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寄回府就與尺素說起此事。

“不過我倒是很喜歡那塊玉呢。”小姑娘還有點不舍得。

尺素跟在她身後,只颔首低眉。

該接話的不是她。

溫廷在一旁靜靜聽着,笑着也不出這個頭。

這就是要交給溫晉了。

溫大将軍早就支起耳朵注意着,這會兒便湊上來:“小寄兒喜歡?說說它是個什麽樣?爹爹再找人幫你做一塊?”

小姑娘搖搖頭。

她之所以喜歡,無非是因為它好看。

左右也不是非它不可,何必勞民傷財?

用過了午膳,小姑娘昏昏欲睡。

她一向是有午睡的習慣的。

尺素替她壓好被角,站在床邊皺着眉考慮了一會兒。

太子……嗎?

這得是有多好的皮相,才能讓小姐這樣不記仇?

一晃眼幾個月過去了,已經入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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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寒冬臘月的,皇後卻張羅了一場冬日宴。

想必也只能賞賞梅,賞賞雪。

溫夫人收到邀請時,擡起頭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了溫寄好一會兒。

“寄兒,你随我去。”

小姑娘手裏拿着溫大将軍給她刻的一枚木牌。

那是仿着那塊玉刻的。

并不貴重,所以不必擔心會送出去。

小姑娘只知道宴會可以吃些糕點,也就很樂意去。

皇後娘娘的宴會……

那麽就可以看到太子殿下?

這麽一想,小姑娘就答應的很爽快。

彼時,坤寧宮。

“過幾日冬日宴,你去與溫家小姐示個好,”皇後對着連殷耳提面命,“好好帶着人家玩,別再鬧出事來,知道嗎?”

連殷只是垂着頭沉默着。

他不是很想答應。

所以幹脆試圖蒙混過關。

只是皇後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你可聽見了?”她眯起美眸,半點空子也不讓他鑽。

連殷只好一派老成地嘆了口氣,耷拉着腦袋:“兒臣聽見了。”

都過了幾個月了,一個三歲的小姑娘,早就把那回事忘到九霄雲外了吧。

連殷如是想到。

這麽一想,連殷又有一點失落。

指不定那小姑娘把他這個人也忘了。

那可太無禮了,一定要給她治個以下犯上的罪。

皇後得到了保證,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經神游天外,揮了揮手讓他走了。

連殷回過神來,就很苦惱。

一個三歲的小姑娘能玩些什麽?

總不能讓她練字?

……她拿得穩筆嗎?

小太子思索着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雖說這冬日宴并無什麽出彩的地方,可到底是皇後設宴,夫人小姐們還是沒敢駁了皇後的面子。

溫夫人看着溫寄被小太子拉走,毫不意外。

她倒也沒有勸阻,因為皇後讓玉瑤也跟着去了。

皇後坐在上首,朝她眨眨眼。

她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朝着皇後走過去。

小太子前幾日把自己的想法告知皇後時,皇後無情的嘲笑了他。

“殷兒,不是母後不給你留臉面,你三歲的時候,筆都拿不穩,還打翻了硯臺。”

行叭。

大不了他就多拿幾個硯臺給那溫家小姑娘。

哦,還要記得穿一身黑色衣袍。

然而溫寄她是個比較靈活且并不十分好動的小姑娘。

所以她不會打翻硯臺。

玉瑤上前幫小姑娘挽起袖子,然後在一旁靜靜地研墨。

說實話,皇後娘娘已經讓她已經把小姑娘的衣服準備好了。

但是小姑娘實在受不了。

練字如果真能練的話,她倒也是能靜下心的。

可是她不會啊。

小姑娘放下筆讓玉瑤給她端了盆水淨手,去了偏殿換衣裳。

到底握不住筆,盡管很小心,還是不可避免地弄髒了衣裳。

玉瑤就在這時把小姑娘寫寫畫畫的宣紙收拾好,又擦了桌面,讓一會兒小姑娘坐在這兒不再蹭到墨。

小太子正練着字呢,連頭也沒擡一下。

溫寄換好衣裳回來,也不亂跑,坐回椅子撐着下巴看小太子練字。

越看越喜歡。

小太子的膚色偏白,雖沒有她白,卻也是公子中的翹楚了。

一雙桃花眼,微斂,似乎攬入星辰萬千。

她的眼光真好,一眼就看中個尤物。

小姑娘美滋滋的想。

小太子被她盯得有點不自在,筆下的字都僵硬了許多。

連殷一言不發地将這張宣紙挪到旁邊。

“這張不要了嗎?”小姑娘把腦袋湊過來,問道。

“……嗯。”

寫成這樣的話,太傅是要打手心的。

小姑娘聽到肯定的答複,很開心的把那張宣紙拿過來。

她讓玉瑤去把宣紙放在風口吹一會兒。

連殷擡起頭來看她一眼。

其實已經幹了。

卻看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

……還是別告訴她好了。

到了用午膳的時候,皇後讓宮侍送一衆夫人小姐出了宮。

溫夫人卻被留下了。

皇後上一次沒能留她們用午膳,心裏一直惦記着,這回說什麽也不肯讓她們走。

溫夫人倒也沒有推脫,順了她的意。

“小姑娘喜歡吃什麽?”皇後轉過頭去問溫夫人。

“她自小身體不太好,只能吃些清淡的。”

皇後就很心疼。

連帶着還有愧疚。

那時正是一場很重要的戰役,雖說勝了,可溫大将軍受了很重的傷。

消息傳來,溫夫人就提早了産期。

溫寄也就成了早産兒。

皇後命人去禦膳房傳了話。

溫寄看了這麽久眼睛也有些累了,這會聽玉瑤說可以用午膳立馬從椅子上下來。

連殷本想讓玉瑤帶着小姑娘先去,可是礙于自己對皇後的保證,只能擱下筆。

“走罷。”

小太子面相很能唬住人,他只要能繃着臉,就很容易讓人感到涼薄。

這就是為什麽溫寄說他是“冷美人”。

而小太子現在正是中二病的高發期,整日整日的繃着臉。

怎麽說,溫寄身邊的要不就是溫廷這樣溫文爾雅的,要不就是像溫大将軍這樣哄着她的。

這樣看來,連殷就顯得清新脫俗。

小太子非但不哄她,而且還不待見她,最重要的是賞心悅目。

小姑娘安慰自己:沒關系的,好看的人都有脾氣,就像她一樣。

她走的時候還把那張宣紙給帶上了。

但是小姑娘是跟不上連殷的。

連殷皺了皺眉。

小姑娘就是麻煩。

玉瑤看着連殷一臉的不耐煩,又看了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再想到皇後的考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麽乖巧的小姑娘,太子殿下為什麽就不喜歡呢?

她上前把溫寄抱起來,跟在連殷身後走。

小姑娘可憐巴巴地看着他,眼裏帶了控訴。

她已經在很努力地走快點了,都快要摔倒了。

他還這麽兇!

小太子抿了抿唇,轉過頭去不跟她對上眼。

其實也沒有那麽嫌棄她的。

好在皇後對溫寄很好,讓禦廚做了些清淡又好吃的菜。

小姑娘從小因為吃不得辛辣刺激的食物,遭了不少罪。

自然也知道什麽可以吃,什麽不能吃。

只是少有一整桌菜都迎合她的口味的。

在将軍府,也只是專門給她做一份清淡的菜。

自然比不得一整桌的菜式。

這麽一想,小姑娘對皇後的好感就往上提了提。

小姑娘這下無暇去顧及連殷了。

自然也沒有心情去委屈。

飽暖才會思淫/欲。

要看美人也得吃飽了再說。

在座的幾位都是受過嚴格教導的人,堅持将“食不言”貫徹到底。

小太子看着一桌清淡,忍不住懷疑靖朝國庫空虛。

皇後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連殷确認了自己的猜想,頓覺責任重大。

小太子一邊夾一片百合往嘴裏送,一邊擔憂着國家財政。

作為靖朝的儲君,他絕不能讓百姓流離失所,連飯都沒得吃。

他不能做亡國之君。

會被罵的。

皇後一見他一副深沉的模樣,就知道他是誤會了。

不過倒也省了解釋。

皇後看着溫溫軟軟的小姑娘,只覺得心情難得的舒暢。

想擁有。

溫寄毫無所覺地埋頭吃飯。

溫夫人垂下眼,目光溫和地看着自家小女兒。

無人關注的太子連殷只能充當背景板。

用完了午膳,皇後和連殷目送二人出宮。

連殷回到書房,看了一眼被收拾好的一疊宣紙。

啧。

全是鬼畫符。

他把這一疊宣紙壓在用廢的宣紙的最底下,轉身坐回桌案前。

太傅布置的課業都沒做完,他居然還去陪一個小姑娘玩。

這可太沒道理了。

這一天晚上,連殷挑燈夜戰。

但是可憐的小太子沒有紅袖給他添香。

溫寄本來還想着這一回進宮能去找上次遇見的小公公,看看能不能掀了他的巧士冠看一眼。

可是這一回小太子一直在身邊,就不必舍近求遠。

小姑娘暗暗記下,以後太子殿下不帶她玩的時候,她就去找小柚子。

當皇後得知連殷帶着溫寄練了一上午的字時,皇後麻木地看着自家兒子。

這可真是為難人家小姑娘了。

玉瑤颔首低眉地立在一旁。

“母後讓你跟溫家小姑娘示好,你倒好?”皇後打定主意一定要糾正一下連殷的觀念。

不然以後的太子妃可得哭昏過去。

“兒臣确實帶着她一起了。”連殷半點兒不心虛,一板一眼地回答。

“母後是讓你帶她去玩,你帶她練字?”皇後長久以來良好的修養使她試圖跟連殷講道理,“玩就是要讓小姑娘高興,你覺得練字能讓你高興嗎?”

連殷老實巴交地點點頭:“能。”

行叭。

她這兒子沒學到嘉和帝的半點風月,只一門心思治國平天下了。

皇後無話可說。

皇後只能表示毫無養崽體驗。

皇後用力的甩了甩袖子,轉過身回了寝殿。

連殷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恭送母後。”

玉瑤搖了搖頭,跟在皇後身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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