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趙真蹲到趙雲珂身旁,一臉憂心忡忡,半點沒看受傷的陳昭:“雲珂可有傷到?怎的突然出了這種事情?”
見長姐來了,趙雲珂有些焦急的解釋道:“我摔下來的時候多虧這位公子接住我,他還因此受了傷呢!”
趙真這才裝模作樣看向陳昭,小小的驚訝了一下,而後又掩飾住驚訝如初次見面一般道:“多謝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傷勢如何?”
陳昭陪着她一起裝,仍是笑道:“無妨,只是手臂擦出些皮外傷,說來也是我的錯,是我的馬跑到了官道上,才會撞上小公子的馬,實在慚愧。”
沈明洲上前道:“公子不必如此,官道之上本就不該賽馬,是我們有錯在先,我帶了傷藥,若是公子不嫌棄我替公子上藥吧。”
受傷倒是出乎了陳昭的意料,不過受傷也好,更有理由與他們同行了。
陳昭有禮道:“那就勞煩這位公子了。”
“公子不必客氣。”沈明洲蹲下身,從懷裏掏出傷藥,用随身帶的小刀割破了陳昭的衣服,露出裏面鮮血淋淋的傷口,似是被尖銳的碎石劃的,傷口外翻,上面還沾有許多小碎石。
趙真暗暗惋惜,那白壁似的身子怕是要留下疤了,陳昭倒是夠舍得下本,原以為他不過是被輕輕劃了一道,卻沒想到傷的那麽深。
沈明洲瞧見了也有些犯難,蹙眉撕下衣擺一角,用随身帶的水壺把布條浸濕,小心翼翼的去擦拭傷口,但他再小心也免不了弄疼陳昭,聽着他隐忍的抽氣聲,額上都開始冒汗了。
趙真在旁邊看着也是蹙眉,沈明洲在軍中那麽久,處理起這種皮外傷還如此笨拙,看來他該學的還有很多。再看陳昭,本就白皙的面頰更加蒼白了,這可不是裝出來的。
趙真起身蹲到他們面前,按住沈明洲的手,對他柔聲細語道:“明洲哥哥,我擅長處理這些,不如我來給這位公子處理傷口吧。”
沈明洲聽見這聲甜甜膩膩的“明洲哥哥”心頭一抖,不解的看向趙真,又見她對他笑的天真可愛,心裏更是不解:她這是怎麽了?
但趙真肯接這個棘手的活,沈明洲便也順勢讓了出去,女子做事輕柔細致,她應該比他做的好吧?
沈明洲把位置讓出來,趙真蹲過去,擡頭對陳昭和善笑道:“我現在用水為公子沖洗傷口,公子且忍着些。”
陳昭擡眸看向眼前溫柔和善的趙真,明知她是裝的,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那就勞煩小姐了。”
趙真接過沈明洲手中的水袋,掩唇笑道:“公子真是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我是女子了。”說罷手腕微傾,潺潺清水流了出來,澆在陳昭的傷口上,将上面的污血和碎石盡數沖刷下來。
旁邊的沈明洲聽見趙真的話臉色微變,有些探究的看向陳昭。
察覺到沈明洲的視線,陳昭本落在趙真臉上的目光挪開,低垂着頭,有些難忍的皺着眉頭。
水袋中的水被倒盡,趙真擡眸對沈明洲道:“明洲哥哥,我記得前面不遠處有一條小河,哥哥去前面再打些水來吧。”
沈明洲看着趙真實在是搞不清楚,她之前明明不願意叫他哥哥,怎麽現在一口一個哥哥叫得這麽親熱?
他看了眼水袋,又看了眼少女明媚的臉,她對他露齒一笑,可比她昨日和他比試的時候可人多了,沈明洲頓時有些不自在,最終點點頭道:“好。”
同樣不解的還有陳昭,她之前不還千方百計讓侄子叫“姑姑”嗎?怎麽現下自己叫哥哥叫的這麽熱絡了?聽着她那甜膩膩的“明洲哥哥”,陳昭實在是不痛快,他從來沒聽過她和誰叫哥哥。
趙真用布将血水擦幹淨,又對趙雲珂道:“雲珂,你去看看你的馬怎麽樣了,處理好公子的傷口,我們還要繼續上路呢。”
趙雲珂性子單純一些,立馬道:“我這就去看看。”說罷起身跑走了。
現在就剩了趙真和陳昭,趙真頓下上藥的動作,擡眸看向他,頗有深意的一笑。
陳昭心下一震,斂了臉上的神色一臉肅穆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趙真輕笑一聲,打開瓶蓋給他撒藥,待到藥撒好了才慢悠悠道:“雖不知我與公子的故人有多相像,但我确确實實不認識公子,公子若是因為我上次的出言不遜而不平,小女子便在這裏給公子賠不是了。”她說完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将他的傷口綁上,又道,“實不相瞞,小女子已有心上人,公子繼續這般糾纏實在讓人為難,以公子的風姿,什麽樣的女子沒有,何必在小女子身上浪費功夫呢?還望公子不要再這般苦苦糾纏了。”說罷還一臉誠懇的看着他。
陳昭看着她,漸漸皺起了眉頭,眼前的趙真和他認識的趙真大不一樣,她從不會稱自己是小女子,也不會這般溫和的說話,他心裏也開始有些搖擺不定了,莫非她失憶了?那怎麽可能呢,她若是失憶了,怎麽記得回趙家?她一定是在诓他吧?
陳昭收回自己的手,正色道:“你不要以為你裝不記得,我便會相信你。”
趙真聞言有些氣鼓鼓的樣子:“公子怎麽如此頑固不靈呢?我承認我之前對公子多有得罪,但現下我已有心上人了,不想再與公子糾纏不清了,還請公子不要讓我為難。”
陳昭瞧着她煞有其事的模樣,嗤笑一聲道:“心上人?什麽心上人?你心上人都七老八十了吧?”
趙真認識他之前是真有個心上人,陳昭都知道,那人當年是軍中一個夥頭兵,比趙真大了十歲,不會武但是做飯相當好,趙真最喜歡吃他做的東西,而且那人模樣還十分周正,為人謙謙有禮,和軍中的大老粗不一樣,如此就成了她的心上人,但也不過是年少不懂事罷了,自從趙真嫁給他,她心上就剩怎麽玩弄他了。
兩人還未來得及再多說,趙雲珂和沈明洲都回來了,趙真小跑着湊到沈明洲身旁,道:“明洲哥哥,我已經替那位公子處理好傷口了,咱們快些啓程吧。”那樣子還帶着幾分小鳥依人。
陳昭看着這樣的趙真,心底一陣詭異。
沈明洲點點頭正要說話,趙雲珂湊上來哭喪着臉道:“明洲大哥,長姐,我的馬死了……”
幾人走到馬前,果然馬已經沒了鼻息,身體都涼了許多,陳昭吹了聲口哨,片刻後道:“我的馬也不見了。”
趙雲珂頓時懊惱起來,都怪他,要不是他執意賽馬也不會鬧成這樣,他對陳昭道:“不知公子是哪裏人士?要去哪裏啊?”
陳昭回道:“我乃京城人士,要去廖縣看望我的師父。”
趙真就知道向儒在她府裏安插了眼線,要不然陳昭也不會早早到這裏演這麽一出戲,連她們去廖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趙雲珂訝異道:“這麽巧啊?我們也要去廖縣,給我長姐打造件趁手的兵器去!”
陳昭故作驚訝:“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實不相瞞,我師父乃天工山莊的莊主,因我之故害公子損失了一匹寶馬,實在過意不去,若是諸位不嫌棄,不如同我一道前往,到了我師父那裏,我請師父出山為小姐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如何。”
此言一出,趙雲珂和沈明洲都驚了,天工山莊誰人不知,那可是打造出兵器譜排行第二的兵器“天工明影劍”的山莊,而天工山莊莊主那可是就有錢都請不到的人物,他們這一撞竟裝出這樣的機緣!
趙真在心底冷笑一聲,陳昭這個誘餌抛的夠大的,原來名震四方的天工山莊是陳昭手下的江湖勢力,怪不得她當年三顧茅廬也入不得其門,原因在這裏呢。
趙雲珂驚喜道:“真的可以嗎?在下早已久仰天工莊主大名!若是能一睹真容,實乃三生有幸啊!”
本來之前覺得不妥的沈明洲也有些心動:“我們貿然前去可會打擾到令師?”
陳昭搖頭笑道:“自是不會,我師父向來好客,我與諸位又有如此淵源,師父定會歡迎你們的。”
趙雲珂拉拉趙真的衣袖:“長姐!你這次定能尋得趁手的兵器!”
雖然不想如陳昭的意,但是這個誘惑對她也很大,便曲身道:“先多謝公子了。”
陳昭虛扶一把道:“小姐不必客氣。”
沈明洲思琢片刻道:“那這樣吧,現在我們四個人兩匹馬,兩人共乘一騎,堅持到前面驿站再買兩匹馬如何?”
陳昭含笑點頭:“甚好。”
現下沈明洲最為年長,由沈明洲安排道:“那我與公子一騎,咕咕與雲珂一騎吧。”
趙真聞言扥了扥沈明洲的衣袖,為難道:“明洲哥哥,咕咕騎技不精,帶不得人,不如明洲哥哥帶我,那位公子與雲珂一騎吧……”說完眨巴眨巴眼睛,擺明了是有內情的樣子。
啊?他帶她?雖說兩人明面上是兄妹的關系,但畢竟不是親兄妹,共乘一騎實在是不像話啊……
趙真見他遲疑,忙又湊上去幾步,帶着點撒嬌道:“明洲哥哥……”
看着近在咫尺的俏丫頭,沈明洲免不得耳畔一紅,勉為其難的點點頭:“那好吧。”
若不是臉白陳昭的臉此時怕是早就成了鍋底了,真是想不到,她竟還有這般嬌滴滴的一面,明洲哥哥?虧她叫的出口,陳昭是真的懷疑趙真全然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要不然曾傲的不得了的她怎麽能做戲做成這般模樣?
可陳昭就算是心裏再不爽,作為一個外人也幹涉不了他們,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趙真厚顏無恥的坐到沈明洲懷裏,沈明洲刻意往後仰身子,她卻恬不知恥的靠上去,莫非她口中的心上人就是她侄子不成?
趙真啊趙真,你到底在演哪出戲啊?
四人啓程,到了離陳昭稍遠一些的地方,趙真對沈明洲正色道:“那人我識得,你昨日未來之前,他闖進後宅與我說話,錯把我當成故人纏着我不放,我猜他現下是沖着我來的。”
沈明洲一愣,這才恍然,怪不得趙瑾今日那麽怪呢。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我們一會兒借口與他分道揚镳吧,這般同行終究對你不妥。”
趙真搖搖頭:“不可,他是丞相府的人,恐怕不是善茬,我們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現今倒是有個法子,但是需要你的幫忙。”
沈明洲未遲疑道:“什麽法子?”
“我方才已和他說了,說我有心上人,那麽就要麻煩明洲哥哥做我的心上人,他見你我情深意切,便知我不是他要找的人,就不會再糾纏下去了。”
沈明洲聽完遲疑了,和她假扮有情人?這怎麽妥當呢……
趙真見他遲疑,她握住他抓着缰繩的手,道:“明洲哥哥不願,可是要看着我被人糾纏不休?”
這……父親昨日再三囑咐,要順從妹妹的話,好好保護她,萬不能讓她有半分損失,他既已承諾,自是不能懈怠,思琢再三道:“那好吧,若是我有做的不妥的地方,還望妹妹提醒我。”話音落下,卻還是不敢靠的太近。
趙真轉頭對他微笑:“這是自然,我是信任明洲哥哥的人品才出此下策,明洲哥哥不要有負擔才是。”
聽到她的信任,沈明洲頓時坐直身子,他問心無愧又何必遮遮掩掩,只要他行的端做得正,假扮有情人又何妨,反正他對妹妹也沒有歹意。
陳昭在後面看着兩人你來我去,又說又笑的,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人了,又或者是趙真失憶了,若是她失憶了,真與旁人生出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