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回家就縮進了被子裏
巽玉簡直是世界上最不靠譜的男人——
“魏餃餃,我可以幫你家幹活。”趙中放下手中的活,略帶躊躇的走了過來。
他比去年更壯了一些,皮膚黑的像煤炭,頭發像個刺猬一樣漆黑炸起,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魏餃餃看了他一眼:“那麽好?”
趙中撓了撓頭,“給錢的。”
魏寡婦身體不好,幹了一上午,下午就回去休息,地裏就他一人。魏青那個臭小子也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
魏餃餃自己肯定是種不完,巽玉那邊不靠譜,有人收錢辦事最好不過。她遲疑了一下:“你姑能同意麽?”
“我晚上給你幹活。”趙中聽人說餃餃嫁的好,男人手裏有些錢,一百兩就是她男人給拿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說不準人手裏還有些錢,他想賺點。
父親倒了,還要吃藥,家裏一窮二白,這些年的家底都沒了。趙中覺得作為男人他得撐起父親倒下的天空,硬着頭皮來找餃餃搭話。
魏餃餃沉默片刻,道:“我做不了主,回頭我得和我男人商量一下,要是真能成的話,你要多少錢?”
趙中吸了吸鼻子,伸出手筆畫了一下:“一畝地十文錢。”
餃餃覺得這個價格還算合理,用力一點頭。
……
巽玉知道餃餃是會跟自己生氣的。
要種地的是他,扔下地出去喝酒的還是他。
此人問心有愧,但還是選擇逃避。
喝完酒慢吞吞的回來已經是傍晚的時候,正屋裏有着微弱的燭光,餃餃給他留了一盞燈。
他摸索到了炕邊兒脫鞋,剛剛彎下身子,就聽見身後幽幽的聲音響起。
“你猜我睡沒睡?”
“……”他萬般無奈,脫鞋上炕,解開自己的外衫道:“我猜你睡了。”
兩個人在黑暗裏大眼瞪小眼。
餃餃覺得眼睛酸澀,用力的眨了兩下:“你臉皮變厚了。”
他漫不經心的說:“胡說,我根本就沒有。”
餃餃咧嘴一笑。
他躺回被窩裏,被窩已經被餃餃捂的很熱,蓋好被子,手往前一伸抓住了餃餃,準确的找到了對方的癢癢肉,然後用力的抓了下去。
餃餃瞬間爆笑,不斷掙紮,還掙脫不開,被子被她踢開,她滾了好幾圈,也沒脫離巽玉的控制,用起了激将法:“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放開我~”
巽玉幹脆将人壓在身底下,“那我定然是個十足的小人。”
餃餃渾身緊繃縮成了一團,跟個大蝦似的,笑的眼睛濕潤:“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好巽玉,好郭郎。”
巽玉停下了手,單手支着身體,餃餃在他身上蜷縮一團,雙眸含淚的望着他,可憐兮兮。
他動了動喉嚨,嘴邊不知不覺浮現起一抹暧昧的笑,眼神略有些輕佻迷離,終是醉了。
餃餃起先以為只是普通的玩,以前也有過,可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向對方的眼神似是火焰,自個兒被灼傷。
她覺得嘴唇有些幹,伸舌頭舔了舔。
巽玉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那唇上泛着潋滟的光,他的拇指摩擦着,偶爾還能碰觸到小巧的舌頭。
餃餃知道真的不對勁,她掙紮了一下,卻發現身上沒什麽力氣,伸手推了推巽玉的肩膀:“我不和你鬧了。”
巽玉的發散落下來,在他肩上,餃餃的額頭上,與餃餃的發絲糾纏到一起。
他的神情淡漠又暧昧,不是以往清醒溫柔的克制,那個隐藏起來極少在餃餃面前展現出來的郭巽玉就這樣現了形。
他說:“若我要同你鬧一鬧呢?”
餃餃的臉紅的跟火燒似的,側過頭去,不敢直視對方,聲音在黑暗裏希若蚊蠅:“你好奇怪。”
巽玉捏着餃餃的下颚硬生生的掰了回來,迫使對方直視自己,輕佻浪笑:“你若是不想和我鬧一鬧,那你臉紅什麽。”
餃餃故作鎮定的說:“你喝多了,我被你用酒熏的。”
“胡說,還不是看我好看,你害羞了。”
“呸。”
她覺得今天的巽玉好生奇怪,和以往醉酒的巽玉還不一樣,故作生氣的說:“你別鬧,我要睡覺了,快點從我身上下去。”
“我太重了?可是我壓在你身上很舒服,像是飛起來一樣。”
他也不知道害臊,果真是沒臉沒皮,厚顏無恥,太壞了。
餃餃隐隐覺得有些恐懼,越做一番掙紮還是被對方壓得死死的,聲音都帶着一絲哭腔:“你放開我,你這樣以後我都不給你酒喝。”
越是掙紮,巽玉握着她的手就越緊,臉上帶着調笑的微笑也越發明顯。
就像是一只貓在看着自己掙紮的獵物,由着她胡鬧,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為自己表演着動人的掙紮。
“你在幹什麽。”餃餃覺得特別奇怪,急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掙紮着扭開頭,不敢看他。
“讓你看我好不好看?”他便把臉湊過來,吐氣帶着些香:“我不親你。”
餃餃臉漲紅,接不上話。
他覺得有趣,低頭惡作劇般的啄她的脖頸,又輕又柔。
050禽獸不如
餃餃一個哆嗦,腦袋都是蒙的,感覺不壞就是很奇怪,她很害怕,覺得巽玉會吃人。
一只兇猛的野獸,用充滿了精光的眼睛望着自己,露出鋒利的牙齒和爪牙,泛着凜冽的寒光。他要吃人,要慢吞吞的吃,要看她驚慌,無措,恐懼,羞澀,腼腆,在享受了這些情緒以後,一點點的拆開入腹,慢慢品嘗。
他是強大的,有着力氣,有着強勢。
她是弱小的,有着驚慌,有着逃避。
眼下,她無處可逃,瑟瑟發抖,忙不疊的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挑釁你,我知道錯了。”
巽玉笑,鼻音濃重,二聲音調“嗯”了一聲,似是疑惑,似是調笑。低首與她貼着額頭,四目相對,侵略性如野獸。
明明是熟悉的面容,靈魂卻仿佛被調換,讓人害怕。
餃餃隐隐知道那是什麽樣的親密,可她不喜歡這樣的巽玉,巽玉的行為讓她感受到了自己被動的恐懼。
“為什麽怕我,你不是喜歡我麽?”巽玉也很不理解。
餃餃答不上來。
巽玉捏着她下颚的手越發用力,捏着一道紅印,匪氣十足的說:“說話啊。”
餃餃咬着下唇,在紅潤的嘴唇上留下一道青白的壓印,委屈的說:“你做什麽?”
他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想做什麽,照着纖細修長的脖頸親了一下,輕飄飄的似羽毛劃過。
餃餃喉嚨一動,臉紅的跟蘋果一樣:“你說你不親我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巽玉懶洋洋的說:“可是餃餃,我是小人呀。”
餃餃深吸一口氣,明白了,和君子講道理,和小人直接動手。
她握着拳頭照着他的面門砸下去,被他一把接住攥緊,手腕泛青。
餃餃疼的厲害松開了拳頭,他捏着餃餃的手至眼前,輕輕的親了一下掌心,吐着溫熱的氣息癢癢落在手心,小貓在撓着自己的心。
“你你你!”她結巴了一下,惡從膽邊生,照着對方的手腕兒就咬了下去。
巽玉默默的承受着牙齒帶來的疼痛,靜靜的看着,人緩緩的清醒。
今兒個真是醉了酒,昏了頭。喝酒當真是誤事兒。
他往旁邊去,坐起身子,伸出手照着自己的臉用力抽了一巴掌,那白皙俊俏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五指印。
餃餃呆住了,也不咬他了。
巽玉笑了笑,往前湊,餃餃害怕的躲了躲,他沒在上前,只是好聲好氣的說:“我酒醒了。”
他在內心譴責自己:郭旭,你可真不是個東西,你一個将死之人居然還在這調戲人家,流氓二世祖的做派能用在這麽。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肆過了,少年桀骜不馴,痞氣十足早就在八年從軍生涯中變得沉穩。後兩年被囚禁在宮中,看書打發時間,再加死亡威脅洗去戾氣,才是如今的巽玉。
如今這個生的一副好皮囊,身上沒有任何威脅性,幹幹淨淨溫溫柔柔,垂眸頓首之間都是溫和的巽玉。
他充滿歉意,雙眸如水:“餃餃,我醉酒了,喝酒誤事,以後定然少喝。”
餃餃一言不發,只是用警惕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恐懼,有些期待,期待了又覺得羞恥,無顏面對自己,只想藏進被窩裏躲起來,不面對這種羞恥感。
是躲是藏,是懷春少女受到的巨大沖擊力,還是失望他剛才的行為只是醉酒。
“餃餃。”
“……”
她躲在被子裏不說話。
巽玉叫了好幾聲,終是耐心耗盡,抓住她,将她摟到了懷裏,躺下蓋好被子,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聲音平緩的說:“閉眼睛睡覺。”
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餃餃甚是還沒來得及掙紮。
方才讓餃餃害怕的是他,如今讓餃餃安心的還是他。
她聞到一股酒香和他身上特有的氣息,還以為會睡不着,還以為會害怕,結果三分鐘入眠,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一個晚上連個噩夢都沒做。
睡到半夜,往身邊摸了摸一片冰涼,發現人沒了。
餃餃迷迷瞪瞪的爬起來,隐隐聽見嘔吐的聲音,難不成人喝醉難受出去吐了?
她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出去瞧。發現自己之前睡的偏房有光亮,推門走了進去。睡得迷迷糊糊,腦子也不清醒,不知道自己過來做什麽,反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巽玉沒睡,他清醒着,發現餃餃找了過來,道:“過來睡。”
得到了指令,她下意識的爬上床,含糊着問:“你難受?”
“嗯。”
巽玉難受,冷的厲害,身體也動不了。
餃餃躺在他身邊覺得冷,睡意消散了幾分,遲疑道:“我抱抱你?”
她小時候高燒,魏寡婦抱着她一晚上,凍得哆嗦的她就不冷了。
“好。”
巽玉晚間睡覺,忽然察覺到了冷意,他想起自己不受控制的冒出的懷念頭,知道自己這是又發作了。
病發有兩種,一種是失去意識,另一種是想要吸取人命,毫無疑問這就是後一種,茉莉碰上的那一次,他當機立斷爬起身來,在偏房中歇息。
不曾想餃餃跟了過來,他本意是讓餃餃離開自己,離的越遠越好,然而開口還是将人留了下來。
也許是真的太冷了,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再好不過。
餃餃瘦瘦小小的身軀充滿了溫暖,透着淡淡的清香,像個八爪魚一樣的摟着他,盡量将自己的熱度傳遞過去。
她沒有害羞,這次充滿了擔憂,因為巽玉臉色慘白,神色淡淡,身上特別的涼,抱着他像抱着冰窖。
見過死去的人,明明是個高大的人,因鮮血流幹,薄薄的像一層紙。所以特別害怕生病,生病往往和死亡挂鈎。
巽玉有病,他自己都說是将死之人,餃餃甚至不敢閉上眼睛,生怕睜開就是一句死屍。
他就像是平飄飄的雲霧,都不用風吹,在原地就消散了。
“別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了,該睡就睡。”巽玉被她抱着,冰冷沒有消退,心裏卻舒服了很多。她毛茸茸的腦袋貼着巽玉的側臉,青絲有着皂角的清新氣息,他很喜歡這樣的味道。
吐字的氣息在耳邊浮動,餃餃想起他醉酒的荒唐,臉色微微發紅,悶聲道:“不要你管。”
“脾氣還挺大。”巽玉想捏一捏她的臉蛋,手墜了千金擡不起來,苦笑着放棄。
還真是個廢人。
“餃餃,我覺得我不太好了。”他呢喃着說,原本以為還可以在堅持了三四年,可現在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情都好疲憊,這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刀子就會落下來的感受,真是太糟糕了。
那邊遲遲沒有回應。
巽玉閉嘴細細聽着,聽見平穩的呼吸聲。啞然失笑,什麽睡不着,這不是睡得挺香麽?
這麽一笑,疲憊似乎都在減少。
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餃餃當天晚上做了個噩夢,夢見他病的嚴重,沖着自己笑了笑,虛幻成泡影。
還好,還好第二日巽玉起床是懶洋洋的姿态,面無血色,但與過往相同的姿态還是讓人放下心來。
餃餃特意給他做個豬肝補補血,有關于他身體的狀況猶豫再三還是沒問。
一個早上都過的很安靜。
巽玉躺在搖椅上,春光明媚打在他的身上,光影斑駁陸離,明暗交替,他伸出手晃了晃,“茶。”
餃餃飛快的跑進屋泡茶,茶葉是從城裏買的,所謂的泡茶也只是用滾燙的熱水澆一遍,挺浪費好東西。
她把茶碗遞給巽玉,巽玉只接過去在手裏握了握,又遞還給她:“燙,加點溫水。”
她又加了點溫水進去,巽玉嘗了嘗:“涼了,不好喝,你泡完茶自個先嘗一嘗在給我。”
她只得在進屋添點熱茶水,自個試了試溫度在給他。他抿了一口,幽幽的說:“餃餃,你的口腔是不是對溫度有什麽誤解?”
餃餃眉頭青筋一跳:“你怎麽事情那麽多?!”
巽玉可憐兮兮道:“我是病人。”
一句話澆滅了餃餃的火焰,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巽玉複又一笑:“不過啊,你終于和我說話了。”
餃餃捏着自己的手指來回揉搓,有點喜歡巽玉,又有點怕巽玉,她躲着他,又忍不住看他。
“怎麽又不說話了,你還在生我的氣?”巽玉捏着茶碗,五指纖長,指尖摩擦着碗邊,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餃餃用不大的聲音回答:“沒有。”
巽玉突然伸出手,摸索着她手腕上的青紫痕跡,顯然昨天自己很用力。他嘆了口氣:“要不,咱們兩個分開住吧。”
餃餃原本低着頭,聞言擡起頭來瞪着他。
他品了品茶,緩緩的說:“我喝醉酒,着實不是個東西。”
其實餃餃想了很多,胡思亂想,又氣又羞,總的來說還有一絲絲的甜蜜,就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直到聽見現在巽玉說的話,她翻了個白眼,冷冷道:“我看你現在就不是個東西。”
巽玉呆了呆。
餃餃抽出自己的手,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好氣哦,比他昨天晚上那個樣子還氣。
禽獸!
禽獸不如!
051炫耀媳婦的男人
餃餃搬去偏房,不同他說一句話,一副要把沉默進行到底的怒氣。
搬家的那一日,巽玉站在門口,無奈的說:“餃餃,不搬走行不行?”
她搖頭。
他讓開一條路說:“讓你搬走,但是和我說話行不行?”
她還是搖頭。
巽玉嘆了口氣:“那好吧。”然後扭頭就走。
餃餃站在原地,咬牙。
哄了兩句就跑了,也太沒誠意了。
怪她生氣麽?
是他口口聲聲說付不起責任不碰自己,結果喝醉酒了耍流氓,酒醒了又劃分界限,簡直就是渣男的典範。
渣男不配吃飯。餃餃面無表情的想。她一門心思撲在了地上,早出晚歸的幹活,誓要和巽玉那個混蛋不見面,當然也不做飯。
巽玉餓了一天就死命的跟着,地裏也跟着,家裏也跟着,笑眯眯的不說話,地裏吃飯的時候賊積極。
他那雙桃花眼能把人看生氣了,也能撫平人的怒火,順帶招惹一下桃花。
這人天天在地裏待着,惹得大姑娘小媳婦張望不止,路過餃餃家田地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許多人明顯是繞遠路。一個個嬉嬉笑笑的過來離開,面帶羞紅,穿着漂亮的衣裳。
還有些上了年歲的婦人仗着人年紀大臉皮厚上來調笑幾句,叫聲郭郎。
巽玉只是笑,從不與人說話,饒是如此也是一道絕美風景。
林氏啧啧兩聲:“餃餃真是好福氣,這郭郎生的比我家魏青都俊。”
餃餃心塞,更心塞的是一些村裏的男人過來抱怨,讓她管好男人別四處放電。
她無語的找到巽玉,頭痛的說:“你消停一點,別勾三搭四。”
巽玉幹活呢,聞言無辜擡頭,雙眸亮晶晶的像清澈見底的湖水:“我招惹的從來都只有餃餃,餃餃只有一個,那就不會有三和四。”
餃餃心中吶喊,你在這站着就招惹別人。
“要不,你回家吧。”
“我怕。”
巽玉扶着鋤頭站直身子,白衣公子配鋤頭,畫面很不和諧,他慢吞吞的說:“我怕我不能幹活,餃餃不要我了。”
她呵了一聲:“你在這也沒幹什麽活啊。反倒是一身白衣容易髒,我比平日多了兩件白衣服要洗。”
巽玉:“……”他試探性說:“衣服我自己洗?”
餃餃望着他,心裏疲憊:“你換上黑衣服不行麽?”
農家幹活都是粗衣麻布,黑色灰色耐髒耐磨,地裏幹活首選必備。
巽玉換上粗衣麻布,臉被曬黑,少了幾分小白臉的書卷氣,多了幾分英氣。
路過他們家地的大姑娘小媳婦還是很多,他幹活還是一如既往的慢。
別人都耕了幾畝地,他半畝地還沒弄完。
趙中私下嗤笑:“小白臉都不行的,魏青不行,你男人也不行。”
餃餃面無表情的說:“給你的錢都是他的。”
趙中嘲笑的聲音戛然而止。
有錢的是哥哥,付錢的是爸爸。
對于父親一向是孝道為先,順從第一!
地裏光是趙中根本弄不完,身體也吃不消,最後還是趙鳏夫插了一把手,巽玉從旁協助,餃餃拼命幹活,四個人陸陸續續總算是種好了地。
餃餃做了一桌子的菜,犒勞辛苦的大家,做飯用的豆油,一點腥味都沒有,菜的味道及其好吃,而且一點都不小氣,好幾道肉菜。
趙中吃的滿嘴都是油,摸着自己的肚子,險些落淚。
他比餃餃還小兩歲,長得不高,死命幹活,整個人黑了一圈,瘦了一圈。
餃餃原本挺讨厭他的,現在看着也順眼不少,給他填了兩碗米飯讓他吃的飽飽的。
巽玉貢獻出自己的美酒,和趙鳏夫一起痛飲,趙中抿了一口就被辣的不行,引來大家發笑。
吃完飯就到了給錢的時候。
趙鳏夫推辭了兩句便收下之前種豆子也是他和餃餃一起忙活的,拿着錢是應當的,他算了算自己今年跟着餃餃幹活,比往些年打櫃子掙得多多了。
趙中那工錢也結算,他美滋滋的想,自己成了家裏的頂梁柱了。
巽玉期待着:“我的工錢呢。”
餃餃是個健忘的個性,當時生氣,氣不了多久就完事兒了,非常大度的一揮手,給了他十個銅板。
他神情古怪:“趙鳏夫二銀子,趙中那二兩半銀子,我只有十個銅板?公平麽?”
餃餃想了想,從他手裏拿走了兩文錢,一本正經的說:“現在公平了。”
就郭少爺的工作量,還比不上魏青呢。
巽玉似乎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嫌棄,嘴唇邊的微笑凝固住,他、被、嫌、棄、了。
他和趙鳏夫喝酒比較克制不過瘾,轉頭又去和村長去喝酒,酒席上忍不住說起此事道:“想我堂堂白衣元帥竟然在這小小的魏柳村裏遭人嫌棄,你呢,種了多少地?”
村長斟酌着說:“我家兒子多,我就種了一畝地。”不,其實他老當益壯種了兩畝地。
巽玉默默飲酒,苦笑一聲:“為了不自取其辱,明年還是買米吧,話說回來,今年的米怎麽不好買了?”
他手上的班底都散了,走時候只帶了若水一人,若水手下招攬了些流寇,消息都是她遞過來的。最近沒什麽信鴿,故而也不知道什麽消息,索性他也不是很關心。
消息不流通,村長也只知道一二,道:“還不是往南邊的那條路上的雷州府反了,正跟朝廷對峙呢,安生了沒幾天,總有人不想過好日子。城裏好像得到了什麽消息,怕有事兒,先大肆收糧。這一有動作就讓人心慌,城裏,鎮子上有錢的人家趕緊就多買了些米存着,咱們這有錢都買不到了。”
和蠻人打了八年,國庫早就空虛,陛下一登基就免稅鼓勵種糧、婚嫁增加人口,一系列照顧民生社稷動作,可惜底下的人心思各異。雷州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地方,還真不知道朝廷有沒有糧草兵力來攻打。
反正年前雷州就有動靜,一月份就反了,到現在也沒朝廷的動作傳過來。
巽玉握着酒盞的手摸索着,“手癢,想打仗。”
村長有些緊張:“您要回去?”
他笑了笑,搖頭道:“回去也做不了什麽,陛下手下還是有兩個能打仗的人,不過是先放任,還是打仗還是兩說。先帝在的時候只顧享樂,那時候國家就被蛀蟲腐蝕,不過是個繁榮的空殼子,被蠻人八年戰争徹底把殼子戳碎了,如今誰都知道,朝廷沒什麽力氣。”
村長有些緊張,他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見了那麽多的血腥殘忍實在是不想重來,問:“朝廷要是不管,那雷州擴展底盤,會不會動咱們這?”
“約莫着不會。咱們這地處邊境偏遠了些,背靠的還是蠻人的底盤,城裏還有守備軍,雖說是防着突厥蠻人輕易不會調動,但也保不準陛下一道旨意。所以雷州應該是往雲南那邊靠,雲南木家一直都是龐然大物,被朝廷诏安後一直沒動靜,鬼知道他這次有沒有參合進來,木家就像個青春期的小姑娘,喜怒不定。”巽玉指尖敲着桌面,有一搭沒一搭,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隐隐能看出身着盔甲,統領萬軍的那個元帥模樣。
村長越發敬畏。
巽玉忽而說:“餃餃也太喜怒不定了,明明之前還很喜歡我,現在要和我分房睡。”
村長:“???”話題怎麽跳到這的?
他繼續抱怨:“之前我提出分房是怕傷了她,她那般生氣,我就哄她想着不分房就不分房,結果她還死命要和我分開。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村長的嗓子有些幹,幹巴巴的說:“女人總是嘴上說一套,心裏想一套,逞強,要男人哄着。”
巽玉問:“那她是想和我一起住,還是分開住?”
“這……”他哪知道,他一個半截入土孫子都有的老頭子為什麽要讨論這個問題?“我婆娘有什麽都是直接和我說的,沒讓我猜過。”
巽玉深深的看他一眼:“男人總炫耀自己的老婆是無能的表現。”
村長:“……”
巽玉捏着筷子夾起花生豆,惆悵的說:“餃餃炸的花生米是一絕,喝酒最好了。”
村長:說好的男人總炫耀自己的老婆是無能的表現呢?
他自顧自的說:“可她已經很少給我弄,說什麽會對我好一輩子,都是騙人的話,我不就是不會種地麽,可我有錢啊。”
村長忍不可忍的問:“你想做什麽?”
巽玉想了想,托腮說:“想給餃餃找個能托付終生的男人,讓她順順利利的過一輩子。”
村長心想,活該餃餃喜怒無常,不對你好。
後來他還是讓自己的兒媳婦杜娟去問問餃餃,好端端的夫妻為什麽要分房睡?
他自然不好意思直接和兒媳婦說,是和宋婆子說了,宋婆子在跟杜娟說。
杜娟得到了這個艱巨的任務,猶豫了很久敲開了餃餃家的門。想着這個問題無論從哪都不好切入,幹脆直接問:“你為啥和你男人分房睡?”
餃餃呆了呆,下意識的回答:“快到夏天了,夏天熱分開涼快。”
052不讨厭和喜歡
轉眼間,春季就要過去,夏季将要來臨,空氣中的灼熱還在隐蔽着,在不知不覺中爬上來。
知了還沒開始鳴叫,一切都在蓄勢待發,鴨子在溪水上玩鬧嘎嘎的叫着,女人在岸邊洗衣服,孩子們在四處跑,還有些人站在溪水裏抓魚,正是魚兒肥的時候。
村長家的二郎帶着幾個男人抓魚,赤裸着上半身,手疾眼快下手穩準狠,魚兒被直接抓出了水面,不斷的甩着尾巴,水珠子帶着腥味濺了滿臉。
“二哥,你這抓魚的手段越來越厲害了,上午都抓了兩條,今個給兄弟們留點。”
“上午抓了兩條也沒到我嘴裏,讓我媳婦拎着給郭家送去了。”二郎有些郁悶,昨個辛辛苦苦也只抓了兩條魚,一條比一條肥,可惜都沒入自己嘴。
有男人喊道:“二哥,你爹對郭家小哥也太好了吧,有什麽都緊着他們家。”
二郎也感嘆:“要不是郭小哥生的太俊,我都以為是我爹的私生子了。”
一群男人爆笑連連,心想,歹竹出好筍有難度。
這時候有人沖出來跑着喊道:“二叔,你妹妹生孩子了——”
衆人一連串的恭喜聲,康瑞在村裏鬧着難堪,但村長的兒子女兒地位屹立不倒。
二郎手裏捏着這條魚,泛苦:壞了壞了,這條魚也落不到我嘴裏了。
杜娟來這趟是借着送魚的名義來打探消息,開門見山的問完以後,氣氛詭異且尴尬。
餃餃問:“嫂子進來坐坐?”
杜娟推辭,将魚遞給她道:“我就是給你送點吃的,蓮花那邊發動了,我得去她那看看。”說着還仔細打量餃餃的神色,怕餃餃還介懷當初的事兒。
餃餃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笑着說:“恭喜她了,要當娘了,等生完了我也過去瞧瞧。”
杜娟放下心來,道:“你也別着急,遲早的事兒,女人生孩子可遭罪呢。”閑說了兩句話,便走了。
她目送人離開,把兩條魚扔到了廚房的盆裏,決定今天的午飯就是它了。在廚房裏做飯,越琢磨越不對勁兒,将自己的袖子揉搓了一會兒,杜娟是怎麽知道他們分房睡的?
餃餃眼角眉梢稍稍一動,掀開屋裏的簾子進去,陰森森的說:“郭巽玉。”
那人背後一涼,茫然望去:“吃飯了?”
餃餃牙疼:“吃你個大頭鬼,咱們分房睡的事兒你和誰說了?”
巽玉一臉人畜無害,越發茫然:“我沒和人說,這種事怎麽能出去說?”
餃餃狐疑:“真的?”
他用力一點頭,眼中正直的光芒閃爍着,仿佛全天下的人都會說謊,而郭巽玉頂天立地,永遠沒有一句假話。
餃餃被糊弄過去了,嘀咕着去做飯。
巽玉眼神有些悲憫,嘴角勾起一個得意的笑:餃餃還是不聰明,都說了男的話是不能信的,天真。
聲音從屋外傳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然不是我說的,那麽無論是不是你說的,都是你了,所以今天吃紅燒魚。”
這是他最讨厭的一道菜,好好的魚為什麽要紅燒,魚會哭的。
他嘗到了酒後失言的苦果,果真很苦。
等着中午飯菜端上來,一盤清蒸鲫魚,一盤豬頭肉拌黃瓜,還有個炒野菜,兩碗香噴噴的米飯。
他竊笑,最後嘛,還是嘴硬心軟。
餃餃看出了他的想法,掐着腰,嚴肅的說:“女人進了廚房做出來的飯菜本身就是不确定的,我之前說給你包餃子,結果做了一頓魚出來,由此可見,家裏我說了算。我想給你吃什麽,就給你吃什麽!”
“餃餃說的對。”他給自己倒了杯小酒,心想,餃餃的下酒菜越來越好吃了。
……
康瑞在鎮子上讀書,有人上鎮子上找他,趕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生完了。
傍晚時分,蓮花生了個男孩,據說有六斤重,可折騰壞了母親。
餃餃從家裏掏了五六個雞蛋放到籃子裏,看了眼在收拾兔子籠子的巽玉,過去說:“蓮花生孩子,我去給她送雞蛋。”
巽玉擯着呼吸,退離了兩步,才重新呼吸道:“家裏留兩個雞蛋,明個早上我想吃雞蛋糕。”
她“嗯”了一聲,猶猶豫豫的問:“你會不會覺得我膽子太小,和蓮花都鬧成那個樣子了,也不絕交什麽的。也許她并不歡迎我,我還給她送雞蛋。”
巽玉怔了怔,繼而溫柔一笑:“太容易破罐子破摔了也不好。吵了一架就夫妻反目;被戳到痛點就大吵大鬧;聽到親近的人對自己的評價不太好就要哭的聲嘶力竭,斷絕來往。那樣對人情往來也太不自信了,有裂痕很正常,修複也很正常,修複不了仍在那不冷不熱更加正常。總而言之,大概是沒有必要吧,你不在乎的東西,沒有必要求一個結果。”
和好,或者是斷絕。
餃餃松了口氣,她認為巽玉說的對。
拎着菜籃子就去了康家,村長一家人都在,還有一些關系不錯前來恭賀的人,人很多都在康大爺的屋裏待着。康大娘和大爺老淚縱橫,家中就那麽一個兒子,如今終于有後了。
康瑞抱着兒子正開心,擡頭見了餃餃神情微微一頓,不自然的低頭問了聲好。
餃餃是真心讨厭他,故而不冷不淡的點頭,将東西放到了桌子上,就被杜娟推着去了蓮花那裏。
好多女孩子都在,柳媳婦沖着她招了招手,兩人站在一起。
蓮花在他們的屋子裏生的孩子,窗戶開着通氣血腥味幾乎沒了,只有堆在一邊血紅色的床單昭示着有多兇險。
餃餃說:“恭喜你生了個大胖小子,生孩子疼壞了吧。”
“沒了半條命。”蓮花臉色還是很蒼白,渾身上下都被包裹住,虛弱的看了她一眼:“你可別生,太疼了。”
宋婆子無奈一笑:“胡說,哪有人不生孩子的。”
女眷叽叽喳喳的圍着說喜慶的話,打趣彼此幾句,成親的被催生,沒成親的被催婚。
蓮花的确是累壞了,臉上都是疲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