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回家就縮進了被子裏
僅是餃餃,魏寡婦也要哭了。不過不是被感動的,她要被魏餃餃氣哭了。
見撒潑甩賴不管用,魏寡婦幹脆直接切入正題,她緊緊盯着餃餃的眼睛,生怕的說謊似的,“你去租柳媳婦家的地了?”
餃餃壓根也沒想着要瞞着,幹脆利落的點頭承認,“是啊。”
魏寡婦氣的只咬牙,“你不願意給我銀子也就罷了,這樣賺錢的事還不想着你親娘,你被豬油蒙了心不成?”
不是豬油蒙心,是豆油,且蒙的也該是魏寡婦的一顆黑心。
跟這種人合作,那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柳媳婦的地我已經與她簽協議了。”餃餃應付道,“下次,若是下次再租地我就租你的。”
她現在是真不想同她糾纏,只想早些回去喝大骨湯吃肉丸子。
“不成!”魏寡婦如何看不出餃餃這是在應付她,怎麽會輕易放餃餃走,她忙過去拽住餃餃的手腕,“今兒要麽你就給我銀子,要麽你就租我的地。”
餃餃被她搞的一個頭兩個大,手腕此刻被捏的生疼,她皺着眉掙紮,“你放開我……”
“這是做什麽呢?”郭巽玉嘴角噙着笑,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他今兒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瞧着素淨,只袖口隐隐約約繡了兩節青竹,瞧起來貴氣了不少。
他看着餃餃紅起來的手腕,面上依舊笑着,只是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
“她過來要我給錢。”餃餃垂下眼簾,說話跟蚊子哼似的,有這樣一個撒潑甩賴的母親,的确讓她總覺得在郭巽玉面前擡不起頭。
郭巽玉面上倒是沒多大的反應,轉過去看魏寡婦,“之前不是給過你一百兩麽?你也說了,要同魏餃餃斷絕關系。”
魏寡婦直接開口說道:“一百兩不夠!”她雖有些怕這個神秘的女婿,可是在銀子的驅使下還是硬着頭皮開口。
郭巽玉依舊是輕輕的笑着,似乎沒有一點不悅:“那依你說,多少銀子才夠呢?”魏寡婦見有門,不由得面色一喜,獅子大開口的說道:“一百…不!我還要二百兩!”
“沒問題。”郭巽玉爽快的點頭同意,從懷裏拿出一張二百兩的銀票,遞給魏寡婦,“這是二百兩。”
餃餃原本在揉搓自己的衣角,聞言猛地擡頭,眉目一壓,張口就要說話。
巽玉回首,沖她微微搖頭,她只得按捺下自己心底湧起的恨意。
魏寡婦一看銀票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拿。
郭巽玉往後一躲,衣決飄飄。
魏寡婦撲了個空,氣道:“你什麽意思?”
“銀票可以給,不過有再一再二,卻不想有再三再四。”他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聲音刻意壓低只有二人聽得清楚,潔白的牙齒顯得森然:“奉勸你最好別惹我生氣,你家孤兒寡母的,把你和魏青打暈了在放一把火直接燒了個幹幹,我們多省事兒。”
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暖融融的橙色,這話卻是沒有溫度的。
魏寡婦被驚得瞪大了眼,“你你你!”
郭巽玉笑了,将銀票放到她手上,退後兩步和餃餃并列,溫溫柔柔的說:“您好生照顧自己,我和餃餃才能放心。”
魏寡婦一個哆嗦,退後一步扭身就走,和落荒而逃沒區別。
餃餃微微皺眉:“你方才壓低聲音和她說什麽了?”
巽玉無辜的說:“我說餃餃會難過,別這樣。”
餃餃不大相信,但他既然不想說,她也不問。
“又讓你破費了。”餃餃這些日子是賺了些銀子,可一共也沒有二百兩。
郭巽玉低低一笑,“也就這一次,她不敢再來了,而且總歸是你母親,鬧的太過了也不好。”
他之前用軟的。如今是軟硬兼施,蘿蔔加大棒,魏寡婦一想着她得到的好處也會偃旗息鼓,消消停停下去。
餃餃厭煩:“我和她都斷絕關系了。”
他湊過去哄着:“花點銀子賺個名聲,何樂而不為。你如今做生意名聲最重要,人家都說無奸不商,多少人一輩子經營個老字號才能攢下一個不錯的名聲,現在有惡人在,你只管裝好人就是。”
微熱的起息噴灑在耳邊,惹得餃餃的臉有些微紅,她快走了幾步,有些不自在的說,“都聽你的,快吃飯吧。”
郭巽玉在身後瞧着,眼底都是笑意。
平日裏魏寡婦對餃餃如何,衆人都是看在眼裏。加上平日餃餃巽玉二人臉上總帶着笑,平白就讨人喜歡,兩相對比,更是覺得餃餃巽玉人品好。
村裏人平時沒什麽娛樂活動,也就愛說說八卦,這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家也都知道了,魏寡婦再次上門逼迫女兒,女兒女婿不但不惱,反而掏了銀子給她。
這事兒任誰聽了,都會贊嘆一句,這小兩口心地好,明明都斷絕了關系還給錢。
再瞧着餃餃生意好了,便覺得這是他倆的福報,是理所應當的。
對于魏寡婦越發的指指點點,說她臉皮厚,親娘跟後娘似的。
餃餃不想她順順利利,痛痛快快的得了錢,特意找到了林氏:“日子可定下了?”
林氏陰陽怪氣的說:“哪那麽容易?錢都沒湊齊呢,用什麽結婚?”
餃餃很是“意外”,驚訝道:“怎麽會,我給我娘拿了二百兩,那可是我全部的積蓄了。一部分給她養老,一部分給魏青成親用的。”
林氏自己攢錢給魏青說媳婦累死累活,魏寡婦一分都不出這事兒一直有氣,聽聞此言直接炸了:“還有這事兒?!”
林氏直接去敲魏寡婦家的門,好一頓的罵,說難怪餃餃不要她,她就是個黑心貨,都認了魏青做兒子居然不掏錢給娶媳婦,餃餃作為姐姐給拿錢,她居然好意思窩藏起來。
從早上罵到晚上,體力很強悍。
魏寡婦氣的和她争辯了兩句,誰也說不過誰,後來還動手厮打在了一起。
大部分村民都站在林氏這一邊,誰家魏寡婦好吃懶做,大家都在辛苦的種粗糧就她歇着,就靠着喝女兒血活着。
饒是魏寡婦臉皮夠厚也被村裏人的聲讨吓到了,不情不願的吐出了五十兩作為魏青娶媳婦的錢。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林氏認為有五十兩他兒子能娶天仙,放過了魏三娘子。
063趙二來啦
村裏有個流氓吃了餃餃的豆油,想要訛人,趁着有商人來餃餃這買豆油時候鬧,硬是說自己吃豆油壞肚子,在地上打滾一個勁兒的嚎叫,不少人被吸引出來觀望。
“哎呦,疼死我了,黑心的魏餃餃不知道弄什麽東西,竟是些害人的東西,哎呦,疼死我了。”
“你別胡說。”趙鳏夫漲紅了臉,“你要是有病咱們現在就看大夫,錢我出。”
那流氓陳六哼唧道:“誰知道大夫是不是被你們收買了,哎呦,我快死了,都是魏餃餃的豆油害得。”
買油的商人遲疑了,這要是真吃出好歹是要承擔人命官司的。他就是想賺點錢,可不想把命搭進去。
餃餃還沒說話,村裏人就七嘴八舌的說:
“這位老爺可不是信他的話,他是村裏有名的潑皮無賴。”
林氏收了好處,賣力的辯解:“人家餃餃可是個好孩子,爹死的早,娘是個吸血怪,自己兄弟受傷病了就管餃餃要一百兩銀子,餃餃和她丈夫東拼西湊才得來的錢給了她娘,說好的給了錢就斷絕關系,可眼見餃餃賺錢又來要錢,餃餃賺了點錢都被她娘要走了。”
宋婆子也說:“餃餃這孩子心善命苦啊,就遇不見好人,但她自個絕對是個心善的。”
“就是就是,我吃了那麽長時間的豆油也沒生病啊。”
七嘴八舌幫着餃餃說話,張口閉口都是餃餃命苦人善。
陳六硬撐着道:“你們都被她給收買了。”
蓮花抱着兒子看熱鬧,聞言嗤笑一聲:“都收買了,那得花多少錢?她還賺不賺錢了?”
“你偷雞摸狗,上次還瞄準我家大黃呢,你這種人死在這都沒人信你的我話!”
“呸!”
趙鳏夫叫了兩個人,就要壓着他看大夫去。
陳六一見這情況,急急忙忙就跑了。方才還疼的站不起來,現在跑的跟吃了靈丹妙藥能再活五百年似的。
買油的商人反應過來,道:“這幫人損人不利己。”
最後這生意也沒受到影響定了下來。
巽玉對此笑道:“大家都喜歡好人,好人代表着不會占別人便宜,還會自己吃虧。既然想做生意,那麽無論你是不是好人,都得裝出來一個樣子。”
面對貪得無厭的魏寡婦一再退讓,怎麽看都是個懦弱的好人,大家會下意識的保護這樣的好人,因為這樣對自己有利。
人在這麽做的時候可能沒有這樣的功利心,但他的本能會趨勢他做出判斷。
“你是早就料到會有人找我麻煩?”
“你生意做大,沒有靠山,肯定有人眼紅嫉妒找你麻煩。”
餃餃不服氣:“誰說我沒靠山,我的靠山不就是你麽?”
巽玉哈哈一笑,伸開手:“讓你靠。”
她往他懷裏一倚,拍了拍他的胸膛:“這靠山真結實。”
巽玉故意道:“餃餃,你太重了,我要讓你倚倒了。”
餃餃方才還滿是笑臉,一瞬間跟翻書似的橫眉冷眼,最後宣布晚飯不吃了減肥。
她減肥,巽玉也不用吃了。
他自然是連連讨饒,作揖賠禮,餃餃繃不住笑了,兩人晚上吃了頓兔子肉,配上花生米和小青菜,巽玉又喝了二兩酒。
另一邊,程府。
“真是個沒用的,叫他鬧一鬧,把那丫頭片子的生意攪黃了都做不到,還想要錢,我呸。”
程達捏着茶碗咯吱咯吱作響,心中一口惡氣吞不下去,照着地面狠狠一砸,瓷器四散。
心腹連忙道:“大公子息怒,這豆油生意剛起步,二公子也沒賺多少錢,哪裏比得上咱們的玉石生意?”
程達冷笑連連:“程何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和我比,我就是看不慣老爺子那樣子,我才是他長子,我才是跟着他吃過苦的人,他總惦記着那個小婦生的算什麽。程何沒做出什麽成績呢,老爺子就眉開眼笑,要是真讓他做出點什麽大買賣,還不得上天了這玉石還能交到我手裏麽?”
心腹覺得沒說的那麽誇張,無非就是家裏産業給了大兒子,在給小兒子謀劃個生存之道。但看着大公子這樣子,只能點頭哈腰的保證:“您放心,我這次就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
魏寡婦下地收工回到家,渾身腰酸背痛的,按理說手裏有錢不用種地,可架不住村裏人指指點點,說她年紀輕輕就靠吸血活着。
村長說,要是地不種的話要收回村裏。她哪裏舍得,天天只得下地。
桌上的茶水已涼透了,她喝了一口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後背的酸痛配着涼意讓她越發不舒服。
“娘,你回來啦,我快餓死了。”魏青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魏寡婦從思緒裏抽出來,恨恨道:“你才是我養的吸血鬼,一整天都不知道幫我去幹活。”
魏青看見魏寡婦神色不對,眼珠子一轉,面上帶着親昵的笑:“娘,我這不是去幫你接舅舅去了嘛。”
魏青後面還跟出來個人,那人搓了搓手,開口便親親熱熱喊道:“小妹,我前些日子去山裏打獵,得了一只野兔,這不,特意帶來給你的。”
魏寡婦的神色這才好了一些,不再繃着臉了。
這次給家裏大哥治病,銀子流水般的花出去,可娘家人對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就差沒供起來了。
比如她這二哥,一向摳門和她也不大來往,如今也如此大方了。
“二哥大老遠的來辛苦了,坐吧,我去給你倒茶。”畢竟人家是提着東西上門的,魏寡婦起身去了竈間燒熱水。
趙二坐下來,四處打量了下,然後對着魏青神神秘秘的開口:“聽說餃餃在做豆油生意,手裏頭捏着秘方?”
“是啊。”魏青回答的挺坦然,這是村裏人盡皆知的事兒。
趙二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到魏寡婦端着茶水出來,趙二又露出一個熱情的笑容:“小妹,你不知道那豆油有多賺錢吧?”
魏寡婦一陣心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餃餃的豆油生意做得好,上次那二百兩的銀票也說拿就拿了。聽他提起這事,她心裏不痛快,皺着眉道:“再賺錢有什麽用,又跟我沒關系。”
魏青樂的看熱鬧,飛速的解釋了一下事情始末。
魏寡婦瞪了他一眼,就你多話。
“餃餃是你生養的,你是她親娘,怎麽會沒關系呢?哪有幾百兩銀子就買斷母女親情的,法律上沒這一說。”趙二不贊同地道:“那些城裏的達官顯貴,就愛吃這豆油,他們出手多大方哪,餃餃手裏頭捏着這秘方,就等于捏着源源不斷的銀子。不說別的,單這方子,就值一千兩。”
魏寡婦被唬了一跳,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銀子,本以為找餃餃拿了二百兩已是極限,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
就連魏青也舔了一下嘴唇:“真、真的嗎?”
二百兩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村裏的人對魏寡婦又是看不起,又是羨慕,恨得不得自己也養一個魏餃餃,林氏逢人就提起要是她早點給魏青定下魏餃餃就好了。
“那還能有假。”趙二突然靠近過來,眼睛精光,下意識小聲地說:“這就是城裏一個貴人同我說的,只要能拿到那張方子,他願意出一千兩。”
那貴人穿着绫羅綢緞,氣勢不凡,手裏晃着一千兩的銀票快要讓人的眼睛發直了。
他從來都沒見過這麽多錢,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見到這些錢。
魏寡婦驚呆,這筆銀兩數額不菲,這輩子都花不完,下輩子估計也花不完。說實話,那豆油的利潤她看了都心動,那麽便宜的大豆誰都能種,可做成豆油身價一下子翻了好幾倍。
哪怕要來方子不賣出去,一輩子也能指望這個手藝過活,不用辛苦種地了。
但她還是有點理智的,支支吾吾說道:“我跟那丫頭已經斷絕關系,她肯定不願意把方子給我。”
“哎喲,你可是那丫頭的娘,她的命都是你給的,一張方子算什麽?”趙二撺掇道。
想起那天女婿的冷笑,她心裏有些發毛,咬了咬牙:“魏餃餃不知道從哪找了個夫婿,瞧着人模狗樣兒,實際上是個心狠手辣的。他說……他說我要是再敢登門就把我和魏青打暈了, 一把火燒了我們。”
魏青臉色頓時一變,聲音尖銳要破音:“娘,你不能去,那人說得出做得到,是個心狠手辣的。”
趙二臉色一沉,呵斥:“小孩子懂什麽,就是吓唬吓唬你們婦孺,我一壯漢在這誰敢動你們。”
魏青想着癟三那壯碩的體格,在看看趙二這話一點信服力都沒有,他死命拉着娘的手道:“現在的錢夠您花一輩子的了,冒險做什麽?”
魏寡婦手裏有錢沒花完,實在是犯不着冒險。
趙二幾次三番的挑撥終是沒能讓魏寡婦和自己一起去,最後只得一甩袖子:“我去說!”
魏青冷眼心想,不知道郭巽玉會不會下殺手呢。
064我能有什麽錯?
天還亮着,鐵門沒鎖,推門即可入內,便聞到了飯香撲鼻,趙二氣勢洶洶過來讨要方子,卻連晚飯也沒來得及吃,進了屋聞着便覺得肚內餓得發慌,咕嚕一聲響。
六目相對,餃餃認出了這是自己舅舅,卻沒開口說話。
詭異的氣氛持續,只有筷子碰撞盆碗的聲響,他們還在吃飯。
趙二率先開口,話語間都是親昵:“餃餃,好久不見啊,居然長這麽大了,上次見你還是瘦瘦小小的模樣,看着我都着急,就想着給你弄點東西補補身子,可惜這次出來的着急,忘記拿了,以後你回外祖父家,我讓你舅媽給你做點好吃的。”
她不冷不淡的“哦”了一聲,或者說非常冷淡。
趙二眼見她這樣子,腦子轉的很快,目光停留在了巽玉身上:“你怕是不認得我吧,我是餃餃的舅舅呢。”
言外之意,便是你得喚我一聲舅舅。
巽玉挑眉,似笑非笑的疑惑:“可餃餃已經斷絕了母女關系。”你又是哪門子的舅舅?
餃餃不緊不慢地往嘴裏扒着飯,補了一手刀:“我拿了一百兩,就當償還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了,而後又給了二百兩,這事兒村裏都知道,您要是不知道就挨個人家問一問,我就不留您了。”
趙二瞬間紅了眼睛,擦拭起了眼淚:“大哥生病,這一百兩全用來治病了。餃餃,你大舅家可不容易呢。”
餃餃譏笑道:“那二舅肯定幫了大舅很多忙。”
屁,一點忙都沒幫,還鬧了起來,說父親要是拿二十兩銀子給趙莊看病,他就分家單過。
趙二也不臉紅,應承道:“是幫了些,但是杯水車薪啊。”
餃餃嗤笑不說話。
他眼看着這兩人竟然連叫自己坐坐的話都沒有,眉頭一動,自個找了個地方坐下,一副長輩訓話的樣子:“餃餃,你能賣豆油賺錢,就忍心看你娘天天辛苦勞累嗎?”
又是為了豆油的事情來的,豆油就是香饽饽,總有蒼蠅圍着打轉。
餃餃心中鄙夷,她就說呢,自小她和這位舅舅的見面次數寥寥無幾,對她更是半點疼愛也無。如今她豆油生意做起來了,這些人的心思就開始活泛了。
趙二說出了心中來意,眼中閃爍着貪婪的目光,像是一匹狼:“你想想啊,不如你把這方子告訴你娘,你們一起賣豆油賺錢,也不耽誤你的生意,如何?”
“秘方豈能随便給人,再說了,她如今也不是我娘了。”
趙二斥責道:“胡說,血脈親情那是一輩子都割舍不掉的。”
巽玉淺淺一笑:“好威風,不過這裏是我家,勞煩您走不送,否則我可就要人來把你拖出去了。”
趙二沒想這人如此不給面子,擰着眉頭皺成川字:“你敢。”
巽玉握着筷子,尖頭沖下,用上內力狠狠一打,筷子直接穿透厚厚的桌子,碎屑濺的四處都是。
餃餃哀嚎出聲,心疼壞了:“我的桌子。”
趙二當即一個哆嗦,蹭的一下站起來了。
巽玉摸着餃餃腦袋,眼睛注視着趙二,笑容加深卻詭異:“你覺得是你腦袋厚,還是桌子厚呢?”
他面露恐懼,強撐着道:“我不信你真的敢殺人,我可不是吓大的。”說完,卻飛快的往出跑,一個踉跄還撞到了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餃餃說:“你真帥。”
巽玉挪移:“不心疼桌子了?”
……
趙二記得很清楚,貴人說了,能弄到方子,弄不到方子就毀了豆油。
既然魏餃餃和她男人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他了。
他拎着東西出門。
魏寡婦瞧見了:“哥,你幹啥去?”
趙二冷笑道:“你想不想要餃餃的方子,想要就別問。”
她不吭聲,轉身回屋睡覺去,心裏有些忐忑,但想着無論怎麽樣都和自己沒關系。
夜裏,天空昏暗。
趙二偷偷潛進餃餃的地裏,看着那些長勢不錯的菽,狠狠心,将助燃劑倒進了田野裏,一把火放了下去。
四個角都點上了火,夜間有不大不小的風正好助漲了火勢。眼瞧着火勢能蔓延起來了,猶如夜間的野獸張開的青面獠牙,要吞噬星空一般。那一股燒起來的焦味刺鼻嗆人,濃煙滾滾,一個秋季的收獲在此刻湮滅。
他陰冷一笑,下午受的氣都發洩了個幹淨,呸了一聲道:“小王八蛋們,等死吧。”
“呵。”
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一人長身玉立,火光沖天映照着他的側臉熠熠生輝:“何必等呢,現在死不好麽?”
趙二臉色一變:“你!”他感受到某種強烈的殺意,拔腿開溜。
巽玉緩緩褪下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灌輸內力丢了出去,那翡翠扳指仿佛有眼睛一般,直奔趙二後腦,用力的砸了下去。
他被狠狠擊打了頭部,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夜色深沉,黑壓壓的天空像是覆蓋了一層密不透風的布,遮蓋住了所有的光。
只有遠處傳來的隐隐火光,巽玉的一張臉潔白若玉,卻冷得不像話,他有些嫌棄地拎起趙二吸取這人身上的生命力,趙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但是沒死。
跳動的火光映襯着他的雙眸之中,一把火焰燃燒炙熱:“你不是喜歡玩火麽?那就玩個夠吧。”
他将人直接扔進了那大火裏頭,一陣風吹來火勢搖曳,熱的駭人。
瞬間崩裂出了皮肉燙傷燒起的味道,陷入深度暈厥的人隐隐有些意識,他感受到了疼的時候渾身已經如同火人一般,身體本能驅使着爬起來,狠狠哀嚎:“啊——”然後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撞往出跑。
巽玉早已沒了蹤影。
火光震天,燒紅了半邊天空,很快有人發現,大半夜的家家戶戶起來,一個個甚是哭出聲的都有。
田地一家挨着一家,火勢在蔓延。
餃餃聽見外邊的響動,半夜爬起來,去敲了巽玉的屋門。
兩人夏天分開,如今都未曾同屋。
巽玉開門,睡眼惺忪:“怎麽了餃餃?”
“外邊有動靜。”
“那去看看吧。”
大家夥都在拼命的澆水試圖停止這場大火,第一縷陽光照下來,啜泣聲像燃燒起來的火一般蔓延。
熄滅了火,可是大家種下的東西都沒了。
餃餃的地被燒了個幹淨,她匆忙救火臉熏的很髒,整個一個小花貓,茫然的看着那片地不知所措。
“地裏有屍體——”
一聲叫喊震驚了大家,報官嚴查,屍體被仵作檢查:“是被活活燒死的,鼻腔裏有灰塵,腦後有撞擊傷很細微,可能是絆倒被地裏石頭磕的,除此之外身上并無傷痕。衣着燒毀,沒有殘留可用信息,找家屬認屍體吧。”
最後辨認出這是趙二。
魏寡婦認屍的時候既傷心又害怕,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嗚咽不停,昨個趙中拎着點東西就出門了,也沒說做什麽去。沒想到一個晚上的功夫,人沒了。
官府的人問:“這片地是誰家的?”
餃餃失魂落魄的開口:“我家的。”
官差道:“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你家地裏被人撒了助燃劑被點了火,火就是從你家開始的,因為晚上有風才蔓延到了別人家。”
餃餃腦海中隐隐有了是誰做的雛形,轉過身去不看,眼淚在眼睛裏轉圈,含着不肯掉下來。
林氏嘴快:“還能有誰,我看就是魏寡婦見不得女兒好,讓二哥這麽做的。真不是個東西,害人不淺啊!”
官差在趙二屍體附近搜尋,最終找到了助燃劑的殘留,在鎮子上找了一下賣家,最終确認是趙二自己買的,作為點火引子的是從魏寡婦家裏拿出的布料,最終結案。
趙二放火把自己燒死了。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開始聲讨魏寡婦,圍在魏寡婦家不走,大家都知道她不喜歡餃餃,還眼饞餃餃賺錢多。
“可真沒想到你居然幹的出來這種事兒,居然燒地,你知不知道那都是心血!”
“賠錢,賠錢!”
這次不光是餃餃的地被燒了,還牽連了附近的一片。
魏寡婦被一幫人圍了起來,有些女人還動手,頭發被拽散了,臉上有紅腫的印記,被好一通收拾。
那些叽叽喳喳的叫罵不絕于耳,她拼命的辯解說這件事情她不知道,可是還是沒用。後來只得把餃餃給的錢拿出來,賠給這次的受害者,受害者一個個獅子大開口,仗着人多管她多要錢,整整要走了一百兩。
她二嫂來認領屍體差點哭暈,在她這又作又鬧,說是她害死了趙二,管她要錢。爹娘也來了,罵她害死了趙二。
魏寡婦氣道:“是趙二害了我,他自作主張害人不淺,死了活該。”
“啪。”
趙父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我怎麽有你這麽個女兒!”
魏寡婦無聲哭泣,又給二嫂拿了五十兩。
等着人好不容易走了,村長來說,村裏一致決定沒收她的地,她敢哭鬧就直接趕出去。
現在她就是村裏的瘟神,誰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魏青看着娘可憐的樣子,心想,郭巽玉又殺人,他可真心黑。
他說:“娘,咱們給餃餃姐認個錯吧。”
魏寡婦一把推開他,哭嚎道:“認什麽錯?我是她娘,我能有什麽錯?!”
065搬家了
餃餃根本沒時間悲傷,她手裏有幾個訂單根本交不上貨,那一場大火把一切都毀了,柳媳婦家的地和她家的地離着不遠也沒能幸免,愁的小臉成天皺皺巴巴。
巽玉捏着她的臉蛋,連肉都捏不起來,便說:“不少人家的地都被一把火燒了,不如說你收大豆,讓他們接下來種大豆。”
“來的及麽?”
“你可以收大豆,價格微微調高點,挨個村子走,肯定有人願意賣給你。一家沒有,那一個村子呢,這附近可有不少村子。”
餃餃眉梢一動,開始和趙鳏夫商量收豆子,趙鳏夫現在也不幹木匠活,就和餃餃一起弄豆油,聽到主意立馬借了牛車開始出去奔走。
餃餃也不閑着,把自己收大豆的事兒和村裏人說了一聲,價格定的很公道,不少人都心動。
她還步行出去看哪個村有大豆,這麽一番奔波瘦了好多,像是抽條的柳樹,高高瘦瘦,臉蛋還是那麽黑,精氣神卻是好了很多。
折騰了半個多月,加班加點的幹活,熬着心血,總算是把貨交上去。
從做生意開始,巽玉就一個勁兒的說誠信,誠信是個很大的問題,餃餃牢記于心,像一根弦樣繃着自己,一刻都不敢放松。
繃緊的弦一松,人在深秋病了一場。
院子裏的桂花開的正好,朵朵花綻放美麗,配着圓月。
中秋節兩人自己過,巽玉托村長去鎮子上買的月餅,餃餃裹着厚厚的衣服靠着巽玉的肩膀,兩人在院子裏賞月。
皎潔的月光灑的滿地都是,一層銀灰好似雪,将整個院落照的一塵不染。
巽玉倒了一杯酒遞到餃餃嘴邊,她喝了一口,辣的很。
“喝點酒暖什麽,病能好的快點。”
“嗯。”餃餃病恹恹的,她這幾日生病吃藥,管月事兒疼的藥就沒停過,天天一大碗藥喝的人一點精神都沒有,飯量都變小了。
巽玉越發可憐她,“外邊冷,要不不賞月了,咱們回去吧。”
餃餃望着天上明月道:“我們都不看月亮,嫦娥豈不是更寂寞?”
巽玉沉思片刻說:“她有吳剛啊。”
“……”餃餃稍微覺得別扭,嫦娥不是和後裔是一對麽。
“你還不讓嫦娥找第二春了?”他幽幽的說。
她伸手晃了晃巽玉的酒壺,很好,除了她抿了一小口,剩下都讓他喝了,這個醉鬼。
“巽玉。”
“嗯?”
餃餃輕聲說:“既然咱們不種大豆,榨油也是在趙鳏夫家裏,那麽不住在村裏是不是也行?回頭把咱們這院子改成一個倉庫,在把榨油的機器推到咱們家,讓趙鳏夫住着守着,咱們在鎮子裏開個糧油鋪,生意在那談,取貨回村裏取。”
巽玉左手握拳,在右手手心一砸:“好主意。”
這裏原本是她的家,可是此時此刻她只想離開這個地方,沒有絲毫的留戀。
“以後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了。”
中秋節過後,将家裏收拾一番,準備了酒菜,挨個通知人。
要離開的事情只告訴了幾個常往來的人,比如柳媳婦趙鳏夫錢婆婆,幾人決定聚在一起,吃一頓送別宴。
飯菜是餃餃親自下廚做的,也是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她照顧頗多。
柳媳婦笑着打趣:“這菜的味道,我看和大廚做的也差不多了。”
巽玉捏了捏餃餃的臉:“确實進步不少。”他覺得餃餃在廚藝上真的很有天賦。
餃餃覺得害羞,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呢。
坐在娘懷裏的小草嚷嚷道:“等我長大了要娶姑姑,讓姑姑天天做飯給我吃。”
巽玉得意:“那不行,她是我娘子。”
錢婆婆點了點小草的鼻子:“不可以惦記別人娘子哦。”
衆人大笑,氣氛很是熱烈,遮蓋住了大家的不舍。但是他們都知道,去鎮子上生活,去過更好的生活再好不過,那是餃餃的福氣。
大家只說開心的,只談高興的。
趙鳏夫喝了幾杯酒,有些醉意,他看着餃餃和巽玉互動很是溫暖,舉手投足都包含感情不似作假,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疑慮,那天那個捏住人脖子,将癟三瞬間變成白發老人的真的是巽玉麽?
他親眼目睹了巽玉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可面對餃餃時,他又這般的溫潤文雅,看上去全然無害,以至于總是質問自己,那天是不是看錯了。
他應不應該告訴餃餃這件事情?
在一衆歡聲笑語裏,這樣的沉默十分惹眼。
巽玉不動聲色的飲酒,想着趙鳏夫停留在自己身上疑慮的目光,微微淺笑,和錢婆婆說這話。
除了餃餃大家都喝了酒,餃餃就負擔起盛飯的職責,時時留意桌上飯菜,端着空盤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