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真正的品德老師]陳群:我也……

[郭一代]郭嘉:我也……

[郭二代]郭奕:我也……

[花瓶]司馬懿:我也……

[園長]曹操:我也……

[曹家大帥]曹昂:爹你別出來吓人

☆、銅雀臺其五

冬日的許都寒冷而幹燥,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每日都能見到溫暖而澄澈的陽光, 郭家坐落在城北的一個小角落,附近皆是當朝權貴們的大宅, 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中,安了一座小屋,與世無争。

天還未亮, 郭奕就醒了, 他在床上賴了許久,直到暖爐中燒盡了炭,他才不情不願地起來。家中無人, 他也懶得生火做飯,醒了之後就裹了兩件厚衣,又将暖爐搬到窗口,自己倚着窗棂坐着, 活像一具死屍。直到暖陽從東方升起,他白皙的臉上才有了幾分活氣。

哪怕腹中空空,肚子裏不停地叫喚, 他也懶得動一根手指頭。不知又過了多久,門前一聲輕響, 他擡了擡眼皮,嘟囔了一句:“阿父, 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有沒有給我帶燒雞?”

一陣濃郁的烤肉香鑽入他的鼻中,他幾乎是噌地一下坐起,眼前一花, 愣了許久的神,迷迷蒙蒙的黑影才散去。郭奕定睛一看,正有只燒雞吊在他面前,順着那根繩往上瞅了瞅,來看他的人卻不是郭嘉。

至少郭嘉不會穿着一層一層的紫紗襦裙。

“今日難得休沐,還要勞煩你跑一趟。”郭奕咧了咧嘴角,笑道。

郭照挑挑眉,将手上的燒雞丢到他懷裏,又轉身看了看爐子裏的炭,才将厚氅脫下,調侃道:“幸虧我跑了這一趟,否則你即便餓死在這裏,也沒人發現。”

“再說我們也算是本家,你若是認我做個姊姊,我倒是也樂意給你多送幾次燒雞。”她尋了個軟墊,坐在郭奕對面,看他眯着眼啃着一只雞腿,像只小狐貍,還不小心被肉燙着舌頭,嘴裏“嘶嘶”地倒抽涼氣。

郭奕彎了彎眉眼,當真喚道:“女王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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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聽得郭照極為順耳,她又仔細地看了看郭奕,暗暗算着他的年齡。年底剛好到了弱冠之齡,再之後就該成家了。

“話說二公子本還想給你弄個可靠的’身份’,好讓曹公早些同意他将你娶回去。不過我家三代單傳,無處下手,不然你可能真的成了我姊姊了。啧啧啧,二公子也是煞費苦心。”郭奕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與她話家常。

郭照沒聽曹丕說起過這些小插曲,她改名換姓之後倒是不曾思索過這些。反正“任氏”這個身份已被徹底否決,卞夫人曾道“曹門不娶任氏女”,如今卻因她的新身份,不敢再吭聲。這本是一件好事情,但曹丕卻擔憂起她毫無背景的身份過不了曹操那一關。

郭嘉算是曹操最寵信的謀臣之一,若是能讓她與郭家認個親,則再好不過。

只是正如郭奕所說,他們家三代單傳,極為稀罕,連個遠房親戚都不好找,曹丕的打算也只能這麽擱置了。不過,一直高唱“英雄不問出身”的曹操,也沒在這事上多加為難,任由曹丕去了。

如此一來,曹丕算是白白擔憂了一場,之前的一番思慮,真真是煞費苦心。

“那待你年底成了家,該多生幾個兒子,開枝散葉,省得到時又成了四代單傳。”郭照平複下心底的顫動,又若無其事地調侃起郭奕來。

郭奕嘆着氣,放下了被他啃得眨都不剩的雞腿骨,一邊拿絹帕擦手,一邊又愁眉苦臉道:“我父親也是這麽說的,但他也不看看他才多大年紀,就想着抱孫子了,也不怕被人笑話。”

“郭祭酒今年該三十有七了。”郭照微微颔首,暗道郭嘉真算是“早年得子”。

“唔,過了下個月的生日就該三十有八了。所以他才命我緊趕慢趕,将婚禮定在下月,弄一出’雙喜臨門’。”郭奕越說越頭大,他順手摸向身旁的案幾,拿起一沓名單,是需要宴請的賓客。

郭照四下打量了一下,道:“這場仗又贏得比我想象的快,聽子桓說,在這之後,丞相他們就該将官署遷往邺城了,府裏的人已開始籌備北遷,你這裏卻還是不緊不慢的。”

郭奕倒是新置了不少家具器皿,以備新婚之用,房子裏的東西堆了不少,卻不見他開始打包。

“這個啊,”郭奕打了個哈欠,無所謂道:“我倒是覺得許都很好,将家室遷到邺城,需得好一番勞累不說,這天寒地凍的,萬一再染上個水土不服,我這條小命,就怕是要交代了。”

他這個人,越到冬天,越是脆弱,面上白得幾近透明,還總是窩在家裏氣若游絲,倒着實令人擔心。還不待郭照蹙眉,又聽他轉了話鋒,道:“二公子這次回來,就要帶着你去邺城了吧。不過姊姊你可莫要大意,那城中可還有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等着呢。”

他說得一本正經,神态極為嚴肅,裝腔作勢的本事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郭照一聽,就知他指的是甄氏,笑容一僵,也險些被他唬過去。

“我吓你的。怪我怪我,不該與你開這個玩笑,二公子對你之心日月可鑒,區區一個嫁過人的甄氏,任她再絕色傾城,也不必記挂在心上。”郭奕見她面色一變,自己臉上也跟着一變,急忙開脫。

郭照垂了垂眼眸,道:“我倒是不擔心他的。”

曹丕向她保證過的每一個字,她都毫無理由地相信。

在郭奕耳裏聽來,還以為是郭照不擔心“她”,并沒有将甄氏當作一回事。他笑了笑,又安心啃起另一只雞腿。

***

曹丕走後,郭照閑來無事,還是喜歡去宮中讀些史書打發時間,期間夏侯楙過來關照她幾次,一來二去,她在宮中過得比在丞相府還要舒适。

她任職的大半年裏,除了與曹丕一起撞見皇帝與何晏密談,就鮮少見過什麽大人物進來了。只有一些無名小吏,才會隔三差五地來這裏例行公務。

遼東的捷報已于數日前傳來,她數了數日子,以為曹丕再有幾日就該回來了,因此她研讀枯燥的史料時,還能看得饒有興味。

又是一卷看完,她将看了半日的書簡抱回藏書室,本欲提前回府休息,卻不想在離去時,瞥見一個男人的影子,斜斜地越過一排書架。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看不出身形。只能看出他以簪束發,穿着普通的衣袍,乍一看,有些像曹丕平日裏的裝束。

郭照腳下猶豫了一瞬,輕輕擡步,朝那道身影走去。

視線飄過書架,甫一入眼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它們的主人似乎很是羸弱。玄色的衣袍靜靜垂在地上,那人站在窗前,卻不知在看些什麽。

她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一陣忐忑,正欲悄悄離去,站在那兒的人卻已經發現了她。

“站住。”略微耳熟的聲音,有着暗暗的沙啞,少了幾分威嚴,氣勢尚有不足。

郭照頓了頓,只一瞬便記起這聲音的主人,她無法離去,只得回過神,緩緩走了回去。

“陛下。”她低着頭有些意外,皇帝站在書架投下的陰影裏,像是在躲避着什麽。

看相貌,皇帝似乎比曹丕大上那麽五六歲,只是身材不如他高大健美,單薄的身子外面,罩着寬厚的衣袍,好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面色虛白,更顯瘦弱。

他像常常隐匿在陰影裏,不見陽光的病人,他平靜的面色與漆黑如深淵的眼睛,看得人心底微微一虛。

“朕知道你,曹丕的女人。”

郭照扯了扯嘴角,沒讓皇帝看見她無語的神色。

“留在這做女史,倒是屈才了。不如朕将你送到皇後身邊,讓你好好地侍奉她。”她一直垂着眼,奈何皇帝涼薄的目光一直不肯放過她。

皇後?

郭照沒有應聲,雖不知皇帝打了什麽主意,心底卻升起一個不妙的猜測。

上次,何晏就曾暗示,皇後及她的族人,不滿于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欲效董妃之法,将曹操除之後快,以卵擊石,也在所不惜。何晏說她是“發了瘋”,曹丕也道皇後是不欲收手的,奈何她的打算已被曹操洞悉,恐怕她下手之日,便是喪命之時。

“今早朕從皇後身邊醒來,大致知道眼下已是覆水難收,朕勸不了她,也勸不了自己。就因為這樣,朕恐怕已再無機會見她了……”皇帝負手,從陰影中走出,站定在郭照面前,漠然道:“倒是你,興許可以去見見她。”

郭照聽後立即頓悟。她攥了攥微微出汗的手心,喉頭卻極為幹澀。

皇帝一字一句間,都透露着皇後已是功虧一篑,香消玉殒。她下手這樣迅速,卻不料曹操的人早就黃雀在後。

無論皇帝出現在這裏是否偶然,他想拿郭照的命給皇後陪葬、向曹操與曹丕示威的意圖已經表露無疑。

郭照聽完,心中卻不似方才緊張了。她定了定心神,鎮定自若道:“妾去見皇後之前,有一番話想對陛下說。”

想來皇帝已将她視為将死之人,态度淡然地首肯了她的請求:“說。”

“陛下您是大漢子民的陛下。丞相才剛平定了北方,作亂的青徐兩軍還不安穩,北方将定,餘孽未清,只有丞相才能壓制平衡他們,百姓才剛剛休養生息,權利的更替只會使他們不安。沒有了丞相的威嚴,又有誰能平定這一切?”郭照笑了笑,眼底盡顯寒意,她自答道:“陛下也很清楚,朝中沒有人能辦到。”

皇帝皺眉,幾欲反駁,郭照卻不等他,緩緩擡眼,靜靜地直視着他,道:“皇叔劉備,當年為求保命,對陛下的囑咐陽奉陰違,不見得是個陛下需要的可堪大用之才。但他卻聰明得很,沒有像董妃與國舅那般,以卵擊石,反倒是另辟蹊徑,以圖東山再起。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個道理董妃不懂,皇後殿下也不懂。”

“恐怕陛下心中也沒有把握,如果皇後殿下成功了,她的父親與兄弟,又會不會是下一個曹操?所謂外戚之亂,陛下幼時應當深有體會。”眼見皇帝已面露惱怒之色,郭照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嘴上卻是不停,她道:“再者,伏氏根本沒有曹丞相的能力去擺平他死後留下的爛攤子,只會讓局勢回歸原位,鬧得天下再大亂一次!”

漢時外戚之禍屢屢發生,到了皇帝的祖輩父輩時,為了壓制外戚,開始寵信宦官,這才使得大漢根基更加腐朽。

郭照心中苦笑,暗道這些日子看完了藏書室的大半史料,終是派上了用場。

皇帝不會不懂得這一點,只是他的制衡之術,玩得終究差了些。

他方才還有怒斥郭照之意,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了。他臉色灰敗,抖動着嘴唇,眼底微微泛紅,幾乎亂了心智。

郭照自知說得過火,可她的話幾乎說盡,心中又難免開始緊張。

既然皇後在今日動手,就能說明曹操一行人已然秘密回許。他們總有人要進宮誅殺皇後一黨,卻不知其中有沒有曹丕,會不會趁她拖延時間之際,過來找她。

她不露謊色,放緩了語氣,慢慢說道:“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沒有一個國家能做到世代永存,有些事已是大勢所趨,若陛下能放下執念,日後還可過得輕松些。”

皇帝已在不知不覺間收起了所有情緒,像個假人似的,無論她說什麽,他都不會憤怒。

“可是朕沒有錯。但朕若是做了亡國之君,就是朕大錯特錯了。”皇帝既非昏君,也非暴君。若在和平年代,興許能做個中庸之君,無功無過了卻一生,只是他卻注定要承受先輩犯下的過錯,不得不做那亡國之君,也是唏噓。

“是,您沒有錯。”大漢王朝積病已久,病入膏肓,再也不是百年前的盛世了。郭照粗曉中國五千年的歷史,看待王朝興衰,都是漠然的态度。她也知道,即使是後來的曹魏,也終有一日被司馬氏所取代。

只是眼前的皇帝即便懂了,也不能做到置身事外。

“然,無論你怎樣說,朕都無法不恨他。”皇帝淡漠地看着她,不過以為她是曹家的說客。

“他”就是曹操了吧。

半晌,皇帝輕笑一聲,道:“朕突然有些羨慕曹丕,他能有你這樣一個一心一意向着他的人,一定很是珍惜。”

“你說的不錯,從前也好,現在也罷,有多人是打着朕的旗號,大義凜然地興複漢室,其實都不過是為了那一點權勢,拼個你死我活。”濃濃的悲哀在皇帝嘴邊化開,一道亮光映到他面上,冷硬的弧度令他的笑容凝固起來。

郭照回頭一看,只見身後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拉開,正好的日光充斥了她全部的視野。但只要她稍眯一眯眼,便能看見一個人影,逆着光,成為了她目光的焦點。

曹丕一身戎裝,抿着唇緩緩踏入室內。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卻不妨礙他氣勢迫人。

他又上前幾步,走到與郭照平齊的位置,卻隔了一丈遠,他看了她一眼,向皇帝拜道:“臣下護駕來遲,伏氏叛黨已盡數誅盡,請陛下安心。”

聞言,皇帝低沉地笑了,笑容裏盡是嘲意:“好,曹卿辛苦了。”

曹丕點點頭,向身側一讓,露出跟在他身後的少女,恭聲道:“陛下受驚了,曹貴人會陪同您回宮歇息。”

起初,郭照只看見了他,并未注意他身後還有一人。她跟着皇帝的目光看去,只見身着宮裝的曹節,身姿娉婷,娴雅淑靜。

郭照有些意外,又覺眼下的情形只是情理之中。

曹操殺了皇帝一個皇後,自然要賠他一個。他早就想擇女進宮,卻一直沒有合适的人選和恰當的時機,眼下的确是個好機會。

皇帝雖未見過曹節,但他豈沒有不明白的?

“妾拜見陛下。”曹節款款上前,沒有怨怼,沒有傲氣,好像只是個滿心歡喜入宮的懵懂少女,準備迎接母儀天下的美夢成真。

“走罷。”皇帝淡淡看了她一眼,越過曹丕與郭照,頭也不回地出了門。他的步履很穩,卻也僵硬。曹節離去前看了曹丕一眼,臉上全然沒有方才嬌羞溫柔的模樣,亦沒有妹妹對兄長的依戀,只有漠然的禮節,好似兄妹兩個都是涼薄之人。

皇帝沒有等她,她只得小步快走,急忙跟上,室內只餘下郭照與曹丕二人。

曹丕看着她,卻沒有任何動作,他雖站得遠遠的,眸中的柔和卻是清晰可見。郭照主動上前,環住他的腰,靠到他胸膛上蹭了蹭,滿心歡喜:“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她急于享受重逢的喜悅,卻未曾留意,曹丕對她全無回應,像木樁一樣任她抱着。負在身後的手擡起,卻是将她從自己懷中分離,他将她拉開後,別過頭去低聲道:“走罷,我們去邺城。”

作者有話要說: hhhhhhh猜猜曹二又哪根筋不對了,猜對給包大紅包

不過很難猜到吧2333333

我只能保證下面不是虐

[阿瞞幼兒園][群聊]

[郭二代]郭奕:不想娶親[滾來滾去]

[郭二代]郭奕:[滾來滾去]不想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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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二霸]曹丕:[滾來滾去]好想嫁給女王

[郭二代]郭奕:…………………………

[曹家二霸]曹丕:我剛才說了什麽

[曹家四聰]曹植:已截圖√

不知道有木有妹紙看到我前兩天的請假條><

現在作者菌已經安定下來了,以上是飛機上寫粗來的~不得不說旁邊坐了個中國漢子,真是羞恥得不知如何寫了23333

【以後因為時差的關系,更新區間一般都提前到下午了哦~~~】

☆、銅雀臺其六

早有一輛馬車等在宮門口, 另有幾個随從, 皆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曹丕沉默不語地走在郭照之前,步伐極快, 轉眼間到了馬車前,他一回頭,充滿疲累的眼眸和兩鬓的白發, 都在日光下顯露無疑。

一個随從為他牽來一匹馬, 他翻身上去,卻讓郭照坐在馬車裏。

此間,更未與她有任何接觸, 且離她很遠。

郭照只當他連日奔波,又為自己匆匆忙忙安排好一切,倦累不堪。她心中有愧,剛想喚他也進車裏來休息, 不料他全然沒有接收到自己的視線,打馬即走。

以為他急着趕路,郭照只好先上了車, 再掀開帷簾看了看他挺拔的背影,而他卻不曾回頭。

馬車裏還算舒适, 有軟靠,也有薄被, 食物與水囊也是一應俱全,絲毫不像匆忙布置起來的車子。

他們啓程時是下午,到了夜裏, 他們就近停留在一座小城中,驿館的人聞聲而來,極盡熱情地招待,唯恐有任何疏忽。然而,在郭照下車前,曹丕的馬背上就已空無一人。等她下車時一看,有人牽着曹丕的馬往馬廄裏引,而他本人卻不知去了哪。

“二公子呢?”她問向身邊的随從,卻沒有得到答案。

随從只木然回答道:“屬下不知。”

她又換了個人問,也問了替曹丕牽馬的人,他們的答案一概是“不知”。

偌大個人又不會憑空消失,何況曹丕是他們的首領。

“不知,不知,既然不知,為何不去找他?!”郭照皺眉,厲聲責道,心中的恐慌大于擔憂。一個兩個都不知情,倒極有可能是曹丕讓他們故意瞞着她什麽。

随從們被她瞪得一個個都不敢吭聲,最後還是笑容可掬的驿館官員迎上來,和聲和氣道:“夫人莫急,請您先進去休息吧,熱水和湯飯都已備好,二公子一會兒就回來了……”

如此,郭照也不好再發火,她隐忍着怒氣,對一幹人等說道:“等二公子回來了,記得來喚我,我等他一起吃飯。”

“是是是,夫人請放心。”官員連忙将她請到屋裏,不敢怠慢。不知曹丕如何吩咐的,他們全都喚她為“夫人”,可這個稱呼卻讓她高興不起來,心中不安愈來愈盛。

房中确實備好了熱水,她遣了所有人出去,獨自沐浴沉思,今日一幕幕情景,和被人忽略的細節,都重新浮現在她腦中。

除去剛重逢時,她的“投懷送抱”,兩人就再無任何接觸;

他主動将她從自己懷中拉開;

他只對她說了一句“走罷”,且沒有看她;

行路時,她坐在車裏,而他則騎馬,遠遠地走在前面……

原來這種被心愛之人視而不見的滋味這麽難受,她昔日對曹丕的态度,如今全都感同身受了。

——“不過姊姊你可莫要大意,那城中可還有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等着呢。”

郭奕強裝嚴肅的話語猶在耳畔,她閉着眼睛沉到水裏,被浸得全身發脹。

他不可能是變了心的。這個幾個月裏,他都跟在曹操身邊,攻打遼東。那裏離邺城有千裏遠,他就是想變心、想見到甄氏,也沒有那個機會。

……除非曹操又在旁人不知情的形勢下,派他去了邺城。

郭照心中一會兒是篤定的,一會兒又是猶疑緊張的,她匆匆忙忙淨了身,爬出浴桶,換了件新衣——曹丕連貼身的衣物都為她準備得當了,又為什麽不肯見她?更不願親近她?

她換好衣服出了門,發梢還是濕的,半幹的長發披在身後,臉上未着脂粉,她疾步穿過走廊,一個人也沒見到。

她尋了半天,最後在樓外的走廊下見着了方才對她熱情以待的官員。那人正與曹丕的一個随從小聲交談着,神色極為嚴肅,丁點笑容都沒有。郭照心中一沉,默不作聲地快步上前,那兩人早已發現了她,在她走近之前便停止了交談。

“二公子還未回來?”她站定在二人面前,冷聲問道。

那官員臉上又堆起笑容,随從則面無表情地低着頭,一語不發。

“還未。不如夫人先回去,邊吃飯邊等?”官員又是一番好聲相勸,句句敷衍。

郭照不吃他這一套,眼神愈加駭人,話中透露着威脅:“你們當真不知他去了哪?!”

對面的兩人聽了,齊齊搖頭,令她萬分挫敗。

他們都是曹丕的人,自然只聽他的話。他們合起夥來瞞騙她,她确實毫無辦法。

官員上前一步,邊勸邊請她往屋裏去,殷勤道:“天色已晚,夫人還是早些用膳,然後歇息着……”

郭照避開他,晾得他有些尴尬。她氣悶道:“我說了要等他回來一起吃飯,他若不回來,我便一直等着,不吃。”

身後的二人齊齊看着她憤然離去,相對無言。

擺在桌上的飯涼了便被人端走,過一會兒又送上了熱騰騰的新飯。等飯又涼了,再被人端走,然後又端上新的熱飯。

郭照冷眼看他們忙前忙後,就是不肯透露有關曹丕的半個字,更見不到他本人的影子。一直到深夜時分,連值夜的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呵欠,她才肯動了動筷子,那還未離去的官員立刻松了口氣,吩咐下頭的人也去歇息。

因為心中有事,她也未吃幾口飯,只是省得那些無辜的人不用再為她忙碌。第二日清晨,她早早地起來,卻是一夜也沒睡好。曹丕仍沒有“回來”,跟着他一起來的随從們卻一個不少,全部候在馬車前,等着郭照一同上路。

看來,他們是不用等曹丕了。

“二公子若一直不回來,我便一直在這裏等他。”郭照掃了他們一眼,因為休息得不好,臉色極差。

“這……”一行人見她态度堅決,不像做戲,全都猶豫起來,最後為首的那個吞吞吐吐,毫無辦法地說道:“二公子已先一步前往邺城了,眼下還是請夫人早些上路吧。”

郭照聞言,瞬間渾身失了力氣,持續不斷的心慌使得四肢酸軟無力,兩耳發鳴,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自己一個人回去的?”

“是。”

“好,走吧。”她緩緩點了點頭,僵硬地上了車。

她已不願去想,為何曹丕要丢下她,獨自一人快馬加鞭趕回邺城。

一連幾日行路,若非有甚麽需要,郭照極少開口。曹丕的随從們實在對她捉摸不透,她越是沉默,他們就越是小心謹慎,像伺候着一個玻璃人兒。盡管如此,幾日奔波下來,郭照還是瘦了些許。他們每日都盡量将符合她口味的飯菜送到她面前,她也從不剩飯,卻仍是止不住地消瘦。

又過了幾日,他們終于到達邺城,馬車停在城郊的一處園子裏,筆直的石道兩側種着一顆顆槐樹,郁郁蒼蒼;兩座高大雄偉的宮闕隐匿于雲霧之中,顏色減淡,好似一副墨跡,缥缈入畫。再遠處有清川石渠,流水注入一片清池,望不見邊際。

這樣一座瑰麗精美的園林卻讓人提不起興致欣賞。

穿過這片園林,便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比起方才的景致,這裏要寡淡許多。郭照仍未在意,她粗粗打量了一眼這處住所,不急不緩地走了進去。

廳中已有兩個少女垂首等待,皆是十五六的年紀,模樣清秀周正。

“這是二公子為夫人親自挑選的婢女,夫人若看着不滿意,在下可以幫您換掉。”迎郭照進來的是個中年人,他是這裏的管事,叫劉和,此刻正畢恭畢敬地對她解釋着。

“就這樣吧,”郭照看了她們一眼,對劉和淡淡說道:“帶我去見二公子。”

劉和面色不改,緩緩笑道:“二公子現下不在此處,還請夫人稍作歇息。”

“他總在邺城吧,還是你要告訴我,他又往洛陽、還是長安去了?”郭照皺眉。

“這倒沒有,”劉和尴尬地笑笑,他方才也與送她來的随從們交換了訊息,估計自己是瞞不住她的,再三思索過後,還是如實說道:“二公子吩咐了,要您在這安心休息,無論您有什麽要求,在下都能即刻去辦……他說等上一些時日,他就來找您。”

他這些大實話,卻是與不說沒什麽兩樣。

郭照知她撬不出更多話了,只能換了個方向,問道:“現在還有誰住在這?”

劉和笑道:“有卉女君、蘇女君幾位,甄夫人,還有曹真曹将軍。主母及卞夫人再過幾日就到了。”

他說到甄氏時,毫無一絲的不自然,倒是也沒想在她面前掩飾。

郭照“哦”了一聲,對他說到:“那你先下去吧,我先歇息一會兒。”又對兩個婢女說道:“你們去拿些熱水和新的衣物,我要沐浴。”

見她不氣也不鬧,劉和及兩個婢女都松了口氣。待他們全得了吩咐退出房間時,郭照走到窗前,聽了聽他們離去的方向,又快速走到門前,朝着劉和的去向跟了上去。

這座園子似乎才剛剛建成,曹操的家眷也才搬進來幾個。侍婢下人們如丞相府裏一樣少,來來往往,只有幾個人。

方才在路上,郭照便發現了這一點,她悄悄跟在劉和身後,一路上也未碰見什麽人,即便碰見了,也沒人認識她。好在他只于庭院左右轉了轉,回廊轉角間,極适合藏匿,她跟了沒多久,就見他停在了一個屋門前,在袖中掏了掏,取出一方絹帕,蒙在口鼻上系好,這才叩了叩門進去。

郭照從拐角後走出來,慢慢靠近那扇門前,略微打量了一下,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她想了想,又靠近了些,聽見裏面傳來隐隐約約的對話聲。

一道聲音平穩溫和,極好辨認,正是劉和的聲音;另一道聲音低沉沙啞,斷斷續續,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在她做出判斷之前,就動手推了門,甫一闖進去,只見室內門窗緊閉,暖爐點得很足,還有微微發腐的藥味,令人忍不住掩上口鼻。

再向裏一看,曹丕散發坐在床邊,額角帶汗,嘴唇虛白,正聽着床前的劉和彙報情況。

她的突然闖入,令兩人一起看了過來。劉和大驚失色,捂着口鼻的手差點一松;曹丕面上則閃過一絲慌亂,忙對劉和疾聲厲色道:“把她帶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猜也不會有人猜得到真相哈——哈——哈——哈——

[阿瞞幼兒園][群聊]

[曹家四聰]曹植:那些猜甄氏的,你們都大錯特錯了,其實是我把二哥關在小黑屋裏出不來了,滅哈哈哈哈

[郭二代]郭奕:哦

[我臉上沒擦粉]何晏:呵呵

[曹家二霸]曹丕:……什麽鬼

[曹家大帥]曹昂:兄弟.avi

[曹家二霸]曹丕:……

[曹家四聰]曹植:喂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二哥你聽我解釋!!!!

[曹家四聰]曹植:啊QAQ二哥

☆、銅雀臺其七

劉和聽了曹丕的吩咐, 快走兩步堵到郭照面前, 不讓她過去。可他一在她面前站定,就犯了難。

郭照氣勢洶洶, 不來硬的可拉不動她;但若來硬的,曹丕就在後面看着呢,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于是, 劉和只能如人肉牆一般, 跟着郭照移動,絹帕遮住半面複雜糾結,真不知如何是好。見他毫無動作, 曹丕面染愠色,怒道:“還愣着做什麽,把她拉出去!”

經他一吼,劉和站在原地一顫, 趁着他遲鈍了一瞬的功夫,郭照一把将他扯開,推到門外去, 又飛速将門關上,從裏面拴好。

登時, 劉和“啪啪啪”地敲起了門,只是郭照無論如何也不會應他, 曹丕也不能下床給他開門,他在門口轉了好幾個來回,終于還是識相地走開了。

郭照瞥了曹丕一眼, 他黑着一張臉,看着她的目光裏滿是不贊同。

這屋子裏極悶,又滿是熱氣和藥味,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嗆得郭照咳嗽了兩聲。她這幾聲咳嗽,又讓曹丕面色一變,他正欲親自下床前來“捉拿”她,但她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步,轉眼間将屋裏的窗戶全部打開,新鮮的空氣與涼風一起湧入,才令人舒适些許。

“你不是病了嗎,快躺回去穿厚些啊。”郭照皺眉看着曹丕,他散着長發,烏黑之中摻了幾根白,似乎已許久沒染過了;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因下來的急,腳上未穿鞋,光着站在地上,看起來有些可憐。

但她說話的語氣卻不怎麽好聽,不僅不溫柔,還壓抑着火氣。

曹丕動了動他微微泛白的薄唇,啞聲道:“……我患了疫病,會傳染。”

郭照聽了,眉頭鎖得更深。

疫病乃是這幾十年來人們最怕的東西,學過歷史的人多少都知道,東漢末年人口銳減,除去戰争因素,最大的問題就是四處蔓延、又很難醫治的疫病。

她以為曹丕只是感冒罷了,卻沒想到他會患上疫病。

“……已經去了許多人了,你不能留在這裏。”曹丕別過眼,哀戚浮現在他蒼白的臉上,話語中則充滿了不能掌控生死的無奈。

郭照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不祥的預感令她止不住地心慌,但在曹丕面前,她冷着一張臉,似乎完全沒将他的話聽進去,仿佛他在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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