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家就縮進了被子裏

去在盛上一碗雞肉。

小花的大老婆還是沒保住,大花的大老婆瑟瑟發抖。

趙鳏夫趁着餃餃去竈房裏添飯的空隙,跟着起身,心懷疑慮,腳步下意識放輕。

他猶豫着怎麽開口,卻是餃餃先回頭,看他站在後面吓了一跳,捂着自己胸口。

“我……”

餃餃回過神,伸出手來接他的飯碗:“是要添飯麽?”

趙鳏夫卻上前了一步,壓低了聲音道:“餃餃,巽玉對你好麽?”

餃餃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自然的點頭:“他待我很好。”

“……那他有沒有欺負你?”趙鳏夫眼神閃爍,一句話在喉嚨裏憋了又憋才問出口,“我是說,他有沒有打你?”

“打我?”餃餃噗嗤一笑,破功的笑出來,驚奇的看着苦大仇深的趙鳏夫,覺得他果然是酒喝多了。家裏就算是有人動手打人,那也是自己氣急了拍巽玉兩下。

趙鳏夫一張面皮漲得通紅,情急之下脫口道,“你不知道,那天我看見……”

“看來今天餃餃做的菜不錯。”

一個低沉的聲音幽幽的響起,趙鳏夫打了個激靈,面色煞白的回過頭去,看見那芝蘭玉樹般的男子站在門口,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說是不是,老趙?”

對方雖然在笑,目光裏卻像帶着刀子。

趙鳏夫被那目光釘在原地,竟動彈不得,許久,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是,是啊。”

“餃餃你先出去,我去拿瓶醋就出來。”巽玉一手撐着門簾,對着餃餃如沐春風的笑笑。

餃餃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處于對巽玉的信任,她只應了一聲,就端着飯碗往外走。

趙鳏夫看見巽玉一點點走過來,只覺得自己半輩子都白活了,就怕一個比自己年歲小那麽多的人。連酒都醒了大半,連忙急匆匆的也往外走,朝着餃餃的影子追:“等我一下。”

巽玉看着他跨出門檻,依舊似笑非笑并沒有阻攔,就喜歡這樣知趣的人。打了個哈欠,拿了瓶醋,便回到了飯桌,這一頓飯吃得再無波瀾。

反正都要走了。

此時距離若水那封信已經過去一個月,一切都還來得及。

清晨,馬蹄聲嗒嗒的響着,巽玉帶着餃餃和一個小包裹,踏上了去往鎮上的石子路。

大部分的東西和房子都留給了錢婆婆,走的那一日,錢婆婆拉着餃餃的手,說:“你是個死心眼的孩子,既然跟着人家了,那就好好過日子,記住了什麽時候最重要的都是自己。”

餃餃許諾:“我記得,我排第一,巽玉第二。”

婆婆看着她不說話。

她連忙道:“我排第一,巽玉第十二。”

兩人這才得以上路,路上巽玉對于這個排名很感興趣,一個勁兒的追問第二三四五一直到十一是什麽。

餃餃被他問煩了,順口胡謅:“第二是空氣,第三是太陽,第四是雲朵……”看見什麽就說什麽。

巽玉朗聲大笑,催促馬兒快行,一路奔馳而去。

匆忙了數日後,他們租下了一個一進一出的小院落,鎮子上不如村裏地方大,餃餃還挺滿意的。

在院落裏添置了不少的物什,原本冷清的地方,竟還真有了些家的模樣。

按着原本的計劃想法在鎮上開了一家糧油店,郭巽玉除了全力支持外,還一直在背後為餃餃出謀劃策。

這家店子的名字取得倒也簡單。

就叫作第一家糧油店,糧油店的門面租金與家中的開銷,将他們原本的積蓄花了個十有八九。

巽玉不以為然:“錢花光了就去魏家錢莊拿錢呗。”

餃餃深以為恥:“那都是若水的錢,你花錢也就罷了,你還找娘子一起吃若水的、喝若水的,那不行。”

巽玉笑了笑,沒說錢都是他的,放若水那給她經營着玩的。

糧油店的生意比兩人從前預想中得還要好上許多,他們制練出來的油又香又黃,價格也實惠親民。

名聲打了出去後,糧食店的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好。

每日下來,餃餃與郭巽玉單是稱斤包裝就要忙出一身大汗,虧的趙鳏夫那會按月送油過來。

她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給趙鳏夫工資,而是和趙鳏夫分成,六四份。她六,趙鳏夫四。趙鳏夫将機器一再提成,榨油越來越方便,因為量大的緣故還招了工人,都是村裏知根知底的。

不過就算在知根知底,做法肯定也會洩露出去,甚至直要有心人一研制就能做出來,所以餃餃想着這做油難以成為一個秘密。

只是她還沒想好怎麽做才是最好的,就先按捺不提。

066害人害己

糧油店的門面租金與家中的開銷,将他們原本的積蓄花了個十有八九。可糧油店的生意竟是比兩人從前預想中得還要好上許多,都是零散的客戶上門。

大飯店一次會購買很多油,但個人家只打上一小瓶,木頭瓶的散裝很好賣,價格還比成桶的貴上一些,仍舊有很多人來買,他們不肯一次性花太多錢,卻肯一點點的買。

餃餃很快就在左鄰右舍當中站住了腳,融入到了大媽的集體當中,每天都少不得聽八卦。

鎮子上最厲害的人家是程家和劉家,了不得的大戶,吃飯都是吃一半扔一半的主,家裏有奴有婢,出門做馬車,買東西眼睛眨都不眨的主。

“這程家和劉家的關系不好,聽說是劉老爺小時候搶過程老爺一塊餅。”

“我怎麽聽說他們是為了女人鬧翻了,他們兩個不是都喜歡那林寡婦嗎?程老爺娶回家還生了個兒子,就是那程家的二少爺程何。”

餃餃原本在默默聽着,聞言一動:“程何?”

街邊兒上賣頭花的大嬸見她感興趣,立刻說道:“對,就是那個二少爺,迄今為止都沒成婚。”

“有人說他是被郭府那個妖精給迷住了。”

餃餃一下子從別人口中聽到了兩位熟人,眉梢輕輕一抖,“郭府的妖精,是指若水?”

旁邊有人接口道:“就是她,好像是哪個大官的外室養在咱們這,吃喝不愁出門特別又派頭。勾搭上了大官還不安分,和這鎮子上的公子哥都有些關系。”這說話的人和之前罵若水是妖精的是一個人,三十多歲的俏寡婦,亡夫給她留了個鋪子就在餃餃隔壁,經營一點簡單的酒水生意。

餃餃遲疑道:“我聽說若水姑娘很有錢,不至于被人包養吧。”

隔壁的俏寡婦似笑非笑:“餃餃可別把誰都想的那樣好,若不是被包養,她哪來的錢?你可得把你家男人看好了,那樣俊的男人誰看了會不動心呢?”

巽玉今天沒來,之前都在鋪子裏幫忙幹活。第一次來鋪子裏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是哪家公子哥兒來批量買豆油,拿去做生意。

畢竟餃餃家門前來來往往的商人着實不算少。

當餃餃叉着腰,一臉得意的說:“這是我相公。”

左鄰右舍都驚呆了,不斷的圍觀,有些人看着看着就臉紅了。

巽玉保持微笑,由着別人像打量珍稀動物一樣看着自己,自顧自的做事兒,手腳麻利的很。

于是別人家都是豆腐西施,他們家是豆油帥哥,大姑娘小媳婦恨不得一天打三遍豆油。

名聲打了出去後,糧食店的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好。每日下來,餃餃與郭巽玉單是稱斤包裝就要忙出一身大汗。更別提還有從趙鳏夫那打聽到餃餃下落,來商談生意的人。

一整天都閑不下來,累的滿身汗,最舒服莫過于洗個熱水澡。

同在一個房間,先後進去洗澡,巽玉有時候犯懶不愛燒水就用了餃餃的洗澡水。

餃餃起先面紅耳赤,後也習慣了。

入夜,月色玉光鋪滿了整個庭院,光暈映襯在窗上,洗白白香香的餃餃穿着中衣,外邊裹了一件披風,攥着自家日漸豐裕的錢袋子,喜歡的不肯撒手。

巽玉在床上半倚着,手中捏着一本書裝模作樣的看了半天。等了半天,餘光斜睨,餃餃還在椅子上,抱着腿坐着,手裏捏着錢袋子一副興奮睡不着的樣子,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麽。

他屏息凝神,聽清楚了。

“這糧油生意,可真是暴利。”

餃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才短短一個月的功夫,就将搬來鎮上的花銷全賺回了手,甚至還翻了兩番。

巽玉無奈搖頭,真是窮怕了。唯有銀兩在手,她才能真正安心。

她雙手捧着錢字晃來晃去,聽着脆生生的銅板撞擊着,這歡快的碰撞聲宛若悅耳動聽的音樂讓人十分開心,在歡快的海洋當中遨游着,開心的睡不着覺。

巽玉萬分不解:“那裏面不過是一些銅板,連一兩銀子都沒有,你已經坐在那玩一個晚上了。”

他已經被忽視一個晚上了。

往常只要自己拿起書,餃餃就會跟過來要讀書想認字,可現在她已經被銅鏽迷住了眼睛,掉進了錢眼裏。

餃餃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你不懂,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感受的問題。”

她在從幾枚銅錢當中感受賺到了巨大收益的喜悅。

巽玉嘴角抽出,難以保持平日裏的微笑:“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會玩了。”

餃餃疑惑:“我玩什麽了?”

“……”

巽玉發現,自己和她認真說話的時候,她的腦子就開始神游天外,胡言亂扯。可自己要是跟她打趣的話,她又一副跟自己認認真真講話的模樣。

他喚:“餃餃。”

那邊人似乎沒聽見。

巽玉眯了眯眼睛,忽然眉頭一挑,将手中書扣在膝蓋上,道:“豆油雖有暴利,但制作方法卻不甚困難,原料也極易得來,你占了個頭籌所以很賺錢,可再過個把月,總有聰明人能夠炮制出來……絕不可能一直獨咱們一家。”

這些天,糧油店走得是薄利多銷的路子,其中豆油大賣,眼紅他們的人不占少數。人一旦被利益蒙住了眼睛,那可真是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

餃餃揉了揉眉心:“我一直都在擔心這一點,當初我湊巧發現,試驗了兩三個月出爐,相信比我聰明的人不在少數。”

“與其将方法緊握在自己手中,不如用豆油的制作方法再賺筆銀兩。”郭巽玉兩眼彎彎,很有謀算。

他确實在商業上很有天賦,或者說站得高,望的遠。

緊握不放,總有被旁人摸索超越的一日,趁着如今糧油炒得最火熱的時候放手,才能值當。

只是猶豫片刻,餃餃就颔首道:“不是有很多人打豆油的主意嘛,那咱們亮亮相,不過還得和趙鳏夫打個招呼,榨豆油的機器是他做出來的,我也和他說好了是分紅,我六他四。”

巽玉若有所思,他日子過的這麽好,應該不會亂說話。

“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我們可以睡覺了嗎?”

餃餃歡快的說了一聲“可以”,撲到了床上,順勢在床上滾了一圈。

巽玉順手将被子蓋在她身上,無奈的說:“你還當這是夏天呢?眼瞧着天兒一天比一天冷,你也不怕感冒。而且若水囑咐過,不許你碰涼的東西,更怕你涼着。”

餃餃趴在床上,側着腦袋看他:“你越來越啰嗦了,像老媽子。”

“哦?”

巽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忽然伸出罪惡之手,照着她的腋下邊抓了下。

餃餃只覺得全身上下一個哆嗦,忙不疊的掙紮:“你就只會這一招,沒有新鮮的麽。”

“甭管是新還是舊,好用就行。你服不服?”巽玉晚上睡覺的時候将頭發解開,發絲散落在後背,因為不斷掙紮玩鬧的緣故,散落向前,落在餃餃的臉上更覺得癢。

餃餃用力點頭:“你贏了,我服氣了,咱們快點睡覺吧。”

巽玉這才滿意,手指在虛空一彈,嗖的一聲,那燭火頃刻間滅掉,一片黑暗。

他大多時候都是用這種辦法來熄滅燭火,餃餃不是第一次看見,卻仍舊覺得很稀奇,躺在被窩裏面比劃了一下:“這就是武功嗎?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俠,說書人嘴中的神出鬼沒之人。”

巽玉故作高深莫測:“此間事情不是你能懂的。”

餃餃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不過若是你一定想知道,在追問你兩句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他給了一個臺階。

“如果你非想告訴我的話,多說兩句,我可能會聽進去一些。”餃餃表示并不想下去,臺階上面的風景很好。

“好,那你聽好了。”他笑盈盈的說:“餃餃身上好香,身上好軟……”

“閉嘴。”

魏餃餃成功惱羞,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不喝酒,耍什麽酒瘋?

巽玉笑的開懷,倒真像是醉酒一樣瘋癫。

餃餃當天晚上就做了一個夢,夢的具體內容記得不的了,只記得有人在自己耳邊吹起,說她身子軟,好香,想仔細聞聞。

這一仔細聞聞就湊的很近,近到肌膚相貼,氣息浮動,渾身上下燥熱難忍。

她看不清人的那張臉,也聞不夠他身上的香,就算是身上很熱也不住的貼上去,兩個人熱總比一個好。

巽玉睡到半夜,就感覺餃餃像個八爪魚一樣的纏了上來,手腳特別不老實。他捏住了她一只手,那另一手就在自己胸前摸來摸去,摸的他火氣都上來了。

餃餃不住的呢喃着什麽,還略帶兩聲嬌媚的聲響,簡直不像是從那小姑娘嘴裏出來的。

巽玉背對着她,不敢轉身,任由那手在自己身上摸索,餃餃緊緊貼着自己的身軀隔着中衣一片滾燙。心裏苦笑一聲,睡前不該多話,真是害人終害己。

餃餃她,長大了。

067餃餃發脾氣了

餃餃第二天醒來,覺得全身都累,骨頭酥酥麻麻,腦袋迷迷糊糊,只有隐約的夢讓她不自然,下意識的看向枕邊人。

巽玉早就醒了,或者說壓根沒睡,他喜歡裝成正人君子,但男人和野獸無疑,所以你懂得,這一個晚上軟香玉一個勁的往身上貼,糯糯的喚着“巽玉”,聲聲呢喃幾乎要将人逼瘋。

整個夜晚都不知是怎麽挺過來的,他覺得自己的意志力真的是非常頑強,也覺得自己非常愚蠢。

明明可以離開,可他就跟釘在床上一般,任由對方糾纏自己不想離開。

他有黑眼圈,眼中有血絲,眸子伸出有欲望,危險的他自己都害怕。

餃餃猶自不覺有人正虎視眈眈,揉了揉眼睛:“你怎麽有黑眼圈了?”

他肌膚白皙,下眼圈一片青黑更加明顯。

她将自己的害羞一瞬間抛到腦後,整個人緊張起來:“你又犯病了?”

說着往他身上撲,去擁抱他,看看那具身體是不是還冰涼,觸碰到卻覺得滾燙熱水一般。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幾乎是咬牙切齒:“餃餃……”

她無辜的看着他:“嗯?”

巽玉深吸一口氣,将焦躁壓下去,露出了個無懈可擊的笑容:“我想吃餃子。”

餃餃坐起來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大清早的吃餃子,會不會有些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他的眼神,意味深長:“不想吃才很奇怪。”

既然都提出了,包個餃子也不費事兒,于是早上就吃餃子。

至于那個夢,餃餃迷迷糊糊似懂得什麽,沒敢聲張,瞧瞧的換了褲子扔到盆裏用水泡上,洗個幹幹淨淨,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又忍不住仔仔細細的回味那個夢,只隐約記得似乎有灼熱的身軀緊緊貼着自己,有人在耳邊細細的說,你好香,給我聞聞。

更有冰涼的嘴唇覆蓋在自己的唇上,輾轉厮磨,對方靈活的舌頭在唇上舔着,她緊緊閉着嘴,生怕放進來一個野獸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嘴唇那樣軟,那樣涼,像是蛇一般入侵着,霸道讓人難以拒絕。

餃餃緊緊的抿着唇,她忽然害怕,稍稍掙紮。

然後那個親吻就像是潮水褪去一般,她的嘴上有銀絲覆蓋,輕輕擦拭,唇上是熱的。

“餃餃,你晾衣服用了好久。”

巽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餃子我煮好了,過來吃。”

她臉紅彤彤的,渾身上下麻酥酥,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故作無事的進去吃早飯。這頓餃子吃的不知什麽味兒,到是巽玉吃的津津有味,很香呢。

她已經決定将方子宣揚給衆人知道,自然要請趙鳏夫過來商議。

柳媳婦的丈夫阿牛在不是耕種時候經常砍柴送到鎮子上賣,之前就經常往餃餃家裏送柴火,如今更是少不了。

餃餃托他帶個口信兒給趙鳏夫,又從趙鳏夫那要點人手幫忙。

他這次來還特意帶了榨油的設施,以及一些大豆,為的就是方便餃餃給人演練豆油的制作方法。

他們租用的糧油鋪子不大,器械就先拉回了院子裏,正好留了一幫人吃飯,小家裏熱熱鬧鬧,酒氣熏天。

巽玉拿出自己的好酒來招待客人,酒過三巡,餃餃提起了她的顧慮以及想出的解決辦法,就是将豆油的方子交給衆人,先聲奪人,讓這本就不是秘密的秘密公布于衆。

趙鳏夫想也不想的說:“我是個粗人,除了有一手做木匠的手藝什麽都不會,豆油一開始也是你先想出來的。你身邊還有個巽玉,既然他都說這麽好了,那我肯定是聽你們的。”

他的痛痛快快答應在意料之中。

餃餃就說了一下錢財分配的事情,又說了一句,如果将方子宣揚出去,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

趙鳏夫擺了擺手,無所謂道:“我現在手裏的錢就多得不知道該怎麽花,過日子比起從前大手大腳了一些,可還是夠我花一輩子了。說不準還夠我兒子花一輩子,雖說我現在還沒有兒子。”

兩個人是合夥人,意見達成共識,事情就能順順利利圓圓滿滿的解決,具體細節一切由餃餃敲定,趙鳏夫什麽意見都沒有。

接下來就是安置一下過來幫忙的人。

這來幫忙的便是魏三娘子,她和魏青的婚事沒成,一兩銀子沒了,他爹氣急敗壞,因為要價太高也沒人上門說親,小姑娘正走投無路的時候,趙鳏夫找人幫忙收一幫人,他爹想也不想就把魏三娘子塞了過去。

應聘的都是男人,就她一個小姑娘怪影響名聲的,但趙鳏夫見她可憐巴巴還是将人留了下來。正好餃餃問他那有沒有人手,就把魏三娘子發配過來了。

他搓着手道:“這小姑娘怪可憐的,她家女兒多,父親太狠心,一副賣女兒的架勢,把錢都拿下了,小姑娘……哎。”

餃餃自己是吃過家裏人的苦的,看着三娘就好像看曾經的自己,起了憐憫之心。

他們家買的是一進的小院子,沒有多餘的房間給人住,幹脆租下了旁邊的院子。

這附近的院子都屬于同一戶租主,裏面有淩亂的擺設,三娘擔驚受怕了這麽多天,仿佛終于找到了根,在冰天雪地來臨之前,有了一個歸宿的地方。

她不是話多的孩子,只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給餃餃磕了三個頭,就進屋睡覺去了。

速度之快餃餃都來不及攙扶。

後來是隔一天餃餃在去看她,發現她把稍有淩亂的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屋內也用抹布之類的東西擦拭一新。

三娘是個勤快的人不僅将自己的房子打掃的幹幹淨淨,将那糧油鋪子也日日清掃,晚上回來了還遷去燙餃餃,家裏把屋子收拾一遍,跟着餃餃他們吃了頓飯,晚上再把碗刷出來。

餃餃看她勤快的樣子都覺得累:“你不用再來我家打掃衛生,我就是覺得你晚上一個人吃,不如跟着我們,你吃完就可以走了。”

她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的袖口:“我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除了收拾點家務,我也不會做別的。”

“我看你現在成油按斤兩注入罐子裏,幹得越發熟練,這也不是什麽輕松的活兒。關了店門你回家好好休息就是,別累着自己,日子還長呢。”

餃餃明白她的想法,就像自己當初任勞任怨想以此來報答巽玉一樣。可自己就如巽玉當初舉手之勞,不求報答。

三娘應了下來,下來在店裏面幹活越發勤快賣力,有了三娘幫忙巽玉幾乎不來店裏,偶爾來一趟也只是出去溜達捎帶買點小飾品,給餃餃買,往往也會給三娘帶一個。

都是些小玩仍不貴,卻也不便宜,普通人家經不住經常送。

店鋪隔壁的酒譜老板俏寡婦鄭氏看的眼睛都發酸,總是酸溜溜的說:“郭公子可真是大方,餃餃好福氣,三娘好福氣。”

三娘聽了話,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鍍銀簪子猶豫着要拔下來。

餃餃攔了一下,道:“送你就帶着,左右不值幾個錢。”

鄭氏又酸了,跟着門口賣絹花的大娘說:“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一傳十十傳百,說那“第一家糧油鋪”的老板娘是個心胸寬闊的,賺錢給男人随便花。

後來居然有媒婆登門。

媒婆來說親,是幫鎮子上西邊一個開面攤的老板問的,那老板有個瘸腿的女兒,模樣生的不錯,除了腿腳不好沒別的缺陷, 特意上門來問。

餃餃聽對方說完,整個人都石化了,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我是他娘子。”

媒婆見她誤會了,連忙賠笑道:“知道您是他正頭娘子,這是問的妾,您家裏不是還有一個麽。”說着,看了眼鋪子裏的三娘。

三娘原本在拿抹布擦桌子,蹭的一下臉就紅了,連忙擺手:“我不是。”

餃餃臉色有些難堪:“這是我店裏請來幫忙的姑娘,您這是說什麽呢?”

媒婆疑惑道:“哎呦,這是聽了假話,外邊都說您心胸寬闊,由着男人給你和小妾一起買東西,這不便有人托我問問,願意為妾,想着姐妹和平相處。”

餃餃臉已經黑的跟鍋底一樣了,站在門口掐着腰道:“我還活着呢,我活着誰都別想進郭家的門。”

恰好巽玉出去溜達,在街邊看見了雕刻的頗為精致的木簪子,便買了兩個回來。剛到門口就聽餃餃怒氣沖沖的話,進去順手将簪子給了她,又給了三娘一根,問:“這是怎麽了,生意不順利?”

媒婆往出走,讪讪道:“哪有這般的,一樣的東西給娘子買,還給仆役買,說清白的誰信啊。”腳步頗為麻利,說完迅速離開。

巽玉一頭霧水,摸了摸鼻子:“我給你惹麻煩了?”

餃餃知道他就是這個性子,一視同仁,看誰都一樣,指不準他看魏三娘就是沒娶回家的魏餃餃,能幫一把是一把。

越想心裏越憋屈,将木簪子往他懷裏一砸:“是啊,到處惹麻煩,招蜂引蝶,四處留情!”

068還我清白

鎮子上西街拐角處有一家面攤,老板手藝很好,價格不貴,尋常百姓總愛來這喝點小酒,吃一碗熱騰騰的面。

巽玉平常也喜歡來,他對食物的要求不高,山珍海味吃過,清粥小菜吃過。

一碗加了雞蛋的素面,一碟花生米,炒出來的脆度比起餃餃的手藝差了些。但他不挑,扔了一個進嘴,淺淺一笑,頗為滿足。

面攤老板上菜的時候,狐疑的悄悄打量。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對方來了兩三次,聽着其他桌的人議論紛紛,似乎是第一家糧油鋪老板娘的丈夫,整日裏游手好閑,模樣甚好是個吃軟飯的。

那“第一家糧油”的老板娘貌不驚人,人心很善,供着吃穿還給納小妾,平日裏自己有的,小妾都有,很是公正。

女兒在面攤上幫忙,正好就遇見了一次郭公子。

喬巧動了心思,她腿不好,二十三了都沒找到合适的人家,不然也不會降低到為妾的标準,想着若是主母心善,為妾也無妨,左右都是搭伴過日子。

托媒婆過去問一問,結果鬧了一個笑話。

巽玉面不改色,由着老板用自以為隐蔽的目光打量,慢吞吞的吃碗面,在付錢的時候展露出一個笑顏:“老板,我有點私事想拜托您一下。”

面攤老板捏着他放在桌上的兩文錢同伴,心裏頗為忐忑:“什麽事兒?”

巽玉嘆了口氣:“蒙上不白之冤,想要找人為我證明清白。”

面攤老板捏着兩文錢跟燙手山芋一樣,扔回了桌子上道:“那您得找衙門。”

他摸了摸鼻子:“清官難斷家務事,解鈴還須系鈴人。”

面攤老板:“……”

在後面煮面幫廚的女孩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捏的袖口褶皺,故作平靜道:“您有什麽事兒便說吧。”

面攤就是支出來的一個小帳,裏面人看的一清二楚,巽玉處于禮儀與老板說話,等着巧巧自個走出來。

他站起身,拱了拱手道:“勞煩姑娘與我娘子解釋解釋,在下并沒有招蜂引蝶。”

“巧巧。”面攤老板擔憂的喚了一句。

巧巧,餃餃。

巽玉脫口而出稱贊:“好名字。”話說出口又察覺不妥。

喬巧此時陷入尴尬境地未曾留意他的話,制止住父親要阻攔的舉動,撐着身體走上前來,臉色蒼白:“我一時冒昧,給公子說來了麻煩。”

巽玉摸出了腰間的折扇,一臉若有所思,折扇輕輕敲擊額頭:“也不全是你的錯,的确是我太過孟浪。此番來也并非是興師問罪,只是想請姑娘與我娘子解釋清楚。”

“該是如此。”喬巧爽快答應。

巽玉稍稍松了口氣,餃餃發了脾氣,一不高興甩袖而去,回到家中與他不言不語。

這姑娘發起脾氣來也不吵也不鬧,多半就是保持沉默,發誓要将沉默進行到底。

巽玉萬般無奈的去問三娘,三娘很忐忑的将事情的始末講述了一遍,眼淚汪汪,身子彎下,佝偻的可憐。

她也是無辜受害。

巽玉幾次試圖和餃餃溝通未果,于是乎就有了上面那一遭,去找那系鈴人了。

……

餃餃掃地,将門口的塵土清理幹淨。

路邊的賣絹花大娘瞅了兩眼,又往隔壁酒家看了看。

鄭氏搬了個凳子往門口坐,穿着後衣裳鼻子還是凍得發紅,看着俏麗惹人憐愛,她道:

“我說餃餃,你別怪外邊風言風語來的難聽,你家男人這一視同仁的做派,着實不好看。昔日我還覺得你是大度,原來你是不懂。哎,你這心也忒大了一些,居然給安排在了自己家旁邊,跟金屋藏嬌似的,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

餃餃臉色一沉,不愛聽了,看了看屋裏縮手縮小幹活的魏三娘道:“那是我親戚家的妹妹,誤會而已。”

的确是妹妹,沾親帶故,但關系不是很親近。魏柳村算是附近村子裏比較富裕的,地多還好種,一些窮苦男人會選擇入贅這樣不體面的方式,魏三娘的父親就是其中一個。沒自尊的男人自然不介意買兒賣女,餃餃是同情魏三娘的,她不高興是真的,不遷怒魏三娘也是真的。

鄭氏和賣絹花的大娘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巽玉那樣俊俏的人,就算是吃軟飯靠着娘子養着也不見得會安分守己。只瞧着那張臉就蓋上一個花花公子的頭銜。

賣絹花的大娘好心提醒道:“餃餃,你可得看緊了你的錢,男人手裏不能放錢的。”

餃餃敷衍道:“知道了。”

她欠巽玉的錢到現在都沒換完呢,哪裏還有屬于自己的錢?

外頭天冷,掃完地就回屋了。

餃餃坐在椅子上失神,咬了咬下唇,其實她知道自己不該發火,這不過就是個誤會而已,巽玉也沒做錯什麽,他甚至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可是就是無法壓制自己的火氣,那甚至不是一種火氣,而是一種自卑加害怕。她怕巽玉待自己與旁人一般,怕自己這稍稍的特殊都會被搶走。

心裏很清楚,巽玉不喜歡自己,只是憐憫,那她也希望自己是他唯一憐憫的人。

鄭氏也不只是看熱鬧,她回屋拎了一壺酒給餃餃,嬌滴滴道:“你越是發脾氣,就越是把男人推出去,把人叫回家喝點酒,夫妻兩人床頭打架床尾和。”

餃餃道了聲謝,給她裝了二兩油送出門,鄭氏瞧瞧跟她說了好幾個籠絡男人的辦法,聽得她面紅耳赤還得故作無事。

“餃餃過來。”

賣花的大娘叫了一聲,抽了一朵絹花給她,讓她戴在頭上漂漂亮亮的見夫君。

餃餃又給大娘裝了自己做的糕點,這才回屋坐着,有客人三娘就招待了,她懶懶的躺在椅子上,手裏把玩着花,心中卻有些委屈,發脾氣的是她,委屈的還是她,她心裏就是那麽沒底氣。

怕人走,還胡鬧。

“餃餃。”

巽玉自臺階上走來推開門,一進屋就道:“你看誰來了,是那面攤上喬老板的女兒。”

餃餃擡頭,就看見個眉清目秀的姑娘,除了腿有點問題并無大礙。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震驚道:“你還真要把人領回家?!”

外頭人聽到動靜,探頭探腦的觀望,可惜門關上了什麽八卦都瞧不見。

只能聽見巽玉無奈賠笑的聲:“餃餃,你瞎說什麽,這是叫人來跟你解釋的。”

喬巧咬了咬下唇,臉色慘白:“我與郭公子幾面之緣,他吃面,并未同我說過話。是我……聽了外邊的流言信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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