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次逃跑

肅殺披靡的銀蛇暗衛,衆星拱月地圍繞着一人,猶如是群狼圍視一只羊羔。

那人穿着一身五爪金龍的明黃龍袍,稚嫩的面容,約莫不過十四五歲。

赫然是——皇帝!

端王面色大變:“商殷,你好大的膽子!”

商殷眸光深邃,深的毫無波瀾。

他只口吻很輕地喊了聲:“陛下?”

年幼的皇帝一個哆嗦,緊張地看了看他,又看向端王,随後戰戰兢兢開口道——

“端皇叔,是朕放的殷愛卿,殷愛卿輔政多年來,為大夏為朕勞心勞力,那些所謂的鐵證,朕仔細看過了,漏洞百出,純粹是污蔑。”

端王木着臉,表面還穩得住,內心操蛋的卻想罵娘了。

他怎麽都沒料到,商殷會這樣膽大包天,直接釜底抽薪找到皇帝,更沒料到,年幼的皇帝居然倒戈的這麽快。

如今商珥死了,那不是把他這個皇叔架在火上烤麽?

端王咬牙:“陛下,切莫偏信小人讒言,臣手上證據确鑿,有商殷親筆書寫的賬本數本,容不得他抵賴。”

皇帝緊張的臉色微微發白,他看了圈周圍的銀蛇暗衛,都快哭了。

“皇叔,總之朕相信殷愛卿。”皇帝道。

端王氣的心肝疼,要不是親侄子是皇帝,他都想當場抽人。

簡直,豬隊友!

Advertisement

商殷不冷不熱的道:“微臣,定不負陛下信任。”

這般君臣和諧,就越發襯的端王無事生非。

商殷臉上沾染了一點血跡,暗色的血點像開敗的紅梅,泠泠冷清。

他道:“端王爺,若是無事,本官還要趕着給家兄辦喪。”

端王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他咬着牙,目光倏地落姜宓身上,跟着就一亮。

姜宓心頭生出不安,她輕輕拽了拽商殷袖角,在他側目時,很小聲的說:“殷大人,對不起。”

她才道完歉,一雙柳葉眸就眼淚汪汪:“宮宴之時,端王逼我用大人筆跡,僞寫了很多賬本。”

身邊的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濕漉漉的,眼尾噙着水霧,一眨眼睫羽都是潤的。

她小鼻尖粉粉的,唇肉沾了水光,晶亮又嫣紅,誘着人想啃上一口。

她還死死拽着他袖角,緊巴巴地跟着,似乎很怕被丢下。

軟乎極了,也真真乖巧,還是那種主動收了小爪子的乖。

鳳眸邊騰騰的冰寒不自覺柔和了一分,商殷薄唇微勾,回道:“回去寫。”

姜宓愣了下,茫然地看着他。

商殷道:“我的字,寫給我看。”

姜宓抓狂,都這個時候了,說這話合适麽?

事實上,在商殷身上就沒有不合适的時候,他睥睨地斜看端王,不在意的道:“端王爺,還想說什麽?”

端王陰狠一笑:“來人,呈上來。”

話落,當即就又小太監端着托盤,匆匆上前來。

姜宓只一眼就認出,那托盤裏不是別的,正是她僞寫的假賬本。

她心頭發緊,手上不自覺用力,袖角就拽的越發緊了。

皇帝也是氣急敗壞,差點沒跳腳:“端皇叔,你還想幹什麽?”

眼瞎了,沒見他這個皇帝被銀蛇暗衛挾持着麽?

端王冷哼:“這些出自輔政大人之手的賬目,商殷你要怎麽解釋?”

說完,他随手翻撿一本,信口念道:“七月六日,京畿東大營軍饷五千兩,七月二十一日,兵部軍械庫精鐵一倉。”

“哼,”端王啪的将賬本摔地上,“商殷,本王倒想知道,這麽多的銀兩,你吃撐嗎?”

商殷表情淡然,半點都不在意:“恰好,我這也有幾本端王爺的賬本。”

這話落,端王心裏頓生不好的預感。

方圓冷笑着上前,将手裏的小包裹朝端王扔過去。

小包裹四散開來,一大沓的賬冊滾落到地上,并翻卷開。

端王定睛一看,字跡是熟悉的,賬目內容卻是陌生的。

他驚異,暴跳如累:“商殷,你這是什麽意思?”

商殷眼都沒眨一下:“端王爺看到的意思。”

端王目若噴火,然卻拿商殷沒奈何。

年幼的皇帝趕緊開口:“端皇叔,朕都說了是誤會,你怎的不信呢?

末了,他又補充道:“端皇叔,金吾衛都撤了吧,殷愛卿還有喪要辦。”

端王順臺階下,不甘不願揮了揮手。

金吾衛往左右散開,商殷目光寒涼,在端王身上淡淡掃過。

他抱着商珥,從金吾衛讓出的道穿行過去,再經過端王之時,輕若飄羽地丢下一句:“家兄突喪,王爺得空可來上柱香。”

端王眯眼,看了眼氣息全無的商珥,竟是笑了。

他那笑無比的刺眼:“善,本王定會前來。”

雖說沒扳倒商殷,可到底商珥死了,商家也就只剩一人而已。

多多少少,也算是一點微末安慰。

商殷腳步忽的一頓,他轉頭看向端王,淺棕色的鳳眸凜然冰寒。

“端王膝下三子一女,微臣聽聞嫡長子喜縱馬比鬥,次子好詩文,幼子擅拳腳,至于掌上明珠,及笄之年,閨秀溫婉,深受各家勳貴子弟的愛慕。”

商殷用平緩的語氣說出這話,就像是在說今個天氣真好一樣。

然,越是平緩無波,就越是讓端王面容發沉。

旁的商殷也沒多說,只丢下一句:“端王爺務必将子女看好一些。”

端王勃然大怒,臉紅筋漲地怒吼道:“商殷,你威脅本王?”

商殷不再看他,繼續擡腳往前,姜宓噠噠跟他腳後跟,身後是威武的銀蛇暗衛。

一行人,就這般正大光明地出了宮,誰都不敢阻攔。

眼見人走了,端王回頭,朝皇帝拱手:“陛下……”

“啪”回應他的,是皇帝狠狠的一耳光。

“皇叔剛才是不是打算,不惜舍了朕也要拿下商殷?”皇帝面色鐵青。

端王微微低着頭:“臣不敢。”

皇帝冷笑連連:“你不敢?是你說證據确鑿,這次一定能讓商殷翻身不得,朕多少次讓你忍耐幾分,沒十足的把握,絕對不能動手,你倒好,你看看你幹的什麽事?”

端王被訓的像個孫子,半點都不敢反駁。

皇帝繼續說:“你知道他怎麽做的?他帶着銀蛇暗衛,将朕從龍床上請下來,請下來的!”

“朕敢不來嗎?朕要是不來,只怕皇叔見到的,就是朕的腦袋!”

“商殷,他敢!”端王幾欲裂目。

皇帝冷嗤:“他輔政大臣,滿朝文武都沒一個敢違逆他的,他有什麽不敢的?”

端王欲言又止,見皇帝面容上,浮起不合年齡的頹然和陰鸷,他硬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帝擺手:“商珥死了,商殷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皇叔你好自為之。”

話中的薄涼,令端王無端心慌:“陛下……”

“皇叔,”皇帝側了半張臉,眼下陰沉不化,“有銀蛇暗衛在一日,朕就永無安寧。”

端王怔然,當年商家人同始皇征戰天下,平定寰宇,臨到封賞之時,商家人卻不願意封侯拜相,只象征性地領了個伯爺爵位。

始皇覺得虧欠,遂允商家每代當家人,可訓一支兩百人的死士為私物,故稱銀蛇暗衛。

商家人感念,叩謝龍恩時曾發誓,只用銀蛇暗衛護衛當家人安危,永世不得用之行大逆不道之事。

但如今,數代人過去,銀蛇暗衛是不是真的只有兩百人,無人知曉。

且,商家人到底還遵不遵那誓言,也無人敢肯定。

銀蛇暗衛,就像一根刺,日夜橫旦在皇帝喉嚨,又像是懸在脖子上的刀,讓皇帝寝食難安。

端王看着皇帝漸行漸遠,表情逐漸冷涼。

為了扳倒商殷,他拿別人做棋子,随手可棄,但到底,他在皇帝侄子的手裏,那也是棋子。

随手可棄。

****

出了宮,天際還是蒼茫的顏色。

昏昏暗暗的,唯有身後宮廷是燈火輝煌的。

姜宓回頭看了一眼,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商殷走在前頭,有小太監殷勤地擡來軟轎,想送兩人一程。

商殷熟視無睹,他就那麽抱着商珥的屍首,任由鮮血沾滿全身,一步一步往商家回去。

方圓沉默地跟在最後面,揮手退了銀蛇暗衛,就不敢再吭聲了。

姜宓踉踉跄跄地抓着商殷袖角,商殷腳步大,她跟的艱難,走一路就要小跑幾下。

她轉頭看了看商殷,又看了看雙眸緊閉的商珥,想說什麽,卻什麽都沒法說。

姜宓記得,上輩子有次商殷酒醉,他抱着她躺床笫裏,難得什麽都沒做,只低啞着嗓音講了他和商珥小時候的事。

他說,商珥以前不是那樣的性子,幼時兄友弟恭,待他十分好,作為該繼承家業的嫡長子,他卻不要銀蛇暗衛。

他還說,旁人說他斷眉克親,商珥有次就往自己左眉劃了一刀,說要和他一樣。

姜宓心想,商殷在所有人面前,總是繃着臉,喜怒不露人前。

時日久了,大家就都以為,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沒感情的。

冷面冷心,感情漠然,和冰塊有什麽區別?

上輩子姜宓也是這麽認為的,縱使商殷說過支言片語有關商珥的事,在她看來,那也是失去之後的記憶作祟,他并不見得對商珥就有多深厚的手足情誼。

然而此刻,姜宓忽的就感受到了商殷的難過。

她抽了抽小鼻子,眼眶忽的發澀。

兩刻鐘後,商府大門在望。

微弱的青白曦光在這剎那猛地跳出晦暗雲海,帶出點滴的淺光,襯的朱紅大門前暗影斑駁。

商殷腳步微頓,擡頭看着牌匾,聲音很輕:“哥,到家了。”

哥,到家了。

只這一句話,引爆姜宓忍了一路的情緒。

“殷大人,”她眼底泛着淚意,咬着唇極力忍着,“你,你不要難過,大公子他什麽都知道的。”

幹巴巴的安慰,姜宓說完就急地跺腳,頭一回她怨起自個的嘴笨來。

商殷卻回了個字:“嗯。”

他抱着商珥進門,青姑奔過來,當即奔潰大哭:“大公子,大公子,你怎的就是不聽老奴勸啊。”

商殷往流水淵北廂去,一路不停歇。

北廂有間偏房,從來不打開。

今日,青姑抖着手打開,薄光傾瀉,姜宓看到裏面布置齊全的靈堂和棺椁。

她眼瞳驟然一縮,卻是不曉得在商珥生前,連同壽衣等竟是早被備好了的。

商殷不要人插手,親自幫商珥穿上壽衣斂發入棺。

随後,他毫無異常地讓方圓去慈恩寺請玄憫高僧來作法超度,至于需要懸挂的白幡白布,青姑已經自發安排了。

做完這一切,商殷适才回了風雪樓。

姜宓換上喪服,取下發髻頭釵,掐了朵白色小花戴上。

仲冬站在門口,晨光落在她身上,瞧不清面容。

姜宓擦掉手指尖上的粉色蔻丹:“你走吧,這輩子生死不相見。”

仲冬渾身僵硬,好半天她擠出句話:“大夫人,婢子本以為,若是商大人敗了,你就自由了,不用千裏迢迢去波斯,婢子是想……”

“我不想聽,”姜宓十分用力,用力的将指頭尖都給搓紅了,“快滾。”

事無轉圜,仲冬彎下腰來,朝姜宓一拜,随後從懷裏摸出三樣東西,一一放到門檻邊。

“婢子走了,大夫人日後多保重。”她說着起身,在姜宓看不到的角度,目光深深地望了她最後一眼,然後離去。

擦幹淨最後一根手指頭,姜宓愣了會,将門口的三樣東西撿回來。

銀票,輿圖,出關文書。

她将東西收好,确定渾身上下挑不出錯來,才信步往靈堂去。

從今天開始,她要給商珥守靈。

和上輩子不同,她這回是心甘情願的。

七日守靈,姜宓沒再見過商殷。

待到第七天吉時,商珥出殡,商殷也沒出現。

姜宓本是要跟着送靈,臨出門前,方圓卻來道:“大人說了,大夫人不必跟着去。”

姜宓愣住,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然而,第二天姜宓就明白了。

一夜功夫,整個京城都在傳,端王府長子昨個鬧市縱馬,街邊店肆旗幡杆子突然斷裂,一竿子砸下來,正正砸他腦袋上。

聽說,端王府長子死的時候,就倒在商珥的棺木前,五體投地,流血不止,沒一刻鐘就斃命了。

那邪乎的模樣,竟像是在給商珥陪葬。

姜宓搓了搓臂膀,心知肚明這事十有八九都是商殷幹的,約莫是曉得要亂,所以才不要她跟着去送。

當天晚上,方圓皺着張臉來請姜宓。

他道:“大人那日回來就不曾再出過書房門,也不見任何人,大夫人不然您去瞧瞧吧。”

姜宓想了想,去小竈房做了一碟子的綠豆糕。

她做的綠豆糕和別人做的不太一樣,綠豆成泥後,用細棉紗布去粗渣,然後加蜂蜜。

最後還在梅花瓣模樣的糕體上挖空一小塊,往裏嵌一點紅豆泥。

朱紅色和青翠色,交相呼應,格外的精致好看。

上輩子,她為了日子好過一些,挖空心思地讨好商殷,曉得他喜歡用甜食,卻又嫌甜的膩,遂試着用蜂蜜代替砂糖。

果不其然,商殷甚是喜歡她做的綠豆糕。

月色清清,姜宓提着食盒踏進止戈閣一樓。

書房裏,門牖并未關死,姜宓推門兒入,一股子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

姜宓捂了捂鼻子,邊往裏走邊輕聲喊:“殷大人?”

輿圖屏圍裏,沒有點燈,黑黢黢的只能看見一團人影似乎坐在書案後頭。

姜宓饒進去,小心翼翼點了一盞燭火。

暈黃的光亮乍然而起,驅散暗影。

姜宓回頭,就見商殷手裏轉着酒盞,目若鎏金地看着她。

那雙鳳眸,深邃幽沉,像是深不見底的碧海汪洋,你不知底下是否蟄伏着深海巨獸。

姜宓心一緊,放下燭火擺出綠豆糕,走近了問:“大人,喝了多少了?”

商殷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從綠豆糕上滑過,又看向了姜宓。

姜宓挑眉,對上他眼神,就知他醉了。

商殷酒品很好,喝醉了後不多說話,也不怎麽動,某種意義上還很聽話。

姜宓膽子大了,她直接過去拿了他手裏的酒盞,換上綠豆糕:“大人用一些,用了我扶你去休息。”

商殷目光随她而動,就在姜宓彎腰收拾酒壺之時,他看着她露在眼前的纖細腰姿,似乎想了想,忽的長臂攬上去一撈。

姜宓一陣天旋地轉,再定睛之時,人已經被商殷給壓在了書案上。

她雙手推在他胸前,驚魂未定地望着他:“大人?”

商殷偏頭,見粉嫩唇肉間的小舌尖,随着說話若隐若現。

他将手裏的綠豆糕塞過去,正正堵住那張小嘴。

姜宓嘴巴合不上,愕然地看着他。

商殷吐出一個字:“吃。”

姜宓不得不依從,小心翼翼咬了一丁點。

跟着,她就看到商殷低下頭,目光鎖着她,薄唇輕啓,含咬住了綠豆糕另一端。

姜宓眼眸睜大,驚恐地看着商殷三兩口将綠豆糕啃了,并逐漸靠近她的嘴巴。

他吃了一大半綠豆糕,眼看剩下的都在姜宓嘴裏,皺了下眉頭,似乎在思考剩下的要怎麽吃。

姜宓吓的飛快吞咽,将唇間的綠豆糕幾下吞了,死死閉上嘴巴,連呼吸都屏住了。

然後,她就看到商殷眼底閃過一絲遺憾,似乎為沒吃到她嘴裏的惋惜。

姜宓頭都大了,上輩子都沒這麽多名堂,這輩子哪裏學的這些?

好在商殷并未繼續,他搖搖晃晃地起身,站那看了姜宓一會,徑直去了臨窗長榻,袍擺一掀,躺了上去。

姜宓松了口氣,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心跳飛快,臉上還燒的慌,像是最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她揉了揉臉,收斂心神,輕手輕腳開始收拾書房,末了,她又将窗牖打開通風。

在擦案幾之時,見仙鶴銜芝的燭臺邊竟是有一堆灰燼,像是燒過什麽。

姜宓狐疑,搬開燭臺,就見那堆灰燼裏,恰有一小片未燒盡的紙片。

她吹掉灰燼,迎着光一看。

頓時,黑瞳驟縮,臉色大變。

那紙片上,分明是寫着“文書”倆字樣。

姜宓手都在發抖,她認得那兩字,那是商珥給她的和離文書!

姜宓難以置信,她回頭看着長榻上入睡的商殷,一時間氣的心肝疼。

他怎麽敢,怎麽敢就燒了她的和離文書?!

她瞎了眼,才會相信他這個狗暴君會一諾千金!

姜宓沖出書房,撞上方圓也不理會。

她一口氣跑回房間,将銀票、輿圖、出關文書翻出來,随後又多少收拾了兩件衣裳,冷着臉出府。

如今府上就只剩兩位主子,便是有仆役見姜宓表情不對,也不敢多問。

姜宓就這般暢通無阻地離開商府,出了大門,她站在大街上,表情有片刻的恍然。

她緊了緊手裏的小包裹,咬牙不回頭,擡腳就往租賃馬車的馬行去。

然,她才走出兩三丈遠,斜刺裏忽的沖出個人來,那人拽住她手,一股腦将她拉進了巷子了。

姜宓驚駭不已,正要放聲大喊,哪想,那人飛快捂住她嘴巴,并道:“小阿宓,是我楊晉。”

姜宓眨眨眼,看清眼前的人,才多少松了口氣。

楊晉放開她,往外頭瞅了瞅。

姜宓道:“晉哥哥,你這是做什麽?”

楊晉打量她:“小阿宓,你要去哪?”

姜宓咬唇,也不隐瞞:“出關波斯。”

楊晉眼睛一亮:“你已經決定要離開商家了?”

姜宓別開頭:“晉哥哥,後會無期。”

楊晉拉住她,痞氣痞氣地邪笑道:“波斯路途遙遠,我同你一道去。”

姜宓訝然:“你不做武狀元了?”

楊晉揉了揉她發髻:“端王失勢,我又不願意投入商殷麾下,這武狀元當的沒意思,還不如和小阿宓你一起雙宿雙飛。”

姜宓猶豫,她不太想和楊晉同行,但是要她一人上路,确實不太安全。

楊晉拽着她往前走:“趕緊走,別耽擱了。”

兩人遂一路先租了馬車,緊趕慢趕的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京。

姜宓擔心商殷追來,不敢走官道,好在楊晉甚是熟悉江湖路數,兩人一徑挑小道走。

如此三天後,姜宓沒見着追兵,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日,兩人在一小鎮客棧落腳,楊晉道:“在走上半日就是滄州,滄州有守軍一路查看路引,咱們最好扮作鄉野夫妻,不引人懷疑。”

姜宓不懂這些,但她知道自己的路引是經不起查看的,遂楊晉說什麽就是什麽。

半日後,滄州境內,守軍挨個盤查進出城的路引。

姜宓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發髻全籠在發巾裏。

楊晉也是一身短打衣襟,鞋上還沾着泥。

他牽着姜宓的手,對那守軍憨厚地笑了笑,然後摸出兩份路引裏。

那守軍打量姜宓,姜宓不自覺往楊晉身邊躲了躲。

守軍掃了眼路引,揮手道:“放行。”

楊晉轉頭,朝姜宓笑了笑,大聲的說:“你這嬌婆娘,膽子和兔子一樣,有甚好怕的?”

他這話說的糙,惹來周圍百姓的哄笑。

姜宓臉紅紅的,暗地裏瞪了楊晉一眼,兩人跟着人流,順利進了滄州城。

姜宓眼睛亮晶晶的,手心汗濡不自知,只滿心的歡喜。

到了滄州,他們可以停留兩天休整,然後從滄州城西門出去,再一路往北,約莫半個月就能到玉門關。

只要出了玉門關,就算是徹底離開大夏了。

姜宓感受着滄州城的熱鬧,看着市井的繁華,嗅到了一絲自由的味道。

她臉上的笑靥如糖,在眼梢悄然綻放,無比嬌豔。

楊晉心頭發軟,酥麻麻的像是有一只奶貓在撓。

他失笑:“真這麽開心?”

姜宓重重點頭:“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兩人相視而笑,還牽着手,當真像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一般。

楊晉低頭輕輕捏了捏她小臉,低聲道:“小阿宓,往後就跟我一塊好不好?”

姜宓聽了這話擡眼,臉上的笑意才斂去一半,不經意瞅見兩丈外的某個人時,忽的僵住了。

楊晉沒等來回應,他尋跡看去,就見來往人流中,一身玄色披風的商殷正站在街中央。

姜宓瑟瑟發抖,她反應過來,甩開楊晉,拔腿就往後跑。

“小阿宓!”楊晉想追,但方圓快一步,一擡手就攔住了他。

楊晉大怒:“滾開!”

方圓斜眼看:“拐帶我家大夫人,你該當何罪?”

兩人是一言不合,當即在鬧市就大打出手。

這廂姜宓沒命的跑,慌不擇路,她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再回頭,已經看不到商殷了。

她喘着氣,停下腳步,又累又怕,站在街邊上就紅了眼睛。

若不是他燒了和離文書,她至于千裏迢迢要逃去波斯麽?

高大的陰影倏地籠罩下來,伴随的是一道冰寒入骨的薄涼嗓音——

“還要往哪逃?”

姜宓被吓的亡魂大冒,雙膝一軟,不争氣地啪叽一聲跌坐到地上。

她眼睛紅紅地瞪着他,反而比他還生氣。

“你管不着!”她負氣嬌喝,磨着牙,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

商殷薄唇譏诮,鳳眸寒涼。

先是谷卿闵,後是楊晉,她當真以為,沒真憑實據,他就不能拿她如何了?

商殷沒有說話,一把拽起姜宓,将人挾在臂膀裏,大步往前走。

姜宓掰着他臂膀,雙腳離地亂蹬,也掙脫不開。

她放聲大喊:“救命啊,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啦,這人要輕薄于我,将我賣到勾欄院去……”

她口無遮攔,什麽話都往外喊。

圍觀的街坊衆人,還真有兩三個看不過眼,想上前來阻攔的。

滄州太守匆匆趕來,恭恭敬敬行禮道:“下官來遲,望輔政大人勿怪。”

輔政大人?

商殷!

當即沒人敢再出頭,全不約而同退避三尺。

姜宓:“……”

商殷腳不停,将滄州太守丢在身後,方圓驅馬前來,身後還綁着個楊晉。

姜宓驚呆了,看着楊晉一臉控訴。

原來你這個武狀元,這麽不經打的嗎?

楊晉心頭一堵,張嘴就想罵娘。

十個銀蛇暗衛打他一個,他能打的過才怪!

商殷帶着姜宓翻身上馬,當先一揚馬鞭,策馬奔出滄州城。

姜宓被困在商殷懷裏,馬上颠簸的厲害,她瞅準機會,身子往一邊狠狠栽出去。

商殷一驚,猛地一拉缰繩,緩了速度。

他掐着姜宓小腰,将人扶正,薄怒蓬勃:“你想死不成?”

姜宓又是委屈,又是怨怼,她轉頭就咬了他臂膀一口。

那模樣,十足的野性小奶貓。

商殷悶哼一聲,字字如冰:“松開。”

姜宓死也不松口,她邊咬邊哭,淚眼朦胧可憐巴巴的很。

商殷冷笑一聲,往她腰尾骨上一點,姜宓渾身酥軟,軟趴趴的就松嘴了。

混蛋!那是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

從前就碰不得,現在因着奇藥後遺症,一碰更是受不住。

商殷掐着她小腰,用力一轉,将她換了個方向,兩人面對面。

随後,他将人按在馬背上,忍着怒意問:“為什麽要跑?”

發巾脫落,滿頭青絲随風飛舞,姜宓怨怼地盯着他,吐出三個字:“我恨你!”

商殷表情一怔,緊接着鳳眸之中就掀起滔天海浪,蟄伏在深海的兇獸,叫嚣着沖出來,終于得見天日。

他勾起嘴角,伏低了身體湊到她耳邊:“那就,繼續恨。”

話畢,尾音還在風裏沒消散,他頭一低,狠狠地欺上了她的粉唇。

作者有話要說:馬背上什麽什麽的,殷大佬會玩,惹不起告辭!

————————

有兩篇接檔文,求一波預收!小天使們點進專欄就能收藏啦。

文名:我在青樓當老鸨

簡介:別人穿成世家貴女,穿成絕色寵妃……

MMP,她姜嬈就穿成青樓文裏的老鸨!

還是沒客上門,眼看就要倒閉的青樓!!

望着手底下被餓到風一吹就倒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娘,

姜嬈抹了把臉,大手一揮:“姑娘們,開門迎客!”

男主:我不是恩客。

衆姑娘:→_→

男主:我從來不逛青樓。

衆姑娘:→_→

男主:我找你們鸨母。

衆姑娘:∑(っ°Д°;)っ你想幹什麽?鸨母不做買賣!

指南:1.青樓和妓院不一樣,青樓姑娘賣藝不賣身哈,眼光很高的;

2.文名和文案大概率填坑時會修改,但青樓主梗不會變。

——————

第二本接檔文:

文名:一覺醒來,我多了四個未婚夫

簡介:勳貴姜家,養了對姊妹花,

所有人都說姐姐是福氣包,妹妹是掃把星,

作為掃把星的小可憐姜棠,過了十四年備受冷落的日子,

直到及笄後,小可憐一覺醒來驚恐發現——

京城頂頂有名的兒郎們,全都跑來自稱是她未婚夫!!!

竹馬未婚夫:棠棠,上輩子是我錯把魚目當珍珠,這輩子我再不負你。

将軍未婚夫:卿卿,我命給你,心也給你。

狀元未婚夫:花前月下,這一回我誓要與阿堂攜手終老。

太子未婚夫:愛妃考慮一下快點嫁,以後能當皇後那種。

就連姐姐也開始變得奇奇怪怪的,身上硬邦邦的不說,晚上還非要抱着她一起睡。

小可憐差點被氣哭:“我……我……你們全都不要臉……盡是欺負我……”

本文又名《我的姐姐是女裝大佬》《上輩子負我的渣男們都重生了》

1.正式填坑文名和文案可能會有改動,但主梗不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