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溫寄回來時,宮宴将要開始了。

溫夫人帶着溫寄一路過去,見禮就費了好些時間。

“爹爹,兄長!”溫寄總算見了熟悉的人,一雙眼滿是笑意。

“也不知小心些,出來一趟就磕着了,是不是疼了?”溫廷方才聽幾位夫人說起,心揪着,卻見這小姑娘沒心沒肺的,心下沒好氣。

“兄長,過來一點,我說與你聽。”小姑娘像是很高興,笑都收不住。

“如何?”溫廷順着她的意将耳朵湊過去。

“我見着最出塵的仙子了……”小姑娘緊張兮兮地附在他耳旁說着。

仙子?

“可是皇後娘娘?那不是你能随意近身的人物。”溫廷頗為頭疼。

“不,不是……是喚做太子。”小姑娘糾正他。

溫廷沉默了。

那,更不能碰了。

很快,帝後落座。

嘉和帝不是很耐煩地念了一大段“今邊關大捷,揚我國威,普天同慶,特設此宴”之類的話,之後便是歌舞酒肉了。

溫寄見大人們寒暄的寒暄,客套的客套,倒也不吵鬧。

小姑娘進食很慢,時不時往喝得半醉的嘉和帝旁邊的太子連殷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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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美人吃糕點,豈不美哉?

少年頗為不适應這般直白的視線,只覺得如坐針氈。

嘉和帝雖說半醉,身為上位者的敏銳還在。

他感受到身旁的太子舉止雖無差錯,卻稍有僵硬。往高臺之下掃視,一眼就看見一位水靈靈的小姑娘,再看看,竟是把當朝太子當下飯菜。

有點眼熟啊……

身側的皇後附在他耳旁提醒道:“這是溫将軍府上的小姐。”

溫晉府上的?

嘉和帝眯了眯眼。

皇後見狀,微擡了手。

玉瑤見了,垂首朝席間走去。

“夫人,皇後娘娘有請。”玉瑤福了福身。

溫夫人起身回禮,再轉過身用手帕給溫寄擦了擦手,将她從座位上抱下來。

溫寄安靜地跟在溫夫人身旁。

二人步至高臺之下。

溫夫人拉着溫寄跪下。

“臣婦溫劉氏,叩見皇上,皇後娘娘。”

溫寄沒有開口,只是也學着叩頭。

當年皇上下了一道旨意——“凡溫氏一族,免跪叩禮。”

現在看來,卻沒有誰真正行使這權利。

嘉和帝矜貴地開口:“平身。”

二人起身:“謝皇上。”

小姑娘明顯不太怕人,這會兒仰着頭看着嘉和帝。

嘉和帝:……

溫夫人低聲道:“寄兒。”

溫寄收回視線,溫順地垂眸。

這位……皇上也好看。

嘉和帝輕咳一聲,道:“你方才為何盯着朕的太子看啊?”

溫寄有些苦惱。

據說,皇上的問話不能随便回。

嘉和帝以為吓着她了,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朕不治你的罪。”

見溫夫人沒有表示,小姑娘猶豫着開口:“回皇上的話,太子殿下出塵絕世,驚為天人。”

哦,這兩個詞是從茶樓的說書先生那裏聽來的,聽起來很不錯,小姑娘覺得可以好好利用。

皇後眨了眨眼,下意識想要去看看自家兒子的反應。

從未被如此直白膚淺地贊美的太子連殷,擱在桌案上的右手顫了顫,收緊了些。

“比之溫大公子如何?”嘉和帝出了一道送命題。

太子攥緊了右手,而後松開,面上涼薄顯而易見。

溫廷則面不改色地抿一口茶。

小姑娘不假思索:“各有千秋。佳人千般柔情,嬌客萬種顏色。”

溫廷将茶杯放回桌案,用巾帕拭去嘴角險些飛濺而出的茶水。

連殷将臉轉向一邊。

皇後掩着唇笑,擡手讓宮侍倒了杯茶水給嘉和帝。

席間無人敢言語。

大殿裏的臣子與其家眷安靜如雞。

小姑娘倒也知情形不對勁,毫不猶豫地跪下告罪。

嘉和帝輕咳了一聲,讓一旁的宮侍扶小姑娘起來。

“朕既然允了不治你的罪,就會說話算話的。”

溫寄順着宮侍的力道站起來,理了理衣裙。

“謝陛下。”小姑娘看起來蔫蔫的,還是行了個禮。

皇後有些不忍心,加之先前的愧疚,她就想幫幫小姑娘。

“陛下,嘗嘗這個。”

她讓一旁的宮侍捧了一盤點心上來。

就不信這還堵不住他的嘴。

食不言,寝不語。

嘉和帝自小受的教養使他接下來都難以多說幾句話。

溫夫人帶着溫寄回到席間。

禦前失儀是很嚴重的。

嘉和帝今日不計較,不代表以後不計較。

帝王心難測。

溫寄還小,她只是打心眼兒裏覺得嘉和帝像個笑面虎。

太子是嘉和帝的兒子,那就是小老虎。

小老虎長大了,也會變成很大只的老虎,兩三口就能把她這樣的小姑娘給吞了。

想通了這個邏輯,溫寄就不再看那位出塵絕世的太子了。

連殷沒有再感受到那道直白的視線。

于是偏過頭朝她看去。

卻見她專心致志地與糕點作鬥争。

看那小姑娘吃的很歡快,連殷好像也有點胃口了。

只是遲遲沒有動筷。

皇後見狀,讓宮侍捧了一盤小姑娘吃着的糕點給他。

她這兒子啊,自小就如此無趣。

日後也不知有沒有位姑娘真心相待。

萬一有了喜歡的姑娘,又不善言辭,可如何是好?

皇後倒是不擔心太子看上的姑娘門第不高。

因為太子根本就連她們的面兒也見不上。

可是能被連殷這樣的人看上,必然知根知底,品行出衆。

這樣的女子,又是貴女。

何愁找不到一位識情識趣的夫君?

想了一會兒,皇後又覺得自己考慮得過早了。

幹脆專注投喂嘉和帝了。

連殷看了看那盤糕點,似乎遲鈍地考慮了一下。

還是吃了。

只咬下一口,連殷就皺了皺眉。

又甜又膩。

跟那小姑娘一個樣。

他不動聲色,将一盤糕點吃了近一半。

溫寄卻一直規規矩矩的,吃的很斯文,一場宮宴下來,也沒有吃下多少。

小姑娘一向嗜睡。

可宮宴一直到很晚才結束。

最後一個時辰,溫寄的頭都暈暈乎乎的,幾乎撐不住。

還沒到宮門,溫寄就已經在溫夫人懷裏睡着了。

溫寄睡眠淺,易受驚。

先前困得狠了才睡過去,馬車上的颠簸還是讓她醒了過來。

這時她已經被轉手給溫廷了。

“……兄長?”

小姑娘還迷迷糊糊的。

“正好到了,一會兒讓尺素給她擦洗了再去睡。”溫夫人叮囑說。

溫廷點頭應下。

尺素是溫寄身邊待的最久的侍女,也算是玩伴。

她比溫寄年長五歲。

雖然年幼,卻能做很多事,是溫夫人從人牙子手裏買下的。

不一會兒,溫寄又熬不住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被溫廷移交給尺素,伸手拉了拉溫廷的袖子,又很輕易地松開。

她向來不是很粘人。

“小姐?”尺素試探着喚了她一聲,她沒動靜。

于是尺素把她抱回房,給她換下繁複的衣裙,松了發髻。

看見她膝蓋上發青的印子,尺素的眼神暗了暗。

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些。

“小姐,別踢被子,記得嗎?”

擦洗好之後,幫她掖好被角,尺素例行公事地問道。

小姑娘睜不開眼,只模糊不清地道一句,“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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