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好想你呀

姜宓怔忡,愣愣看着商殷輕飄飄地躍下牆頭,風挾裹着雪花,從他腳底盤旋而上,仿佛都在他強大的氣場下,自發臣服退卻。

腳尖點地,輕踩積雪,然後步步走過來。

他的視線不曾離開過姜宓,深邃的眸光,隐晦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沒掉一根頭發絲,适才看向了谷卿闵。

姜宓就注意到,原本是尚算溫和的眼神,頃刻間就肅殺冷凝。

谷卿闵臉色極為難看,他憤恨地盯着商殷,其中的怨毒濃郁如墨汁。

“你竟然敢抗旨不遵?”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聞言,姜宓心都提了起來,商殷公然抗旨了?

誰知,商殷眼都沒擡一下,直接到姜宓面前,撈起她手腕撩開袖子看了看。

素白纖細的手腕上,一圈紅痕觸目驚心,姜宓皮膚自來細嫩粉白,但凡有一點淤青紅痕,就會非常明顯,加之她體質如今又異于常人,瞅着就更吓人。

商殷眉頭皺緊,他不善地瞥了谷卿闵一眼,随後從腰封裏摸出一瓶外傷藥膏。

大冬天的,藥膏清涼,商殷遂捏手裏捂了幾息,跟着才拔了軟塞,指尖抹一點往姜宓手腕上塗。

姜宓半垂眼眸,淺淺的眼神落帶薄繭的指尖上,她翹起嘴角,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都亮了起來。

“殷殷,殷殷我好想你呀。”她人甜,嘴更甜。

商殷面無表情,唯有狹長的眼梢微微彎了一下。

他将姜宓拉到身後護着,寬袖飛揚,手上黃金弓挾風雪呼嘯,下一瞬就擊打在了谷卿闵肩上。

那一下,商殷用了十成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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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谷卿闵身邊的隐衛渾身緊繃,蓄勢待發,正要出手。

方圓冷哼一聲,手往腰間一摸,反手握匕首,直接由下至上的一撩。

“铿”刀劍迸濺出火花。

姜宓瑟縮了下,初初從商殷背探頭,就聽得谷卿闵一聲凄厲慘叫。

他捂着肩,整個人栽倒在地,半邊身子都沒法動彈。

姜宓輕輕拽住商殷一點袖角,眼瞳黑浚而幽深。

谷卿闵喘着粗氣,眼前發黑,但他逞着一股子氣勁,幸災樂禍的道:“商殷你完了,你膽敢滞留京城,罪大惡極。”

商殷居高臨下俯視他,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蟻。

他嗓音冷清淡漠:“本官行事,輪不到你置啄。”

“你知那是何人隐衛?”谷卿闵指着跟方圓戰一起的黑袍侍衛道。

商殷看都不看一眼:“那又如何?”

他口吻輕描淡寫,黃金弓彎曲的弓頭指着谷卿闵,一剎那殺意陡生。

商殷沒回頭:“宓宓乖,閉上眼睛。”

姜宓心重重一跳,乖乖地應了聲,然後當真捂住了眼睛。

谷卿闵心往下沉,他知道,商殷要殺他。

他看了一眼隐衛,不認輸的道:“商殷,你不能殺我。”

商殷沒回話,只薄唇線條冷凝如冰。

谷卿闵接着說:“我能未蔔先知,我知道往後幾十年所有的事,包括你會遇上的劫難,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商殷不為所動。

谷卿闵終于慌了,他急切道:“明年,胡羌和柔然會起內讧,故而其實不用北征,再有三年,陛下會以狩獵之名,奪你輔政之位,試圖親政,五年後,你會榮登九……”

“嘭”黃金弓彎曲的弓頭狠狠打在谷卿闵下颌骨上,打斷了他的話,也打碎了他的下颌骨。

谷卿闵爬在地上,吐出無數口帶牙齒的鮮血。

同樣聽到谷卿闵話的姜宓心頭駭然,那些事她知道一些,沒記錯的話,分明就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

所以,谷卿闵也是重生的?

她眸光沉沉地看過去,卻率先看到商殷手裏金燦的黃金大弓,通體黃金澆鑄的大弓,弓身弧度折射出冰冷的芒光。

爾後,她就聽商殷不帶一絲感情的說:“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對本官,無用!”

這模樣的商殷讓谷卿闵想起上輩子,商殷稱帝,手腕鐵血,朝中但凡有異聲,皆用鮮血和死亡威懾。

他還記得,姜宓在那場宮宴中因護駕香消玉殒後,衆人都以為無關緊要,不過一個女人罷了,畢竟日後還有後宮三千在,為皇為帝的,哪裏是會缺女人?

但沒人料到,商殷硬是将京城掘地三尺,凡是和那場行刺有半分關系的,齊齊抄家問斬,那架勢分明就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真正的,天子一怒,浮屍千裏。

有禦史上奏死谏,但商殷眼皮都沒眨一下,直接在金龍殿上,一玉玺砸下去,砸死好一波的禦史。

整整三個月,京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後來民間有不怕死的好事者,稱商殷為“商帝暴君”。

恍恍惚惚間,谷卿闵竟是有些分不清現在和過去,他哆哆嗦嗦撐起點身,痛哭流涕地撲到商殷腳邊。

他還口齒不清的哭喊讨饒:“商帝陛下,饒我這一回吧……”

這樣的人,商殷已經沒了殺的興致,他嫌惡地看着沾染了血跡的黃金弓,随後扔給身邊的銀蛇暗衛,并吩咐道:“處理幹淨。”

至于那和方圓酣戰的隐衛,見勢不妙,一記虛招,拔腿就開溜。

方圓也沒追,那隐衛分明是皇家的人,自小接受訓練,即便捉了也問不出話來。

商殷轉身,看了姜宓一會,直把她看的心頭惴惴,不曉得是不是露了馬腳。

商殷忽的挑起她下颌,迫使她擡頭,指尖稍稍用力,就讓她張開了小嘴巴。

他低頭往裏看了看,來來回回好幾遍:“啃了幾十根糖葫蘆,牙酸了沒?”

姜宓愣了下,反應過來拍開他手,張了張嘴氣鼓鼓的道:“宓宓牙好好的,才沒有酸咧,宓宓都只吃甜甜的糖衣。”

小姑娘張牙舞爪,甚是活潑。

商殷眼底飛快蹿過笑意:“聰明的姑娘,下回換一種,糖吃多了不好。”

姜宓眼睛亮晶晶的,她抓着商殷袖角輕輕晃了晃:“所以,殷殷真的是因為糖葫蘆才找到我的麽?”

商殷點頭,方圓查了好些時日,忽的發現有一戶人家大冬天的,不惜重金大量采買糖葫蘆,順藤摸瓜,果不其然很順利就找着人了。

未免打草驚蛇,商殷還當衆離京,給衆人錯覺。

他牽着小姑娘的手往外走:“糖葫蘆,還吃不吃?”

姜宓搖頭,忽的猶豫了下又點頭。

商殷瞥她一眼:“那麽喜歡?”

姜宓軟糯道:“甜呀。”

商殷駐足,眼神漸次深邃:“有多甜?”

姜宓苦惱地皺起眉頭,努力去想要怎麽形容。

冷不防,商殷突然低頭偏過來,他動作快而迅速的在姜宓粉唇上一啄。

姜宓睜大了眸子,還沒反應過來。

商殷鳳眸有笑意,宛如薄霧中的晨星若隐若現:“嗯,确實甜。”

姜宓臉都紅了,小姑娘後知後覺,連忙伸手捂住嘴巴,控訴氣惱地瞪着他。

商殷甚是開懷,他揉了揉姜宓發髻,嗓音出奇的柔軟:“我送你回姜家。”

說到這,他頓了頓,起先那點悅色驀地消弭。

他解下猩紅披風,給姜宓扣上銀搭鏈子,緊了緊道:“到明年初夏之前,都要乖一些,聽你大伯娘的話,沒事不要出門亂逛,外頭不安生,切記,不可獨自一人進宮。”

姜宓心頭一跳,她拉着略長的披風,懵懂擡眼:“殷殷,你不來找我玩了麽?”

商殷指腹掠過小姑娘嬌嫩的面龐,眼神深刻得讓人看不懂。

良久,他才淡然的說:“我要北征去打仗,你同我關系密切,唯恐宮裏人對你不利,我将瑟虹給你,去哪都帶上她,她能護衛你安全。”

姜宓低下頭,她晃了晃披風擺,一時間竟是有些茫然。

商殷沒在說其他,他拉着姜宓,在風雪裏慢吞吞往前走。

細密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幕布蒼穹落下來,落到烏黑的鴉發和青絲上,無聲靜谧。

姜宓呼出口白霧,睫毛上有雪片,冰冷潤濕。

她抽了抽涼涼的小鼻子,指尖動了動,反手拉住商殷溫熱的手。

商殷回頭看她,如瀑鴉發上,雪色片片,清冷又昳麗。

姜宓咬唇,很小聲地道:“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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