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行宮外戒備森嚴,未經太子殿下的允許,任何人不再擅自出入。

通報之後,阮清微順利的進入行宮。

莊文妃等待得很煎熬,她神色慌張的在正殿裏走來走去,不時的朝殿外張望着。

阮清微剛邁入殿中,莊文妃就立刻遣退了侍從們,湊到她耳邊着急的道:“時間很緊迫,再有一個時辰就要開宴,珺瑤公主将在宴席上公布驸馬的人選。”

阮清微不解的問:“宴席出了問題?”

“不是,”莊文妃急道:“是要讓太子殿下願意成為驸馬。”

阮清微挑眉,“那娘娘應該找太子殿下前來才對。”

莊文妃嘆道:“太子殿下自然是不會輕易的願意。”

阮清微聳聳肩,道:“清微也無能為力。”

莊文妃實話實說的坦言道:“你有所不知,這是珺瑤公主跟我談的一個交易。”

阮清微在聽着。

莊文妃輕輕的走到殿外,四下看了看,才回到殿中激動的說道:“珺瑤公主能幫我們對付柳家。”

“是嗎?”

“她握有柳家賣國叛國的證據。”

阮清微背着手,聽莊文妃繼續講下去。

莊文妃說道:“當大越國的皇上受莊貴妃的煽動,突然出兵攻打大慕國後,柳家就坐立不安。在派人到大越國示好珺瑤公主的母後之前,柳家是先去游說了莊貴妃。”

“竟有此事?”

“面對柳家的大量財物,莊貴妃視而不見。她風頭正盛,一心只為了報亡國之仇,豈會被財物所收賣,直接斷然拒絕。”

“只送大量財物?”阮清微挑眉,如果只送財物,柳家的手段未免過于低拙。

“當然不是。”莊文妃低聲道:“第二次去游說莊貴妃時,柳家提出一個賣國叛國的交易。”

“嗯?”

“只要莊貴妃勸說皇上收兵,使兩國不再交戰。柳家會極力争取兩國通婚,由二皇子慕玄懿迎娶莊貴妃之女,待慕玄懿登上皇位後,慕玄懿會設法贈給大瑞國十座城池複國。”

阮清微不由得笑道:“柳家很有誠意啊。”

“莊貴妃起初是答應了,後來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理由是不認為慕玄懿能登上皇位。”莊文妃道:“于是,柳家就決定示好珺瑤公主的母後,兩人多次談判後,一拍即合。”

阮清微輕哼道:“這是珺瑤公主所說?”

“是的,”莊文妃道:“珺瑤公主說當莊貴妃起初答應時,與柳家拟了一份密據,現在這份密據,正在她手裏。她說她不僅有物證,還有強有力的人證,足以證明柳家賣國叛國。”

阮清微沉默不語。

“賣國叛國是其一,珺瑤公主還透露了一件大事。”

“嗯?”

“在兩軍交戰如火如荼時,朝廷供給到戰場上的一大批糧草被劫,正是柳家聯合珺瑤公主所為,那批糧草現在藏匿的地方,珺瑤公主一清二楚。”莊文妃道:“清微姑娘,你想一想,有這兩件事去制裁柳家,柳家面臨的是滅門大罪!”

阮清微不置可否的笑道:“她能把兩件事全盤托出,确實是很有誠意啊。”

“說的是,”莊文妃道:“她說她實不屑于與柳家為伍,便來跟我做一個交易。她還說,這是我們摧毀柳家最好也是最後的一個機會。”

阮清微挑眉,道:“她找娘娘來做這個交易,着實也是她最後的一個機會。”

莊文妃輕道:“如果我們不抓住這個機會,她一定會……”

“一定會聯合柳家一起摧毀我們?”

“是的,她是有此意。”

阮清微不以為然的道:“我以為她在太子殿下不留餘地的拒絕她時,她就已經開始實施摧毀計劃了。”

“她是給雙方最後一次機會。”

“那麽,娘娘找清微前來的意思是?”

莊文妃鄭重的道:“我實不願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太子殿下娶了她,利大于弊,即使不為了拉一個同盟,也能減少一個敵人,何不就順水推舟的娶了她,如果是擔心她野心滔天,大可始終壓制,必要的時候讓她‘消失’就是了。”

阮清微恍然般的道:“娘娘是想讓清微去說服太子殿下接受?”

“是,”莊文妃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這很讓你為難,但你也不願意看到太子殿下将受到越來越多的磨難,對不對?”

“并不為難。”

莊文妃一喜。

“是無能為力。”

莊文妃一怔。

阮清微道:“此事與清微無關,清微只想袖手旁觀。”

莊文妃傷心的道:“刺客一事也與你無關,你願意出謀劃策幫太子殿下與我解了圍,此事,你怎就能袖手旁觀。”

“真正幫你們解了圍的并不是清微,而是……”阮清微想了想,道:“即使沒有清微,太子殿下也能輕松的解圍,他遠比你想象中的深謀遠慮,你實在不必為他擔憂。依然是清微曾說過的,人各有命,娘娘對他能否登上皇位過于緊張了。”

莊文妃沉聲道:“因為你以前是一介布衣,不知道宮廷争鬥的殘忍。”

阮清微不語。

“我過于緊張是因為我關心他的處境,你呢?你考慮過他的處境嗎?”莊文妃痛心的質問:“你自恃被他喜愛,在關鍵時刻置身事外,是否太過自私!”

阮清微淡然道:“娘娘是皇妃,他是太子,娘娘不覺得太過‘關心’了?”

莊文妃驚愕的道:“你是在懷疑我跟太子?”

“當然沒有,清微能感覺到娘娘對太子的關心出于對太子生母的恩情,”阮清微道:“太子對娘娘的照顧,出于類似親情。”

莊文妃點頭,道:“是的,如今我與他,像相依為命。”

阮清微正色的道:“然而,娘娘過于關心他,若被別人發現異樣,恐會捕風捉影以訛傳訛,後果更糟。”

“我不願被人發現異樣,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孤立無援,錯失大好時機。”

“是否是大好時機,他自有分析判斷。”

莊文妃極為失望的道:“無論我怎麽說,你都不肯出面勸他?”

阮清微說得很堅定:“無能為力。”

莊文妃深深的嘆了口氣,很悲哀的道:“你有能力,是不願意罷了。”

阮清微擰眉,道:“娘娘不知道他的秉性?”

“我知道他,他遇到你之前,從未對任何女子多看過一眼,他能對你另眼相看,你肯定有辦法能,”莊文妃一頓,“用說服或裹脅的法子,使他必須娶珺瑤公主。”

裹脅?!

阮清微心下一驚,迫使慕徑偲去娶珺瑤公主而彼此折磨?不,無論如何絕不可能!她沉聲道:“我自私冷漠,愛莫能助,若沒有其它事,我要回太子府了。”

“你……”莊文妃嘆道:“你果然如珺瑤公主所說,真的不肯答應。”

阮清微本是要離開,聞言,問道:“她一定給娘娘出了對付我的主意?”

“你們都聰明,真是狹路相逢,勢均力敵。”莊文妃又是一嘆道:“若能強強聯手,太子殿下登上皇位必定安然無憂。”

阮清微直接問道:“她出了什麽主意?”

莊文妃緩步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輕試了試水溫,又從袖中取出一個紙包,打開紙包,将藥捏在指間,深深的看了一眼,把藥放進了嘴裏。

“娘娘!”阮清微猛得意識到不妙。

見她靠近阻止,莊文妃趕緊喝了一口水,把藥服入腹中。

阮清微震驚的怔住。

莊文妃笑得很凄涼,道:“她給了我一粒毒-藥,讓我設法使你服下。只要太子殿下今晚同意成為她的驸馬,她明日就給解藥。否則,明日毒發身亡。”

阮清微暗暗的握了下拳。

莊文妃坐在椅上,嘆息道:“我不能讓你服下,我自己服。”

阮清微的心有着難以言說的沉重,她充滿悲憫的看了看莊文妃,所謂的關懷好意,不過就像是軟肋一樣,被敵人控制。

忽然間,莊文妃的胸口一緊,嘔出了一口血。

阮清微膛目,剛要過去,莊文妃伸手制止,臉色蒼白極了,氣息微弱的道:“快叫太子殿下來。”

是去叫太子殿下,還是直接去找珺瑤公主?阮清微猶豫了片刻,走到殿外,找到莊文妃的侍女道:“傳娘娘的話,請太子殿下立刻到正殿。”

阮清微回到殿中,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看着莊文妃頗為難受的捂着心口,很難理解她的行為。珺瑤公主給的毒-藥她竟然敢吃?她到底有多傻?抑或是,她到底有多希望慕徑偲能順利登基?她不顧性命的危險,就為了裹脅慕徑偲去做他不願做的事,這簡直……簡直比被敵人直接捅刀子還要痛。

莊文妃無怨無悔,身體突如其來的不适使她額頭冒着冷汗,只要在今晚的宴席上,慕徑偲同意成為驸馬,明日珺瑤公主就會把解藥給她。

不多時,慕徑偲就來了。

阮清微徑直朝外走,她不想看到慕徑偲被裹脅的樣子。

當她經過慕徑偲的身邊時,手就被他握住了,他不輕不重的握着,不讓她走。

慕徑偲看向神色異常的莊文妃,問:“發生了何事?”

莊文妃氣虛的道:“我自願服了珺瑤公主給的毒-藥,只為了能威脅你同意娶珺瑤公主。”

慕徑偲眸色一凝,握着阮清微的力道加重了些。

“她有能摧毀柳家的致命證據,我不想讓你錯過良機。”莊文妃急切的道:“你就答應吧!你若不答應,她明日不會給我解藥,我必死無疑。”

慕徑偲沉重的說了兩個字,“愚蠢。”

“我是愚蠢,你可以怨我怪我,我……”莊文妃忽然劇烈的咳嗽,咳出了血。

慕徑偲疾步走到殿外,對在外候着的石竹道:“速讓珺瑤公主到正殿。”随及,又對石竹輕聲的交待了一句。

盡管是莊文妃的咎由自取,阮清微還是清楚的看到了慕徑偲在不悅之下的緊張,他終究是不忍,有一種難以割舍的疼惜。

莊文妃輕聲道:“如果你真的非常不願意娶她,那就莫娶,讓我死了即可。在死之前,請幫我把我的死嫁禍給珺瑤公主,她不嫁給你,我也不能讓她讓嫁給二皇子,不能讓她跟柳家一起迫害你。”

慕徑偲神色不明的道:“你靜心休息,一句話也別再說。”

莊文妃欲言又止,眼眶有些濕潤了,心裏很複雜,也不知是悔還是不悔。

慕徑偲深深的看着阮清微,柔聲道:“你回府等我。”

他要獨自應對?阮清微輕哼道:“有精彩刺激的事要發生了,我豈能不湊湊熱鬧。”

慕徑偲牽着她的手走到殿外,正色的道:“我不能讓她死。”

阮清微挑眉,道:“只要有解藥,她就死不了。”

慕徑偲低聲道:“因為她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石竹就奔至了,禀道:“珺瑤公主不肯前來,她說‘如果太子殿下想要解藥,就讓太子殿下傾心之人來取。’”

慕徑偲把未說完的話,附在阮清微的耳邊一字一字的說了出來。

聞言,阮清微震驚,迎上慕徑偲無比認真的眼睛,她難以置信的驚住。

慕徑偲很确定的道:“說來話長,改日我再跟你詳說。”

關于慕徑偲對莊文妃的親近,阮清微想過多種可能,但萬不曾想是這個原因。

慕徑偲道:“你先回府。”

“讓我回府?”阮清微瞪了他一眼,“有人邀你傾心之人前往,難不成,我自作多情了?”

慕徑偲抿嘴笑道:“我的傾心之人唯有你。”

“那麽,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