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戀人
“親愛的尤金，夏天到時，咱們開了面包店，收養惠特曼吧。”深夜橋洞裏，裹着被子躺在戀人的懷裏，歐熱內悄悄說。
“當然。”尤金親吻戀人的頭發。
今年夏天，他們已攢夠足夠的錢，到時，可在倫敦裏買一個店鋪。二樓和可以作為居住的家，一路店面，可做面包店。
雖然今年聖誕節後，惠特曼已成長到十五歲，但在他們眼中，他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而且，歐熱內喜歡他，把他視為家人。
穩穩地抱着戀人在懷裏，尤金低聲說：“讓我們在夏天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吧。”
他相信，惠特曼不會拒絕與他們共同生活的。他知道，這個小少年喜歡歐熱內。
歐熱內輕聲“嗯”了一聲，才安心睡去。
捕鼠的工作，不是每天都有。但作為一名敲窗人，是必須準時給主人敲窗的。華特的糾纏，讓惠特曼感到困惑。他想，他若是不搭理對方。一段時間以後，對方會發現，他是個了然無趣的人，到時，自然會離開他的身邊。
今天，他們在接受了倫敦一家酒館的捕鼠工作。這家酒館的老鼠，不是巨型老鼠。但它們卻一大群的。要是不能滅殺這群肮髒的家夥，時間一長，酒館的酒桶會被咬穿，糧食被吃掉。
要知道，在寒冷的冬季裏，溫暖的千家萬戶，成為了老鼠們的栖息之地。
跟着尤金和歐熱內捕了幾次鼠，惠特曼已十分熟練地抓捕老鼠。
得到報酬後，歐熱內給他買了一條微暖的圍巾。
與張揚不羁的尤金比起來，歐熱內真是個溫柔的人——惠特曼想。
時間一長，尤金會不自覺地說起他們的過去。
原來，他們是從巴黎來的戀人。而且，尤金是巴黎的某個家族的貴族。而歐熱內，是他家的仆人。現在，他們淪落倫敦做捕鼠人，惠特曼猜想，他們一定是逃出來的。
事實上，他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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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的尤金，不懂愛情。他經常任性欺負家裏的少年男仆歐熱內，以引起對方的注意力。但看到他與別的女仆在一起說話，內心卻又不高興。後來，年輕的家庭教師為他解惑。
原來，他是喜歡歐熱內的，所以才想要引起對方的注意力，看到他和別的女仆說笑，才會嫉妒。
才剛剛明白什麽是“愛”的尤金，敏感得像只小動物。拐彎抹角地想想辦法對對方好，卻屢屢搞砸，他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溫柔的歐熱內卻總是為他收拾殘局，不管少爺怎麽刁難他，一點都不會生氣。
直到，在玫瑰花園裏，尤金親吻了他，并面紅耳赤地表達愛意。震驚過後，歐熱內是害怕的，是不安的。要是老爺知道少爺對他的感情，他不僅會失去這份工作，還會被趕出去。嚴重的，會被送進瘋人院，然後給他加上勾引主人的罪名。
因此，歐熱內拒絕了尤金。
內心高傲的尤金不接受拒絕。并利用自己是主人的身份，對歐熱內為所欲為。
時間一長，歐熱內發現，自己也淪陷在尤金熱情似火的愛意裏。
三年後，他們發生了肉體上的關系。
兩人過于如膠似漆引起了管家的注意。管家發現了兩人之間的不倫關系，并把這件事告訴了尤金的父親。得知消息的父親，十分震怒。于是，把歐熱內關在地下室，并辱罵他是勾引男人的肮髒男妓，并發毒誓，讓他受到最嚴厲得懲罰。
歐熱內害怕得發抖，但還是勇敢地說出了自己對少爺的愛。
這讓尤金的父親更加憤怒。
尤金被迫和歐熱內分開，一個被關進了地下室，一個被關在房間裏緊閉。每一天，母親在他耳邊說着歐熱內的壞話，還告訴他，将會為他舉辦一場宴會。到時候，巴黎的名媛小姐們，會來到這裏與他共舞。
困在房間裏，被父親與母親安排命運，而歐熱內也将會受到慘無人道的傷害。尤金崩潰不已。在他決定铤而走險爬出窗外，救出歐熱內時。他的家庭教師來到了房間，告訴他，為他舉辦的宴會，是他和歐熱內逃離這裏的機會。
但是，從未受過任何苦難的貴族少爺，真的能夠承受颠肺流離，忍饑挨餓的生活嗎？
尤金堅定地說，能。只要能夠和歐熱內在一起，哪怕是地獄，他也能忍受。
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家庭教師決定幫助他們。
到了宴會那天，富麗堂皇的莊園裏，迎來了各個貴族的紳士和小姐。那一天，尤金乖巧得像變了一個人，并告訴父親，自己只不過是被歐熱內一時迷惑，他已經看穿了那個下賤的仆人真面目。父親為他的醒悟，感到十分欣慰。
宴會開啓後，尤金“看中”了一位小姐，跳了一段舞後，他邀請小姐到玫瑰花園幽會。在玫瑰花園，他打暈了小姐，前往地牢把歐熱內救了出來。
得知尤金要和他逃出這裏，歐熱內卻勸說他留下。但尤金卻以性命威脅，歐熱內只得跟着他上了家庭教師給他們準備好的馬車。
駕着馬車，尤金帶着愛人逃離了巴黎。他們一路颠肺流離踏上了英國的土地。一路上，他們躲避父親派出的人追捕，并耗盡了錢財。從未受過苦的尤金，承受了下等人的苦難。可他知道，一路照顧他的歐熱內，卻更辛苦。
高傲的他，不願看別人臉色工作。歐熱內卻面帶微笑，承受着別人的辱罵工作。這一切的一切，尤金看在眼裏。
一天晚上，看着戀人受傷的雙手。
他流淚哭泣。
是他讓歐熱內跟着他受盡了苦難，這也讓他徹底看清了，自己不再是貴族少爺。從那之後，不管什麽苦力工作，他努力為戀人分擔。
來到倫敦後，戀人說想開個面包店。因此，他們共同努力。三年過去了，他們終于努力攢夠了錢。
這個夏天，他們終于可以達成願望。
“歐熱內做的面包很好吃，你應該品嘗。”尤金驕傲地說。不僅僅是面包，歐熱內泡的紅茶，做的點心，還有牛排都十分地美味。只是，從他們出逃後，他再也沒有品嘗過歐熱內做的面包。
惠特曼一臉期待：“當然，我想吃歐熱內先生的面包。”
對今年夏天，惠特曼不由得期待起來。
跟着尤金和歐熱內捕鼠一個冬天，臨近夏天的時候，他們收到了北區一人家的捕鼠雇傭。前往北區時，他們經過了威斯敏斯特教堂。這座神聖的教堂，不時有人進出。
惠特曼相信神的存在嗎？
或許吧。
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着死神與惡魔。因此，神應該是存在的。
他們繼續行走，來到了北區的繁華地區，進入了一座大房子。這個房子的主人，是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牧師。他家裏，有一個巨大的圖書館。裏面，堆滿了書籍。他拿出一本被老鼠啃壞的書說：“替我驅逐它們。”
尤金說：“好的，先生。”
于是，三人開始為捕鼠做準備。
“真是糟糕的天氣。”
站在倫敦上空，華特仰頭看天空。
今天，會下雪。
春天快來了，這或許是最後一場雪也說不定。
從懷裏拿出亡靈書打開，有三個人的名字随同他們死亡的時間和地點飄了出來。而且，期中兩個還是他認識的。
“真是糟糕透了。”
華特再次感嘆。
牧師先生的書房，很昏暗。惠特曼在尋找老鼠洞時，感受到了一絲不詳的異樣。在書房牆角看到一個老鼠洞。他趴伏在地，檢查是不是廢棄的老鼠洞時，手觸碰到了書架上的一本書。這本書沒有倒，它向後推動。然後，書架突然動了起來。
書架打開了。
後面，是一條長廊道。
這裏面，是什麽？
他站起，不由得走了進去。
廊道盡頭，是一個點有蠟燭的房間。惠特曼看到，屋子中間有個用鮮血畫出來的魔法陣，而且，魔法陣中間的頂端，有幹屍懸頂。
這是……這是……
惠特曼一臉驚恐地瞪大眼睛。
他轉身向外跑去。
尤金先生、歐熱內先生必須、必須要離開這裏！
在他穿過廊道回到書房的時候，後腦勺一痛，暈了過去。
有東西，趁機扇着翅膀飛了進去。
惠特曼頭痛欲裂地醒來時候，發現自己被綁住了。而且，倒在身邊的人還有昏迷不醒的尤金和歐熱內。
看到他醒來，牧師搖搖頭說：“孩子，你不該闖進這裏。”
惠特曼顫抖地說：“牧師先生，求求你放過我們。我們是無辜的，離開這裏後，我們絕對不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牧師殘酷地搖搖頭：“不，孩子。闖進這裏的人，誰也無法離開。而且，我的召喚，需要生命與鮮血。”
這時，尤金和歐熱內醒了過來。
他們聽到了惠特曼與牧師的對話。
尤金挪動身體，把歐熱內護在身後：“可惡的混蛋，你到底想做什麽？”
看到他的舉動，牧師走上前。他伸手，想觸碰歐熱內，卻被尤金嚴厲地呵斥：“別碰他！”
牧師恍然大悟，他滿意地點頭：“原來，你們是戀人關系。這很好，擁有者強大羁絆的靈魂和鮮血，說不定能夠成功召喚出強大的——死靈。”
歐熱內顫抖地說：“你瘋了！神不會原諒你的！”
牧師猖狂大笑：“哈哈哈哈，神拯救不了任何人。而一旦能夠召喚出強大的死靈，我将會變得更加強大。”
惠特曼從牧師眼睛裏，看到了瘋狂。
牧師強行把歐熱內強行從尤金身後拖了出來放到了魔法陣中間，他拿出刀子在歐熱內的手腕上割開。鮮血流出，慢慢流進魔法陣的陣圖裏。
陣圖，發出了赤色的光芒。
尤金發瘋地打滾過去，想把歐熱內從裏面救出來。但他被彈開。
歐熱內看着尤金，眼睛深處，充滿了深情的愛與不舍。
惠特曼怒吼：“放了歐熱內先生！放了歐熱內先生！”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歐熱內先生遭受這樣的磨難？惠特曼精神開始變得混亂，有什麽東西，欲從身體破繭而出。
牧師看着赤色的光芒越來越盛，他張開手，開始念咒語。歐熱內身上的鮮血，流得越來越快。
慢慢地，慢慢地，他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
“尤金，我愛你。”他笑着說。然後，慢慢地沒了生氣。
尤金崩潰，強行闖進了魔法陣。在魔法陣裏，他被赤色光芒吞噬，他嘴巴，發出痛苦，如同野獸一般的嚎叫聲。
在魔法陣裏，承受可怕魔法的尤金，看到了歐熱內的靈魂。
是的，他看到了歐熱內的靈魂。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一個早已潛伏在裏面的醜陋惡魔，趁機吃掉了歐熱內的靈魂。
原本該獻祭給亡靈的靈魂，被突如其來的惡魔吃掉。牧師震怒不已，于是，向魔法陣內的尤金下手。
可，精神崩潰邊緣的惠特曼突然“啊——”地一聲大叫。因歐熱內的死和靈魂被吃，及承受黑暗魔法折磨的尤金，讓惠特曼強大的靈壓失控暴走。
捆綁在身上的繩子，崩斷。
脖子上的十字架，承受不住強大的靈壓，裂開掉落。
死神鐮刀沖破身體飛了出來。
他抓住巨大的死神鐮刀一揮，将吃掉歐熱內靈魂的惡魔腰斬，然後将鐮刀對準了吓呆的牧師。
牧師跪地顫抖請求：“求求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吧。”
但精神崩潰的惠特曼，已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他鐮刀斬殺了牧師，然後破壞了密室和宅子。
“惠特曼！”
在惠特曼飛出宅子的時候，尤金拼着最後一口氣大喊。
惠特曼理智回籠，他手中鐮刀，墜落，掉在了地上。
華特踏空前往北區收割尤金、歐熱內和牧師的靈魂。在他靠近牧師房子時，裏面突然震蕩出來的強大靈壓把他逼退了一步。
緊接着，牧師房子坍塌了。
發生了什麽事？
華特向宅子坍塌的中心飛去。
魔法陣已毀壞，躺在魔法陣中心的尤金，已沒有了氣息。而一身血跡的歐熱內，已被惠特曼解開了繩子，他虛弱地安慰不斷哭泣的惠特曼。
“別哭，惠特曼。”
豆大的眼淚，從惠特曼眼睛墜落，他的哭聲，滿是痛苦：“嗚嗚嗚嗚……尤金，歐熱內……嗚嗚嗚嗚……”為什麽他沒能早點救下他們？
伸手撫摸惠特曼的腦袋，尤金微笑着說：“惠特曼，對不起。”
對不起，說好了夏天，讓你品嘗歐熱內做的面包。
對不起，歐熱內和我說好了，要一起收養你。
可這一聲對比起，讓惠特曼哭得更加厲害。
“惠特曼，求你，把我送到歐熱內的身邊。”
“嗚嗚嗚嗚……尤金先生……嗚嗚嗚嗚……”
“親愛的，歐熱內是我的一切，我無法承受，沒有他的世界。求求你，惠特曼，把我送到他的身邊。”我害怕他一個人孤獨。
惠特曼痛苦捶地。
撿起地上的死神鐮刀，惠特曼向對着他微笑的尤金揮下了鐮刀。
下雪了。
華特趕到宅子坍塌的中心時，看到惠特曼趴在尤金與歐熱內的屍體上痛苦流淚。他們附近，是被殺死的牧師，還有被腰斬的惡魔。
從傷口上看，斬殺了惡魔的東西，是死神的鐮刀。
至于今天，他要收割的靈魂，全部消失不見了。
看着地上的召喚亡靈的魔法陣圖，華特猜想，他們遭受到了迫害。而迫害他們的，是那披着神職皮囊的牧師。
但，剛剛那股強大的靈壓，是誰的？
這裏，只有惠特曼一個活人。難道，是殺了惡魔的死神的？
天空上的雪花落在悲傷哭泣的少年身上，華特想問少年，卻不知如何開口。少年與這兩個捕鼠人之間，有着強大的羁絆。如今，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在自己眼前死亡，這無疑是悲傷的，是讓人難以承受的。
華特默默地站在少年身後，看着他趴在那兩具屍體身上哭泣的背影。
直到，少年哭暈了過去。
“歐熱內先生……尤金先生……”
夢裏，尤金逗弄他，還溫柔地給歐熱內理圍巾。
“等以後開了面包店，惠特曼來品嘗品嘗。”
對了，他和他們約定好了，夏天品嘗歐熱內做的美味面包。說起來，歐熱內先生還送給他一條溫暖的圍巾。
但是……但是……他們都死了……
床上病倒的少年渾身發燙，他呓語着，流淚着，開心着，悲傷着。
從那天之後，已經過去兩天了。惠特曼病倒下，沒有清醒過。他想，他無法接受那兩個人離開的事實吧。
真是可憐的人。
醫生說，他只能自己醒來。如果一直沉溺悲傷的話，該如何是好？坐在床邊，華特拿着書本看着，床上，病倒的惠特曼說着呓語。
窗外，是難得一見的陽光。
那場雪後，進入了春天。今天，是個好天氣。彌漫在倫敦上空的霧，被風吹走了。幹淨的藍天，深幽空曠。
惠特曼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幹淨柔軟的大床上。而且床邊的桌子放有一本書。他向窗外看去，看到了傍晚的陽光。陽光把倫敦城染成了橘紅色。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