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後連殷倒是沒有再避着溫寄了。

溫寄每日用過午膳不必去坤寧宮,直接往練武場走了。

只是連殷還很難招架練武場的大老爺們,就常常在溫寄面前被完虐。

這樣一來,不知為何竟然進步驚人。

就是要被小姑娘盯着上藥而已。

開始溫寄還會心疼,後來就只是麻木地準備好跌打藥了。

這一日連殷從練武場上下來,走到小姑娘面前,正要帶着她一起回東宮例行上藥。

卻見小姑娘一雙眼看着他打量了好一會,冷不丁冒出一句:“太子哥哥,您曬黑了不少。”

連殷一愣,好像是入夏了。

這幾日太陽烈了許多。

連殷本來沒有在意這些,只往常一樣地練。

他面色不變,問她:“那又如何?”

“更像将軍了,”小姑娘想了想,仰着頭回道,“威勢迫人。”

連殷笑起來。

“是嗎?”

溫寄點頭,倒也沒因為他的展顏有太過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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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幾次,抵抗能力就好起來了。

連殷若有所思。

這倒是提醒他了。

他是儲君,而非将軍。

騎射可以精通,但少有上戰場的時機。

就是上了戰場,也絕無可能在前方殺敵。

那麽他無須在這方面與連尤較勁。

他才是靖朝培養的儲君,自小接觸的都是國政。

連尤即使工于心計,也只是如謀士一般的角色。

即使統領千軍萬馬,也只算作将領。

治理國家,連尤遠遠不及他。

“既是如此,回罷。”連殷眉宇間憂色漸少。

連尤聽聞連殷不再似先前那般花好些時辰在練武場遭罪了,有些意外。

本以為是個倔強性子,卻只會一曝十寒嗎?

這位被偏袒至此的太子,也不過如此。

連殷确實不那樣固執于練武場了,卻常常去靖遠侯府。

溫晉的教導比他自己在練武場折騰要有用的多。

倒也顧着他的面子點到為止,沒有讓小姑娘看着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樣的分寸,委實讓人放心的很。

是很好的,社稷輔佐之臣。

“爹爹,您下手輕點啊。”小姑娘很心疼,開口叮囑。

“爹爹有分寸的。”溫廷哭笑不得地安撫她。

溫寄悶悶地不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啊,爹爹對哥哥下手都沒這樣輕。

但是這幾日才沒什麽傷了,若是打着了淤青的地方……

那可不是要疼得厲害?

但是連殷的面色一向少有變化,任憑溫寄如何仔細也看不出什麽。

倒是溫晉收了手:“今日就到這裏罷。”

連殷沉默着,倒也不反駁。

他也的确撐不住了。

連殷身子晃了晃,勉強站穩。

溫廷上前扶住他。

“太子殿下先歇息罷。”溫晉收了勢,不見一絲汗意。

連殷卻有些狼狽。

他朝溫寄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

溫寄轉過頭看一眼溫晉,見他沒有反對,就跟上了。

溫廷也松了手。

連殷到底不至于倒下的程度,他若是攙扶,恐怕更顯得連殷無力。

但如果是溫寄去扶……

溫廷看着面前一大一小兩只,竟感到好笑。

倒也相得益彰。

溫寄帶着連殷到了會客廳。

連殷脫了力般坐下。

手撐住太師椅的扶手,勉強能坐直。

偏偏小姑娘問他:“太子哥哥,您餓了嗎?快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

“怎麽?”連殷睨她一眼,“要孤留下來?”

“啊……不是,”溫寄不太能理清楚這邏輯,但還是否認,“您該回宮了,皇後娘娘等着您呢。”

連殷稍稍挑眉,有些意外。

原是要趕他走。

平日裏都是纏着他的,今日是心裏有鬼嗎?

連殷了然,卻對她說:“孤不急着走。”

“那怎麽行?”小姑娘板起臉,跟他講道理,“您要做的事可多了,不能虛度光陰。”

連殷覺得好笑,面上繃着臉:“孤自有安排,無須你來憂心。”

小姑娘說不出話來,堵着氣不理他了。

“你不與孤說說?”連殷看着用發旋對着他的小姑娘,沒能繼續為難她。

溫寄往後退了一步,還是需要仰着頭看他。

就很不高興。

“娘親今日生辰。”小姑娘分明是不肯說的,只是不希望他一直在這兒不走,只好不情不願地說與他聽。

溫夫人今日生辰?

難怪。

這小姑娘親疏分明的很。

他再怎麽皮相好,也比不上溫夫人的。

“知道了,”連殷倒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妥協的嘆了一口氣,“孤這就走了。”

小姑娘笑起來,殷勤道:“臣女送送您。”

連殷輕哼一聲,站起身來。

個小白眼狼。

真是白疼她了。

溫寄目送連殷上了馬車,轉過身歡快地奔向溫夫人。

溫夫人沒什麽責備意味地笑道:“你可仔細着太子殿下生氣,怎的這般沒大沒小?”

溫寄回頭看一眼馬車,見連殷一手挑着簾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登時轉過頭埋在溫夫人懷裏不肯說話了。

他怎麽還不走呀?

連殷放下簾子,馬車不多時就走遠了。

溫寄在溫大公子的提醒下從溫夫人懷裏出來,回頭又看了一眼。

她松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真是小心眼。

偏偏一副好皮相。

真不公道。

“今晚吃面,”溫廷出聲打斷她的思緒,“寄兒莫要将面夾斷了。”

溫寄應下。

長壽面麽,不能斷了的。

斷了不吉利。

而太子殿下并沒有面吃。

他只能對着滿桌菜肴考慮該從哪個吃起。

生辰啊……

話說回來,他的小未婚妻生辰是什麽時候?

靖遠侯府的人來送生辰八字的時候,他是在一旁的。

應當是……五月十一日。

還有不到一年。

可惜今年的沒趕上。

……根本就沒讓他聽見風聲。

這就萬萬怪不得他了。

連殷沒什麽饑餓感,沒吃多少就擱下了筷子。

皇後擡頭看他一眼,沒說什麽。

都已經生的這樣高了,別餓着就行了,長的過高了小姑娘夠不着怎麽辦?

靖朝皇族一向高大,上一輩以嘉和帝為最。

連殷卻已差不多與嘉和帝等高了。

這要是再長下去,小姑娘那樣嬌小,就連他的臉都見不着了。

那還談什麽喜歡他的皮相?

只是這錦衣玉食的,還真不好說。

那就得靠小姑娘了。

于是靖遠侯府就收到了幾箱子的大補之藥。

當時溫夫人聽着宮侍念禮單的時候,神色複雜,盯着自家的小女兒看了許久。

外人只感慨靖遠侯府盛寵不衰。

渾然不知溫二小姐小小年紀就已經開始要憂心自己的身高了。

為此,溫寄有好一段時間跟連殷保持着三步的距離。

以此來回避身高差距。

太子殿下發現小姑娘跟自己保持距離之後,感到很稀奇,只以為是小姑娘鬧別扭了。

連殷也沒有怎麽在意這件事,以往小姑娘至多堅持兩三天,就又要跟着他了。

這是小姑娘回避身高差距的第三天,太子殿下還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溫寄低着頭沒開口說話。

連殷睨了她一眼。

還挺有骨氣。

“太子殿下,溫二小姐,是時候用午膳了。”玉瑤垂着頭,出聲提醒道。

“嗯。”連殷應了一聲。

小姑娘依然堅守沉默是金的原則。

皇後在一片沉寂中動筷。

她看了一眼連殷,期望他能夠哄一哄小姑娘。

而連殷覺得不必做的事就不做。

既然小姑娘自己就能夠想通,就不必他來多說什麽。

但是呢,想通必須要有一個冷靜的時間。

身高的話,就擺在這裏。

不可能看不見。

回家還要面對一箱一箱的補藥。

所以小姑娘短時間內是不大可能自己想通的。

皇後作為知道內情的人,考慮的也八九不離十。

只能是後悔由着他整日悶在書房裏,不識風月。

一直到小姑娘在用晚膳前出了宮,皇後才有機會與連殷解釋。

太子殿下不太認為自己身高有什麽問題。

“小姑娘還能長很久,并不需要憂心。”他想了想,還是安撫了皇後。

皇後微微眯了眼。

這是她所表達的事嗎?

這話為什麽不對着小姑娘說?

皇後并不想理會他。

她轉過身回了寝殿,臨走時吩咐玉瑤:“送太子殿下回東宮。”

玉瑤應下,走到連殷面前行了禮:“太子殿下,請罷。”

連殷感到莫名,但想不明白,只好回了東宮。

但是很快,太子殿下就發現小姑娘這一回相當嚴肅。

連着之後三日,都借故推辭不進宮。

行叭。

太子殿下被單方面冷戰的第七天。

小姑娘終于進宮了。

太子連殷屈尊降貴地親自前去宮門接她。

溫寄下了馬車,就看見連殷冷着一張臉站在面前。

以為他是生氣了。

小姑娘覺得他很不講道理。

她都沒有與他置氣呢。

但是溫寄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美人,總是要哄的。

順着他來,就不會出錯。

連殷見她這麽規矩守禮,原本被皇後千叮咛萬囑咐的問候登時派不上用場。

太子殿下皺起眉。

而在溫寄看來,他眼神陰沉沉。

倒是顯露幾分惡狼模樣。

而非先前的老虎。

正在溫寄回憶着先生講的到底是狼危險還是老虎危險的時候,連殷正考慮着皇後的提議。

要不然……就哄哄她?

左右也不會虧損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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