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回家就縮進了被子裏

為真,以為郭娘子是個大方的人,願意給爺們……納妾,又厚道待着,所以才……”

她磕磕絆絆的說着,每說一句臉色蒼白一分。

巽玉有些憐憫,但想着餃餃高興更重要,故而當做沒看見。

喬巧看了眼縮在角落裏的魏三娘,穿着打扮都是不錯的料子。之前魏三娘頭上還帶着鎏銀發釵,收拾的幹幹淨淨,和餃餃關系很親密,她遠遠張望看見了這才有了那個心思。

沒想到是個誤會。

魏三娘還穿着那衣服,只是巽玉送的發釵絹花一概收起來,只梳着辮子用紅繩紮起來。她縮在角落裏,分外可憐,小聲道:“我就是來幫工的。”

喬巧苦笑一聲:“我也是才知道,都是我一廂情願,和郭公子真的沒關系。還請郭娘子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餃餃捏了捏袖口,看了眼巽玉,道:“你這是做什麽?”

“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他沒心沒肺的笑着。

餃餃看了眼喬巧,不大喜歡這人,但對方既然是來表達歉意的,她也不會為難人,說:“誤會一場,解開了就沒事兒了,大老遠勞煩你跑一趟了。”

喬巧搖了搖頭:“郭娘子不嫌棄我打攪就好,那我先走啦。”

餃餃送人到門口,回身見巽玉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不可宣之于口的開心像是夏日裏煮沸騰的水,冒着泡,都熱極了,還能更熱一些。

兩個人四目相望,巽玉挑眉略帶挪移,餃餃羞紅臉又故作鎮定。

就在這時,魏三娘子吶吶的開口:“餃餃姐,姐夫……我,我可以留在店裏住麽?”

店裏是有住的地方,但總不如家裏舒服。

餃餃更加不好意思了,自己一時小心眼,弄得大家都不好受。

她道:“外邊風言風語我沒信,你別介懷。”

魏三娘子這些日子都是你說什麽我聽什麽,這一次難得的固執,堅持道:“餃餃姐,求你了,我在店裏住幹活也方便。”

餃餃捏了捏手指,忽而有些內疚,因為自己的不安攪動的身邊人都不好過,她真是太自私了。

巽玉道:“既然三娘想在鋪子裏也好,咱們好好把住的地方收拾一下,務必讓她住的舒舒服服。”

店內又翻新修整了一番,用隔簾擋出了個小房間,砌了個炕在裏屋,平日裏買些炭火燒也還算暖和,魏三娘獨自住在店鋪裏,卻覺得安穩了不少,也幾乎沒在見過巽玉。

069争知我門裏挑心

餃餃自打開店忙着在店裏,做飯較為糊弄,這次稍稍內疚不自在,補償似的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巽玉甚是喜歡,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辛辣的口感入喉猶如一把刀子,給人一種自虐般的快感。他細細體會意識飄忽,酒沒多好喝,不用清醒才是最好的,感嘆道:“當小白臉的日子真好。”

餃餃:“你這是什麽話?”

他不以為恥,朗聲笑道:“現在人人都知道我被你養着,是你的入贅相公,成天只要招貓逗狗就可以。你說喬巧是我招來的桃花,不如說是你招來的。人家是沖着你能賺錢又大方來的,我原來是個陪襯。”

餃餃沉默。

他似乎對于入贅這個梗似乎玩的很起勁兒,又故意說:“郭巽玉改成魏巽玉,聽上去比我本名好聽呢。”

餃餃翻了個白眼,給他夾了一筷子的青菜,道:“吃你的菜吧。”

巽玉用筷子戳青菜:“我喜歡肉。”

“冬天菜比肉貴。”

“養我不貴,真是便宜你了。”

餃餃:“……”

巽玉含情脈脈的看着餃餃,将自己碗裏的青菜都夾到了餃餃碗裏,道:“你吃貴的,我吃便宜的。”兩塊肉進了他的碗。

她面無表情道:“冬天肉和菜都很貴,肉比菜相對便宜,如果說什麽最省錢,我可以給你找點粗糧。”

巽玉憂心忡忡的問:“咱們家已經揭不開鍋了麽?”

餃餃敷衍道:“是啊,給你養小妾養的。”

巽玉抿酒,幽幽的說:“小妾有我好看麽?”

餃餃想,你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到比你好看的小妾了。

巽玉覺得自己喝醉了,不然她看自己的目光為什麽充滿了……憐憫?

“餃餃,雖說現在人都說我懼內,你是河東獅吼,但我并不覺得自己可憐呀。”

餃餃眉頭一皺:“我沒可憐你,不對,我才不是河東獅吼,不對哦不對,你才不懼內呢……”

巽玉細長的眼眉一挑,三分含情,兩分發笑:“怎麽就不懼內了,我怕的很呢。你看你不跟我說話,我不就怕壞了,急急忙忙找人證來證明我的清白。”

明明是玩笑話,餃餃卻有些不好意思了,戳着自己的飯碗,小聲道:“我……我不知道和你說什麽,話在嘴邊打轉,卻覺得嘴笨,說不出心裏話,不如什麽都不說。”

巽玉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我也不是要你說什麽,就是你說着話,我安心。”

餃餃臉驟然一紅,想了半天,結結巴巴道:“不喜歡你對別人好。”

其實她想說,只想你待我好。話的意思都差不多,可若多了一個“我”就顯得像是索取什麽,太過暧昧,縱然更暧昧的事情有也過,可她總是不敢說。

巽玉多麽剔透,瞬間明悟:“你共人女邊着子,争知我門裏挑心。”

這是酸了,醋了,炸了。

餃餃一臉茫然。

他晃了晃酒杯,餃餃給他倒酒,他優哉游哉的喝着,道:“話說出來就好,能說出來的都不是事兒,藏在心裏的都是大事兒。”

餃餃想,她心裏就只有一件大事兒,就是你。

這頓飯是晚飯,卻硬生生吃到了半夜,菜涼了又熱,巽玉卻好似喝不夠酒一般,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餃餃也不攔着,她覺得他好像有點冷。

天的确是越發冷了,又是一年冬天,寒風呼嘯,他家的屋子還算暖和,炕被燒的滾燙,木柴發出刺啦的響聲。

巽玉回家後就沒脫他那件半新不舊的狐裘大氅,他的臉色蒼白如雪,一壺又一壺的溫酒喝下去也不見臉紅,他仍舊是雪魄一般的人。

餃餃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病發了?”

巽玉動了動手,夾起一筷子豬耳朵扔到嘴裏,沖着人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有些難受但也只是難受,沒有犯病的跡象。”

這是身體承受不住了,哪怕沒犯病都要承受不住了。

他這雙手提的起長刀,殺過無數人,守得住疆土,擊的退敵人,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無人敢來犯。

偏偏現在捏着筷子的手都在抖,怎麽就活成這個鬼樣子?

餃餃握住了他的手,想跟他暖一暖。

他順勢松開筷子,筷子叮當作響的摔在了桌子上。怔怔看了會兒,道:“你給我夾塊土豆。”

餃餃捏着筷子給巽玉喂吃着,直到他覺得胃裏舒服一些才結束。

兩個人晚上睡到一處,餃餃抱着他不松開手,他漸漸覺得暖了一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餃餃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以後在也不和他鬧了。

若是在鬧,便是小狗。

一共時間就這麽點,在鬧下去有什麽意思,她只要安安穩穩的等他回家。

翌日,冬雪飄零,北方的雪總是早上一些的。

一場輕飄飄的小雪,在晨間落了一早就停下,不到中午就融化了,晴雪初暖,濕漉漉的雪化的滿地都是,道路泥濘不好走。

這樣的天,巽玉嫌棄會髒了自己的鞋子,便不肯出門,懶懶散散的飲茶。

餃餃在家陪他。

他笑道:“我又不會跑丢了,你守着我做什麽?”

“我給你添茶。”

“茶水我自己會倒,你去忙你的吧。”巽玉指了指桌子上的一角,道:“之前不是說要将豆油教給大家嘛,你去貼告示吧,我之前就幫你寫好了。”

餃餃猶豫,她怕巽玉犯病,因為對方雖然沒犯病,但臉色真的很差。她摸了摸巽玉的手,冰冰涼涼。

巽玉反握住她的手,溫柔一笑:“冰肌玉骨,夏天抱着我睡很涼的,不用分開。”

餃餃忽然想起這個夏天她和巽玉賭氣,分開睡的事兒,露出了個淺淺的笑:“那明年夏天我試試,說好了哦。”

巽玉點了點頭,一字一句的承諾:“你放心去店裏吧,我哪都不去,就乖乖的等你回來。”

她這才一步三回頭的拿着告示離開。

将巽玉寫了篇告示張貼在店門口,內容是販賣制作豆油的課程,價格進內詳談,結果遲遲沒人上門問。

直到有一天三娘一臉迷茫的問:“咱店門口貼的啥?”

巽玉一手狂草很有個人風格,然而普通人壓根看不懂不認識。餃餃跟着他學了這麽久的字,也才依稀辨認。

原來問題出在這。

後來餃餃聚集了鎮子上乞讨的小叫花子,給了幾個白面馍馍,叫他們四處宣揚說“第一家糧油鋪願意賣配方,給錢就賣,包教包會”。

小叫花們非常賣力,挨個街的跑着喊着,鬧得人盡皆知。

很快便有人陸陸續續的登門,有做小生意比較富裕的,也有普通人。

餃餃将一個昂貴的價格擺上前來一般人吃不消,勸退了幾個尋常百姓,想做生意手上還沒本錢,那可不行。

商人心思多,一個個私下跟餃餃商量,方子能不能只賣自己,餃餃無情的拒絕了。

她的方子有錢就能買,買的價格小貴,但還是吸引了很多人交錢,晚上算了算賬一共一千兩。

巽玉打趣道:“餃餃也是富婆了。”

餃餃高興的一拍手:“你想喝什麽酒我都給你買。”

“想喝千金釀。”

她慫了,這個名字聽上去就好貴。

鎮上大部分的商戶,或是派來了心腹,或是自己親自到場。以至于第二日時,來學習制作豆油手藝的人,都快将店子擠滿了。

人都聚在了後院裏,餃餃站在最前頭,攥住了手心,抿着嘴角,難免緊張。

目光流轉後,餃餃不自覺地将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郭巽玉身上。他對上她的視線,一如初見時那般,笑得極盡溫柔。

餃餃心中的那些緊張恐懼,仿佛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輕柔拂去。

“制作豆油的方法,其實并不複雜,但如果是想要煉制出好的糧油,頭一關鍵要緊的一點就是,決不能省的……”

餃餃站在前頭侃侃而談,将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制油經驗,毫無保留的傳授。

郭巽玉瞧着,目光一松,他一時心軟從大路上救來的瀕臨死境的小姑娘,如今竟也成長得能夠獨當一面了。

正心喜,心猛地抽動一下,那鑽心的疼痛仿佛是無數只刀子插進了心髒,以及其刁鑽的角度剜出一道道血花。

他一時沒能招架得住,改為半跪在了地上,臉色慘白。

他在衆人之後,而衆人的視線都落在那個講解着豆油制作方法的小姑娘身上。

明亮的日光落在她的臉上,為她溫婉的面龐增了幾分豔色。彎彎的眉像春天的草葉一般,雖然稚嫩,卻也是倔強的,野蠻生長着。

眼前都已經變得模糊,餃餃的模樣在眼中分裂成了三四個,恍惚中又變成了一個。

巽玉知道這是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腦海只有一個念頭,跟野獸一樣的自己決不能被餃餃看見。

他是餃餃仰望的對象。

溫柔,斯文,優雅,學識淵博,該是完美無瑕的才對。就算是死,也決不能讓她看見不體面的自己。

他的目光幽深,深深的望了一眼面帶淺笑的餃餃,趁着沒有人注意異常時,捂住胸口,匆忙而去。

070吃糖吧

餃餃起先給衆人講制作方法的時候非常緊張,看到人群當中巽玉的身影,忽然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那個人光是注視着自己,就能給予自己無數的力量。

她即便是一只兔子,也變成了強大的兔子。

這一次講課的效果非常好,現場還給衆人演練一番,甚至叫人親自上手試驗。

東西不複雜,用了一天的功夫便将衆人都交了個清楚明白。

餃餃說了一天的話,嗓子都冒煙兒了。

三娘給她倒了水。

她抿了抿水潤喉,問:“巽玉呢?”

三娘怯怯的搖了搖頭:“我沒看見。”

餃餃心裏想着,那人估計沒什麽耐心聽自己講這些事情,畢竟于他而言有這時間喝點兒酒才是最正經的。

将來學習的人都送走,她去了鄭氏的酒鋪,要了最貴的好酒,想給巽玉一個驚喜。

鄭氏打趣道:“酒後也算是夫妻情趣。”

餃餃的臉紅了紅。

鄭氏又說:“也切莫多喝,真喝多了男人就沒那個心了,半醉不醉,半推半就。”

餃餃實在是吃不消這麽赤裸裸的話,捂着自己臉說:“我只是想買點酒叫他喝一喝,慰勞他這些日子辛苦了。”

鄭氏笑意更加濃厚:“他成天在家休息有什麽好辛苦的,真辛苦的是你,該讓他好好賣賣力氣,犒勞犒勞你了。男人中看還得中用……”

餃餃扔下錢,提着酒一溜煙跑了。

走了好遠的路,那張臉還是特別紅。

她輕咬下唇,心中忽而有些期待,買了這麽長時間的票,是不是可以上車了。

“巽玉。”

餃餃提起裙擺,小步跑進了院落中,手附上自家的門。

良久,卻無人應答。

她面上的笑意一點點地斂去,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些什麽,但又怕是自己緊張過度,和上次一樣鬧烏龍,故而又露出一抹笑意,推門進去。

室內空蕩蕩的,不大的房間一眼可看的進全部。

書桌上的紙墨筆硯還擺在那,喝過的茶水已經放得冰涼,火炕沒有燒,屋子冰冷冷。

往日溫馨的小家,現在跟個冰窖似的。

她将酒放在桌子上,故作心平氣和的又找了一圈。其實已經預料到了結果,甚至在幾天之前就隐隐有猜測。

身體再一次的惡化,密集的發病時間都昭示着這個人的身體在持續性的衰敗。

但還是抱着一點念想,也許只是像上一次一樣出去喂紅棗馬東西吃了。

雖然她在四處尋找的時候,發現紅棗馬也被牽走,可還是暫時性的不想面對這個事實。

冬天那麽冷,想和巽玉一起睡,暖和。

餃餃一動不動地在正房裏等待了許久,始終沒将郭巽玉等回來。

她鼻尖酸酸的,一時間,拿不準自己心裏頭是種什麽滋味。

屋裏實在是太冷了,外面洋洋灑灑的飄起雪了,這一次的雪比第一場雪要大上很多,厚厚的覆蓋了一層,冷意直往屋裏竄。

巽玉曾踏雪而歸,猶如雪中紅梅,如今那株紅梅在大雪的覆蓋下,掩去了蹤跡,腳印兒都清掃得幹淨。

三日了,也不見郭巽玉回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失蹤了。

而她從來只能等待,無處可尋。

……

餃餃将糧油店打理得井井有條,轉眼就是數日過去。

三娘見她魂不守舍,擔憂的問:“餃餃姐是和姐夫吵架了嗎?”

餃餃搖了搖頭:“他有事出門了,我有點擔心他,這些日子家裏只有我一個人,你來跟我作伴吧。”

一來家裏實在過于冷清,二來鋪子不夠暖,到了大寒冷的天兒,三娘晚上住在這兒就是受罪。

三娘見她那副樣子便沒推辭,搬去和餃餃一起住,兩人同榻而眠,日日早起,果真比一個人時候有了精神。

餃餃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翻看自己的梳妝盒子。

去年新年的時候,巽玉送給了餃餃一根非常漂亮的發簪,寶石奪目,金玉堆砌,那是她頭一次看見那麽美麗的發展,平日裏根本就舍不得帶,一直被安安穩穩的放在一個木盒子裏。

這木盒子裏也不僅僅是那一個發簪,還有平日裏巽玉送給她的小玩意,幾朵絹花,銀镯子,玉镯子,但在她看來都沒有發簪來的重要。

村裏的姑娘沒有過多的聘禮,有錢的給些碎銀子,沒錢的便去山裏面打野獵物,提上幾袋米糧,最最重要的是發簪。

木簪,鎏銀發簪,都是成了娘子以後戴的。

若君為我贈玉簪 ,我便為君绾長發.洗盡鉛華 ,從此以後,勤儉持家。

小村莊裏自然說不出這麽詩意的話,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那麽多都是姐夫給買的?”

“不全是。”

餃餃成親的時候收到了發簪,她旁敲側擊問過巽玉,得知那些都是別人置辦。

唯有有手上的這兩根,一根貴重,一根便宜,都是他送的。

餃餃摸着貴重的那一根,紅豔豔的寶石那般奪目,和藍寶石堆砌在一起,簪身上還雕刻出牡丹花的痕跡,陽光打在上面,光暈流轉甚是美麗。

三娘忍不住驚嘆:“世上還有這麽美的東西?”

餃餃當初也是這麽想的,仔細的擦拭一番,在收放好,這樣貴重的東西,自然等他回來的那一天,自己好好打扮收拾一番,再戴上給他看。

她拿起了木簪,那根木簪子只是尋常的木頭所雕刻,渾身通透,散發着木質的清香,只有簪頭上雕刻出一朵圓潤的小花,簡單而又古樸。

縱然還有其他的頭飾,但那都是旁人置辦的。

她就喜歡他送的東西。

“怎麽沒瞧見你也帶這發簪?”

三娘低首:“燒火的時候不小心掉到竈坑裏了。”

餃餃輕聲說道:“不用在意別人的流言蜚語,那算不得什麽,我也是後來才明白這個道理。”

三娘幫她梳頭:“可有些事情的确是得避嫌,從前我不懂,現在我懂。”

挽出一個簡單的婦人髻,用那木簪子固定住。

餃餃素面朝天,穿着灰撲撲的衣裳,牽着三娘的手去了鋪子。

鄭氏出店門倒水正好遇見,她挑眉問:“餃餃,你家生意最近不好嗎?”

自然是不如一開始那般好,但每日也是有收賬的,來來往往的客人大家都看得見。

餃餃答道:“郭郎有事外出,無心裝扮。”

其實她是摸不準巽玉這次犯病嚴不嚴重,人是否還活着。

若他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就是未亡人。

她現在除了每天在鋪子裏面算賬,還會去看看其他家生意怎麽樣,再給指點兩句。

在這兒學了手藝的人,家根基在這陣子上的,就和餃餃隔了兩條街開鋪子,反正糧油受衆面是整個鎮子和附近村莊的人,就算多開了幾家店也有收益保障。

更多人則是拿着手藝出去找奔頭,去那些還沒發展起來糧油的地方。

反正這糧油買賣已經不是個秘密。

那些開糧油鋪子的人都打出第一家分店的名號,畢竟餃餃這是最正宗的,以後層出不窮的糧油鋪子出現也還是第一家最有保證。

程何是第一個帶着大批糧油出去找出路的人,他們家很有人脈,去了其他地方大力推廣一番,銀子那是翻番的賺。甚至還有人要把他們家的東西往南方推一推。

他這些日子忙得是腳不沾點,想看着自己手中的豆油買了個差不多,立即回來上貨。

這一回來就聽說餃餃把方子給賣了出去,他哥還買了個方子,在程老太爺面前一通顯擺。

程何一副萬事不入自己眼的樣子,聽了表揚,聽了擠兌,也還沒來得及休息,就直奔打聽到的第一家糧油鋪。

他推門而入,手中拎着紙袋子,張口便道:“郭夫人,我給你送糖來了。”

餃餃在打着算盤算賬,聞言擡起頭來,見到是此人露出了微笑:“奶糖?”

程何搖了搖頭:“水果味的糖,也可甜呢。”

淡淡的水果味飄蕩在嘴裏,那是草莓的味道,冬季正是吃草莓的時候,只是價格昂貴,餃餃就在手裏攥着錢也不舍得花。

她的舌尖和剔透的糖果來回摩擦着,甘甜的味道一路從嗓眼兒流淌到胃裏,覺得苦了這麽長時間的嘴總算是有一絲絲的甜味。

“你什麽時候要豆油?我盡快給你弄出來。”

程何搖了搖頭:“這事以後不歸我管了。我哥哥從你這兒買了個方子,我也打通了門路,以後他會吩咐人經營的。”

制作豆油,在往各個地方賣,他們自己做出廠。

餃餃怔了怔,反應了一會兒說:“那我豈不是害了你?”

辛辛苦苦出去打通門路,在各個地方奔走,現在東西都弄完了,轉頭事情都落入了他哥哥手裏。

也聽人說了,兄弟倆不是一個媽生的,關系并不好。

程何捏起一塊草莓糖,扔到嘴裏道:“相反,我應該感謝你,我對豆油一系列的生意并不感興趣。香料糖果才是我所喜歡的,接下來我有更多的時間來研究更多口味的糖果了。你喜歡吃什麽?”

餃餃想了想:“都喜歡,甜的東西都喜歡。”

071白天不說人

程何近來無事可做。

在沒接觸糧油生意以前一直都比較清閑,做着自己那點兒小買賣,早已走上正軌不需要日日盯着。

至于家中的生意一直卡在程達手中,他半點兒要掙搶的意思都沒有,對方還一百個不放心。

程何這人要說懶散也懶散,要說勤快也勤快,主要還是看自己是否感興趣,比如說腌制一塊糖出來,弄點兒香料之類的,他勤快的很。

但若在自己兄長面前裝着恭敬,在父親面前端着兄弟情深,那是萬萬沒那個力氣。

所以他一直都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程達就越發的覺得他有不臣之心。

他娘特別生氣:“你既然不肯給人好臉色,那就把東西抓到自己手裏,像你這樣故作清高,等一天你爹去了,咱娘倆怎麽過?”

那保養的極好的手指攥着繡帕,轉了一圈又一圈,将整個帕子擰的褶皺。

俏寡婦生得很美,模樣數一數二,即便是到了這把年歲,也能豔壓群芳。一身淡藍色的衣裳,寡淡的花紋映襯着她脫俗,符合這個年紀,又格外的清新。發髻上的配飾皆是玉器,內斂而不張揚,但價格絕對不便宜。

真要是出了程府,一般人都供不起。過了這麽多年的好日子,一想到好日子可能要走到盡頭,這心裏面就極為慌亂。

程何容貌與俏寡婦三分相似,只是更加硬氣一些,嘆了口氣:“我手上有些小生意,能掙些小錢,總不會餓着你。”

俏寡婦恨鐵不成鋼:“既然你要憑你自己的本事,那我嫁給誰生意不成,我為什麽要嫁給你爹?!”

自然是因為他爹有錢。

他裝傻充愣:“當時我還沒出生,自然不知道娘嫁的理由。”

俏寡婦憋了一口氣,指着他的腦門道:“還不是因為你。”

程何神色稍稍異常,微微抿了抿唇。

俏寡婦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話不妥的,不自在的轉移話題:“你當那大夫人是什麽好相處的女人?老爺屋裏的女人不少,哪個生下孩子了?你都是僥幸的意外,你爹身子骨越來越不好,要不趁着人活着的時候攥點東西在手裏,你信不信你爹前腳一死,後腳就有人把咱們兩個掃地出門?”

程何信,他那位哥哥在別人面前還會裝一裝兄友弟恭,在他面前就徹頭徹尾的暴露原形。那副形态他從小看到大,看着他波瀾不驚。

“大哥那個性格,就算我讨好他也沒用。”

“誰叫你讨好他,我是叫你與他争一争,都是你爹的兒子,他能用的東西,你憑什麽沒有?”

程何不接話,從自己懷裏掏出一袋糖,遞給自己的母親。

俏寡婦青筋直跳:“成天就知道弄這些小孩子的玩意。”說完扭身就走。

孩子到用時方恨少,她就恨自己只生了這麽一個不争氣的兒子。

程何的糖送不出去,拿出了一顆扔到自己嘴裏,甜絲絲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邁步出門。

冷風嗖嗖刮着,庭院蕭瑟,轉角回廊一望無盡頭,幾株綠竹斜倚,翠綠逼人。

他怔怔的看了一會兒,小厮跟上前來,他吩咐了一聲備車,出門上了馬車直奔第一家糧油鋪。

這些日子時常過去,就連隔壁家的鄭氏都看在眼裏。

鄭氏出門買了個烤地瓜,還散發着熱氣,裏面金黃,捧着熱騰騰的地瓜咬上一口甜香四溢,輕輕吐着哈氣。

她站在賣絹花的大娘攤子前,眼睛不住的往第一家糧油鋪大量,壓低聲音說:“那是程二公子吧,我從前見過一面,沒想到在餃餃這見了許多面。”

大娘道:“許是做生意。”

鄭氏撇了撇嘴,一臉壞笑:“什麽生意來的這麽勤,次次空手來空手走,我看倆人好像是熟人,上次借着機會進去打油,兩人坐在搖椅上嗑瓜子呢。”

大娘擺弄着自己手中的絹花:“郭小哥好像也走了不少日子。”

“有半個月了……”

便是半個月沒回來也沒什麽,餃餃的生活還是那個樣子,生意不如從前好,但是穩定,每日給人打油,坐下嗑瓜子,将爐子生的火熱,坐在爐邊烤火。

程何成了時常上們的常客,這一次他推門而進,夾帶着一身寒意,身上穿着墨綠色的長衫厚夾襖,腰間佩戴着幾枚玉佩,踏進來撞的叮咚響。

餃餃一擡眼皮子:“怎麽連披風都沒帶?”

程何蹲在爐火邊:“走的太匆忙。”

小厮也進來跟着一起烤火,插嘴道:“姨娘又說了您不愛聽的話吧。”

他從自己腰間袋子裏摸出一塊碎銀子扔給小厮,要他出去喝點酒,暖暖身子,不必在這兒陪着。

小厮摸着銀子眉開眼笑,轉頭就溜了。

三娘給兩人倒了熱水,餃餃捧着水杯說:“還是我把方子賣給你哥哥給你造成的麻煩?”

程何搖了搖頭,而且鈎子了一下爐火,火光刺啦一下蹿了起來,映襯着他半張側臉。

他生得黑目杏眼,一片正氣,“就算沒有你,他也會用盡各種手段把我手上的東西拿去。”

“你爹不管嗎?”

“不聾不啞不做阿家翁,老爺子現在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鬧得太過分,那麽他就還生活在一個太平的晚年當中。上了年紀的人就喜歡家裏和睦,哪怕只是表面。”程何笑了:“偏偏我娘不懂。”

老爺子心明鏡着呢,雖然也想一碗水端平,但總歸有偏向。他們這邊不作不鬧不聲不想老爺子便心中有愧,要是真的伸手搶一搶,老爺子只會覺得他們不識擡舉。

這偌大的家業,都是老爺子打拼下來的,他想給誰不行?

“你要喝酒嗎?巽玉在家時犯愁總愛喝酒,家裏還有一些他的酒。”

“郭爺的酒都是若水姑娘四處淘回來的,萬分珍貴,我可不敢動。”他站起身來,眼睛往外看了看:“天香居我請客,走不走?”

“走。”餃餃拿起裏屋的披風,裹得嚴嚴實實,又拎起了裏屋放着的一小瓶酒,囑咐了三娘兩句,便跟着出了門。

去了天香居二樓雅間,餃餃把酒放在了桌上。

巽玉的酒有很多,種類各式各樣,人遲遲不歸酒上都落了一層灰。

她在一次擦拭過程當中把酒蓋掀開,聞得一陣醉人的芬芳。

其實也不是無意識的,她是故意那麽做的。

她想嘗嘗巽玉的酒,此後便愛上了這味道。

兩人坐在天香居的雅間裏,她很爽快的拿巽玉的酒做人情,給程何買上一杯,給自己倒上一杯。

程何說:“我原是不該和夫人吃酒的,于禮不合,可仔細想想我又并非什麽守禮之人,所以這杯我先幹了,夫人自便。”

他倒是很爽快,将一杯酒一飲而盡,巽玉的酒都是烈酒,縱然透着芬芳也是花中夾着刀子,那種快将人撕裂的酒氣沖上腦門,痛快的讓人想要拍桌叫好。

餃餃只是默默抿着,舌尖辣的無知覺,香氣卻蔓延整個口中,她抿着唇默默的緩了一會兒,後勁兒一陣舒爽。

她微醺,笑道:“你不必稱我為夫人,我不是什麽夫人。”

程何晃着酒盅,低眉淺淺一笑:“其實我是知道的,那次我去尋若水姑娘,聽她和婢女說着什麽,其中便有一句‘她便不是什麽真正的夫人,也輪不上你來甩臉子’,我猜那邊是你了。”

餃餃不愛聽這實話,猛的灌了自己一大口,辣的舌根都軟,猛烈的酒氣像是一只四處蹿着的老虎,她閉着眼睛,好半天才緩過來,說:“你猜對了。我與他不過就是我落了水,他載我一段路而已。不過也比若水強,若水纏了他那麽久,也不過自稱奴婢,我好歹和他還挂了一個夫妻的虛名。”

程何醞釀着說:“我昨個想要拜訪,被告知若水姑娘不在家中。”

“兩人沒一起走,巽玉拜托了若水一些事兒,不過都是很久以前了,至今未歸……去的可有些久。”

程何若有所思:“郭爺去了哪?”

餃餃嘆了口氣:“你問天上有多少顆星星,我只能說不知。你問他去了哪,我也只能說不知。”

程何看着她,輕聲道:“酒太烈了,辣的你眼淚都出來了。”

她淚流滿面,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臉頰一片冰涼,不由得一笑:“我本是來陪你開解心中苦悶的。”

程何舉了舉酒杯:“偶爾八卦一下也挺好。”

餃餃幽幽的說:“聽說你被若水迷了心智。”

他托腮:“我娘上次也是這麽問我的。”

“你怎麽說?”

“我說我生得風流倜傥,被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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