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粽子 (7)

生們也就早早地改變了複習的節奏。

就這麽亂中有序、有條不紊地到了省考的時候,阿绶三人便鬥志昂揚地進了考場。

經過三天三夜的考試,三人從考場出來,就好像被妖精吸幹了精氣一樣——也不止是她們,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是一副被榨幹的樣子,也沒什麽力氣說話,便各自回家,悶頭睡覺去了。

趴在了自己柔軟的床上呼呼睡了一整晚上,到了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阿绶才醒過來。

伸了個懶腰,她看了一眼外面,便喚了金水進來。

金水早早兒就帶着人在外面等候着,此刻便帶着丫頭們拿着洗漱的水盆等等進到屋子裏面來,口中笑道:“早上太太吩咐了,不許打擾姑娘休息呢!說中午做了姑娘喜歡吃的菜,等着姑娘過去呢!”

說到了吃的,阿绶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便從床上跳了下來,道:“那阿娘可說做什麽沒有?”

金水笑道:“那便不知道了,等姑娘過去一看就曉得。”

阿绶嘻嘻一笑,便在丫頭們服侍下洗漱梳頭,換了輕便的家常衣服,就往楊氏院子裏面去了。

進到楊氏院子裏面時候,正好燕緯帶着他的妻子周芳之正在給楊氏請安——如今家中她的兄長們紛紛成親生子,有時候阿绶都有些害怕家裏人多得要認不過來了。

見到阿绶過來,周芳之便站了起來,笑道:“妹妹過來了,昨天晚上休息得可好?方才我還在和母親說,今天就由我來給妹妹做一桌子菜,就當是犒勞了妹妹三日的辛苦考試了。”頓了頓,她又溫柔地抿嘴一笑,俏皮道,“只不過也不知妹妹能不能吃得慣我做的菜。”

周芳之在益州長大,是為了殿試才進京來,殿試過後還在翰林院做了個編修,後來才和燕緯認識了,之後相處了一段時間,兩人情投意合,燕家為了表示誠意,還親自跑了一趟益州去提親——周家自然是有些受寵若驚,能讓一朝丞相從京中跑到益州來提親,這面子簡直掙大發了。

阿绶與這位六嫂還是相處極好的,這會兒聽到她打趣,于是便笑道:“怎麽吃不慣啦,肯定能可以的,就看嫂子要給我做什麽了——”頓了頓,她又有些疑惑,“嫂子今天怎麽沒有去翰林院?”

“今日休沐。”周芳之笑道,“正好妹妹在家裏面休息,我就來給妹妹露一手。”

楊氏也樂得看她們姑嫂之間和睦,于是也打趣了兩句,便讓燕緯先回去,留了周芳之下來陪着阿绶說話。

燕緯十分委屈,道:“阿娘,你偏愛七妹太多了,怎麽能把我的芳之留下來陪七妹……明明應該陪着我才對。”

這話說得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楊氏道:“你做哥哥的,若是想留下來,我當然也是求之不得——只是你方才不還說,一會兒要和鹿小郎還有白小郎一起去喝酒麽?喝酒又不能帶着芳之過去,你委屈個什麽?”

燕緯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可以帶着七妹去呀!”

阿绶道:“我去做什麽?今天我可是要在家裏吃嫂子做飯的。”

燕緯嬉笑道:“鹿桓的手藝也很好的。”

聽着這話,阿绶倒是還沒感覺到什麽,楊氏卻着意看了燕緯一眼,笑罵了一聲,道:“你快去喝酒吧,別在這裏賴着不走了。”

燕緯嘿嘿一笑,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麽,又和周芳之膩歪了一會兒,便戀戀不舍地走了。

這邊阿绶歡快地問周芳之:“早上吃什麽?我早上過來什麽都沒吃呢,能先做個現在就能吃的嗎?”

周芳之想了想,道:“做個槐葉冷淘?”

想象了一下槐葉冷淘的味道,阿绶沒出息地流了口水,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周芳之溫婉地笑了起來,便起身去了小廚房,給阿绶做這槐葉冷淘了。

阿绶頭一次聽說這槐葉冷淘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心中一直以為是一種從未聽過的高級的食品,等有一天真的看到了,發現竟然就是……涼面……的時候,心情十分微妙。

不過這涼面比她在現代吃過的口水涼面之類做得考究,首先做面條的時候就很奇妙地在面裏面加入了槐嫩葉汁——這就直接導致了,面條是綠色的,并且是十分碧綠的綠——細面條在煮熟以後放在冰水中浸泡,涼透了以後撈起來再用油澆拌——到了這一步,就和現代的涼面沒有什麽特別多的區別了,之後也都是加了佐料拌着吃。

殷切地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等到了周芳之帶着一碗綠色的槐葉冷淘過來了。

綠色的面條,紅色的辣椒——感謝世祖皇帝這個帶着穿越金手指的男人,在這個時空這個年代已經有了辣椒——還有各種爽口的配菜。

一筷子挑起來,阿绶滿足地大吃了一口,感覺一早上空蕩蕩的胃,都在此刻得到了滿足。

49、烤乳豬 …

吃過了早飯, 阿绶也不太想動彈,便還是留在楊氏這裏說話玩笑。

周芳之笑道:“省考完了,出成績也得一個月,這段時間不如出去玩一玩了。聽六郎說,鄉試考完的時候你與楊家的十一娘一起去杭州玩了一段時間, 這次不如去益州吧!還能去益州看貓熊哦!”

阿绶眼睛亮了亮,顯然是被貓熊兩個字給吸引到了——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 這貓熊就是國寶大熊貓吧??現在在益州已經有人養熊貓了嗎?而且這個時候是叫貓熊嗎?心裏這麽想着,她也便開口問了, 道:“貓熊就是熊貓嗎?黑白的, 有黑眼圈的, 胖乎乎的,是不是?”

周芳之笑道:“是是, 有叫熊貓的有叫貓熊的, 還有叫白老熊黑白熊,反正就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平常懶洋洋的,總挂在樹枝上曬太陽, 可兇起來的時候呢, 又兇得要命了。”

聽着這話, 阿绶整個人都激動了:“啊啊啊我想去看熊貓我要去看熊貓阿娘我能不能養一只熊貓啊???”

楊氏笑道:“你這簡直想一出是一出了, 你去哪裏抓個熊貓去?難不成去益州玩,你還能抓個熊貓回來?”

“啊……六嫂,那益州有賣熊貓的嗎?”殷切地看向了周芳之, 阿绶渴求地問道。

周芳之也笑道:“這卻是從來沒聽說過的,我上回見到貓熊,也是因為我家後面那山上有一大片野林子,裏頭長了竹子,所以零零星星地見過幾次,懶洋洋的,也沒敢去抓它來養——這東西一看就不好養,嬌貴不好伺候,不如養只貓了——別的不說,貓皮實,好養多了。”

這麽一想,阿绶又覺得周芳之說得有點道理,但心緒已經被熊貓給撩動了起來,此時此刻便是一百個想去益州玩了。

那邊阿绶在琢磨着去益州玩,這邊燕緯和白徽鹿桓等人在一起,便嘻嘻哈哈地說起京中的八卦——事實上有時候,男人八卦起來,比女人還要更加深入了。

話題是從那位給皇帝陛下寫了幾年聖旨的任雨生開啓的,燕緯道:“這位任翰林眼看着就要進政事堂了,眼看着就要被喊一聲‘任相公’,這下可好,啥都沒了,只能怨自己兄弟不給力吧!”

“反正看熱鬧呗,我覺得這位任翰林其實人都沒什麽問題,誰知道會有個坑爹哥哥?”燕绡接了話,“不過這次進了政事堂的禮部裴尚書一定特別感激這位任翰林,如果不是他突然出這麽個事情,恐怕裴尚書進政事堂還是難。”

“那倒未必,裴尚書女中豪傑,任翰林比不過的。”白徽在旁邊擺了擺手,“有次裴尚書到咱們明算司來,我還和她聊過兩句,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所以究竟是個什麽事情?”聽得一頭霧水的鹿桓只好弱弱發問了,“我覺得我就埋頭明算司做了一個禮拜的學問,怎麽覺得話題都要跟不上了?”

“翰林院的任翰林,任雨生,原本這次有機會可以進一步,到政事堂去。”燕緯好心解釋道,“結果他哥哥任雪生,恰好在這個緊要關頭給惹了個事情——也不能說是他哥哥本人惹的了,說是他侄子也可以,他侄子打着他的名號在外面聚衆鬥毆,打的還是皇子。”

“哇……膽子很大啊!”鹿桓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怎麽連皇子都打?打的是哪一位啊?”

“聖上膝下就倆,一個太子,一個就是這位被打的了。”燕緯吊兒郎當地笑道,“據說打折了一條胳膊,所以嘛,哈哈哈哈!”

“……任翰林也算是無妄之災吧……又不是自己親生的……”鹿桓心有戚戚焉,“家裏的親戚若是不争氣,還真是容易鬧出事情來。”

“其實要說這事情……也算不得什麽哈,畢竟不是任雨生親生的,畢竟是個侄子。”燕緯繼續說道,“可誰讓這位出手太重,直接把人家胳膊打折了?皇帝陛下脾氣雖然好,但也不是看着自己兒子受傷了還不理會的那種沒原則的好脾氣呀!”

鹿桓咂舌,道:“所以這位任翰林真是夠倒黴的——诶我怎麽覺得這人有點耳熟,燕六,這人是不是你們家二嬸的兄弟啊?”

燕緯翻了個白眼,道:“你這會兒才想起來呢?我說之前還以為你就知道呢!”

“沒事做誰記得這個呀!”鹿桓喝了一口湯,“最近事情可多,要不是你下帖子,我都懶得出來。”

“明算司那麽忙?”燕緯轉而看向了同在明算司的白徽。

白徽直擺手,道:“別提了,最近來了個洋人,帶來了不少新玩意,上上下下都在一起做研究呢,師弟說的是實話,若不是你們倆邀約,恐怕我們倆都不會出來了。”說到這裏,他微不可及地嘆了一聲,言語中有些幽怨了,“我還想着省考完了,正好我爹還在京城,就去小糖家裏提親呢……結果我爹直接忙得不見人影了……”

聽着這話,燕緯噗嗤笑了出來,道:“原來還沒提親嗎?”

“楊伯父總說小糖還小呢……還小呢……還小呢……”白徽的郁悶都要滿溢出來了,“這不就還小到現在了麽……”

“不過你可得快點,我出來的時候,聽我家七妹還在嘀咕着和小糖一起去益州玩呢!”燕绡笑着說,他比燕緯出門晚一些,去楊氏那邊請安的時候,正好就聽到阿绶和周芳之正在興致勃勃地說益州的風土人情,“若是晚了,恐怕小糖就不在家了哦!”

聽着這話,白徽瞪大了眼睛,急忙謝過,然後道:“我今天就回去跟我爹說,要是小糖出去玩了……等她回來,我爹要是出海去洋人那邊一起研究算學……那我可哭都沒地方哭去……”頓了頓,他看向了鹿桓,問道,“你呢?你還沒個動靜?”

“他膽小!”燕緯毫不留情地吐槽了,“這明裏暗裏說了多少遍了,我家七妹對你感觀也挺好的,你索性就把話說開了,行不行不就是一句話麽?就算不行了,好好地表現說不定就有改觀呢?結果這麽多年下來,你都不開口!”

“君子風度嘛!”燕绡在旁邊閑閑地吃菜,“小鹿這是內斂,不是你這樣的潑皮。”

“……”鹿桓滿臉通紅地靜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道,“我是不想讓七妹覺得我是有居心的……我就喜歡七妹,想對她好,要是她不喜歡我……豈不是會覺得我這個人很可怕?暗戳戳地在旁邊盯着什麽的……”

這話一出,在座的其他三個人都露出了一個十分無語的神情。

白徽輕咳了一聲,道:“我覺得你想多了,如果七娘不喜歡你,就壓根不會給你機會在她旁邊出沒的好嗎?既然你每次約她出來玩,她都出來,那就說明可以深入的嘛!”

“咳咳,也不一定,我家七妹心大。”燕緯倒是說了句公道話,“可能你這邊想了好多,她那裏什麽都沒想,你純粹在自找煩惱自作多情什麽的……”

鹿桓:“QAQ”

燕绡輕笑了一聲,道:“你學學你師兄呗,小白是怎麽和小糖潛移默化然後就在一起的?你學一學就是了。”

“學不來吧……”鹿桓真的認真地想了想。

白徽一本正經道:“我對我們家小糖那是英雄救美一樣的感情好嗎!這個一般人哪裏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我對我家小糖就是愛得真真切切,這輩子就認定她一個人的!”

鹿桓白了他一眼,道:“說了幾百遍了,不用再強調你這個美被小糖那個英雄救了好嗎?”

燕緯在旁邊笑:“說起來,滿京城的男人都得感謝咱們小糖,把這麽個招蜂引蝶的妖孽給收拾了,否則現在多少女人都得失魂落魄多少男人得咬碎銀牙。”

“滾蛋~說得我好像沒節操一樣~”白徽給了燕緯一記刀眼,“可別污蔑我的名聲,我對我家小糖可忠誠了!”

“不如你和七妹一起去益州玩一趟?旅途中可以相互之間發展感情。”燕緯一本正經地建議,“然後小糖和小白也一起,省得讓人覺得你們孤男寡女出去玩不好。”

“沒法去,明算司一大堆事情呢。”白徽攤手了,“誰不想出去玩啊,這是真沒空玩,咱們司還琢磨着在萬壽節的時候把研究成果呈上去給皇帝陛下看呢!”

“太史局是準備在萬壽節的時候把唐書給修好了呈上去。”燕绡淡淡道,“不過好在前面已經修得差不多了,最近只是在反複審讀,事情比你們少。”

去了翰林院一直很清閑的燕緯嬉笑了一聲,道:“所以這個時候就看出翰林院的清閑了,雖然平常雜七雜八的事情多,這個時候倒是不用非得拿出個成果出來當做萬壽節的獻禮。”

從任雪生說到人生大事最後說到萬壽節,最後話題扯到了京城流行的玩意們,四人倒是熱熱鬧鬧地玩了一下午,然後快到晚飯的時候,才各自回家去了。

燕緯和燕绡一前一後進了楊氏的院子,便看到屋子裏面熱鬧得很,阿绶正叽叽喳喳地和周芳之說着話。

看到他們兄弟倆進來,楊氏笑道:“你們回來得正好,下午的時候芳之給做了烤乳豬,正好這會兒可以吃了。”

“咦,怎麽想到做這個?”燕緯笑着上前。

周芳之笑道:“本來和七妹在讨論吃什麽,恰好呢母親說廚房有一串小豬,便想到了做烤乳豬。”

正好,下人們端着那烤乳豬上來了,只見那已經烤好的入主色澤紅潤,形态完整,遠遠就聞到了肉香。

阿绶嗷嗚一聲撲上前去,周芳之便笑着上前去,教了下人把肉給片下來,然後招呼了大家一起來品嘗。

搶先一步吃了一塊到口中,頓時只覺得這烤乳豬入口奇香,又鮮又嫩,且皮酥肉嫩,肥而不膩,簡直是人間極品!

50、桂花蜜汁藕 …

飯桌上永遠是八卦的好地方——只要不奉行什麽食不言寝不語的話。

通常大家長燕秋不在家用飯的時候, 楊氏也不怎麽約束兒女們,于是這一頓飯,便吃得十分熱鬧又有滋味了。

首先是旁敲側擊到旁人都開始露出慘不忍睹神情的燕緯開了口,主題是鹿桓。“七妹啊,我剛聽五哥說, 你想去益州玩,不如讓鹿小郎和你一起去呀, 反正他最近也閑着,正好可以搭個伴, 還有人可以給你扛行李什麽的。”

努力吃烤乳豬的阿绶:“行李有下人還有馬車啊, 幹嘛要鹿哥來扛?而且我還沒想好去不去益州呢, 還沒問小糖的意思。”

“小糖肯定願意跟你一起去的。”燕緯再接再厲,“正好他們明算司手上這個案子做完了, 就能放大假了, 到時候你們白師兄也能跟着小糖一起呀,正好湊足了四個人, 也好安排住宿和馬車。”

連頭都沒擡繼續喝烤乳豬奮鬥的阿绶:“這個并不重要啊,重點是我還沒決定去不去呢!”

燕緯喝了一口湯, 繼續努力:“那你考完了這段時間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啊, 飛燕回去西北了, 你一個人在家閑着也沒什麽事情呀, 不如讓鹿小郎來陪你玩?”

這次阿绶終于擡頭了,她看向了燕緯,挑眉:“幹嘛總讓我出去玩, 你是有什麽事情要瞞着我嗎?”

燕緯隐隐約約有點想吐血……這個話題的走向仿佛有些不太對。

旁邊看不下去的燕绡接話了,他輕咳了一聲,道:“阿绶,你看小糖和你白師兄都已經定了終身,決定這輩子都在一起了,你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還沒有呀<(^-^)>”阿绶轉而看向了燕绡,“小糖能找到白師兄,并且兩情相悅,定下終身,當然是非常好的事情,但這個……和我沒什麽關系吧?”

“你比小糖還大一歲。”燕绡道,“有些事情,總不能落在了小糖的後面吧?”

“這個有什麽好攀比的。”阿绶皺了皺鼻子,“我都沒想過這個事情呢——再說了,阿娘阿爹都沒嫌呢,五哥你急什麽?”

燕绡隐隐約約有點想吐血……這個話題再繼續走下去,好像就成了他覺得自己妹妹礙眼了……

楊氏噗嗤笑了出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用母親的身份光明正大道:“你五哥和六哥顯然是想給你做媒的……阿绶,你覺得那個鹿小郎怎麽樣?”

“挺好呀,做菜好吃!”阿绶眼珠子轉了轉,終于明白了燕绡和燕緯的意思——之前是她真沒往這邊想,她也不是要故意裝糊塗,到了古代來以後,除了考試就是好好學習,還真沒想過這件事情,“所以五哥和六哥的意思,就是想讓我考慮考慮鹿哥了?”

“對!”燕緯感激地看向了楊氏,“還是母親一針見血。”

楊氏笑道:“鹿小郎人是挺好的,鹿家的家風也很好,就看阿绶自己喜歡不喜歡了。”

阿绶一邊吃着烤乳豬一邊支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覺得鹿哥人是挺好,但是……目前我的人生規劃當中,并沒有他呀……”

按照她自己穿越到古代來了四年摸爬滾打出來辛辛苦苦定下的人生規劃,是省考之後正确殿試能進到一個好名次,然後外放出京,去當個地方官,然後去外面逍遙幾年再回到京城來,再然後才是考慮人生大事的時候——按照這個規劃,就算要考慮鹿桓,那也得到她從外放回京了再說了。

摸了摸下巴,她仔細思索了一下,決定和家人一起讨論一下自己的人生規劃是否可行了。

七七八八把自己的想法說完,她坦誠地看向了楊氏等人,又道:“阿娘,五哥六哥,你們覺得我這個規劃可行不可行?”

燕绡想了想,道:“倒是非常可行,以咱們家的關系,讓你出去當個小官,然後再回來——唔,也是一種非常保險的升官之路了,只要不出什麽天災人禍之類事情,這簡直就是青雲之路和錦繡坦途。”

燕緯也道:“這倒是個好法子,也挺适合你的,我們兄弟幾個,除了大哥二哥他們真的進了實權的部門,其他像我們,都直接去做學問去了,不怎麽沾染權力的事情——你是個女孩子,若是有心想往這方面走,這倒是個特別好的規劃了。”

楊氏也點了點頭,笑道:“沒想到我的阿绶竟然有這樣的志向,倒是讓為娘都十分驚訝了。”

阿绶略有些害羞地捂住了臉,道:“我是聽飛燕說了好幾次她的想法,我就想我自己也應該有個目标努力才對,否則的話……就有些太渾渾噩噩了。”

楊氏笑道:“這可得感謝飛燕了。”

“所以……目前為止……你們看,我的規劃裏面,并沒有成親這一項……”把話題扯回到了鹿桓身上,阿绶倒是非常坦然地表達了自己的态度,“我想,就算他喜歡我,也不太樂意跟着我到外面去打拼吧?但是如果分居兩地的話,也不太容易交流感情的,所以我想……這件事情,還是暫且放一放吧!說不定鹿哥将來會遇到更好的人呢?”

這話一出,燕绡和燕緯都沉默了下來,好半晌沒吭聲了。

倒是周芳之笑了起來,道:“這可未必,若是真喜歡你,跟着你去外面又會怎樣?反正是算學,到哪裏不是做學問?”

阿绶攤手,道:“反正我的态度就是這樣啦!我也覺得鹿哥的确很好,但我并不想耽誤了鹿哥。五哥六哥,如果你們再見到鹿哥,便把這話帶給他知道好了。”

燕緯第二天便去明算司找了鹿桓說起了這件事情。

他語氣是誠懇的:“七妹這麽說,也是為了你考慮,我看她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我當然願意和她一起去外面了。”鹿桓打斷了燕緯沒說完的話,“我的确是做算學的,做算學也并不需要天天蹲在京城裏面呀,到哪裏做學問不都是一樣的?”

燕緯原本還在繼續醞釀着後面的話語,此刻被鹿桓突然打斷,頓時就愣在了那裏,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鹿桓笑了起來,道:“不過這事情,也要多謝你和燕绡為我美言了,知道阿绶對我有這樣的态度,我也高興極了,接下來的事情,便由我來親自和她說吧!”

燕緯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我回去給七妹帶個話嗎?”

鹿桓想了想,道:“便帶個帖子吧,明天我請她吃桂花蜜汁藕。”一邊說着,他從抽屜裏面翻出了帖子來,有模有樣地寫下了請客吃飯的事情,便交給燕緯帶回去了。

旁邊白徽一直等到燕緯走了才嬉笑着開口,道:“師弟,不容易啊,終于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了?”

“哪裏,比不得師兄了。”鹿桓倒是心裏明白得很,“聽着燕緯的意思,七妹如今也沒想什麽感情上的事情,之後只能一步一步來了。”

“這有什麽難,感情的事情,多多相處,也就漸漸明朗了。”白徽風情萬種地倚在了茶幾上,掏出了一把扇子扇了兩下,“哎,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得空,能去小糖家裏提親呢?”

接到了鹿桓的帖子,阿绶這一次便不似之前那樣全然毫無想法了,她既然已經明白了鹿桓的意思,便開始琢磨着明日應當如何出門了——無論如何,這都已經算是約會了,總不能還像從前那樣懵懂無知的時候随便穿個衣裳就出門,現在至少得把頭發梳得好看一些,再換一身顯瘦的衣服——這麽一想,便也就丢下了手頭上的事情,找金水一起琢磨衣服首飾了。

然後……和過去的幾年一模一樣的結果出現了……

“金水,我覺得無論什麽衣服,穿在我這樣魁梧的身軀上,都不會顯瘦的,對不對?”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阿绶第一百零一次想減肥。

金水默默低了頭,不知道要說什麽。

“就算穿一身黑也沒用……”阿绶幾乎想要嘤嘤嘤……但是看着鏡子裏面強壯的自己,覺得畫面簡直崩壞到無法看了。

金水靈光一閃,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阿绶:“姑娘,可以穿男裝嘛!現在京城也流行的!穿男裝,姑娘肯定好看!”

阿绶也跟着眼睛一亮,急忙催促道:“那快去六哥那裏借一套過來。”

金水連連點頭,便一溜煙跑去了燕緯的院子裏面,借了一套風流潇灑的男裝回來了——和男裝一起回來的,還有燕緯本人。

雖然阿绶已經突破了一米七,但是燕緯顯然比她更高一些的,這會兒衣服拿過來穿在身上,只覺得袖子長了衣服褲子都長了,各種空空蕩蕩,好像套了個大口袋。

“系了腰帶就好了。”燕緯在旁邊閑閑地點評,“一會兒讓你房裏丫頭把袖子和衣長改改就好了——七妹,我覺得你穿男裝挺好看的呀,比你穿裙子英氣蓬發多了,看起來真有種潇灑俊朗的感覺……唔,就是矮了一點,會被姑娘們嫌棄個子不夠高……”

“我幹嘛要讨姑娘們喜歡……”阿绶從鏡子裏面給了燕緯一個白眼。

燕緯哈哈笑起來,道:“我就随便說說,你就随便聽聽咯!幹脆以後你都穿男裝好了,你看看,多漂亮呀!走出去就是俏麗的小白臉,花花公子,怎麽都比你穿裙子合身!”

再給燕緯一記刀眼,阿绶看着鏡子裏面把腰帶系好,又帶了冠的自己……的确是比穿女裝要好看多了……

于是第二天,去和鹿桓約會的阿绶,便穿上了金水帶着丫頭們連夜改好的男裝,在燕緯的指導下梳了個據說是京城目前最流行的男子的發型,直接騎了馬,去明算司找鹿桓了。

而拿着食盒從明算司出來的鹿桓,看着男裝的阿绶輕快地從馬上跳下來,長大了嘴巴,呆愣了好久才結結巴巴道:“七……七妹?”

“對呀,是我呀~”阿绶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鹿哥今天不認識我啦?”

鹿桓用一種十分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哭笑不得道:“剛才都不敢認,還以為是個郎君呢……怎麽想到穿男裝了?”

“據說京城流行呀!”阿绶是不打算承認自己太強壯所以穿女裝不好看了。

鹿桓牽了馬,慢慢地帶着阿绶往和園走:“挺好……挺好看的……我給你做了桂花蜜汁藕,你現在要嘗一嘗嗎?”

“哦哦這個食盒裏面就是的嗎?”阿绶嬉笑着接過了食盒,打開一看,果然是一碟擺放整齊的桂花蜜汁藕,“我來嘗一塊。”一邊說着,她便大咧咧地伸了手,拿了一塊浸滿了蜜汁的藕,吃到了口中。

藕是軟糯的,蜜汁是甜的,中間夾着糯米和桂花,吃到口中是有餘味的甜香。

“好吃嗎?”鹿桓把食盒交給了在後面的下人們,又從袖子裏面拿了帕子出來,給阿绶擦手。

“鹿哥做的東西,哪裏有不好吃的?”阿绶笑着接了帕子,便擦幹了手上殘留的蜜漬。

鹿桓抿了抿嘴唇,笑了一聲,道:“阿绶,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51、桂花糕 …

鹿桓對阿绶的愛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兩人都還是小屁孩, 久到當時彼阿绶還不是此阿绶,久到連他自己都不記得當初為什麽會對一個小胖妞一見傾心。

可喜歡就是喜歡了,愛就是愛了,不管緣由是什麽,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

面對這個事實, 鹿桓十分坦然,可看着阿绶, 他滿心滿肺都是忐忑。

她會怎樣回答自己呢?

雖然燕緯說,她對自己也有好感, 但是……好感歸好感……她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他悄悄看着走在旁邊的高挑的男裝阿绶, 只覺得自己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雖然她總是說自己胖, 總是說自己太結實,但其實……平常看起來都還好, 穿上男裝, 都會覺得有些單薄了……以前都從來沒發現,她穿上男裝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呀……

“要不要再吃一個?”忽然想起了自己做的桂花蜜汁藕, 他又殷切地問道。

阿绶擺了擺手,笑道:“等會到了和園再吃吧!鹿哥……我昨天就在想了……其實我覺得我也很喜歡你的。”

“真、真的嗎……”迸發出一個驚喜的神色, 鹿桓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但……我也很擔心。”走到了和園門口, 阿绶擡頭看向了鹿桓, “我想, 我六哥和你說過的,對嗎?”

“我想那些都不是問題。”鹿桓輕快地說道,“我只是對算學有興趣, 研究算學,也并不需要我只留在京城,如果你想去別的地方,我完全可以跟着你一起。”

阿绶微微蹙眉,卻并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兩人進去和園,順着回廊走到了花廳,便随便坐下了。

鹿桓道:“等會兒給你做桂花糕吃。”

阿绶應了一聲,忽然笑道:“若将來我主外你主內,倒是十分互補了。”

鹿桓聽着這話也沒惱,只笑道:“這有什麽不可以?反正我也沒什麽大的志向,你忘了,我從前可是想當個廚子的呢!”

阿绶笑道:“我總想着,像我們這樣人家的男孩兒,大約是不會甘于平靜的。”

鹿桓道:“我家不一樣,我家雖然也是算權貴了,可你若是細心些就會發現,從我祖爺爺那輩開始算起,好多都……直接出家去當道士了,在我家,把權勢什麽的看得很淡,所以從小我也沒覺得……當廚子有什麽不好,反正當廚子也是當,當道士也是當,當官也是當,有什麽不同嘛?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

阿绶愣了一下,卻是沒想到鹿桓家裏還有這麽超脫世俗的背景。

鹿桓輕快道:“所以我家向來也都是由着家裏小輩随便來了,只要不出格或者做壞事,那就想做什麽做什麽,從來都不幹涉的。将來若是你主外我主內,這又有什麽不好呢?各自發揮其特長便是了,我又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見不得自己的妻子比自己強。”

阿绶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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