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腎上腺素以幾何倍數分泌,我眼睛都直了,大吼一聲,“快閃!”

不敢使用行車下方的手動操控器,我撲向牆上的控制按鈕。

K,這不是!那不是!

找到了,吱吱聲中,行車剎住。

葉藍居然沒閃,站在原地,仰頭看着上方。

我驚出一身汗,箱子下來,五個她都得扁了。把她撂倒,後果不是走路那麽簡單,準備去坐穿牢底吧。沒旁人在,說得清麽?人家肯定以為我妒忌她混得比我好,萬一發掘出王亮與我、與她的關系,天涯新聞标題都現成:“為哪般打工女謀殺老板娘”。

我沖她嚷嚷,“危險!”

語氣不好,她沖我笑笑,毫不在意,走過來和我說,“你反應很快。”

小命要緊,誰像你!我來不及理會她,先打電話通知巡檢處理,又向紀舒彙報,完了才和她說,“葉小姐,在車間要眼觀八方,注意安全。”

她哦了聲,反問,“要是它偏偏掉在我逃的方向呢?”

我悻悻地想,嗯,有種人堅信自己命裏有鴻福,天上只朝她掉餡餅。

好在一會人都來了,既然有人處理,又沒出什麽事,我回車間辦公室去。

當着一堆人的面,葉藍大聲叫住我,“施薔,晚上一起吃飯,下班後我來找你。”沒等我拒絕,她已經揚長而去。我低聲道,“費事睬你。”剛說完就看見紀舒低頭盯我一眼,大概被我聲音裏的厭惡驚着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傷心地想,她,你,都是一丘之貉。大概我目光中的哀怨太過明顯,他不耐煩地說,“不想去就不要去。”被人看穿不是愉快的事,我悶悶道,“沒有。”

有錢人請我吃鐵板燒,她指着酒水單問我,“來杯梅子酒,怎麽樣?”

她的指甲修得很圓整,纖若春蔥。

我沒意見。

廚師開始準備料理臺,服務生端上刺身和沙拉,為我們斟酒。她端起酒盅,作個敬酒的姿勢,“祝快樂。”

快樂是最重要,她先抿了口,我跟着。梅酒入口甜而冰,我喝了一大口。

“你讨厭我,”她問,“為王亮?”

不為他,只為你,讨厭你的張揚,優越感。

沒敢說,這種事,除了一口否認外還能怎麽樣,“沒有。”

她洞察地笑,“我不讨人喜歡,太張揚,太嚣張。”

切,你說的樣子也太沾沾自喜了。

我又喝口酒。

“你跟我相反,很好。真實,生動,聰明,情商也不弱。假以時日,你會達到目标。”她手指在酒盅上劃動,看得我心裏癢起來,大姐,你消停下行不?“不知道你想達到哪一步,但我猜,你絕不甘心就此一生。”她緩緩地說,“公司很多同事對我有誤會,我不介意別人怎麽看。你是我重視的人,所以我願意解釋。老板邀請我幫他,我也很想做番事,僅此而已。一個女人,再能幹,也需要人幫,我想你來幫我。”

信息量太大,我腦殼開始混亂,情敵,伯樂?

她微笑,“介意王亮和我的過去?我目的很明确,不懂欣賞沿途風景,過去的人和事從不會在我的将來出現。”

太拽了,我不明白她和王亮怎麽看對眼的,獅子和豹子能走到一起?

她給的條件很好,職務暫時定為總經理秘書,薪水漲至寫字樓同級最高水平。

我…不稀罕!道理自古有:不受嗟來之食。憑啥呀,她一吆喝我乖乖跟着走啦?

話沖出口前,耳邊似有警鐘長鳴,媽說的,我太直,太得罪人。看葉藍表情就知道,絕對不接受真話。不可得罪小人與女人,我改口,“葉小姐,你知道我上司對我不錯,我得考慮他的感受。”

她點頭,“确實。我和他說,不讓你難做。”

唉,為什麽有些人能自負到這種地步,居然一點沒想過這是我婉拒的理由。

同一天我第二次感慨。

吃完飯葉藍說送我,我連忙拒絕,“不方便,你知道。”

她微笑,“也是。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不用想,不同意。如果紀舒答應她,腳長在我身上,雖然我在等份理想工作,但先找個地方呆着也不是難事。

回到家,我媽正收拾行李,王亮在旁邊幫忙。我媽抹把汗,“難得出來一次,給家裏捎點回頭貨,禮輕情義重。想着鄰居和親戚,哪家都不能拉下,沒想到加起來就多了。”王亮解釋,“施薔,阿姨買了明天一早的火車票。”沒想到媽這麽快就回去,我張口結舌,“媽,多呆陣子吧。”她搖頭,“閑了幾天沒做事,回頭到家一大堆活呢。春節你沒回來,我不知道你在外頭可好,見着了,心也放下了。”

我從陽臺轉到房裏,又從房裏轉到洗手間,然後出來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入定。

愁呀,錢包裏紅鈔票三張,銀行卡更妙,清完鄭向南的債務後,好像只剩十一元三毛二。

媽明早要回去,起碼得給點錢供她路上用吧。

剛才鄙視葉藍的勁全沒了,骨氣要由維生素M撐。

沙發那邊王亮對我招手,“過來。”

我努努嘴,“大爺不幹。”

我不就他他就我。

他走過來,單膝跪下,雙手高高舉起,掌中是只信封,“請主人笑納。”

他樣子活像印度阿三,我樂不可支,不是怕驚動房裏的母親,肯定哈哈大笑。

我邊笑邊接過信封,“什麽好東西?戒指我不收,家母覺得…”

我頓住了,還用說麽,正是我愁眉苦臉想的東西-錢!

我差點尖叫,然後,哭了。

“好了呀好了呀。”他手足無措,只好祭起那兩句法寶。

怎麽能不哭呢?淚眼模糊中我看着他,好比在白馬市場買了A貨包,結果被人驗證後證明絕對正品。天上掉的餡餅砸了我,這好男人現在歸我。

第二天一早,我和王亮送媽。

她買的又是硬座票,“嗐,哪有那麽矜貴,沒事的。你們回去吧,忙自己的去。”

唉,她在,我嫌她煩;她走,我有點難受。

我無精打采,五點半而已,回家補眠。

枕頭上放着眼熟的信封,昨晚王亮給我,我又給她。裏面除了原來的錢,還多了張存款回單,三千,我的卡。背後有字,媽的筆跡: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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