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連尤帶着她繞了很多路,才到了那個偏僻的角落。
意料之外的,并不是記憶中的荒涼。
雖然是溫寄提出要來,卻看起來興致缺缺,并沒有好奇此處風景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小姑娘就拉着連尤的袖子提醒:“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
先前沒覺得,這會兒可是餓壞了。
畢竟溫寄是早膳都沒用過就被帶進宮了。
不喊餓才奇怪。
連尤知道,能讓小姑娘出聲提醒,必然是忍了一會兒的。
怕是餓的受不住了,才開口。
這些個世家貴女,總愛這樣的規矩。
溫劉氏即使寵愛溫寄,也不可避免的要教給她一些。
當下也就沒有猶豫,帶着她往回走。
“你可不能跟我去用午膳,不然就真的是下了皇後的臉面了。”
連尤倒不是不願帶着小姑娘,只是溫寄在宮裏用膳都是在坤寧宮,他與連殷搶玩伴不要緊,有的是人樂得見他不學無術。
可若是在皇後手下搶人,那可是挑釁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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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寄倒也沒有說什麽,跟着連尤走回坤寧宮。
連尤并不在這裏多待,只是既然來了總不能直接繞道回去,被人拿捏住把柄說道總是煩心的很。
不過他也只是做到了遠遠地請安這一步。
又不是真的母子情深,何必做樣子呢?
溫寄睨了一眼遠遠止步的連尤,暗道一聲沒義氣。
轉而回過頭恭恭敬敬地對着高座之上的皇後行禮。
事已至此,皇室依然是皇室,她總不能造反。
反正裝模作樣也不是什麽難事。
連尤并無逗留的意願,只請了安就告退了。
溫寄坐下後沒多久,連殷就趕來了。
他看起來有一種後知後覺的頹廢,盡管儀表堂堂,目光卻沉寂。
皇後第一時間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卻并不開口勸慰。
自己做的孽,總不能讓旁人替他擔罪責。
這些年來,她為殷兒而下的死手不少。
從前可以容忍的,有了他之後不肯留有半點後患。
這欠下的血債,自是由她來還。
只是往後,她總不該替殷兒把持朝政。
無論是什麽樣的磨難,他都該自己熬一遭。
畢竟千防萬防,也抵不過他自己做蠢事。
氣氛一時相當壓抑。
溫寄樂得如此,就不必與他們裝腔作勢地寒暄了。
用過膳後,皇後以身體不适為由回了寝殿。
連殷沉默的狀态維持了一個時辰了,要想解決問題,卻不是靠着沉默。
深谙此道的太子殿下示意溫寄跟他走。
溫寄看了一眼跟上來的玉瑤,沒怎麽猶豫。
這一處并不偏僻,只是四下無人,更顯寂靜。
“太子殿下?”見連殷停下,溫寄也站定。
“寄兒,你如何辨識那人不是連尤的人?”
很顯然,太子殿下完全不知道什麽叫做“委婉”。
不過其解決問題的态度相當認真就是了。
溫寄也愣怔了片刻。
作為一個閱話本無數的小姑娘,溫寄不可避免的以為太子殿下是想要利用花言巧語來哄騙她的。
但是現在他只是态度端正的與她探讨。
不對,不應該是探讨。
是套話。
想要借此猜測連尤用的手段。
溫寄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地回答道:“這是因為……大皇子他幾乎身無分文,且禦賜的銀兩不能随意動用,怕是沒有閑錢購置這般材質的美玉……”
連殷怎麽也想不到,問題竟然出在這裏。
當時為了不讓一些朝臣起心思,皇室對外聲稱連尤以前的生活窮困潦倒,沒有上私塾的條件。
後來他也只有皇子的份例可以支配,是萬萬不可能搜羅美玉的。
如此低級的錯漏,也只有溫寄能夠一針見血了。
雖然是為了遮掩玉佩的事,卻也挑不出錯。
連殷這時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理由,不能回過神來
溫寄見他暫時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嘆一口氣,轉過身走過去拉着聽牆角的玉瑤袖子晃了晃。
“玉瑤姐姐,帶我回坤寧宮罷,我困了。”
溫寄一向是有睡午覺的習慣的。
玉瑤帶着溫寄往來時的路走,回頭看一眼兀自僵立的少年,斂下眉目,終是不忍評說。
這宮裏的龌龊,樁樁件件,都不可與人道之。
而有的人長久被蒙住了眼和耳,自以為此處風景好。
忽然脫離了蒙蔽,自然會覺得刺目與刺耳。
習慣就好。
小姑娘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了。
“尺素……”
方才睡醒,腦袋還不是很清楚,以為還在靖遠侯府,于是開口喚尺素。
玉瑤本就在簾子外守着,聽見小姑娘的響動,走到床邊:“溫二小姐?”
溫寄終于是差不多清醒過來了,揉揉眼:“玉瑤姐姐?”
“您可是要起身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溫寄坐起來,将薄被推到一邊,下床洗漱。
換好衣裳之後,她就無事可做了。
溫二小姐不得不感慨這宮中委實無聊,若是她日後成了太子妃,指不定就未老先衰了。
玉瑤怎麽會看不出小姑娘的郁悶?
到底是在皇後面前做事的,總有幾分哄主子的本事。
“聽說宜容公主在前幾日吩咐宮侍往蓮池裏放了些錦鯉魚種,您可要去看看?”
宜容公主?
不就是兄長的意中人?
溫寄一雙眼亮了亮。
“去看看罷。”
溫寄到蓮池的時候,正巧連容在池邊喂魚。
小姑娘半點不怕生,跑到近前去。
“臣女見過宜容公主。”
連容倒是還沒有機會見到溫寄,自然不認識她。
可是這樣乖巧伶俐的小姑娘,誰會不喜歡呢?
“啊,你是?”
玉瑤跟上來:“奴婢見過公主,這是靖遠侯府的二小姐。”
溫寄順勢朝她揚起一個笑。
“原來是溫二小姐……”連容似乎想起什麽,眉眼染上欣喜,“果真如傳聞中那般聰慧懂事。”
溫寄笑意更深。
這位宜容公主可是深居簡出,今年頭一回去廟會。
這傳聞是從何人那裏聽的,可不是昭然若揭?
也只有溫廷才會如此形容她。
若是外面的人,都是傳她聰明伶俐,哪裏會說出“懂事”這樣的話?
小姑娘似乎很親近她:“聽聞公主喜歡錦鯉?”
“正是。”
溫寄湊近了些,小聲說:“兄長前幾日苦苦尋覓了些錦鯉魚種,臣女回府後讓他拿些出來。”
連容聽見“苦苦尋覓”一詞,不由得輕笑。
“不必了,這蓮池中的魚種,就是溫大公子慷慨贈予的,”連容笑道,“只怕溫二小姐去問他要,他也拿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