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家殷大人(修)

谷卿闵悶哼一聲:“賤人!”

姜宓眉尾眼梢盡是凜然,此時她的手段哪裏還有菟絲花般的嬌弱,仿佛換了個人,利爪彈出,若是小視她,必定被撓的一身傷。

姜宓扭了下金簪才慢條斯理地抽出,粘稠的鮮血順着尖銳末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我再問你一次,東西在哪?”她仍舊細聲細氣的,好似剛才刺的不是人,而是繡的花。

谷卿闵喘息幾聲,身上的疼痛讓他盯着姜宓的目光,越發陰毒。

“賤人,敢如此對我,你等着死吧!”他道。

姜宓擦幹淨金簪,翹起小指插回發髻間,随後谷卿闵就見她指間出現一枚甚是眼熟的蘭花玉佩。

“聽聞大儒莫家的家徽,是株并蒂蘭花,每個莫家嫡出子弟出生時,都會有一枚并蒂白玉蘭花佩,若是姑娘,蘭花就會有花萼。”

她将玉佩迎着光,轉頭去看谷卿闵。

“這是莫家嫡長女莫如意的蘭花佩吧?”姜宓摸着玉佩背面小小的“如意”二字。

她翹起嘴角,甜膩膩的道:“我若跟人說,你谷卿闵為讨我歡心,特送我此佩,你說莫如意還會不會屬意你?你的老師莫大儒還願不願意意把女兒嫁給你?”

這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戳中谷卿闵的軟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死到臨頭,谷卿闵還嘴硬。

姜宓起身,居高臨下俯視他:“那咱們就玉石俱焚,用我名聲換你谷卿闵一輩子前程,這買賣劃算!”

話罷,她也不多費唇舌,轉身欲走。

一步,兩步,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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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宓!”谷卿闵率先開口。

聞言,走出三步的姜宓輕勾嘴角,暗影之中,點漆黑瞳生輝盈亮。

她沒有回頭,聽谷卿闵說:“交換,我拿你的定情信物交換玉佩。”

姜宓緩緩回身,她上半身都覆蓋在黑暗之中,谷卿闵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我反悔了。”她輕聲說着,恍如潔白翎羽飄落湖泊,“就在剛才,我忽然更想看到你身敗名裂的下場。”

谷卿闵呼吸一窒,臉色青青白白,好半天才莫名其妙道:“阿宓,你變了。”

兩輩子的委屈和怒意,虬結着轟隆湧上來,像滔天洪澇一般。

姜宓快步近前,一腳踹翻木碗。

她連牢飯也不給他吃!

“哼,”她接連冷笑,“莫不然我乖乖躺着讓你利用,成為你平步青雲的踏腳石,爾後還情深似海地把心挖出來給你,這才叫沒變?”

谷卿闵愣了下,他雖不曾這樣想過,但所作所為确是這樣以為的。

如今既知後事,姜宓一眼就看出這狗男人惡心的黑心腸。

她被膈應的厲害,不想再看見這個狗男人。

遂道:“五日,我只給你五日功夫,五日後我沒拿到信物,我就讓全京城都曉得,你谷卿闵用莫如意的家徽玉佩朝我獻殷勤。”

她說的決絕,半點都不給谷卿闵轉圜的餘地。

“不成,你得先讓商殷放了我。”谷卿闵有些急了。

提及此,姜宓幸災樂禍地揚起眉梢:“三日重刑,滋味會一日好過一日。”

她也不擔心谷卿闵反悔,眼瞅時辰差不多,趕緊提起食盒,低頭準備離開。

但才走沒兩步,冷不丁她餘光瞥見私牢某處暗門陰影中,玄色的披風袍擺一閃而逝。

姜宓腳步一頓,她回身看着谷卿闵,表情充滿誠摯——

“谷卿闵,你這樣的人,連殷大人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了,我夫君商珥也好過你千百倍,有珠玉在前,你還當真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

嘲諷的語氣,讓谷卿闵臉上火辣辣的:“姜宓,你……”

姜宓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飛快又道:“我早看出你居心叵測,假意虛以委蛇,就等着你自投羅網,戳穿你這副僞善面孔。”

“我姜宓這輩子,生是商家的人,死也是商家的鬼,”她忠心昭昭,說的熱淚盈眶,“我夫君再病弱,對我也是疼愛有加,再說我小叔子,堂堂大夏第一輔政權臣,為君為民,他的抱負豈是爾等小人可以理解的?”

谷卿闵又恨又怒,他幾乎咬碎牙齒:“商殷那種謀朝篡位的狗官,他也配為君為民,你……”

“閉嘴!”姜宓喝了聲,細軟的嗓音淩厲起來,倒真有一番威儀,“不準你污蔑我家殷大人!”

她這樣維護商殷,拳拳之情,把自個都給感動了。

谷卿闵表情,像是被塞了一嘴的五谷輪回之物般,很是一言難盡。

他在姜宓眼裏,看到崇拜,看到狂熱,看到飛蛾撲火的熱情,簡直是……

有病!

姜宓揚起下颌,輕蔑道:“在我眼裏,你連跟殷大人提鞋都不配。”

她說完這話,暗自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琢磨着差不多了,躲暗處的人應該都聽到了,适才提着食盒施施然離去。

黑幽幽的私牢裏重新安靜下來,須臾,暗門打開,從暗影中踏出一雙玄面錦緞金線勾勒祥雲海紋的皂靴。

長随方圓一臉牙酸的表情:“大人,大夫人真那麽想的?合着咱們都誤會她了?”

商殷沒有說話,只看着姜宓離開的方向,火光從頭頂投射下來,陰影就覆蓋住了他的臉。

方圓輕咳兩聲:“大人,那谷生還未開口。”

許久,商殷應了聲,只淡淡的道:“繼續拷問。”

方圓點頭,接着就聽商殷疑惑道:“我為君為民了?我為何不知?”

方圓一噎,差點咬着自個舌頭。

商殷勾了勾嘴角,很多人罵他謀朝篡位一手遮天,挾天子令朝臣。

說他為君為民的,姜宓倒還是頭一個。

方圓瞄了眼商殷表情,頓時頭皮發麻:“大人,自然是為君為民的。”

商殷看他一眼,搖了搖頭道:“你的話,不中聽。”

至少,沒姜宓說來順耳好聽。

卻說提心吊膽出了私牢的姜宓,見仲冬頭一句話就是:“媽呀,剛才吓死我了。”

仲冬伺候着她換下小厮衣裳:“大夫人,不順利嗎?”

姜宓撫着胸口,一臉心有餘悸:“商殷在啊,我都不曉得他什麽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我還以為今個走不出私牢了。”

仲冬皺起眉頭,手下利落地幫姜宓绾了個随雲髻:“大人沒當場戳破大夫人,想來是不計較的,大夫人權當沒這回事就成了。”

姜宓點了點頭:“我也這麽想的,剛才麻着膽拍了他一身馬屁,他這個人麽,哼,就喜歡聽那些。”

說着,她白淨小臉上就浮起了自曬。

等拾掇整齊,又将那小厮衣裳還回去,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姜宓回到流水淵,還沒進房間,就見庭院中站着個婦人。

那婦人穿一身灰藍色制式裙裾,分明是四十來歲的年紀,卻頭發已經花白。

她只有一只眼睛,左眼戴着玄色眼罩,面容冷肅,不好接近。

姜宓腳步一頓,心頭莫名不安。

她是認識這婦人的,商府青姑,商珥的乳母,雖是奴仆,卻相當于流水淵半個主子。

“青姑,可是大公子有吩咐?”仲冬上前見禮問道。

青姑目光審視,上下打量姜宓:“大夫人,大公子身子骨如今好了許多,今晚上開始,大夫人就同公子同榻安置吧。”

她說着,視線落姜宓肚子上:“大夫人也該為大公子誕下子嗣,延續血脈。”

聽聞這話,姜宓悚然一驚。

上輩子,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如今卻要她跟商珥行敦倫之禮,這可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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