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回家就縮進了被子裏

舉在即的李成森似乎是個不錯的人,有着廣闊的未來,年紀也很合适。比他年近三十的人合适多了。

最重要的是餃餃喜歡讀書人,那種真正飽讀詩書的文人,不是自己這種半吊子,靠着臉裝門面的人。

餃餃彎着眼眉:“将來他中了狀元,我這根發簪就很值錢了。”

巽玉笑了:“狀元很難的。”

當狀元得家世好,學識好,還得有人保舉,最重要的是得皇帝賞識。

餃餃疑惑:“那他能當什麽?”

“入三甲,厲害點就探花,他那模樣當得起探花。”

“厲害麽?”

巽玉笑了會兒,頓了頓,點頭說:“厲害。”

真的很厲害,能在衆位學子當中脫引而出,從寒門這個負債裏爬出來,成為天子門生,一朝改變地位,如果有能力本事說不定能官居三品。

一生的命運都會被改寫。

但那可能性很低,需要從無數人中殺出來。即便是沒殺出來,就李成森的出身而言,他仍舊很厲害。

所以說,餃餃的眼光不錯。

餃餃笑的很開心。

巽玉心裏不太舒服,尤其是看着人笑的這麽沒心沒肺,他又去捏了捏餃餃的臉蛋,看着她鬓上的發簪也不順眼:“我不是送過你一個很華麗的發簪麽?”

“所以不适合日常佩戴。”

“這樣呀。”

巽玉沉思片刻,一副明白了的神情,拉着她起身:“走。”

餃餃驚呆了:“咱們不是要讀書麽?”

“腦子聰明讀書只是輔助,別真的以為讀書多,讀書好就可以改變一切。”巽玉拉着她往出走,故作不經意的說:“先帝時文官權重,結果江山失守險些不保,若非有武将力挽狂瀾,江山社稷毀于一旦。”

餃餃說:“文能治國,武能安邦,兩者缺一不可。”

巽玉笑的滿意,又說:“居家過日子是治家非治國,文人的彎彎繞繞也不适合你,還得是習武之人率性而為,不掖着藏着。”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嘆了口氣:“這話你同我說過好幾遍了。不過是變着法的說,你說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我覺得各有各的好,何必争高下呢?”

巽玉怔怔,笑說:“餃餃說的是。”

“那咱們出門做什麽?”

“我給你買發簪,你喜歡什麽就買什麽,随便買。”

餃餃停下走動的腳步,有些無奈:“巽玉,今天是大年初一哪裏會有人家營業?”

就是酒樓也是大年初六才開始營業的啊。

巽玉很想讓自己的形象更加飽滿一些,鮮活一些,在餃餃的記憶裏更深刻一些,留下屬于他的印記在她的生命中。

可是事情好像總被自己弄砸了。

“巽玉啊。”餃餃踮起腳尖,摸了摸他的腦袋,以一種和善安撫的口吻說:“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為什麽我覺得你好焦慮呢?”

他額頭有些燙,大概是又腦子發熱了。風一吹,又冷了幾分。

“不舒服麽?”

“沒有。”

餃餃跑過去推着他進屋,抱怨道:“真的會生病的。好端端的說着話突然要出門。”

室內溫暖,凍得冰冷的手也在恢複,他握着餃餃的手好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倒了杯熱水,塞進他的手裏,說:“明個咱們就要開始走親戚了。不過咱們也沒什麽親戚,就是若水程何他們。後個回村裏坐坐,看看村長他們。”

“都聽你的。若水那去一趟,程何那裏就不必了,我昨個晚上教他讀書,他頭暈目漲估計要緩幾天。”巽玉握着熱水,感受冰冷的手回暖。

餃餃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自己聽見的話,緩了一會兒問:“教他讀書,他反應這麽大麽?”

“自然,我可是個嚴厲的老師呢,也只有在餃餃面前溫柔一些。”巽玉板起臉來。

她看着那驚豔的容顏,忍不住道:“你就算是不笑也像是在笑。”

巽玉低眉淺笑,分外溫柔。

兩人說笑鬧了一翻,看了幾頁書,認了幾個字,餃餃便去做飯,巽玉燒火打下手,已經是熟練工了。

熱了熱除夕中午的飯菜,額外又做了一份羹湯,兩份青菜,其中一道是巽玉下廚做的。

等着三娘回來,巽玉出去放鞭炮,大家吃了一頓非常豐盛的午飯。

飯桌上餃餃把什麽時候回村子說了一下,三娘表示知道了,說:“那我先去鋪子住,你們走親戚我就不跟着了。”

餃餃想,也是。三娘和若水不熟悉,沒必要跟着去。

吃完飯三娘主動洗了碗便回了鋪子,先前那回流言鬧了一遭,她見着巽玉能躲則躲,基本上不在一處。

屋內剩下兩個人,巽玉便握着餃餃的手,手把手的寫字。說也奇怪,他明明是個不學無術的,這一手字卻不錯,頗有風骨,個人意味極為濃厚。

餃餃在他的教導下,臨摹着那一張張的字,她寫的字有點巽玉的意思,但更像是出自一個孩子的手筆,在一張張的宣紙上寫下,寫的心裏虧的慌,連忙道:“沒必要這麽練字,用那些差一點的草紙寫寫,不規整也沒事兒,反正就是練字。”

巽玉心想,你賺了那麽多的錢,怎麽還心疼這點花銷?卻也聽了餃餃的意思,去拿些草紙來。

餃餃很節省,寫過字的紙也留着,反複在一張紙上聯系寫字。都裝在一個草框裏,巽玉找了兩張準備拿來用,忽然見那一張紙上寫:【放心,我不會告訴巽玉的。】

餃餃的字是他教出來的,一筆一劃極為熟悉,那正是她的字跡,錯不了呢。

他想,什麽不能告訴我?

“巽玉,找到能用的紙了麽?”

“找到了。”他将這一張收起來,然後拿了另一張能用的廢紙教餃餃寫字。眉目含笑,不見半點疑惑。

夜間,燭火幽暗。

餃餃呼吸勻稱睡的正香,背角被仔細的掖好,半點不露風。

巽玉坐在書桌邊看着自己從草框裏找到的紙張,大概拼湊出了對話。

單方面的話語讓人覺得寒冷又尖銳。

他手裏捏着一張紙,上面寫着:【那這人說的不錯,我的确不是梁王妃,也不是梁王的妻子。至于那輕薄,全當被狗咬了。其實他那樣的人輕薄我,還是我占便宜了。】

夜間靜悄悄的,燭火搖曳,微弱的光映照着人的半張臉,明暗交替。薄涼的光不禁沒讓明媚出現,反而在陰影的對比下越發詭異。

一張張的紙自手中翻過,上面的字字句句念在嘴裏,各種滋味只有自己懂。

火爐壓着炭火沒滅,但也沒熱烈的燃燒,坐在椅子上穿着中衣實在冷,巽玉吐出一口涼氣。

躺在炕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叫了一聲:“巽玉。”

他将紙張放回草框裏,上了炕,将餃餃摟在懷裏。她的額頭抵着他的下巴,懷抱還算溫暖,在這冰冷的冬日,相依相偎。

092他腦袋有些疼,心裏有些涼

大年初二,拜訪親戚朋友。

這天天氣不錯,萬裏無雲,冷清的風輕輕的刮着,陽光灑在地面上,暖洋洋。

二人吃了早餐,巽玉主動去刷碗,而且将屋子打掃一遍,連犄角旮旯都不放過,整理得特別仔細。

餃餃便開始準備接下來去拜訪的東西。

早先就準備了串門用的禮品,都是些雞鴨魚肉,實實在在的食物。

她雙手托在蹲在地上,望着自己準備的東西,有些頭疼:“若水那麽矯情,能看得上我送的這些東西嗎?”

巽玉站在她身後,輕聲說:“若水那麽矯情,送什麽都不會滿意,要我說幹脆就別拿了。”

餃餃直接搖頭拒絕這種提議:“我怕她把咱們兩個趕出來。”

巽玉笑了笑,拎起了兩只鴨子,綁在了馬背上,自己徑直上馬,又向餃餃伸出了手,二人坐着紅棗馬一路向郭府去。

進了宅院的門,将兩只鴨子交給了小厮。聽下人說,程公子來拜訪。

大家都是熟人,故而也沒有避諱,直接便去了正廳。

瞧見程何坐在那,苦着臉跟若水說着些什麽,見到巽玉臉色直接一變。

“串門趕巧了。”巽玉和善一笑。

幾曾何時程何也被這和藹可親的笑容迷惑住,後來知道了那張面皮下的真面,他就像那嬌嬌女看到了山寨王,想着哪裏報官抓了這個禍害。起身拱手:“郭兄,郭娘子。”

往日裏都是直呼餃餃,如今改了稱呼,餃餃聽着覺得倒也不壞,落座座椅上随口問:“你那日醉醺醺的被拖走,後來可有頭疼?”

若水搭腔道:“你們喝酒,自然喝的都是我的好酒,就算是宿醉未醒也不會頭痛。”

程何心想就是不讓人頭疼,但人讓人頭疼,他像是後知後覺一般的捂住腦袋,哎喲了兩聲說:“這麽說起來我好像還未醒酒,腦袋疼的厲害,就先不在這叨擾幾位說話了,先告辭了。”

巽玉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這酒勁兒可是後勁夠足的。”

從前餃餃對找個什麽樣的人嫁了一點兒頭緒章法都沒有,多虧了程何在旁邊細心教導,孜孜不倦的傳授知識,還給兩本情愛小說叫人好好看着,讓餃餃心中也有了分寸。

巽玉對他是一百個“感激”呢。

程何宛若在寒風中被烈烈冷風吹着的嬌花,此刻已經打蔫兒,耷拉着腦袋,由着別人說什麽都行。

餃餃瞧他怪可憐的,沖他招了招手說:“你跟我去廚房吧,我煮一碗解酒湯給你喝。”

程何心知肚明自己的苦楚是從何而來,無非就是與旁人的妻子來往過密,有氣無力的揮手拒絕:“我感覺我自己好點兒了。”

巽玉卻一反常态,看了他一眼說:“我覺得你臉色不好,應該還是頭疼的厲害。”

“那……那就頭疼吧。”他站起身來往出走,想着這是有什麽事兒要說嗎?

把人都給支開了。

餃餃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見巽玉溫柔的看着自己笑,便一個字也問不出來,索性也不管了,只當他們二人有什麽秘密,不方便透露給自己知道。

的确有不方便讓她知道的話。

巽玉目送着人離開,随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眼中,嘴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眼簾微垂,平靜的雙眸下是暗藏洶湧,便如同那大海一般,馬上就要掀起滔天巨浪,将海上一切生靈吞噬。

“爺。”若水喚了一聲,聲音微微顫抖。

他在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幾張紙放在了桌子上。

若水心裏一跳,不待對方問話,先起身跪在了地上。

他一言不發,只是不斷翻看着紙張,看着那上面寫出來的字字句句,沒規整,但想的出是和誰的對話。

“爺……”若水心中有些苦澀,雖說在其身邊為奴為婢,但正兒八經下跪的次數屈指可數,尤其還是請罪。

巽玉将紙張遞給她,她沒接,她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麽。

“這的确是餃餃與我的對話……”她心一橫,将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匍匐在地叩首:“是奴婢思慮不周,不該讓餃餃去,奴婢未曾想過越燕思也會來,還如此放肆無禮,居然去看女子的守宮砂是否在。”

巽玉仍舊面色平靜,問:“我在他的櫃子裏面找到了剩下的傷藥,聞了聞發現是止血生肌的。”

“餃餃性情剛烈,當時怕是要咬舌自盡,奴婢後怕的很,陪着她住了一個晚上,她不想這件事情讓爺知道……”

“自然不會想讓我知道,所以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巽玉捏着這些紙捏的邊角處都有了痕跡,他用了很長時間才撫平,接下來還要放回到那草筐當中。

若水心驚肉跳:“這事兒您準備怎麽辦?”

他笑了笑:“不怎麽辦。”

若是巽玉說出了事情怎麽解決,怎麽報複,怎麽折磨對方,那麽事情還好辦。

可是他什麽都不說,還笑了笑。

這個笑容像極了他拿着一把匕首,插進錢昭儀胸口的那一幕。

單純無害的像個孩子。

若水心中湧起了無數個念頭,緩緩開口:“越燕思不知餃餃身份,還以為是我身邊的普通丫鬟,因為餃餃自稱是您的妻子,所以起了戲弄的心思,過後跟我說願意納了餃餃。”

巽玉的睫毛很長,輕輕的顫抖着,像是蝴蝶的翅膀,“是了,餃餃說是我的妻子,肯定有很多人不相信,去嘲笑她,戲弄她,質疑她。”

若水心跳很快:“餃餃和我說,她不認識梁王,只是巽玉的妻子。”

巽玉舌尖動了動,有股血腥味,梁王給她帶來那麽多難堪,她哪裏會喜歡。

梁王之名也許會一直存在,但巽玉就是個泡影,一日巽玉死了她就是未亡人,和梁王沒有一絲一毫的瓜葛,就算梁王死了她也不會有一點感受。

在餃餃眼裏,巽玉和梁王是兩個人,巽玉被接受了,梁王被遺棄了。

“你起來吧,神色正常一點,別讓餃餃看出不一樣的地方。”

“是。”

“再給我點點安神香。”巽玉修長的指尖按在眉心與太陽穴處,輕輕揉捏,眼中似有淚光,“我有點頭疼。”

……

另一面的廚房的角落裏蹲着兩個人,其他奴仆都忙得熱火朝天,準備中午膳食的材料,根本就沒空理會這二人。這二人便蹲在柴火旁邊,小聲說話。

程何喝着解酒湯,餃餃蹲在他身側,兩個人面面相觑。

“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餃餃可不是傻子,看着氣氛不對心裏邊有的數,又想起巽玉之前說交到程何讀書。

巽玉又不是喜好為人師表,哪裏會大半夜的跑出去教人正兒八經的讀書,肯定是以讀書的名義去收拾人了。

程何就是那個可憐的人。

他幹脆利落的将一碗湯喝沒,嘆息道:“我自認我是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奈何有些人心眼兒小,我是君子之心,他是小人之腹。”

餃餃幽幽的說:“我會告訴他的。”

程何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說:“我建議你保留一點秘密,不要什麽都讓他知道,比如說誰給你的西廂記。”

餃餃問:“那你會出賣我麽?”

程何果斷搖頭:“不會。”

兩個人看着彼此同時嗤笑一聲,信你才有鬼呢。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在巽玉似笑非笑的功力下,誰抵擋得住。

“我覺得巽玉對你有意思。”

餃餃接過他手裏的碗,放到了竈臺上:“就憑你這句話,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多給你加一個雞腿。”

他神色憐憫:“我覺得你應該給你自己多加個雞腿,可憐可憐你自己,被巽玉這種人看上,一輩子都要被他握在股掌之間。女人呀,還是要找一個自己能夠掌控的男人才能幸福的過一輩子。”

餃餃想,她不争長久,只争眼下,不求一輩子,只問朝夕。

巽玉本就如夢如幻,抓不住的。

她微微笑了笑:“這算是作為朋友給我忠告嗎?”

“這是作為男人給你的忠告。”程何站起來,敲了敲自己發麻的腿:“你可別和巽玉說。”

“不說。他最近怪怪的,我也不敢說什麽。”餃餃也跟着站起來:“男人一個月也有那麽幾天嗎?”

程何迷惑:“啥?”

她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心想,純情少年。

兩個人在外邊又閑逛了一會兒,外邊實在太冷受不住,所以又回了正廳,那二人似乎說完了話,正在品茶。

餃餃和程何一人捧這一碗茶,捂了捂手,這才喝下去。

程何拍着自己的肚子:“早飯還沒吃到,先灌了個水飽。”

若水嘲笑道:“你已經淪落到吃不上早飯,要上別人家蹭午飯的地步,不如早點回家跟你爹爹低頭認個錯,把那劉家的女兒娶了。”

他直搖頭:“若是取來那便是怨偶,人家心裏有的可不是我。”

若水一拍手:“是了,是那個李成森,我正好奇呢,給人下了帖子,邀請郭府一起吃頓午膳,瞧瞧是個什麽樣的人。”

今天的這頓午飯,想來會很熱鬧。

093玉簪哪有我好

萬萬沒想到李成森竟是拒絕了。

派去請人來的小厮回來禀報說,李成森自稱無功不受祿,再加之與之不熟,故而便不登門拜訪。

若水氣的直拍桌子:“好一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我倒要看看他是哪塊木頭做的,我請居然也不來。”

頭一次有她請不來的人。

程何倒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嗤笑一聲:“你是不知這李成森吃了人多大的虧,劉家那事兒鬧的他名聲急轉直下,從備受贊譽的書生文人直接成了負心漢的代名詞。就連他讀書學院的院長都不得不劃清幹系,畢竟寒門之人能得的便是清流之名。”

名聲不好了,自然哪哪都受人看不起,原本要舉薦他的縣令也都不吭聲了。

他和餃餃視線交錯,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若水以女兒身經商,加上長的漂亮,外邊無論男女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流言蜚語就沒斷過,依着李成森的性格斷斷不會與之來往,生怕麻煩上身。

若水柳葉眉一挑,冷笑一聲:“當時誰都會癡迷他那副皮囊嗎?我不過就是起了好奇心,叫過來看一看而已,難道還能吃了他不成?”

派人去請人過來吃飯,結果請了個空回來,被大大的下了面子,心裏是非常不痛快。

餃餃幫着人說話:“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就當你是個井繩吧。”

“哪有我們若水這樣漂亮的井繩,要我說是井底的月亮。”程何信誓旦旦的說。

若水涼涼的說:“月亮和井繩可差遠了,是他眼睛不好,還是我多變。”

程何笑笑不說話。他哄了兩句就開始看熱鬧,左右誰的熱鬧都能看。

巽玉端着茶碗:“從前沒見你對誰好奇呢。”

進來添茶水的春喜掩嘴一笑:“我們家姑娘近來看了本書,是以李成森為原型寫的,書中故事不錯,故而起了好奇。”

若水瞪她:“就你話多,倒了茶水趕緊出去。”

春喜道是,添茶後便退下。

程何笑道:“原來你也喜歡書生,是了,女子都喜歡書卷氣。”

巽玉眼簾微微低垂。

餃餃伸手扯了扯他,想讓他哄哄若水。

他湊過去在耳畔小聲說:“不能哄,她沒面子了,越哄鬧的越兇,沒完沒了的。”

餃餃問:“那怎麽辦,她會不會找李成森的麻煩,跟人家搗亂去?”

“你那麽關心?”

“未來的探花郎好歹還幫我修了發簪呢。”

巽玉笑了笑,起身道:“你們先鬧着,我出去一趟,午飯時候就回來。”

餃餃用眼神無聲控訴:你居然逃跑,扔下戰友。

巽玉抿嘴一笑,心安理得的走了。

若水又不高興的鬧了會兒,最後覺得沒意思,哼道:“反正我這就兩頭羔羊,少一個人分我還高興呢。”

餃餃和程何交換了視線,同時笑了。

“你也別光笑,想想你的事兒怎麽解決吧。”若水一針見血的說:“看別人熱鬧也解決不了自己本身是個熱鬧的事實。”

程何:“……”過年都回不去家,事情不能善終,他的确很愁。

于是大廳內一個不高興,一個很憂愁,餃餃仰頭長嘆,巽玉真沒良心,出去玩也不帶上自己。

又想,李成森真膽小,他要是來了哪裏還有這麽多的破事兒。

……

巽玉出門上馬,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駕馬去錢莊。

掌櫃子見到這位難得的貴客,笑臉相迎:“郭爺來了,裏面請。”不用人開口說話,直接讓人去取一百兩過來。

他在火爐邊烤了烤火,道:“你知不知道誰家的玉簪打的好,家在哪?”

掌櫃子一怔,趕緊給了答案:“東街第二戶的沈家是祖傳的手藝,還會給發簪拉花呢。不過大過年的,您要是買現成的還好,定做怕不接呢。他們家人有手藝,脾氣不小。”

巽玉笑了:“有錢他還能不賺?”拿了一百兩被出了門,走的頗為潇灑。

掌櫃子心想,這位又要出去敗家了。

“铛铛。”

敲門的悶聲響起,這戶人家的主人打開了門,主人家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着長衫透着酒氣,狐疑的上下打量一番,還算客氣道:“這位公子應該不是我家故交吧。”

他開店也有公子來買,不過如眼前這位公子這般衣着華麗,容貌過人的還是少見。

巽玉淺淺笑了笑:“過年叨擾了,想請您幫我做個發簪。”

中年人客客氣氣的拒絕:“忙了一年,就指着這個時候休息會,公子要是買現成的我可以帶你去鋪子看看,若是定做真的不行。”

巽玉從懷裏拿出一定銀子,微笑:“一根尋常樣式的發簪。”

一定銀子二十兩,他們家就沒做過這樣貴重的發簪,何況對方竟說要尋常款式即可。

沈大郎皺眉:“公子莫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這個只是定金,您要是午飯之前做出來給我,我就在給您二十兩。”

沈大郎倒吸一口涼意,身體已經越過理智接住了二十兩,側身讓巽玉進了他家家門。

他們家正吃飯,家裏有老人,飯也吃的早,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團聚,巽玉看了頗為眼熱。

“灣娘,你來幫我。”

他妻子道:“來啦。”

夫妻二人手藝都不錯。

沈大郎引着巽玉進了最裏面的屋,将自己珍藏給人看。

沈家祖傳的手藝,金銀釵和簪子,最好的手藝就是玉簪。可惜這是個小地方,不講究清雅那一套,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更喜歡金釵一些。

如今有人登門,張口就是玉簪,沈大郎覺得這是個識貨的不能輕慢,趕緊找出了家中的好玉讓人挑選。

巽玉看着玉有些惋惜,都不算特別好,唯一一塊和田玉還是有瑕疵,但只能将就了。

他從自己腰上解下一塊玉佩,他腰間四塊玉佩并無什麽含義,無非是平時佩戴的東西。

這還是宮裏的物件,他讓沈大郎改一改,用于簪頭。

雖說是尋常的樣式即可,但他還是審美偏清雅,讓其雕刻出蓮花。

濯清漣而不妖,既娴靜又不打眼,日常餃餃便能佩戴,玉身通透,點點斑駁的雜質亦有出淤泥之典故。

雖是着急趕出來的,但制作仍舊精細美觀。

灣娘拿出木盒子将發簪裝起來,羨慕道:“公子一定是送給心上人的,那女孩好福氣呀。”

巽玉捧着盒子,淺笑道:“只盼望人家能喜歡。”

灣娘說:“公子這樣的人,別說是送玉簪,就是送個樹枝人家姑娘也得當成寶貝的收起來。”

他出了沈家,上馬快趕路,街市上幾乎沒人,能聞見家家戶戶傳出來的菜香兒。

回來的時候終究是有些晚了。

大家都在等着他,程何餓的連吃了好幾塊糕點,看見他跟看見了親人一樣,眼淚汪汪。

若水吩咐廚房做飯,無情的宣布還要半個時辰能吃上飯。

程何差點倒地不起。

餃餃都覺得人可憐,将自己的糕點遞給程何,半路被巽玉截下,他捏着糕點笑道:“正好我餓了,謝你贈我糕點。”

餃餃眨着眼睛看他,不相信巽玉沒看出來,那東西她是給程何的。

巽玉咬了一口,放在了盤子邊,将一個木盒子拿出來。

餃餃打開一看,是一根晶瑩剔透的玉簪。沒有金簪華麗,沒有銀簪泛着涼光,玉甚是溫潤。

她很是驚訝,驚喜的問:“你去哪兒買來的?

“我去神仙那裏求來的,我說想要個能保佑餃餃一年平安順暢的簪子,神仙便給我了。”他将餃餃發上的簪子抽下來,小心翼翼沒有弄亂發髻,将自己的那根玉簪插了上去,擡着餃餃下颚仔細端詳,甚是滿意:“餃餃生得美。”

她莞爾:“勞煩你費心思了。”

“只要你喜歡就好。”

餃餃自然是滿心歡喜,笑彎了眼睛,一雙眼睛滿是光彩的,看着着人眼中脈脈,視線當中似乎容不下旁人一般。

程何有氣無力的說:“我快餓死了,也不想吃狗糧。是不是若水?”

他在找同盟,同盟卻遲遲不語。

若水看兩個人的樣子,想着今天巽玉知道的那些事情就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看着溫和帶笑的巽玉心中忍不住湧起恐懼感。

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那般若無其事。

程何若有所思。

大家各懷心事,在半個時辰後終于吃上了烤全羊,

然後什麽心事都先抛在腦後了。

他們分席而坐,廚師烤羊肉,被烤的金黃的小羊散發着誘人的美麗,香氣直往鼻子裏飄,羊肉用刀子割下來,一片片放入人的盤中,柔嫩酥香。桌上配着腌制過的翠蘿蔔,幾道小菜,婢女們穿梭在宴席上呈上羊肉。

餃餃還是第一次吃到羊肉,開心的不得了。似乎她的世界裏,快樂就是那樣容易。

鬓角的玉簪壓着濃密的黑發,蓮花悠然盛開,縱然不是夏季,也能開出一個冬季的美麗。

“你總盯着我做什麽?”

“我在看的玉簪,真好看。”

餃餃伸手撫了撫,笑道:“知道你送的東西好,我定日日戴着,夜夜收着。”

“別認為東西好。”他一本正經的說:“你要認為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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