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家就縮進了被子裏

她大聲喊道:“難怪你喜歡騎馬狂奔,這感覺真好,我也喜歡風……和你。”

巽玉說:“別說話,小心灌一肚子風。”

等着到了鎮子上,下了馬,他問:“騎馬的時候你說了什麽?”

餃餃面無表情:“我沒說話,你糊塗了。”

031餃餃花錢的一天

餃餃說了什麽,是個永遠的秘密,至少對于巽玉來說。

眼下他也不關心,一手牽着馬,一手牽着姑娘有些糙的小手。

他容貌打眼,來來往往的人都要看看。

餃餃覺得很驕傲,擡頭挺胸,畢竟這個漂亮男人牽着自己的手。

然後聽見路人說:“兄妹容貌察覺好大呀。”

這幫人寧願相信是兄妹,也不相信是夫妻。

餃餃臉色難堪,故意大聲道:“相公,咱們要去買衣服麽?”

巽玉縱容:“娘子,先去看大夫。”

一衆路人驚呆,還有姑娘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餃餃。

她滿意了,小聲問:“去看大夫做什麽?”

巽玉捏了捏她的手,有些興師問罪:“還敢問我?你是不是用涼水洗衣服了?不然手上怎麽會生凍瘡?”

餃餃心虛縮了縮脖子:“不是洗衣服凍的,是砍柴。”她很聽話,就洗了幾件衣服,這真的是砍柴時候凍的。

他眉毛微蹙,有些無奈:“買點現成的就好了。”

村裏人會砍柴火,挑到城裏賣,價格也不貴,買點就是了。

餃餃心疼錢,不吭聲。

“你去錢莊也看了,五十兩只是個小數目,你還能拿到更多的錢,為什麽不敢花?”他不理解。

餃餃眨了眨眼睛,遲疑了一下,低下頭去道:“他們看不起我,桂香說我拿了五十兩只夠她們家姑娘買一根發釵的。現在能拿到錢,以後說不定就拿不到了……”

其實她不明白什麽叫做上眼藥,但她就是想這麽幹。

巽玉嘆了口氣,說:“下人不懂規矩啊,讓我們餃餃吃苦了,回頭我和若水說說,叫她管教一下下人。”

餃餃臉色一變,她是告狀,不是讓那個什麽若水姑娘有機會見到巽玉。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了,她們會覺得我小心眼的。”

“奴大欺主,我這容不下。”巽玉簡單的說了一句,帶着她進了城裏最大的藥鋪,買了最貴的凍傷膏,心疼的餃餃心都要碎了。

他只是不鹹不淡的說:“你在這個地方省下的錢,我在別的地方一定花的出去。”

餃餃欲哭無淚。

兩人之後去了賣成衣的地方,鋪子裏挂滿了衣服,一個個鮮豔的不得了,就像是春天花園裏盛開的百花齊放。

店老板拿出當下最時興的款式,給他們瞧一瞧。

若是餃餃那個打扮,店老板是沒這麽熱情的,偏偏巽玉穿的是他這裏最貴的一件衣裳,之前有錢莊的掌櫃子親自買走,所以店老板特別客氣。

巽玉挑起衣服來倒是格外講究,先将粉色的衣裳挑了出去,道:“粉色水嫩,但若是人生的略胖或者黑,便有些不和諧。”

餃餃點頭:“懂了,粉色是給美人穿的。”

他只當做沒聽見,又挑了好幾件衣裳出去,多半是些顏色不适合皮膚黑的姑娘穿的衣服。

店老板殷切的像他推薦着,他很有主意。

餃餃看着自己的小黑手,有些慚愧,她生的不好看,巽玉想挑兩件漂亮衣服很困難。

“這件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穿上一定是個大美人。”巽玉挑的歡喜,将衣服拿起來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裝模作樣的點頭:“帶你出去,怕是要有很多情敵了。”

她噗嗤一聲笑了:“你就哄我吧。”

巽玉見她笑了也開心:“去試試吧。”

店老板趕緊讓自己娘子帶着餃餃進裏面換衣服,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在外邊等候的公子,心裏琢磨着,難道那個餃餃姑娘很有錢?

巽玉感受到視線,沖着他笑了笑:“是你想的那樣沒錯,我是個吃軟飯的。”

店老板讪讪一笑。

不過對待餃餃的态度殷切起來。

餃餃換了新衣服出來,那是一件白色長衫,深藍色袖口領口,一層層繞下去的旋寬袖,腰身掐在胸上,遮住了略有些平整的身材,群尾采用波浪紋。她本身生的細眉細目,略有些寡淡,如今顯得更加淡漠,到是另辟蹊徑出一種冷淡的氣質。

“夫人穿上這件衣服簡直就是仙女下凡,這件衣服是為您量身定制的,也多虧了您相公眼光好,一般人可挑不出這麽稱您的衣服呢。”店鋪老板一個勁兒誇獎,推薦各式各樣的衣服,還有他們這代賣的首飾,也都很漂亮。

那叫一個殷切。

巽玉道:“我們只買衣服,娘子,在去試試這件黑色的武俠短襯,感覺你穿上就能出去殺人。”

店老板遲疑了一下:“那是男裝。”

“無妨,只要好看,男裝女裝不重要。”

“……”

兩個人是早上吃過早飯跑出來的,用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到了鎮子上,然後挑了兩個時辰的衣服。

巽玉很有興致,買了三件衣服,又帶着餃餃去胭脂水粉鋪子去。

哪有小姑娘不愛美的,何況小姑娘還春心萌動。

美麗閣人很少,幾乎沒人,看店的姑娘對着銅鏡描眉,見有人來了也不招待。

他們家的店是其他地方的分店,不是這個鎮子上的人消費的起的,尋常百姓來了挑挑揀揀也就買個一兩樣。

真正的大顧客會讓他們帶着東西,送到府上挑選。

巽玉見對方懶得搭理自己,笑了笑,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

那個美女店員立刻眼睛一亮,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夫人想買什麽?”

餃餃有些慫,她不知道這裏賣什麽的。

店員笑的更甜了:“我給您介紹一下吧。”

到了這胭脂鋪子才知道,原來女人臉上塗塗抹抹的東西那樣多。

有晚上睡覺抹的綠色蘆荟膏,還有平日裏塗得美白乳,化妝用的珍珠粉,紅豔豔的胭脂,塗指甲的豆蔻汁等等,就連洗澡用的幹花瓣都有。

聽着店員介紹,她眼睛瞪得圓溜溜。

“我看您呀,眉可真黑,柳眉不畫而黛是貴人的象征呢,您有福氣。而且鼻子生的不算高,但很挺拔,一看就是嫁了貴夫。您已經很完美了,我看就買一下化妝用的珍珠粉還有美白乳和蘆荟膏就很好。”店員那叫一個誇。

餃餃都沒想到自己身上有這麽多能誇贊的地方,看了巽玉一眼。

巽玉笑道:“喜歡什麽拿什麽,都行。”

店員眼睛更亮了,就喜歡這種人。

餃餃對于美白乳是最感興趣的,叫店員拿給自己看,那是用玉石裝的,雕刻花紋,玉石不算貴,但看着很美觀。打開後裏面飄出一股香味兒,白白軟軟的膏狀不算多,估計每天抹也就一個月。

店員很機靈,介紹道:“這美白乳可是我們這暢銷的,想當初我特別黑,就是靠着這東西才白起來的,您看看。”

她生的模樣周正,的确很白。

餃餃心動,要買美白乳。

店員就笑着要幫她化妝,只看不買。

“……”

巽玉就看着餃餃被忽悠着買了一套東西,二十兩直接沒了。

等着從鋪子裏出來,餃餃捧着自己的大盒子走了兩步,突然不動了。

巽玉心裏想笑,問:“怎麽了?”

她吸了吸鼻子:“二十兩沒了。”

之前烙餅累死累活,才賺了二兩銀子。

巽玉表揚道:“很好,餃餃會花錢了。”

餃餃想哭。

兩個人買衣服買化妝品,手頭的銀子花光了,必須去錢莊取錢。

對于那地方她一直有心理陰影,上次去縮手縮腳,這一次有巽玉陪着,似乎多了什麽底氣。

掌櫃子還是在那打算盤,擡頭見他們二人面上湧現了驚喜的笑,沖過來道:“郭爺,夫人。”

那句夫人是遲疑了一下才叫的。

餃餃臉色一沉,不高興。

她的确是有些不像巽玉的夫人。

掌櫃子暗罵自己遲疑什麽,把人得罪了,但他不是不承認餃餃的身份,而是不敢認。

餃餃的臉上塗了美白乳和淡淡的珍珠粉,肌膚的顏色透着光澤,白了一些,眉不化而黑,嘴不塗而紅,身上穿着白色的紅梅落雪披風,隐約可見披風下藍白相間的衣裳。衣品和妝容都比上次強了不少啊。

他趕緊帶笑道:“您是來拿錢的吧,坐下等等吧。”

巽玉“嗯”了一聲,帶着餃餃在椅子上坐下等待。

在這等着的人不少。

打量他們的人也不少。

倒也沒誰冒冒然然的上來攀談。

掌櫃子不一會兒端出一個托盤,頂上放着一個較大的錢袋子,巽玉掂量了一下錢袋子,很夠用。

“兩位還沒用餐吧,我叫人跟您去天香居定個位置,還是您愛吃的飯菜和雕花酒。”

“有勞了。”

有人安排好,巽玉自然不介意。

掌櫃子一臉帶笑,猶豫着要不要說話。

巽玉道:“你想說什麽?”

“前些日子若水姑娘來查賬,很擔心您,說您要是來過的話給她個信,您上次來我告知了,若水姑娘說您在來讓您等等,她想拜見您。”掌櫃子心裏苦,旁邊還有位夫人虎視眈眈呢。

巽玉想了想道:“我懶得再跑一趟,待會叫人去天香居吧。”

餃餃捏緊掌心,那個什麽若水姑娘要露面了麽?

巽玉拍了拍她的腦門:“不要一臉要打仗的表情,若水是個好姑娘,也是個可憐人。”

032巽玉喝多拒情敵

巽玉說,若水很苦。

她出生于一個富足的家庭,身為最小的女兒深受爹娘疼愛,卻卷入一起案件,導致全家喪命,長兄處死,二哥流放至今未歸。

她從一個嬌貴的小姐成了下等的仆役,每天要辛苦勞作。

而這一切與巽玉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他便叫人到了自己身邊,可惜自己命不久矣,若水無依無靠便還是跟着他,日後無枝可依,不知要多動蕩呢。

餃餃聽了半天,道:“她哪裏苦了?父母生死不是她能決定的,我還自幼喪父,有一個怎麽都不死的母親呢。”

巽玉一時無言。

餃餃擺着手指繼續道:“為奴為婢很辛苦,每天幹活,可我沒為奴為婢也每天幹活啊,吃的比螞蟻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你覺得我和她誰更辛苦?”

他發自內心的說:“你。”

餃餃滿意的點頭,又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你覺得她可憐,是因為她什麽都擁有卻沒了,像我這種什麽都沒有的,就不值得可憐了。”

巽玉覺得很酸,無奈的說:“他家出事兒和我有些關系。”

她酸溜溜的說:“可惜我沒生一個好家庭,跟你扯不上關系。”

他萬般無奈道:“很好,故事講完了,咱們去吃飯吧。”

餃餃肚子也餓了,就沒在糾結若水可不可憐了。

就算可憐又怎麽樣,天底下可憐的人那麽多,她魏餃餃就是其中一個。

萬般皆苦。

唯有飯香。

天香居的飯菜真是太好吃了,香飄十裏,餃餃之前來鎮子上也沒舍得來這吃,何況坐的還是單間。

雅間裝點的頗為雅致,還挂着字畫,不遠處有單人桌,上放着筆墨紙硯,若是喝酒想要吟詩作對也随時恭候,想的頗為周到。

小二哥恭恭敬敬的端上飯菜,滿桌子的菜品應接不暇,餃餃一個嘗一筷子,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做出來。忍不住嘆氣:“你總說我飯菜好吃,可你能吃到店裏的菜啊。”

“天香居的飯菜雖然香,但我也要嘗嘗清粥小菜。”巽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雕花是他的最愛,此間有酒是下品,上品雕花也只有王侯将相才能享受。

餃餃大着膽子問:“那我是清粥小菜麽?”

巽玉爽快的回答:“你是國色天香。”

餃餃知道他是慣會說好話的,可聽了還是忍不住心裏高興,畢竟是他說的。

美酒美菜美男,按理說這頓飯應該吃的很好,可惜吃了一半有人打攪。

門口,那人解開披風交于婢女,門被推開,一道弱柳扶風的身影自個走了進來,只見粉色衣衫上繡着朵朵蓮花,肌膚白皙嬌嫩,人雙眸如水,勝過花百倍。

她盈盈一拜:“奴婢見過爺。”

巽玉擡眸溫柔一笑:“無需自稱奴婢,說過好幾遍了,我還當你是鄰家的妹妹。”

若水兩頰微紅,肌膚有光,擡起頭來,眼中卻是露出驚訝神色。

只有人說“爺回來了”,卻無人說“爺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她們在打量着彼此。

餃餃心想,幸虧自己去學了化妝,否則還真以為這是天生的呢。

臉上有脂粉,紅潤的臉頰是胭脂,眉毛也用眉筆拉長,分明是有妝的。

可即便是有妝也生的太美,而且穿的是粉色,巽玉不肯叫她穿的粉色。

果然這顏色只有美人才好看。

她微微自卑,食物也不香了。

巽玉仿佛沒察覺到桌子上的暗流湧動,招了招手:“過來一并吃吧。”

若水眼中的驚愕已經收斂,從容落座,背脊筆直,帶着得體的笑:“這就是爺救下的那個姑娘吧。”她是知道內情的,爺心善,假做夫妻來救村姑。

餃餃攥了攥拳頭,看巽玉一臉天真的問:“夫君,這位是?”巽玉都沒提過你。

若水淺淺一笑:“之前爺不在,餃餃姑娘還找過來了,只是不知怎麽只是拿了錢,并未來打聽消息。”

餃餃面無表情的說:“因為我本來就是拿錢的,巽玉說他的下落本是無人知道,我安心等他回來即可。”

他在一片詭異的氣氛當中仍舊能自處,心中想着餃餃這丫頭嘴皮子淩厲了不少。夾起一片香菇嘗了嘗,笑着介紹:“這是若水,我信任之人。”

若水微笑。

“這是魏餃餃,我的夫人。”

餃餃掩飾不住得意之色。

視線交錯,誰都不認輸,各有優勢。暗地裏的較勁兒可從來就沒停過。

巽玉不緊不慢的說:“若水,你之前說厭倦了争鬥,我給你尋覓了一些這附近一些青年才俊,畫像回頭給我拿來,餃餃,你也挑一挑,什麽時候都嫁出去了,我也就放心了。”

一盆冷水,潑在兩人身上。

若水也蔫了:“知道了。”

餃餃哼唧道:“我不嫁人,我要賺錢。”

“賺錢,我們家餃餃是個有野心的,要當天下第一有錢人,我這不就帶你來要一個機會麽?”巽玉笑盈盈道。

餃餃狐疑:“什麽機會?”

他道:“你做的那個餅是真的很好吃,我覺得放棄實在是太可惜了,既然村裏行不通,鎮子上如何,天香居裏可都是有點錢的人來的,他們總不會自己做着吃。”

餃餃頓時一喜,心裏盤算,巽玉是這裏的常客,只要自己做的稍微好吃,天香居老板都會給這個面子,如果自己的東西推出受到歡迎,絕對能大賺一筆。

巽玉能搭線,自己憑本事賺錢。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道:“那我現在就要去。”

他啞然失笑:“看把你急的,吃飽了麽?”

“有錢飲水自然飽。”

“那個叫做情。而且有情飲水也不能飽,一定不要嫁窮人。”

餃餃表示知道了,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她也不怕若水了,長得漂亮有什麽用,巽玉現在眼裏只分兩種人。活人死人,他要死了,所以眼裏就容不得活人。

自己唯一要努力的就是,巽玉活着的時候,身邊只有自己。要死守小村子,絕對不出來。

鎮子上的若水見鬼去吧。

……

“還真是個有幹勁的小丫頭。”巽玉搖頭,唇邊卻帶着一抹笑,發自內心的覺得有趣。

若水心裏警鈴大作,這麽多年爺身邊最親近的人只有自己,憑空出來了個魏餃餃,簡直是攔路虎。

她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爺從前就能發現別人的美,粗俗看作是爽朗,平淡看作是有韻味,暴躁看作是率真,什麽您都覺得好。”

巽玉不動聲色,來了,餃餃說完若水的壞話,換若水來上眼藥了。女人啊,總是喜歡說一些彎彎繞繞的話,要不是自己聰明都聽不出來。

他仍舊是那副平和的樣子,說:“世間人有千百種,美怎可一概而論呢?”

若水微微低頭,脖頸如天鵝一般:“爺總是這般溫柔,對誰都是一般。”

“都是生命,自然一般,與人為善也是積福。”他萬般仁慈,悲天憫人。

“爺。”若水突然悲鳴一聲,眼淚刷的落了下來:“爺總說自己時日無多,每每聽見我都萬分遺憾,您保護世人卻無法保護自己。若水心中難過苦無辦法,唯有一個念想,想照顧您左右也算是報答了爺的救命之恩。”

巽玉淺淺一笑,把玩自己手中酒杯,輕輕搖了搖頭:“何必平添傷感呢。”

若水一直都被這麽不冷不淡的拒之門外,然而因為他待其他人更加的客氣疏離而忍耐着,如今卻有一個村姑有幸陪在左右,日夜同眠,她忽而覺得寧願日後痛苦,也叫她體會一下眼下的快樂。

“爺,若水想照顧你。”

巽玉猶豫再三,誠懇的說:“若水呀,其實你不會照顧人,你自幼被人照顧,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入掖庭半月也只是打掃街道,又養尊處優幾年,怎麽照顧人估計全忘了。”

若水原本眼淚汪汪,聽到這話呆住了。

他無奈的攤了攤手:“真要是準你來我身邊,咱們兩個不知道誰照顧誰呢。”

她結結巴巴的說:“我可以學。”

“那就等你學會了再說。”巽玉敷衍道。他覺得可能性不大。

若水很氣惱:“您只要一個會收拾屋子做飯洗衣服的人麽?”

他反問:“不然呢?”

琴棋書畫,筆墨紙硯?

巽玉喝盡杯中酒,眼中帶着星光,笑:“我十五歲之前,是出了名的纨绔,縱馬踏長街,你覺得我讀過幾本書?後來上戰場,打打殺殺,你覺得我會看詩詞歌賦麽?我會的那點東西就夠糊弄魏餃餃。”

魏餃餃一直覺得巽玉是個讀書人,外表欺騙人啊。

若水見他喝醉,在不是平日溫文樣子,依稀可見幼年時候的桀骜不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若水,你是個好姑娘,就是驟然失去一切只能抓住我這根稻草。可你知道的,在水中能抓浮木,不可抓稻草啊。”巽玉從前只是岔開話題,卻沒有這樣一字一句的拒絕。

她傷心:“您的意思若我落難了,想找依托才拽住您?您當我是什麽人?!”

“別哭。”巽玉嘆氣,就是女孩子太容易哭,他才懶得說清楚:“我是說你把我當成心靈寄托,畢竟一個人太苦了。”

若水哭的更厲害:“可我就是一個人啊。”

“魏餃餃也是一個人,爺給你找了個伴,你聰明也不怕你過的不好,幫爺照顧照顧魏餃餃。”巽玉想,光囑咐村長還不夠,真有什麽事兒村長也幫不上忙。

若水聰明還有主意,興許幫的上。

她臉色不那麽好看,淚珠晶瑩,抽出繡帕擦拭着:“原來爺今個把話挑明,是為了旁人,我還能怎麽辦,違逆您的意思麽?”

“我哪裏是這個意思,你非要誤解我麽?”巽玉道:“我也希望你好,你們都嫁人我就省心了。”

她像吃了蒼蠅,這話比魏餃餃的存在都讓人窩心,一氣之下,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巽玉也沒攔着,女人都是水做的,哭一下死不了的。

……

桂香趁着他們吃飯,去了一樓也跟自己叫了點東西。看見自家姑娘哭哭啼啼的下樓驚呆了,趕緊過去攙扶:“姑娘怎麽了?”

若水雙眼無神,她不想被別人探究,擦拭掉眼淚往出走。

上了馬車這才又爆發了一陣哭泣。

她從前是巽玉身邊唯一的親信之人,巽玉離開那個地方,只有她跟随。

這不一般的情誼,原來只是一廂情願,今日終究還是被戳破了。

桂香試探性的問:“難道是郭爺說了些什麽?”

若水看了她一眼,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從前他不說,我以為他默許,如今他說了,便是我自以為是。”

桂香震驚:“郭爺待姑娘那麽好。”

若水幽怨:“他待誰不好?”

他待誰都好,又待誰都不好。

桂香一陣惋惜,姑娘這麽漂亮的人居然也會被拒之千裏。

若水不是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姑娘,擦幹了自己的眼淚,道:“明個你教我洗衣疊被鋪床做飯,她會的我都會。居然是因為她照顧的周到,才留她在身邊。”

桂香心思百轉,那個她是村姑。郭爺口味竟然這麽特殊,不喜歡漂亮的,喜歡貼心的,一瞬間心砰砰直跳。

“姑娘,你披風我落在店裏了,進去給你拿一下。”

“去吧。”若水黯然傷神。

桂香下了馬車,在大堂裏拿了姑娘的披風卻沒離開,看向二樓方向心砰砰跳的更厲害了。

她第一次看見郭爺是在奴隸集市上,郭爺看了她一眼,姑娘就買了她,難道那麽時候郭爺就覺得自己勤快能幹?

一時之間竟是鬼迷心竅,向二樓方向走去。

雅間門被敲響。

巽玉擡頭:“餃餃?”

桂香推門而入,進去行了一禮道:“郭爺,我們家姑娘沒事兒,奴婢特意來告訴您一聲。”

巽玉不以為然,喜歡人沒得到算什麽大事兒麽?“知道了。”

桂香咬了咬牙,上前給他倒了一杯酒說:“奴婢在家的時候,也嘗嘗為父親釀酒喝呢。”

他露出了玩味兒的笑:“那你可挺孝順呀,想給爺釀酒?”

桂香一瞬間露出喜色,爺真的喜歡貌不驚人,勤勞能幹的?

“可惜……”巽玉慢吞吞道:“你夠孝順,不夠忠誠,也不知本分。”

這心一下子就涼了。

她直接跪在了地上,惶恐不安道:“爺,奴婢……”

“起來。”巽玉溫柔的說:“別弄髒了若水的披風,她最喜歡這件了。”

桂香趕緊站起來,心底後悔,爺分明是沒把自己當回事兒,她居然冒冒然然的來了。在府裏的日子其實很好過,犯不着有這種心思,她一時害怕,哀求道:“爺,我就是鬼迷心竅,您饒了我這回吧。”

“放心,我不和你家姑娘說,你家姑娘心裏也有數。”

柔弱善良漂亮的小姐,背信棄義的奴仆,反襯的小姐好生惹人憐愛。

若水這丫頭不學好,小心機小手段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桂香驚訝的張了張嘴,最後失魂落魄的離開,回到馬車上的時候甚至血在倒流,冰冷無比。

若水坐在馬車裏也不哭哭啼啼了,閉目養神不知在想什麽。

那一身粉紅色的衣裳如同在淤泥裏開出的荷花。

荷花即便是美,也出自于淤泥。

033人都有嫉妒的對象

餃餃推門而入,已經做好了看見若水那張柔弱美麗又讓人讨厭的臉。

即便是心中充斥着厭惡和嫉妒也不得不承認,若水是個漂亮又溫柔的姑娘,還能穿美人才穿的粉顏色,名為嫉妒的熊熊烈火幾乎要将人吞噬。卻只能蔫頭耷腦的承認,嫉妒沒有用,人太閑了才會嫉妒別人。

結果雅間內只有巽玉的身影,正背對着窗口站着,他穿着狐裘,潔白的衣衫襯得他越發脫俗,仿佛随時要乘風歸去。

“店老板嘗了我做的東西,非常滿意,商量好了每月初一來鎮子上烙一天的餅。”其實這種話題不應該跟這樣的仙人說,可是餃餃就是想說一說,把這個仙人拉入紅塵俗世當中。

他回過頭來,抿嘴一笑:“店老板也很有意思。”

這是玩起了饑餓營銷的把戲。

尋常人家烙的餅,就算是再小心面貨的在該糊還是會糊,但是餃餃做出來的餅金黃是一丁點兒的糊味都沒有,一經上市肯定大受歡迎。

巽玉逗她:“現在這個是你的獨家秘方,要小心不要被別人知道。”

她倒是一本正經:“那是不可能的,做法又不複雜,我必須在他們複制了我的東西之前,營造出更多的新意。”

餃餃攥緊了拳頭,眼中全是鬥志昂揚。這已經不是她的餅,而是她的戰場。

巽玉抿嘴而笑,望向餃餃的目光總是充斥着寵溺與縱容,這樣的目光總會給人一種錯覺,無論提出什麽樣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餃餃走了過去,故作不經意的問:“那個若水姑娘走了嗎?”

他故意說:“好像是察覺到了,她不受誰歡迎。”

餃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你為什麽不歡迎她呀?”

的确不喜歡,但就是不承認。她可不是什麽小肚雞腸的人,就算是小肚雞腸也不讓你知道。

巽玉拍了拍她的腦袋:“不要那麽讨厭,若水真的是個好姑娘,如果有什麽麻煩去找她,她肯定會幫你的。”

若水伺候過他幾年,脾氣秉性都摸透,雖說是個有些驕矜小心思的小姑娘,但不是什麽壞人。有自己的囑托,她萬萬會做到承諾。

唯一擔心的就是餃餃這個看上去柔順,實則強硬的個性,她要是遇見事情咬緊牙關不求助的話,為難的只會是她自己。

餃餃斜睨他一眼:“你又要去哪?”

他啞然失笑:“我哪也不去,只是未來的事情說不好。”

有風有酒,還有誰願意面臨死亡?

“巽玉,你的病真的治不好嗎?”

“這世上其實還有很多人希望活下去,比如我的至親兄長。他所能擁有的,是你難以想象的,可他還是會失去我。”

就算有一天失去了巽玉,餃餃也不是唯一一個失去他的人。這種不是唯一的感覺很讨厭,讨厭到這件事情比巽玉死了本身還要讓餃餃心煩。

她努力搖了搖頭:“我不想跟你講這個事,本來都挺高興的,你卻偏要在我高興的時候提一句,我聽得都倦了厭了。”

他微笑着,默然不語。

“巽玉,我們回家吧。”餃餃向他伸出了手。

家裏還有雞鴨等着吃飯呢,主人填飽了肚子,不好餓着小的。

他握住餃餃的手,在自己手中暖着,那離開的時候掌櫃子已經給他打好了一壺酒,系在腰間。

買的東西都系在馬身上,他翻身上馬,又将餃餃帶了上來,從身後摟住小巧的人,在鎮子上由馬慢吞吞的往前走。

“我在跟你說最後一遍,也想再問你一個問題,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你會怎樣?”巽玉吐氣如蘭,當中夾雜着酒氣,有些熏人,不是難聞,而是暖風和煦熏人。

餃餃茫然的想了想,這個問題一直是所回避的,希望悲傷的時光快點過,快樂的時光過得慢。

将這個遲早會發生的事擺出來成了血淋淋的一幕,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避,只當做沒聽見,而巽玉也沒有強求,沒再追問。

此次收獲頗豐,餃餃的新衣服穿出去走動,被一些眼熱的人沒少議論。

“離着過年還有兩個月,這麽早就穿上新衣服,真是不會過日子。”

“人家男人有錢,願意給花,這就沒辦法了。”

酸來酸去最後還要說上一句,還是人家餃餃命好,嫁了個有錢的公子哥。

大冬天的,大家還是要守着溪水洗衣服,但就沒見人家餃餃來一趟。

“這麽疼媳婦,指不定哪裏不行呢,成親這麽久都沒動靜,蓮花就比她早了半個月成親,現在都挺着肚子呢。”林氏撇了撇嘴,誰家不是成親沒多久就有孩子,結果到現在都沒動靜。不是女人不行,就是男人不行。

已婚婦女發出一陣暧昧的笑聲。

康大娘也在洗衣服,神色憔悴了不少。蓮花是跟康瑞回家了,但是三天兩頭冷着臉,不僅僅是康瑞要伏小做低,他們這些當長輩的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聽到有人在說餃餃和她男人,立即就陰陽怪氣的說:“我看也是有問題,二十五六才娶媳婦,還是跑到鄉下來,準是有什麽毛病。”

林氏愛聽這話,掐着腰道:“所以說,誰苦誰心裏知道,穿戴的在好,跟死男人似的日子是人過的麽?”

柳媳婦這個過來人都聽得臉紅,趕緊道:“還有沒嫁人的姑娘呢。”

好些姑娘聽得似懂非懂。

村裏女人說話粗糙,肆無忌憚,小小年紀聽得懂男女之事也不在少數,但終究沒有實踐過,似懂非懂。

對于巽玉那樣有錢又英俊的男人充滿了向往,卻又難以啓齒,誰都不敢說。

林氏向來是口無遮攔的:“讓她們聽聽也好,省的将來被人蒙蔽了。”

已經有将要嫁人聽娘講過這些事情的姑娘羞的擡不起頭來,暧昧的笑,羞怯的低頭,恨不得捂上耳朵,又有着未知的好奇。

林氏和康氏兩個人口無遮攔,不斷的往巽玉身上潑髒水,以此來證明餃餃的日子不好過。

柳媳婦聽不下去,岔開了話題:“蓮花這些日子怎麽樣,不見她出來走動。”

康大娘附和林氏說的是口幹舌燥,聽到蓮花的名字聳了聳,折騰怕了。就連說話的聲都小了些:“蓮花在炕上躺着,大夫說她要靜養,胎像不穩。”

柳媳婦感嘆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啊。”

可是村裏生孩子的女人真沒有天天在炕上躺着的,柳媳婦自己生了兩孩子,懷孕時候都幹活,除了頭三個月,和坐月子那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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