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他們的雙唇相觸的瞬間,他們都神魂一震。

那是一種他們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覆在她唇上的雙唇溫熱細膩,以驚人的滾燙燎着她的心,剎那間竄至她全身,使她猛地一陣暈眩,飄飄蕩蕩。

慕徑偲感覺到她在發抖,在急促的呼吸,身子綿軟無力的下滑。與此同時,他的眼眸裏滿是深醺的醉意,身心都為她劇烈的顫動。

他的吻溫柔的落下,如一縷春風愛撫剛剛萌芽的花蕾,短暫的停留後,極為留戀的緩緩擡起。他攬住她的腰,把她柔軟的身子深擁在了懷裏,大手輕撫着她的後背,平息着她的慌亂。

她的腦袋偎在他胸前,耳畔是他強有力的心跳,他的懷抱結實、溫暖,仿佛是黑暗裏的一束光,是寒冬中的一團火,生平第一次,她不由自主的懂得了何為安穩,所有的颠沛流離、隐姓埋名都不複存在,此時圍繞在身邊的便就是歸宿。

他深吸着氣,鼻息間盡是她的香暖,他的心潮狂烈的翻滾着,幾乎要失控。他情不自禁的低頭親吻她的發絲,心裏最大的念頭,就是此生要對她好。

陽光靜靜的照在他們身上,兩個影子親密的纏在一起。

過了良久。

在他的擁抱裏,阮清微的心緒稍有平複,輕聲道:“我要喝一口酒,壓壓驚。”

慕徑偲抿嘴一笑,偏頭去瞧她,她雙頰的緋紅未褪,面帶着嬌羞之态。他的心底不禁蕩起喜悅,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不舍的松開她,把她扶坐在秋千上,迅速的進屋裏取了一壇酒。

阮清微捧着酒壇一陣狂飲,竟覺得舌尖缭繞的不是酒,倒是甜甜的像是蜜。她放下酒壇擡首一看,發現他意猶未盡的望着她,羞澀而溫存。

“清微。”慕徑偲将她從秋千上牽起,雙手輕握着她的雙手。

阮清微目光柔軟的迎視他,心撲通撲通的跳。

“我們要重新确定一種關系。”他說得很堅定。

她大膽的接道:“我去年就已及笄。”

他一怔,忽然就笑了,笑得極其愉快,這是他二十年以來最輕松最發自內心的一次笑容。

她咬着唇,美麗的眼睛眨啊眨的,比任何星光都要璀璨。

他含笑着牽引她的雙手,拉近兩人的距離,使她的手環抱着他的腰,俯首向她,在她的額頭深深的一吻。

這一吻,印在她的心上,像水波紋一樣,自她的心髒向五髒六腑四肢百骸蕩去。

他的吻緩緩的挪移,吻過她的眼簾,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她的唇邊,每一個吻都小心翼翼,無限溫柔,滿含深情

她緊閉眼睛,方寸大亂,呼吸更為急促,身子更為柔軟無力,不由得攥緊了他的衣裳。

慕徑偲攬住她的纖腰,溫柔的喚道:“清微。”

阮清微星眼迷蒙,輕喘着氣。

“我想向你坦白一些事。”

“嗯?”

“我對你一見傾心是真的。”

阮清微的心忽然一疼,問道:“什麽是假的?”

慕徑偲正色的道:“我要讓你能多悠閑自在一刻就多悠閑自在一刻,也是真的。”

阮清微有點不安。

慕徑偲道:“我同意你在發現留在我身邊不夠美好時能随時離開,是假的。”

阮清微一怔。

慕徑偲定睛凝視着她,很認真的道:“從你踏進太子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打算放你離開,你此生此世将賦予新的意義,那就是陪我一起過今生今世,與我同舟共濟,與我同衾同墓。”

阮清微輕哼道:“你是想困住我?”

慕徑偲從懷裏取出一塊玉佩,塞在了她的手裏,堅定而虔誠的道:“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定情信物。”

阮清微試着離開他的擁抱,他稍稍一頓,當她又試着掙脫開時,他順着她的力道松了手。她朝旁邊挪出幾步,彎腰拎起酒壇灌了一口酒,随及捏住紅繩,潤亮的玉佩自然垂下,玉佩的圖案是流雲百福。

“你是要發誓娶我為妻,許諾我白首不離?”她問得很輕很淡。

慕徑偲的眸色一凝,自是聽出了她話語裏的薄涼。

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玉佩上,腦子裏浮現的是那塊帶血的玉佩,“因為你不确定你會娶我為妻,與我白首不離?”

慕徑偲只是要給她一個身份,何來的不确定,他篤定到堅定不移,不免緊張的問道:“怎麽了?”

阮清微挑眉,沉默了片刻,緩緩地道:“我知道感情充滿着變數,知道情變時的冷酷,知道命運無常,生而為人,不應該對人、事、物太過投入,而把自己束縛住。”

她說得很平靜,是千帆過境後的平靜。

慕徑偲奇怪的看着她,她異常的淡然,好像風一樣,吹到什麽地方就去了什麽地方,随遇而安,不喜不憂,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灑脫自在。

他仔細的想了想,她喜歡花,卻并沒有對花開時有所期待,也沒有在花謝時黯然神傷;她喜歡酒,有酒在手時就狂飲一陣,沒有酒時也不會太過于焦慮。她對喜歡的東西總顯得有一種疏離感,不會過度熱愛,就僅僅只是喜歡。

她就像是風,誰都不知道她下一瞬間會飛到哪裏去。

她到底經歷過什麽,使她不敢放縱自己去投入?

阮清微悠然的坐在秋千上,輕輕的蕩了蕩,道:“我還是更喜歡你的‘無為’,一度欣賞到對你着迷。”說着,她把玉佩系在了秋千上。

看到她輕松自然的把玉佩随意處置,慕徑偲的喉嚨發緊,胸腔陣陣悸疼。

阮清微站起身,背着手,偏頭輕道:“我們何不只管享受那些美妙、自在、愉快的事?”

不需要承諾,不需要背負某種使命。如此一來,便能不會在諾言盡失時憤憤不平,也不會一味的為了堅守使命時委曲求全。

她太知道憤憤不平與委曲求全的下場,是生不如死,是毀滅。

慕徑偲隐隐一嘆,滿是疼惜的看着她,她一定曾有過一段很痛苦的記憶吧?

“你以為我在乎的,不一定就是我在乎的。我真正在乎的,可能你會以為它不切實際。當然,你的定情信物很珍貴,你的承諾誓言很真誠,那都是很好很好的。總之,我不喜歡……不喜歡。”阮清微喃喃自語的說了一陣,聳聳肩,撇了撇嘴,轉身便朝屋中走去,臉上的神色漸漸沉下,染上痛楚。

她剛走出一步,慕徑偲就不假思索的追上,捉住了她的胳膊,從背面摟住她,低聲道:“我知道了。”

阮清微的眼睛頓時澄亮,恍如失而複得。

慕徑偲柔聲道:“那我們就只管縱情的享受那些美妙、自在、愉快的肌膚之親。”

阮清微的心跳得慌亂,嘴上不甘示弱的道:“美不美妙,自不自在,愉不愉快,我說的算。”

慕徑偲抿嘴一笑,俯首吻了一下她臉頰,他不着急,對她,他有着足夠的耐心,只要她在身邊就好。總有一天,他會體會到她所喜歡的,并給她。同樣,他會讓她感受到安全感,讓她知道,他給她的所有,都能夠使她慢慢的喜歡上。

阮清微的輕哼道:“我要喝口酒祝賀一番。”

“嗯?”

“祝賀你更令我着迷了。”

慕徑偲笑了,走過去把酒壇拿給了她。

“祝賀我們有了一種新的關系。”阮清微話音一落,便仰脖喝酒,将壇中酒一飲而盡。飲罷,笑容燦爛。

慕徑偲笑道:“你最應該祝賀自己。”

阮清微挑眉,“關于什麽?”

慕徑偲學着她挑眉,道:“你所傾心之人恰好是傾心你之人。”

他們相視一笑。

是他情不自禁鼓足勇氣的吻她,她才确定的知道自己最心底的情愫。那些她不确定的事,他都會慢慢幫她去判斷。

已是午後,太陽暖洋洋的。

阮清微打了個呵欠道:“我昨晚睡的不好,現在要去回屋歇息。”

慕徑偲見她的目光迷離,已露出了醉态,有着別樣的豔麗,柔聲的道:“需要我扶你回屋?”

“不用。”

“我也回屋歇息了。”

目送着慕徑偲走出院子後,阮清微才進了屋,躺在床榻上,不多時,便睡着了。

當侍女青苔把她喚醒時,天色已黑,青苔滿是歉意的急道:“管家大人,莊文妃派人來請你立刻前去行宮,有很重要的急事相商。”

阮清微揉了揉眼睛,問:“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傍晚就進了行宮。”青苔道:“珺瑤公主今日會在行宮中選出驸馬。”

“驸馬已經選好了?”

“奴婢不清楚。”

那會是什麽重要的急事?阮清微頓時沒了睡意,道:“快備馬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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