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粽子 (3)
道:“哎呀原來是因為這個,是我思慮不周了, 我自己向來是想吃什麽吃什麽, 都沒考慮過早上能不能吃這麽油膩的事情。這樣好了, 這會兒我帶你們先去湖上玩一圈,然後回來再吃, 怎麽樣?”
“那你不是還沒吃飽嗎?”阿绶問道。
薛慧慧擺了擺手, 道:“這有什麽?一會兒再吃好了。”
阿绶和楊小糖都沒想到薛慧慧如此大方,揮一揮手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還真的打算要帶着她們倆去游湖。她倆對視了一眼,阿绶道:“別別, 還是你先吃完, 我們再去游湖好了。”
“等會兒太陽大了, 湖上曬得慌。”薛慧慧已經擦了嘴巴, 站起身來,“這個粉蒸肉我給你倆打包一份,直接送你們家裏去好了, 想吃的時候,上蒸籠蒸一會兒就好了。”
見狀,阿绶和楊小糖也不好再說什麽,于是便跟着薛慧慧出了這小小的船家,然後往湖邊停泊着的稍大一些的船上去了。
這大一些的船顯然也不是湖上原本就有的游船,上頭還插着長風镖局的旗子,看起來像是薛慧慧直接把自己家裏的船給弄了一艘過來了。
上船之後,果然就聽薛慧慧笑道:“這船原是我們镖局的船,不過這幾年我們接水镖少了,所以船都快爛光了,挑挑揀揀了好久,才找了這麽一艘看起來還不錯的。”頓了頓,她又從船上翻找出了一套茶具,動手來給她們倆煮茶,口中道,“不過我們镖局越來越不行啦,我爹也發愁呢,說是害怕我之後都沒有人可以接管镖局了——說起來,他也不太放心我來接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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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绶和楊小糖對镖局的了解都僅僅只停留在表面上——阿绶對镖局的認知來自現代的電視劇,以及多年淘寶的經歷,感覺镖局基本能等同于帶了武器的快遞;而楊小糖則認為镖局是武林中特有産物,尋常百姓如果不打算踏入江湖的話,那麽一輩子都不可能和镖局打交道。
故而她倆聽着薛慧慧說這些的時候,心中都有些茫然,甚至不太知道應該怎麽去接這麽一句聽起來似乎有點敏感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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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慧慧仿佛是察覺到了她倆的茫然,于是露出了一個明豔大方的笑容來,道:“一看就知道你倆沒聽懂,這樣,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咯!我叫薛慧慧,嗯名字你們肯定都已經知道了,我是長風镖局的少镖頭,總镖頭就是我爹啦!長風镖局幾年前還是江南第一大镖局,不過後來呢,又有好多镖局出現,我爹年紀大了,不如年輕時候那樣有魄力,然後嘛,長風镖局就漸漸沒落了,不如之前那樣風光了。”
“所以是因為繼承人的原因,所以沒落的嗎?”楊小糖問道。
薛慧慧道:“這麽說也沒錯啦,雖然我有三個兄長,但是他們都不太樂意接這镖局,覺得不太體面。”
“那他們去做什麽了呢?”楊小糖好奇。
薛慧慧道:“想當官咯,頭懸梁錐刺股去念書了——哎呀不提這些,想想就心煩,我一個女人家都不計較當镖頭了,他們幾個大男人還嫌不體面~來說說你們?唐女俠的武功底子真的是我見過最棒的了!一會兒我們切磋一二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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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薛慧慧還在一口一個唐女俠,楊小糖終于有些愧疚地低了頭,她道:“呃對不起……我那天是随口騙你了……我不叫唐曉陽……其實我叫楊小糖。”
薛慧慧眨了眨眼睛,噗嗤笑了出來,道:“沒想到呀!原來小姑娘你竟然騙我了!”
楊小糖和阿绶交換了一個眼神,再看薛慧慧,她還是懶洋洋笑着,并沒有發惱的樣子。
薛慧慧見楊小糖一臉忐忑,于是笑道:“哎呀算了,江湖中人嘛,無所謂名號,小糖女俠,一會兒我們能切磋一二嗎?”
楊小糖連連點頭,道:“可以的可以的……其實我武功不太好,我也就只跟着家裏學了最基礎的。”
“基礎最重要了,武功嘛,就是要底子紮實,這樣才能把功夫學好。”薛慧慧認真道,“否則那都是花架子,看着好看,随便打打就被幹掉了。”
楊小糖小心觀察了一番薛慧慧,見她真的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才堪堪放下心來,道:“嗯嗯,我爹也是這麽說的,說是基礎打好了,學什麽都不難。”
薛慧慧嘿嘿一笑,轉而看向了阿绶,道:“那這位姑娘呢?有幸能認識一下嗎?”
原本在旁邊專心聽她們講話的阿绶愣了一下,頓了頓才道:“燕绶绶,喊我七娘或者阿绶都可以。”
“阿绶。”薛慧慧從善如流,“方才見你打量那荷葉粉蒸肉的時候,我還猜你會不會是同道中人呢,你看菜的樣子真是老饕級別的,還沒吃就在評估色香味的樣子。”
“嘎……是嗎?”阿绶微微驚訝地張開了嘴巴,“我只是随便看看……有那麽明顯嗎?”
薛慧慧道:“很明顯的——非常明顯!”
阿绶哈哈幹笑了兩聲,只覺得這對話的方向似乎走得有些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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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船到了湖中央,微風陣陣,陽光明媚,放眼看去波光粼粼,湖光美景淨收眼底。
船上三人聊得多了,東扯西拉起來,也漸漸放開了一些,不再會聊着聊着就突然安靜,無話可說。這麽說着說着,就不可避免地說起了那天白徽被薛慧慧壓住的事情。
“慧慧姐,”楊小糖已經熟絡地換了個稱呼,“那天簡直太可怕了,我都差點以為你要把我白師兄就地給那啥了呢!”
“其實我也就只準備摸一摸。”薛慧慧哈哈笑起來,“你師兄那天可太風騷了,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簡直花孔雀一樣,媚眼抛得滿場都是,我原本都沒打算理會,誰知道他就突然湊我旁邊來了還摸了我兩把,既然被摸了,那當然要摸回來了。”
楊小糖沉默了一會兒,老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姐姐你好厲害。”
薛慧慧道:“你來我往嘛,這不是正常的?總不能我被占了便宜,不能占回來吧?”
“那樣情形……大庭廣衆的,其實不太好看吧……”阿绶見旁邊楊小糖要說不出話了,于是開腔幫了忙,“占便宜什麽的,私下來……比較好?”
薛慧慧哈哈笑道:“但是那天你們白師兄一點都不像想私下來的樣子呀!”
阿绶和楊小糖一齊沉默了下去,好半天不知怎麽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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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薛慧慧真的奔放太過,還是說白徽自作自受?
果斷扔掉了這個話題,阿绶清了清嗓子,說起了吃喝玩樂:“方才上船之前說的幹炸響鈴是個什麽東西?我們在京城都沒聽過呢!”
“肉沫用豆腐皮卷起來,然後切成段,最後油炸。”說起了吃,薛慧慧來了興致,“這道菜我自己就會做,不過我自己做的沒有等會兒我帶你們去的那家做的好吃,你們吃過一次一定會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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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游船靠岸,到了西湖的另一邊,薛慧慧帶着她們下船,然後熟門熟路地往小巷子裏面鑽。
“不是酒樓之類的嗎?”阿绶問道。
薛慧慧道:“這些小菜,當然要去那種特色的小酒家吃啦!特色嘛!”
“對對,京城也這樣,京城裏面那些藏起來的小館子裏面的菜才好吃呢!”楊小糖非常贊同。
薛慧慧驕傲地笑了笑,道:“帶你們去的這家,據說是當初世祖皇帝南巡時候吃的那家喲,這家非常深藏功與名,多少人想請他們家去大酒樓,他們都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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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三人就已經七彎八繞到了一個舊卻不破的小館子前。
薛慧慧熟門熟路地進去了,然後便點了幹炸響鈴這道菜。
不多一會兒,一碟子幹炸響鈴給送了上來,色澤金黃,油炸過後的豆腐皮的清香和肉的鮮香混合在一起,叫人食指大動。
薛慧慧笑着給阿绶和楊小糖一人夾了一個,道:“快趁熱吃!”
阿绶也沒推辭,非常大方地吃了一口,果然入口香酥,味道好極了!
一邊薛慧慧得意地笑:“是不是特別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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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龍井蝦仁 …
薛慧慧雖然看起來莽撞, 但也并非是不學無術的人,至少念書是念了的,這些年走南闖北見識也多,視野也廣闊,又是大開大合的性子, 十分豁達。
她帶着阿绶和楊小糖吃了午飯,便帶着她倆往靈隐寺走。
因唐武宗會昌年間那著名的會昌法難, 靈隐寺在那場浩浩蕩蕩的滅佛運動中收到波及,寺毀僧散, 如今只留着斷壁殘垣, 冷冷清清, 去的人也少。
“之前有個郡守是想過要重修靈隐寺的。”薛慧慧一邊在前面開路一邊說着,“不過後來嘛, 你們也知道的, 世祖皇帝最不相信這些了,說要修可以, 自己出錢,不能用官府的一分一毫, 若用了, 就當做是收受賄賂雲雲, 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世祖不信這個嘛?”阿绶聽着這話倒是覺得意外極了, 在他看來,佛教在古代大多會被統治者用來當做治民和□□的工具,卻沒想到那穿越而來的世祖竟然對這些嗤之以鼻了。
“哈哈哈是啊, 世祖最相信的是‘關你屁事關我屁事’的道教哈哈哈哈!”旁邊楊小糖興致勃勃地插了話,“不過據說白雲觀的張天師當初覺得可冤枉了,說世祖诋毀道教,說道教明明不是這樣的教義,說世祖對道教太不尊敬了。”
“是的是的,這個我也聽說過。”薛慧慧接了話,“不過張天師也只敢嚷嚷,見到世祖皇帝的時候,不也還乖乖地趴下來喊陛下了麽!”
“那是,世祖皇帝當初據說真的是傾倒萬民,百姓都喜歡他,覺得他親切又親民。”楊小糖一邊說着,然後又捅了捅阿绶,“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看世祖本紀麽?”
“那些史書怎麽會說這些。”阿绶攤手,“那都是說發生過的大事,諸如某年某月平定了某地之類的。”
“那些官修史就是看起來太無聊。”薛慧慧道,“但是夾帶太多個人觀點的史書又覺得不夠公正,比如說三國志吧,總覺得是和蜀國有私仇一樣……”
“咦你也看三國嗎!”楊小糖驚喜地歡呼了一聲,“你聽過京城現在特別風靡的那出長坂坡的戲嗎!特別特別帶勁!唱詞也特別好!”
“沒有看過!”薛慧慧激動了,“竟然都有戲了嗎?錢塘現在只有說書,說的多的也就是桃園結義那一段,都還沒有講到後面呢!我自己想看後頭,所以去把三國志找來看了!結果發現,還是說書先生說得有意思多了!”
“一定要去看一定要去看!趙雲可帥可帥了!”楊小糖同樣激動,“這樣,要不這次你就跟我們一起去京城吧!反正早上聽你說了镖局是做什麽的,那我們就去你們镖局下個任務,然後你護送我倆會京城去,正好玩耍一番,再回來,是不是兩全其美?”
薛慧慧眼睛一亮,道:“這是個好辦法!”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了飛來峰下面,只見那山坡之上有許多佛像石刻,雕塑精美,儀态端莊,只是年代久遠,又爬上了青苔綠植,顯得有些破舊,還有那斷了胳膊或者少了鼻子的塑像,也不知是因為當初滅佛時候的遺留,抑或是時間的磨損。
三人在山坡之下擡頭往上看,只覺得山靜林幽,別是一番寧靜。
“這裏真安靜。”好半晌,楊小糖悄悄開了口,“這裏都不會有人來嗎?”
薛慧慧道:“來得人少,畢竟現在信佛的人也不多了。”
“當初雕塑這些的人一定很用心。”楊小糖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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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飛來峰走走逛逛,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才下山往回走。
從山林中走出來,回到了俗世,然後便聽到了人聲鼎沸,看到了熙熙攘攘。
“帶你們去吃龍井蝦仁。”薛慧慧笑着說道,“然後就要送你們回去啦!”
“這道菜我在京城聽說過!”楊小糖抓着阿绶的手說,“沒想到這次可以吃正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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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賦中說,茶乃“滋飯蔬之精素,攻肉食之膻膩”,龍井蝦仁便是這麽一道菜。
三人在酒樓中坐下,不多一會兒就上齊了一桌子的菜。
那龍井蝦仁放在中間,但看是蝦仁大而飽滿,蝦肉雪白,茶葉翠綠,色澤誘人。
迫不及待吃了一個,只覺得這蝦仁和茶的味道相得益彰,味道鮮美,清爽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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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慧慧笑道:“早上那幹炸響鈴算不得大菜,所以得去小街小巷吃,這蝦仁之類的,算是名菜,就得來酒樓吃才正宗了。”一邊說着,她打開了旁邊一道菜的蓋子,又道,“這道菜倒是不怎麽出名,但這家酒樓做得十分好吃——也不算什麽錢塘特色。”
阿绶好奇地看過去,只見是尋常可見的雞。
薛慧慧笑着撕了兩只雞腿分別給了阿绶和楊小糖,然後笑道:“這家酒樓的雞做得特別好吃,又香又清爽,你們看,這道菜下面墊着荷葉,專門就是來解油膩又來添清香的。在雞翅下面,還夾着丁香,也是來提鮮的。”
阿绶咬了一口雞肉,果然就如薛慧慧說的那樣香爛爽口,一點也不覺得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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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飯吃得格外滿足,薛慧慧也顯然是精通吃喝的,點菜時候葷素搭配,還特地讓人上了飯後的水果。
這正值夏日,瓜果正多,于是便直接切了西瓜端上來,三人吃過之後,一本滿足。
飯後送了阿绶和楊小糖回家,臨了下馬車的時候,薛慧慧又不知從哪裏找出了一袋子菱角,笑着說讓她們帶回去嘗一嘗。
于是帶着一袋子菱角,阿绶和楊小糖和薛慧慧告辭,轉身進了院子,便看到鹿桓和白徽一站一坐在廊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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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阿绶和楊小糖回來了,白徽便起了身,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先上前來長長作了個揖,口中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孟浪了,還牽扯到了兩位師妹,實在是……不好意思極了……”
“……”阿绶和楊小糖還沒從和薛慧慧玩耍一天的放松中回過神來,這會兒看到了幾乎是苦大仇深的白徽,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鹿桓輕咳了一聲,問道:“那薛少镖頭沒有為難你們吧?”
“沒有……還去靈隐寺玩了一圈。”阿绶說着,又看了一眼臉色慘白可憐兮兮的美男子白徽,然後轉而看向了楊小糖。
“薛少镖頭說不計較了……”楊小糖接了話,“白師兄……也不用太擔心了……薛少镖頭是個磊落人,當然不會跟別人說的。”
白徽聽着這話,微微松了口氣。
旁邊鹿桓也露出了一個放松下來了神色,道:“你們今天出去的時候,京中來信了,說是催着你們快些回去,據說是今年選秀時間提前,所以書院開學的時間也提前了。”
“什麽?”阿绶和楊小糖都露出了一個被雷劈的神情,“這才……沒玩兩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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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秀這一偉大又出名的宮廷制度在前朝的時候還叫采選,後來是世祖皇帝突然說了一句選秀,大家覺得這個說法更加貼切,于是便用了起來。
不過本朝從世祖皇帝起,雖然選秀每隔三四年就選一次,後宮卻怎麽都充實不起來,有的年間把放出去的宮女數量和選進來的女子數量對比算一算,還能算出個負數來。
這一次的選秀來得突然,據說是皇後陛下覺得宮裏面能用的人手實在太少了,端午節放出去了一批,幾乎宮裏面都要沒人伺候了,所以便催着皇帝陛下下了選秀的旨意。
本朝選秀倒是非常簡單粗暴,只要年齡到了,又有意向,就能去報名參加考試,考試通過了就能進入選秀的大名單,進入名單之後就是層層考試各級選拔,能考取就能上。
阿绶和楊小糖如果有意向的話,也可以回京之後就報名去。
只不過——在聽着鹿桓說了選秀也要考試之後,楊小糖和阿绶都露出驚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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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進宮就不用考試了!!!”楊小糖些微有些崩潰,“我之前還想着進宮去就不用考鄉試什麽的了!!但鹿哥!!怎麽會選秀進宮都要考試!!!”
“考試比較容易統一标準。”鹿桓耐心地解釋道,“不過據說也不難,反正書院肯定要先開課,如果你們要參加選秀,書院會統一開個班來授課。”
“這算……培訓班嗎……”不可避免地,阿绶想起了現代的公務員培訓班。
鹿桓沒有聽說過培訓班這個名詞,這會兒突然聽到了,又默默咀嚼了一下,倒是感覺貼切得很,便點了點頭,道:“反正書院如果有人選秀考成功,對書院來說,也是一種榮光——七妹,小糖,所以你們要去試試嗎?”
“不要!”阿绶和楊小糖異口同聲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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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筍幹老鴨煲 …
既然家中來信催, 雖然心中不情願,但阿绶和楊小糖還是收拾了行囊準備回京城去了。
臨走之前和薛慧慧見了一面,原本打算讓她一起去,可長風镖局臨時接了個去西域的單子,薛慧慧不敢大意, 于是只能揮淚婉拒,并約定了下次去京城。
回去的路程鹿桓也沒能一起, 他還要和白峨一起學習大約半年的時間,但又不太放心她倆自己回去, 于是便讓原本是下月要去京城的白徽把行程提前了, 便由白徽護送她倆回去。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 便由鹿桓下廚,做了一桌子的錢塘菜。
白徽在旁邊看着鹿桓一道道把菜都擺在了桌子上, 露出了一個驚詫的神色, 道:“沒想到師弟還能入得廚房,簡直太讓人意外了!而且你才來多久, 竟然都會做本地菜了?”
鹿桓謙虛地笑了笑,道:“吃過一兩次, 便知道應當如何做了, 做菜并不是難事。”一邊說着, 他向阿绶和楊小糖又道, “今天是第一次做這個筍幹老鴨煲,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這菜我也就吃過一次, 怕是口味把握得不太好,其餘的菜倒是不用擔心了。”
白徽聽着鹿桓的話,目光便落在了那道筍幹老鴨煲上,笑嘻嘻道:“那我先來嘗一嘗,看看正宗不正宗,要是不好吃,師妹們就不要吃啦!”一邊說着,他便用筷子夾起了一塊鴨肉吃到口中,接着露出了一個敬佩的神色,卻礙于口中有菜,無法開口贊嘆。
鹿桓道:“這道菜就是下午追着七妹跑了一下午的那只綠頭鴨做的。”
聽着這話,阿绶便想起來下午時候那只兇悍的鴨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追着她跑了一下午,一不小心就被啄一口,若不是那綠頭鴨明明白白就是鴨子,她都幾乎要以為自己遇到戰鬥鵝了。
楊小糖哈哈笑道:“哎呀那必須多吃一些,阿绶挨了那麽多下啄,不多吃一點,對不起阿绶呀!”
阿绶哼哼了兩聲,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鴨肉,吃到口中,只覺得鴨肉鮮香,油而不膩,酥而不爛。吃完了鴨肉又夾了一筷子筍幹,筍子自身的香味和鴨肉混合,也別是一番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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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滿意足吃了一桌子菜,大約是覺得杭州此行也再無遺憾,阿绶和楊小糖第二天一早便收拾好了東西,跟着白徽一起,上了船,通過運河往京城去了。
經過了這幾日的相處,又被阿绶和楊小糖見過了自己那樣酒後亂來的樣子,白徽倒是放開了自己奔放的本性,上船之後便興致勃勃地拿着圍棋去找她倆玩了。
見到圍棋,阿绶頓了頓,委婉道:“我只會玩五子棋,并不會圍棋。”
楊小糖懶洋洋道:“不和你們學算學的玩圍棋,玩一次輸一次,太沒意思了。”
白徽道:“那我讓你幾步,如何?”
阿绶道:“不如玩點別的?”
白徽想了想,道:“我平常也就與人玩圍棋多一些,然後便是騎射之類的,其餘的我倒是不精通了。”
楊小糖道:“我在京中除了吃吃喝喝就是上課學習……玩這些……根本沒時間……”
阿绶非常贊同楊小糖所說的同時,又想了想自己在現代時候玩過的那些,能三個人一起玩的……思來想去就只有一個鬥地主。
她倒是有心讓鬥地主在古代也發揚光大一番,只是奈何這裏連紙牌也是沒有的。
世祖皇帝一定是因為生活太充實壓根兒不需要娛樂所以沒有發明紙牌也沒有發明鬥地主——阿绶心中如此想着。
白徽苦着臉想了想,道:“那我們仨在船上也太無聊了诶?總不能幹坐着大眼瞪小眼吧……”
楊小糖也想了想,認真道:“可以聊聊天?”
白徽沉默了一會,道:“聊什麽?你們總不能和我聊衣服首飾頭發料子吧……”
楊小糖也沉默了一會兒,道:“要是聊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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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沉默。
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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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了一會兒的阿绶忽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寧靜給驚醒了。
她看向了沉默的楊小糖和白徽兩人,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怎麽都不說話?”
白徽:“不知道說什麽了……”
楊小糖:“白師兄想找我們聊衣服首飾……”
阿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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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了清嗓子,白徽抹了一把臉,開啓了另一個話題:“我去京城是打算到青松書院學習兩個月,你們對青松書院了解得多嗎?”
楊小糖:“了解,我們倆的兄長們都是在青松書院讀書的。”
白徽眼睛亮了亮:“那太好了,到京城了我可以去找師兄們讨教嗎?”
楊小糖:“當然可以呀!如果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找他們問問就好了。”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而看向了阿绶,“阿绶,昨天信上是不是還提了一句紅楓書院?我沒怎麽注意看,你注意上面寫的是什麽了嗎?”
聽着這麽一句話,阿绶回身就把信給翻了出來,信的末尾大約是燕緯添上的一句話,用幸災樂禍的語氣說道:。
“七妹,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紅楓書院要開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因為大家都知道你的事情,覺得紅楓書院不公正,真是一個好消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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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糖湊過去也看了一眼,咂舌:“哎喲喂,這可真是……報應來得快?”
白徽也看了一眼,因為不明白前因倒是覺得有點懵:“這個紅楓書院這幾年聽着也挺有名?”
“嗯,現在垮了哈哈哈哈!”楊小糖幸災樂禍。
阿绶倒是好心解釋了一句:“這個書院之前和我家有點摩擦,所以……所以現在就是這個情況了……倒也沒想到會這樣的……”
白徽倒是很理解:“這個我懂,做書院嘛!口碑最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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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素火腿 …
回到京城後, 阿绶總算知道了紅楓書院為什麽會突然就要開不下去了。
倒不是有人故意整他們,而是一家書院的立身之本還是升學率,在這一次鄉試當中,紅楓書院的成績相當不好,太多人沒有考中。
事實上這也不算什麽大事, 升學率這玩意總是有高有低,波動也很正常。
而紅楓書院在升學率不太好的情況下, 書院院長的女兒還要蹦出來說是書院沒問題都是學生沒學好的話……
啊哈問題就出來了,憑什麽說是學生不好?明明就是書院不行!
哦你任布布這麽說, 是因為你考中了?誰還不知道你當時和宰相家的女兒那個龃龉啊, 要不是人家宰相的女兒氣量大不和你計較——慢着, 燕相的女兒不是在鄉試前一個月退學了麽!
哦哦我們都知道了,燕相的女兒退學一定是因為發現紅楓書院不好, 否則為什麽要臨了鄉試退學呢!
燕相的女兒以前聽說成績不好, 怎麽退學之後就考中鄉試了呢!
那一定是因為紅楓書院本身不好!
經過了這麽一層一層邏輯嚴密的推斷,大家便非常輕易毫不費力地得出了是紅楓書院不行的結論。
接下來就是還沒讀完課程的立馬轉學, 原本有打算來入學的立刻去了別的書院,剩下沒走的……三三兩兩, 都湊不齊一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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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燕緯一邊笑一邊說完了這些, 阿绶摸了摸下巴, 想起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問道:“這個最後任五娘不會覺得還是我的責任吧……”
“嘎?”燕緯的笑聲戛然而止,繼而露出了一個不理解的表情,“關你什麽事???”
“這個推論中的關鍵, 不是我……提前離開了紅楓書院麽?”阿绶越想越覺得這個方向非常關鍵,“你想哈,她之前想考加分,因為我的原因也沒拿到名額,接着呢雖然鄉試通過了,自家書院又要不行了,結果又是因為我當時離開書院,六哥……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燕緯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道:“如果刻意尋仇的話,這麽想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所以……”阿绶看向了燕緯,“二嬸最近在家嗎?要不要把這個事情跟二嬸通氣?否則要是真的掐起來了,二嬸臉上不好看吧?”
燕緯道:“在倒是在的……不過因為這個事情,二嬸最近仿佛也不太開心……”
“嗯……那我讓阿娘去和二嬸說一說好了。”阿绶下定決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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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了家常的衣服,阿绶把要給自己的六個兄長的禮物一股腦都給了燕緯,拜托他替她跑腿,然後自己拎着給楊氏和燕秋還有任氏和燕冬的禮物,便往楊氏的院子去了。
見到阿绶過來,楊氏急忙起了身,上上下下把自己的寶貝女兒看了一通,然後道:“這出去一趟,才不過這麽些時日,怎麽覺得你長高了些?”一邊說着,她便拉着阿绶進去了裏屋坐下了。
切了個西瓜專門給阿绶,楊氏笑道:“錢塘好玩不好玩?和小糖兩個人過去,見着什麽有趣的事情沒有?”
阿绶笑嘻嘻地抱過西瓜,拿着勺子挖了一塊,送到楊氏嘴邊請她先吃,然後道:“好玩也挺好玩,西湖特別美,就是夏天好熱,太陽烤起來,都不樂意出門了。還有杭州的菜都好好吃,簡直覺得吃不夠。”
“那到時候請個錢塘的師傅過來,給你做菜吃。”楊氏笑着說道,“聽說在錢塘鹿家小郎幫你和小糖不少,明天便跟着我一起,去鹿家給親自道個謝。”
阿绶連連點頭,道:“我也準備了些禮物給鹿家的伯母。”說到了禮物,阿绶便讓金水把帶給楊氏他們的禮物都拿了過來,口中道,“我給阿娘阿爹也都準備了,還有給二叔和二嬸的,不知道二叔二嬸在不在家,我一會兒就親自送過去。”
楊氏道:“你二叔不在家,帶着你四哥出去采風了,你二嬸倒是在的,幹脆把她請過來,下午的時候我們娘兒幾個一起吃個飯好了。”一邊說着,她便讓丫鬟去請任氏了。
阿绶笑道:“這樣也好——正好有個事情,方才過來的時候五哥還在和我讨論呢,就是紅楓書院那個……”
說起了紅楓書院,楊氏輕嘆了一聲,道:“這事情就別說了,你二嬸為着這個事情不愉快好幾日了,聽說是他兄弟過來說了些話,讓她覺得不高興了。一會兒你二嬸過來,便不要再提。”
阿绶遲疑了一會兒,道:“那……好吧……?”
楊氏看向阿绶,問道:“所以是什麽事情?”
阿绶:“就……怕到時候任五娘又說是因為我的緣故,紅楓書院才……”
阿绶說得有些含糊,但楊氏卻聽明白了。楊氏道:“這話,你二嬸那兄長已經過來說過了。”
阿绶:“……”
楊氏道:“據說是任五娘撺掇着她爹過來的,把你二嬸氣得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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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一身鵝黃衣衫的任氏帶着丫鬟婆子們過來了,見到阿绶,她欣喜笑道:“七娘去了一趟江南,皮膚更加水嫩了!可見江南風水養人!”
楊氏請了任氏坐下,又把阿绶的禮物送到了她邊上,道:“七娘出去玩給你和二弟帶的一點小玩意,便拿着賞人吧!”
任氏笑道:“七娘給我帶的,我才不會賞人,一定要好好留着的——我來看看七娘給我帶了個什麽?”一邊說着,她打開了那精致的小匣子,便看到了裏面用絲絹做的一套花簪,栩栩如生,仿佛是真的在盛放的花朵一樣鮮活,“哎呀這可少見了,在京中都沒見過這麽好的。”她驚嘆道,“這可太漂亮了,七娘送這麽好的禮物,二嬸都不知道怎麽回禮了。”
楊氏笑道:“要什麽回禮?七娘就該孝敬你的。”
“不成不成,怎麽能白收了七娘的禮物?今兒七娘回來,我給七娘下廚做一道剛學會的菜。”任氏起了身,“前兒呀去廟裏面玩耍的時候,見着他們大師傅做的,素火腿,今天讓七娘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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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素火腿,顧名思義就是……用豆腐皮來做的看起來像個火腿的菜了,吃起來也有火腿的味道,但事實上還是個素菜。
晚飯時候,任氏親手做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