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食物
這個世界，最美味的東西，是什麽？
把客人送出去後，勞倫斯回到客廳。他看着桌子上，剩下的老鷹、松鼠、貓和銀蛇等菜肴，說：“我需要更有趣的菜肴。”
廚師長勒格低頭道歉：“很抱歉老爺，下一次我會為您準備更豐盛的晚餐。”
勞倫斯露出冰冷的微笑：“我期待下一次的晚餐，請不要讓我的朋友們失望。”
然後，穿上外套，拿起手杖，戴上禮帽，離開了宅子。
少年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他剛醒來沒多久，便被協助查爾斯警探調查牧師發生的兇殺案。
“牧師是死靈術士，他蒙騙了我和尤金、歐熱內。以獻祭我們的生命，召喚出可怕的死靈。但他失敗了，邪惡的召喚術，将他殺死，而歐熱內和尤金也被奪取了生命。”
倫敦警察局裏，華特帶惠特曼前來接受詢問。查爾斯警探聽了少年的話說：“惠特曼，牧師的屍體更像是被人謀殺的。”
華特接口：“警探先生，他沒有強大的力量殺死牧師。”
查爾斯警探聳聳肩：“抱歉，惠特曼。我并不是在懷疑你，只是想知道，你看到了什麽。”
惠特曼勉強一笑：“向警探先生訴說的，是我所經歷的。”被迫回憶，再次清晰地訴說那天發生的事情，脖子仿佛被繩子絞上，讓他感到難以呼吸。
可憐的孩子，他不應該強迫他。查爾斯警探說：“感謝你的配合，如果想起任何線索，歡迎你來找我。”
惠特曼告辭，離開了警察局。
和昨天一樣，今天的倫敦天空，沒有霧霾，是湛藍空曠的。
春天，已經到了。
“牧師的屍體，被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人帶走。”事實上，倫敦警察調查後，屍體才被帶走。神職者竟是死靈術士，這無疑是一樁醜聞。華特很想跑到約恩主教面前嘲笑他。但意識到這是一種幼稚的行為，因此沒有付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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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特先生，我想祭拜尤金和歐熱內。”手指不由抓着圍巾，惠特曼低沉地說。
這條圍巾，是歐熱內送給他的。
華特花了大價錢，将尤金與歐熱內一起埋在威斯敏斯特教堂附近的一座墓園裏。跟着華特，路上，惠特曼摘了一把野花。到了墓地，他把野花放在墓碑上，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為他們祈禱。
歐內熱的靈魂被惡魔吃掉，尤金祈求他把他的靈魂殺掉。
這兩個人的靈魂已經消失，他們無法前往地獄再相會。不管是在人世間，還是在地獄裏，沒有了愛人的存在，尤金已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如果他沒有闖入那個密室，把他們連累進來，他們的生命也不會消失。惠特曼自責，但他知道，歐熱內一定不願意他背負任何悲傷、悔恨與自責活下去。
他就是這麽溫柔的一個人。
“尤金先生、歐熱內先生，謝謝你們……”
從墓園走出來後，惠特曼恢複了以往的模樣。華特知道，他并不是已從悲痛走出，而是明白，過于沉溺悲傷，是無法繼續前行的。因此，他問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
是誰殺死了牧師和惡魔？
是誰抹殺了牧師、尤金、歐熱內的靈魂？
那強大的靈壓，又是誰的？
對他的疑問，惠特曼微笑着搖搖頭：“我忘記了。”
少年在撒謊，他一定知道所有真相。但他不願意告訴他。華特認真說道：“小家夥，聽着。如果你不告訴我真相，将會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死神被謀殺，人類靈魂被抹殺。這都是他在調查的事情。尤金他們死亡那天，再次出現了靈魂被抹殺的事情。而惠特曼能夠看見惡魔和人類的靈魂，因此，一定知道是誰殺了惡魔和人類的靈魂。
但少年卻極其無辜又面帶困擾地說：“華特先生的‘審問’真是令人感到為難。”
華特“哈？”了一聲。
惠特曼笑着對他揮揮手：“感謝您這幾天對我的照顧。”然後，離開。
華特無奈一笑：“真是的。”小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聰明多了。
好幾天沒看到惠特曼，貧濟院裏的孩子們懷疑，他是不是提前離開了。孩子們“叽叽喳喳”地讨論着。小艾倫強忍着淚水大聲說：“惠特曼才不會提前離開！”
有一個孩子說：“可是他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
之前也出現過提前離開貧濟院的孩子，那些人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眼下，惠特曼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他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願再回來。
“……那會不會、會不會出了什麽事？”一個大孩子忍不住說道。
一句話，讓孩子們突然安靜下來。
是啊，會不會出事了？十多歲出去的孩子，游走在倫敦城的邊緣，很容易被吞噬喪命。這種說辭，讓小艾倫“哇”地一聲哭出來：“嗚嗚嗚嗚……惠特曼才不會死呢嗚嗚嗚嗚……”
他的哭聲，引得其他年級小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來。
“哇嗚嗚嗚……”禮堂內，一下哭成一片。面對這種情況，大孩子們一時手足無措。
“小艾倫？”
有人走近禮堂，看到哭成一片的人，惠特曼想，是不是有人欺負他們。
看到突然出現的惠特曼，孩子們一面哭着一面向他湧去，他們把惠特曼撲倒在地。哽咽地說着“不要死”的話。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惠特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他說：“吶，惠特曼哥哥是不是消失不見的。”
小艾倫他們擦掉眼淚質問：“真的嗎？”
惠特曼摸了摸他們的腦袋，微笑着點頭：“真的。”
孩子們是好哄的，一下被惠特曼逗出了笑容。
在貧濟院呆了半個月，天氣漸漸變暖時，惠特曼出去尋找工作。
熬過冬天的老鼠，在春天的時候，會誕生出一窩又一窩的老鼠。如果沒法跟着大人捕鼠，那些商店農場，是不願意雇傭一個孩子捕鼠的。因此，惠特曼只能在倫敦城裏捕鼠，然後拿去市政廳換錢。
每天早上，他給死神先生敲窗後，就獨自在倫敦城裏抓老鼠。對于這位每天拿一堆老鼠屍體來換錢的少年，市政廳的長官說，要是人人能夠像他一樣将老鼠置于死地，各種流行疾病能少一半。
拿着錢，惠特曼在面包店買了個面包做午飯，然後坐在繁華的街邊吃。
大街上，因為溫暖的天氣，紳士貴族們紛紛出門與小姐們幽會。
咽下最後一口面包，他仰頭看天空——如果他無從選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或許會淪為碼頭上的苦力，并勞苦過完一生吧。
惠特曼站起，繼續在倫敦抓老鼠時，又遇見了那個瘦小的小子奧瓦爾。這個小子埋伏過他，将他獵捕的老鼠搶走，并拿去市政廳兌換。
惠特曼知道，因為他年紀小、個子小，因此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标。現在奧瓦爾再次出現，惠特曼警惕起來。
“嘿，別緊張。我不會搶奪你袋子裏的老鼠。” 一臉髒兮兮的奧瓦爾說。
“不，我不相信你。”惠特曼搖搖頭，并退了一步。
奧瓦爾聳聳肩：“親愛的朋友，我只是想邀請你成為我的合夥人。”
他一定在撒謊！然後，靠近他，搶走他的袋子。
看他不相信，奧瓦爾從口袋裏拿出五先令說：“這是我昨天賺到的錢。”
惠特曼半信半疑。
奧瓦爾繼續說：“有個貴族老爺喜歡吃奇怪的東西，他的廚師正在花錢買這些東西。所以，我想找個夥伴一同尋找獵物。”說完，他抓住惠特曼跑了起來。
惠特曼發出驚叫聲，手中裝着老鼠屍體的袋子掉落在地。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奧瓦爾拉着他來到倫敦西區邊緣的一座莊園前。然後帶着惠特曼悄悄地潛進去，到了一個窗口下，奧瓦爾說：“瞧瞧裏面。”
懷着好奇心，惠特曼探頭。
廚房裏面的架子上，擺放着他認識的、不認識的生物——蜥蜴、螃蟹、尖嘴怪魚、烏鴉、狐貍等。
奧瓦爾低聲說：“瞧，我并沒有欺騙你。相信我吧，親愛的朋友。只要能獵到讓勒格廚師滿意的獵物，他一定會向我們支付錢財的。”
裏面，正在為晚飯做準備的勒格聽到窗戶下的聲音，于是拿着鏟子往下敲。惠特曼敏感避開，奧瓦爾被敲個正着，他“哎喲”一聲慘叫捂住腦袋。
勒格嚴厲地說：“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說完，想要繼續敲人腦袋。惠特曼和奧瓦爾急忙逃出了莊園。
什麽才是美味？
牛奶面包？紅茶牛排？精致的點心？
作為一名貴族，勞倫斯早已吃膩了這些東西。因此，他加入了“貪吃俱樂部”。這個俱樂部，有七個人。每七天，他們輪流到對方的莊園作客，品嘗不一樣的、另類的佳肴，然後做出點評。明天，輪到他作為主人家邀請另外六位紳士到家裏作客。
勞倫斯是個虔誠天主教教徒。而天主教天主教教義中的七宗罪，包含了“暴食”。無疑，他犯下了七宗罪的戒律。但這種違背上帝旨意也要貪食的行為，讓他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
今天，在俱樂部第六位紳士家品嘗奇妙的菜肴，讓勞倫斯感到驚豔絕倫。桌上，第六位紳士笑着說：“這些食物，都是從神秘的東方過度運送過來的。”
東方雪人、蝙蝠魚、貘，還有巨人樹蛙。這些東西，都是從遙遠的東方過度運送來的。
第一位紳士贊美說：“真是難以忘懷的味道，他們的稀有，被做成食物更顯得彌足珍貴。”
第二位紳士驚嘆：“這些美味，充滿了古老的東方之國的味道。”
第三位紳士毫不吝啬地贊揚：“這個夜晚，因為它們的存在，而變得美好。”
第四位紳士雙手合十祈禱：“你們講肉體奉獻予我們，願天使将他們的靈魂引入天堂。”
第五位紳士大笑：“親愛的朋友，今天的菜肴，真是妙及了！希望下一次，你能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驚喜。”
第七位紳士，也是勞倫斯微笑地舉起酒杯說：“贊美上帝，贊美我的朋友。為我們下一個晚餐幹杯！”
七位紳士舉杯，酒杯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勞倫斯将酒一飲而盡。
明天，他那座富麗堂皇的莊園将迎來其他六位紳士作客。可在第二天晚上，廚師長勒格做出的食物，即不新奇，味道也很一般。
六位紳士品嘗後，殘酷地告訴勞倫斯，他準備的菜肴無法滿足他們的口腹之欲。
把客人送走後，勞倫斯坐在椅子面對着桌子上大部分沒動刀叉的菜肴。他對勒格露出可怕的表情：“勒格，你太讓我失望了。”
勒格額頭冒出汗水：“很抱歉，老爺。下一次我一定能做出更好的美味佳肴。”
勞倫斯慢條斯理地說：“勒格，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
勒格露出慌張的表情：“老爺，請您再相信我一次。”
勞倫斯再次露出冰冷的表情：“這将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勒格總算再次争取到了七天的時間。
經過前幾次給勒格送食材，聰明的奧瓦爾已經摸清楚了，越是奇形怪狀的生物，就越值錢。他聽說，在倫敦南部郊外，潛伏着一種雙頭神秘生物。這種生物，專門挑選羊下手吸血。因此，被人稱為“雙頭吸血怪”。奧瓦爾一個人無法抓住吸血怪，因此找到惠特曼做夥伴。并承諾，賣出的價錢對半分。
但深夜離開倫敦，是件可怕的事情。可惠特曼又需要錢，因此與他聯手。
“雙頭怪物喜歡吸食羊的血。咱們可以悄悄潛伏羊圈裏，并設下陷阱抓住它。” 奧瓦爾揚了揚手中的繩子。仿佛，已經抓住了那怪物似的。
“農場主要是發現了我們，一定會抓住我們，把我們送進警察局。”惠特曼擔心地說。他身上只帶有尤金送給他的刀子。
奧瓦爾卻昂着頭說：“凡是成為偉大的人物，都會歷經可怕的冒險。”
惠特曼想了想，決定和奧瓦爾去。
因為，他要是不去，奧瓦爾也會找別人，或一個人前去。
夜幕降臨後，一輪彎月挂在天空。倫敦郊外，靜得可怕。兩個少年，悄悄地來到了一座農場裏。據奧瓦爾調查，雙頭怪已襲擊了這座農場五次。因此，它極大可能再次出現。借着月色的光芒，他們潛入農場羊圈。
擠在羊圈裏，惠特曼聞到羊們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當然，這種味道比不上泰晤士河惡臭。
等了近一個小時，別說雙頭吸血怪了，連只狼的影子也沒有。惠特曼不由懷疑說：“奧瓦爾，那個怪物是不是不來了？”
奧瓦爾回應說：“我的朋友，你需要耐心。”
惠特曼無語。
夾在綿羊中間，同一個姿勢讓他身體發麻，于是動了動。一直盯着羊圈外的奧瓦爾突然說：“它們來了！”
惠特曼不動了，他向外看去，真的看到了一個速度極快的影子。月光下，它越來越靠近羊圈，它的輪廓也慢慢地顯現出來。看到真的是長着兩顆腦袋，醜陋至極的“雙頭吸血怪”，惠特曼屏住了呼吸。
在雙頭怪接近羊圈，采重陷阱時，奧瓦爾收繩大喊：“快打暈它！”
惠特曼從綿羊裏跳起來，他揮舞着大木棒打到了雙頭怪的腦袋上。雙頭怪發出慘叫聲，倒在了地上。
奧瓦爾興奮大叫：“我們成功了！”說完，要上前捆綁雙頭怪。但倒下的雙頭怪卻突然一動跳了起來。
原來，它只被打暈了一顆腦袋，另外一顆腦袋還活動着。
惠特曼看到，另外一個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向奧瓦爾的脖子咬去。他大叫一聲：“小心！”推開了奧瓦爾。
“啊——”惠特曼慘叫一聲，雙頭怪的那只腦袋咬中肩膀。
看到這一幕，奧瓦爾撿起他手中落下的木棒發瘋似的狠狠打在雙頭怪的另外一個腦袋上。雙頭怪松口，被打得不停發出慘叫。最後被打爛了腦袋。
外面的動靜引起農場主的注意。屋子裏的燈亮了起來，奧瓦爾和惠特曼急忙擡着雙頭怪離開了農場。
剛回到倫敦，惠特曼便承受不住向前摘倒，但有人接住了他。
“小家夥，你身上都是血。”
是黑衣死神華特，他的目光掃過奧瓦爾和那只雙頭吸血怪物，說：“在晚上狩獵可不好，小心被當成獵物。”
華特抱起惠特曼要離開，奧瓦爾急忙伸手：“惠特曼——”
惠特曼搖搖手：“我沒事。”于是，他被黑衣死神抱走了。
回到倫敦西區那座宅子裏，華特脫掉惠特曼的衣服給他處理傷口。華特手指劃過他流血的傷口，并将手指放入口中品嘗。
“你是幸運的，那東西沒有毒。不過，你的鮮血很美味。”華特評價。
惠特曼臉上一僵：“華特先生真是惡趣味。”
華特大笑：“如果我是吸血鬼，一定會愛上你。”
美味的鮮血，吸引惡魔的靈魂。惠特曼不知道，他有多麽地吸引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