第30章 屋頂
江怡與陸瑤通了半宿的電話,才終于疲倦的睡着,第二天起床時,窗外飄起了雪花。
姚遠在酒店走廊等了幾個小時,被酒店的保安驅離,最後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胡亂窩了一晚。
“下雪了。”打開窗戶,冷空氣仿佛丁沙魚一般從窗戶裏擠了進來,江怡緊了緊身上的大衣,看了眼僅剩34%的電量,撥通了姚遠的電話,“姚遠,我在房間裏等你,我們談談吧!”
經過一夜的宣洩,江怡已經冷靜了下來。
“好。”姚遠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去洗手間對着鏡子整理了下亂糟糟的頭發,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才乘電梯直上十六樓。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江怡開門見山,不願繞彎子,“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兩個人扛總比一個人要容易。”
“跟你沒有關系。”姚遠倚在牆上,雙手背在身後,“我只是覺得,我們不合适罷了,不想再浪費彼此的時間。”
“你覺得,與我在一起,是浪費時間?”江怡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在姚遠的話音落下時,全數崩塌。淚水如溪流般,從臉頰滑落。她一直堅信他的淡漠是有苦衷的,但如果在他心底,她的存在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她又有什麽資格要求與他一起乘擔?
姚遠默然無語,無法再次說出肯定的答複,身體僵直,背後的雙手已握緊成拳,将目光從江怡的臉上移開,強迫自己不去關注她的悲傷失落。
氣氛安靜得讓人窒息,姚遠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沉寂。
“阿遠,娜娜要生了,我們先去醫院了,你完事之後就過來。”姚母在電話中叮囑道,一邊抱怨這該死的鬼天氣,一邊和丈夫一起将女兒扶上車。
“好,我馬上過來。”姚遠挂斷電話,想到家裏的一堆事情,看了眼倔強得流淚的江怡,冷下心腸道,“我要去醫院了,你回去吧!就當,就當這一生從未相遇!”
看着姚遠決然離去的身影,江怡仿佛洩出了全身的力氣。
姚遠,與你相戀的那些點點滴滴,早已成為我生命中無法抹去的印記,如何能當作此生從未相遇?我曾經因為誤解而輕易放棄你,如今,終于輪到你要放棄我了嗎?我才明白,被人放棄是何等的痛苦!你看,世事輪轉如斯,讓人何等無奈,卻又何其荒謬!
江怡抹掉眼淚,強撐着到高鐵站,買了最早一趟回C城的票。
不過一夜沒有回來,曾經覺得自在舒适的租房,似乎突然卻變得冷清冰寒起來,江怡從衣櫃裏翻出一件厚棉衣将自己緊緊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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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遠,如果分手才是你想要的結果,我決定尊重你的選擇!
江怡環顧四周,深深的嘆了口氣,拿出一個大大的紙箱放在客廳,将姚遠送的抱枕、書籍、臺燈、卡片、筆等物件一個個不舍的摸了一遍。
你說,逛超市的時候,看到抱枕上印了我喜歡的明星,就随手買了。
你說,出差遇上古籍拍賣,覺得我會喜歡,就随手買了。
你說,我租房的開關離床太遠了,晚上起來不方便,還是買個臺燈吧!
你說,看到一只很好看的筆,想着買幾只給我。
……
姚遠,你随手買的東西可真多。
不過七個多月,這麽大的紙箱,就快放不下了。
江怡把那些物件一個個裝進紙箱,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把那枚刻着他名字的戒指取下,一起放進那紙箱,用透明膠封上紙箱的開口。
風雪越發的大了,江怡抱着紙箱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郵局。都說下雪的時候,走着走着就白了頭。是不是風大一點、雪大一點,我走慢一點,就能留着這些你買的東西久一點?
可是,不行的,如果把它們留下來,我會忍不住想你,怎麽能當作從未相遇?
短短十分鐘的路,江怡走了三十分鐘。在郵局工作人員的催促下,填下了仿佛默寫了千百回的收件人信息。
江怡手腳冰涼的回到租房,窗外,隔壁房子的屋頂,積雪比別處更厚。
“下一次,我陪你滾雪球、堆雪人!”仿佛蠱惑一般的聲音,在江怡的腦海裏回蕩。
一尺,再一尺;一寸,再一寸。江怡從窗戶裏,一點一點翻出去,腳尖漸漸觸到那皚皚白雪。
“先用雪揉一個球,其他的雪就會自動粘上來。”久遠的童年記憶中,母親的話言猶在耳。
江怡一步一步在屋頂挪動,雪球越滾越大,臉上的笑容純淨而簡單,仿佛不知世事的孩子。
“老公,你聽聽,什麽聲音,不會是雪太大,要把屋頂壓塌了吧?”房東老板娘推了推看電視的丈夫,兩人一齊爬上閣樓,看着窗外那越來越大的雪球。
“陸小姐,麻煩你盡快過來,江老師她爬到我家屋頂滾雪球去了。”房東老板娘疾言厲色的對着手機話筒喊道,幸好她之前留了一個心眼,存了這位陸小姐的電話,“要不是看着她是個老師,應該是個文明人,早知道她這樣膽大妄為,說什麽我的房子也不會租給她。她自己爬上屋頂的,這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負責不了。”
老板娘的唠叨聲還在繼續,火力全開。陸瑤拿起外套,一邊穿着,一邊火急火燎的沖出家門。到底受了什麽刺激?江怡這死孩子居然爬人屋頂去了!
陸瑤一邊催促司機開快點,一邊給羅昭磊打電話,這萬一要是出事了,還是有個男的在旁邊才頂用。
付錢下車,在房東老板的引導下,陸瑤顫顫巍巍的爬上了屋頂,滿眼的雪,這麽高,真不知道她是怎麽上去的?不怕嗎?
一把握住江怡覆在雪球上的手,冰涼刺骨的寒氣仿佛要将靠近之人拖入無盡的冰窟,陸瑤過了好幾分鐘才緩過神來,卻始終沒有放開自己的手,只是放輕聲音,“怡,你在這裏幹什麽?”
“瑤,小時候,一到下雪的時候,媽媽就帶我滾雪球。”江怡笑顏如花,看得陸瑤心酸不已,江怡這一生,于親情上有太多遺憾。
“怡,天黑了,咱們先下去,明天再來玩吧!”陸瑤溫柔的抱着江怡的肩膀,眼眶發紅。
“瑤,我沒事,只是想起了過往。你別擔心,我從窗戶那邊爬下來的時候,特地觀察了的,很牢固。”江怡安慰道,牽着陸瑤手,在房東的厲目之下,從隔壁屋子閣樓的窗戶爬了下去。
才保證完自己沒事,還沒回到自己的租房,江怡就雙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