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4)
瞧瞧:“桌子上那方菊花硯臺不錯呀。”
餃餃笑道:“李成森給挑的,我不懂這些,是他說菊花不與百花争春,獨自在秋風中傲然,很有不同俗花之意。”
巽玉嗤笑一聲:“一朵花而已,非要解釋出那麽多。”頓了頓,又換上平日溫和的笑:“若說花,我最喜歡桂花。”
“為何?”
“餃餃做的桂花糖最好吃了,甜的,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偷偷的吃。”
魏餃餃眼眉彎彎,湊過去親了親他,唇齒相依,氣息暧昧而美好。
巽玉的吻總是輕飄飄的像是羽毛落下,柔軟舒适,便是一輩子也不夠。
她總是渴求更多,舌頭不住的攪動,手攀附着他的肩膀,将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
他摟着餃餃,仔細的翻找着,從上颚到舌下,嘴邊挂着銀絲。
兩人親吻了好久才停下來。
巽玉呼吸微微沉重:“有甜味兒,你背着我偷吃了,得懲罰你。”
餃餃捂着自己的臉:“白天,還是白……”
話沒說完,便已經被推倒,青天白日的,好生的不要臉。
她本是不許的,可是被親的一塌糊塗,舒服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巽玉能讓人眩暈,餃餃一被他親上腦袋就空白,由着對方為所欲為。況且她也拒絕不了喜歡人的索求,拒絕也是欲迎還拒,心中甚至還安安期待。
“被子,至少拿個被子,冷。”
“我摸兩下就熱了。”
他的手果然很熱,餃餃真的不冷了,熱的厲害。
事後用被子裹起來,巽玉摟着人躺着,親着餃餃的耳朵,只覺得那圓圓的小耳朵很可愛,親了兩下, 咬了兩下,玩心大起。
餃餃被他弄的受不了,伸手在他身上摸索着,那皮肉細膩,上有很多傷痕,痕跡很深,有些在胸口很危險的地方,在近心髒一點,她可能就見不到巽玉的。
巽玉握着她的手,遞到了自己嘴邊親了親:“一點都不疼,我去見了顧奕,他都有老寒腿了,我還健健康康的呢。”
餃餃心裏有些酸澀,也不表現,笑着說:“是啊,力氣大的很,我腰都被你掐疼了。”
他伸手過去揉:“我幫你揉揉。”揉着揉着地方便不對了,聽着餃餃低低的驚呼,他用力弄了兩下,然後提槍上陣。
弄到了下午才不甘願的起身。
巽玉穿上衣服,又是一副人模人樣,溫柔如仙人高不可攀。也只有魏餃餃清楚,這個仙人髒的很呢。
他捏了捏餃餃的臉,輕聲問道:“這日子可是出了什麽事?”
餃餃搖了搖頭,“什麽事都沒有呀。”
他自然不信,要是沒有事兒,門外哪來那麽多的人,又為何要換院子住?
眼瞧着餃餃不想說,他也不去追問,反正還有個若水打小報告。
離家有一個星期,他得說些溫情脈脈的話,畢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和餃餃之間隔了這麽多個秋天,想念的緊呢,身體想了,心也想了。
“餃餃,我想你想的胸口疼,你給我揉揉。”
餃餃将頭發一紮,收拾炕上的狼藉,頭也不回道:“揉着揉着,揉的就不是胸口了,你快冷靜冷靜,也不怕傷身。”
巽玉似笑非笑:“揉個胸口怎麽就傷身了,你告訴告訴我呗,我好奇。”
餃餃臉紅,疊被子不擡頭。
“我才疏學淺,不懂,還望先生告知。”他還裝模作樣的行了一禮。
“呸,學堂裏的先生都是像李成森那樣讀聖賢書的,哪裏會告知你這種yin邪之事。”餃餃笑的開心。
巽玉聽者有心,笑問:“李成森這些日子也幫着你了,晚上這頓飯要不要叫他?”
“要的,還有程何若水他們也叫上,大家一起吃酒。上次若水來又送了一些酒水,正好嘗嘗。”餃餃拉着他,歡歡喜喜的說:“你回來了我好開心,叫若水好好羨慕一下。”
巽玉親了親她的額頭,心裏的酸澀少了些。就算那是個讀書人又如何,餃餃不喜歡讀書人,喜歡自己。
104争風吃醋修羅場
晚間吃飯,衆人齊聚。
巽玉先給自己倒了酒,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承蒙諸位照顧我娘子了。”
餃餃羞澀又得意的笑了笑。
若水撇了撇嘴,複又嬌笑似水,眼中柔情波光:“爺交代我的事情,我像來是辦的妥妥當當,不為爺的一句謝,只為了讓爺放心。”
巽玉含笑再次道謝,與衆人飲了杯中酒。
餃餃早就喜歡若水那副嬌滴滴撒癡的樣子,李成森卻是不習慣,眉頭微微一蹙望向餃餃,隐隐有些怒氣,見餃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心中有些好笑,自嘲的想,人家妻子都沒覺得不對,自個打抱不平做什麽?
衆人飲酒,程何随口問道:“郭兄是去了哪裏?”
巽玉微笑道:“探訪故友,被留着住了幾日,絮絮叨叨說這陳年往事,又展望了一下未來。”
若水聽的背後一涼,忍不住深思。
程何聽的似懂非懂,只當作普通的訪友沒有多問,招呼着人喝酒。
一直不吭聲的李成森忽然道:“我還當郭兄是回家了呢。”
他心裏嘆了口氣,餃餃不音世事所以什麽都不問,便當他多管閑事,打聽兩句,好寬寬心。
程何笑道:“糊塗,若是回家也該帶上餃餃呢。”
巽玉如何聽不出着言外之音,低眉淺笑:“我父親早亡,母親是妾室,如今兄長當家一切妥當,侍奉我母親周到,故而不怎麽回家。”
李成森敬了杯酒:“我父母皆不在世,羨慕郭兄尚且有一母親在。”
若水涼涼道:“可惜那位不是個好相處的。”
巽玉看了她一眼,并未有什麽表示。她後知後覺自認言辭有失,臉色微變低頭。
縱然貴太妃不是個好相處的,也是梁王生母,不是她能評論的。
李成森将場間情況盡收眼中,心中有些疑慮。
程何咬着筷子,含糊道:“郭兄一看就是出身富貴,該是和我一樣與家中決裂,餃餃省了婆婆的麻煩。”
餃餃一心思,是這個道理:“別人婆媳關系是一大難題,我沒有,真好。”
此時的餃餃怎麽也想不到,在不遠的未來有個非常難纏的婆婆正等着她,也正是因為這位貴太妃婆婆她和巽玉原本的路途發生了轉變。
是好,是壞,皆是命。
巽玉扶額,覺得有些好笑:“喝酒喝酒。此時無一盞,争過豔陽天。”
年輕時候不喝點兒,怎麽勝得過豔陽天?
衆人皆是飲酒。
程何咂舌:“郭兄,你說的話總是花團錦簇,我讀書少有時都接不上,莫不是也有功名在身。”
若水莞爾,并未說話。讀書做官那是尋常人的路線,龍子受封入朝四品以上官職,便是不入朝遠走,那也是有封地的。
巽玉微笑,實話實說:“讀過幾本書,認識兩個字,未有功名。”
李成森與他對飲,問了一句:“郭兄氣度斐然,談吐優異,有心仕途的話考取功名并不難?”
巽玉平靜望去:“讀書一道在于清心,我并未有追逐權利的想法。”
李成森垂眸:“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
兩人視線沒有交彙。
餃餃笑道:“你真是謙虛過了頭,巽玉讀過好多書,他教我讀書識字是我的老師呢。先生,你說是不是。”
巽玉長眉一挑,嘴邊若有似無的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叫聲爹爹來聽聽。”
李成森皺眉,覺得好生輕浮。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又不是窯子裏的娼姐兒,怎得如此調笑?
若水也覺得人醉了,話說的不妥當,她起身給巽玉倒酒,順帶着給其餘的諸位滿上。美人微笑轉星眸,月華羞,捧金瓯,只瞧着這樣的美人便是什麽都不用說,稀裏糊塗便喝上一杯酒。
一杯酒過後,便将此事罷了。
餃餃知曉巽玉生了個聖人模樣,卻是個心壞的,在床上時候說的話更加孟浪不堪,弄的她叫爹爹的時候也是有得,眼下醉酒脫口而出,無非是那皮囊下暗藏着的壞水在蠢蠢欲動,故而只是惱羞,并未覺得沒受到尊重。
她只瞧着三娘,三杯酒下肚,三娘又是最早下桌的,誰叫她酒量不行。
餃餃攙扶着人上了炕,拿被子蓋好,她很喜歡三娘,妹妹如果是三娘這個樣子就好了。
也許是今晚喝了點酒,忽然間就想起了茉莉。
很多東西她都沒有,又在別的事情上得到了補償。
程何嚷嚷道:“餃餃,別借着照顧三娘就溜了,趕緊回來,你還差一杯酒呢。”
她笑呵呵的回了桌前,斟酒自飲,非常痛快。
程何叫了聲好,品着美酒,閉眼享受了一會兒,酒香四溢,喝的他眼淚汪汪:“若水呀,你哪來這麽多好酒。”
“拿錢砸的,有錢有酒有美人。”若水悵然若失:“這酒是我能拿到最好的酒,卻是郭爺喝的最差的酒。”
巽玉搖頭:“最差的酒是昔日在軍營裏沒有酒,拿醋代酒。”
“你還有這麽慘的時候呢?”餃餃眨着眼睛不敢相信。
巽玉嘆了口氣:“餃餃,我可苦呢,你得待我好一點。”
若水:“……”她做錯了什麽,被塞了一嘴狗糧。一百個不甘心在作祟,她幽幽的開口:“爺,我待你不夠好麽?”
巽玉笑而不語。
若水更加不甘心:“爺!”
李成森冷冷道:“人家夫妻之間撒嬌,外人自然插不進去。”
餃餃笑了,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若水冷笑一聲:“管你什麽事兒,餃餃還沒說話呢, 就你打抱不平,平日裏忙前忙後護着,如今還要幫着說話。這外人插不進去,說的是你還是我呀?”
李成森仿佛被燒了尾巴的貓,蹭的站起身來,怒聲道:“你胡說些什麽?”看了桌上怔住的幾人,一時無言,幹脆甩袖而去。
餃餃見人喝了些酒,腳步都淩亂,趕緊追了上去。
巽玉原本還沒什麽反應,見餃餃追了出去才微微一沉,在看向若水,已經是不高興:“當面編排人,你能耐了。”
若水的确是有些醉意,還頂嘴道:“他處處護着餃餃,怪我說麽?”
巽玉看着她不說話,神色冷然。
她被目光注視了一會兒,漸漸清醒,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落:“我……我不是有意的,誰他說話叫我難堪的,爺不喜歡我,現在還讨厭我了……”
巽玉嘆了口氣,囑咐了程何一句:“你照顧一下她。”
程何從剛才開始就不敢出聲說話,眼下也是,老老實實的點頭,眼睛裏都是擔憂。
巽玉這便也跟了出去。
外邊的風一吹,李成森酒醒幾分,有些懊惱自己反應太大,不好收場。
餃餃匆匆忙忙追出來,喘着粗氣道:“若水就是那個性格,從前我也和她不和睦,後來熟悉了知道這人光有一副好皮囊,性子一塌糊塗才不和她計較的。她喝醉了酒胡言亂語,你生她的氣,別生我的氣。”說道最後聲音漸漸小了。
餃餃很煩,好心好意叫了衆人吃飯,結果鬧了個不痛快。
李成森額前碎發被風吹的飄搖,他伸手捋了捋,僵硬的說:“我同你有什麽氣好生的。你快回去吧,外邊冷,還有就是別讓你夫君多想。”
餃餃不以為然,笑了笑:“若水是個什麽脾氣秉性,巽玉比我清楚,生氣了便口不擇言。”
“你不惱她那麽糾纏你夫君麽?”李成森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火氣,也有些恨其不争:“既然同你成親了,便該好好的同你過。庶民只可娶一妻,他當着你的面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像什麽話!”
“哪裏便眉來眼去了?”
巽玉走了出來,長身玉立,舉手風流:“若水是我故人之女,我代為照料而已,清清白白,便是她有什麽心思,我沒有就是了,餃餃很清楚。”
餃餃點頭,是呀。
李成森望着那人,許是冷風吹昏了頭,視線不躲不避,就對上了。
“你既然知道她對你有心思,那就該閃着避着。不回應不拒絕可有半點男人的擔當?看着旁人為你争風吃醋縱然有趣,但既然有了妻子,便該考慮考慮妻子的感受。你問問魏餃餃,若水在你身邊,她是全無感受的麽?”
巽玉微微淺笑:“那麽,李郎君又是以什麽立場來打抱不平的呢?”
李成森氣場也很充足:“天下有不平事,便有打抱不平的人。”
積壓已久的兩看不順眼終于爆發了。
餃餃沒想到一頓飯居然吃出了這麽多事兒,驚詫之餘就頭疼難以收場。她低着頭說:“大家今日都是吃醉了酒,不如早些回家休息吧。”
這句話吹散在風裏,似乎無人聽見。
巽玉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說:“我是他的夫君。”
李成森不躲不避不讓:“既然是她的夫君,就應該在她有危險的時候陪在她身邊,而不是蹤影全無。”
巽玉仿佛回到了少年時,領兵上戰場,敵軍推出百姓頭顱堆砌成的戰車上前挑釁,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多謝提醒。”他微微一笑,摟住了餃餃,低頭溫情脈脈的說:“娘子,外邊冷,我們回家吧。”
105修羅場後續解決
李成森回了院子就開始收拾東西,結果發現真正屬于他的東西寥寥無幾,大部分都是餃餃添置的。
他一直之間後悔不疊,他自己是無妨的,可魏餃餃是人妻,自己身為外男打抱不平,定會為其帶去麻煩。
魏餃餃待他很好,他卻還給了對方困擾,這不是恩将仇報是什麽?
想着伸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臉上清晰的五指印。
都說了酒不可多飲,助興即可,怎麽還醉酒,又做出蠢事。
“李兄。”程何進院呆呆的喚了一句,匆忙上前:“這麽俊俏的一張臉要是傷着了,路邊的姑娘都要哭的。”
李成森背過身去:“你來做什麽?”
程何本有很多安慰的話,把此事掀過去不提,但話到了嘴邊轉了幾轉,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餃餃?”
他俊秀的臉漲紅,疾步回屋,頭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話:“胡說些什麽?”
“哎,我就是問問,你不用回答的。”程何想,這般我心裏也有數了,他趕緊追上去道:“你這是做什麽?”
李成森抿了抿嘴唇:“我怎麽好再給她添麻煩。”
程何試探性的問:“那你接下來準備搬到哪去?”
“眼看着便要去長安科舉考試,我準備攢點錢雇一輛車,先住破廟裏吧。”李成森将自己位數不多的兩件衣服收拾進了包裹,又将自己用來謀生的東西裝好,便要走。
程何追上拉着他的衣袖道:“你不和餃餃告別。”
他立在那,道:“我犯了兩個錯誤。第一不該以外男的身份為人妻抱不平,第二不該在自己沒本事的時候想幫誰撐腰。所以不該在有第三件錯誤發生了。”
程何也不松手,道:“既然你決定了,我不阻攔,但你科舉在即需要個複習的地方,不如搬到我拿去,我那就一個車夫,逢年過節還回家住,整個院子空蕩蕩的,沒人打擾。”
李成森搖頭拒絕。
他再接再厲的說:“三年一次的科舉,多少人備考都容易輸,何況你還要在颠簸中讀書,如今天氣算不得暖,若是你生個病豈不是要錯過了考試的機會?三年一次,人生能有幾個三年?”
李成森一時沉默下來。
程何笑眯眯道:“我今日不過是尋個人作伴,免得寂寞。”
李成森冷冷道:“說實話。”
他幹脆摟住了李成森的肩膀,拉着人晃悠着往出走:“你我都是同命相連。”
“何意?”
“都喜歡別人的娘子呗。”
聽到這句話,李成森勃然一怒,掀開了他摟着自己的手臂,措辭激烈道:“胡說些什麽話?我與魏餃餃清清白白,從未有過半點逾越之舉,我對她敬重,又帶着兩分體諒她不容易而已。”
“對對對。是我說錯了,是我起了觊觎之心,忒不是人。我也從未有過半分僭越。”程何趕緊安撫,說完又覺得自己忒心酸了,搖頭晃腦道:“一醉解千愁啊。”
李成森哼了一聲:“酒不是什麽好東西。”
程何想起兩人最後一面,牙疼的很:“是啊,不是個東西。若水不是個東西!”
李成森:“別再背後議論人家姑娘……”頓了頓又說:“你去看看她過的好不好,不好的話……”
他心中暗暗發誓,若是餃餃真因為自己出了問題,将來他一定……
最終還是搬進了程何的院落。
程何幫着在中間傳話,去見了魏餃餃。
餃餃正在院子裏洗衣服,他偷偷摸摸的進去張望了一下, 沒瞧見巽玉。
餃餃搓着衣服道:“巽玉出去買天香居的桂花釀了。”
程何這便笑着上前:“嘿嘿,我是來同李成森與你說一聲,是他對不住你,酒喝多了胡言亂語,無言在見你已經搬走了,日後若學有所成,必定會報答你的恩情。”
餃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們關系何時這般好了?”
他心想,我們都有難以言說的苦楚,這點便不與你明說了。他含糊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也是個君子。”
“那行吧,既然你幫了李成森的忙,那這些日子便不要再巽玉面前晃蕩了。”
“郭兄,很生氣?”程何試探性的問。
餃餃有些得意:“跟個橘子似的,可酸呢。”
程何哈哈一笑,又囑咐道:“可美了你了,不過醋勁大了,他心裏不舒服,不利于你們感情。”
餃餃想了想,揉搓着衣服的手慢了兩分:“那我可要與他解釋,我同李成森是清清白白的。”
“話從當事人嘴裏說出來,可信度太低,你不如讓若水去說說,這是她惹出來的麻煩。”程何認識若水有一頓時間了,只覺得這姑娘什麽都好,就是脾氣一上來什麽都敢做。
她喜歡瞧着巽玉吃醋的樣子,心裏卻也有點害怕,自然要惱怒若水,仔細想想也是,明明是若水醉酒闖出來的禍端,大家提心吊膽,偏偏只有她置身事外,這是哪裏的道理。
程何慫恿道:“便是她解決不了,你也不該叫她輕輕松松的呆着,總要她煩一煩才好。”
餃餃聽的疑惑:“她得罪你了。”
程何見自己的态度表露的太明顯,索性就承認了,坦坦蕩蕩道:“落井下石嘛。”
餃餃挑眉:“你這麽壞的人,怎麽還幫李成森?”
“餃餃,郭兄都生氣了,你便別提李成森了。還有再過三日便是我二十歲的生辰,準備點禮物來我家吧,又好又貴的那種。”
“那種的你得找若水要去。”
兩人閑說了些話,程何走時候從她家拿了兩個橘子,剛出了門就瞧見巽玉拎着菜回來。
他晃了晃手裏的橘子,道:“真酸。”
巽玉說:“胡說,我嘗了是甜的。”
程何惡作劇成功,笑呵呵的作揖離開。
巽玉沒多計較,推門回了家,餃餃正在晾衣服,他過去把衣服拿過來晾曬在杆上,又去伸手摸了摸洗衣服的水。
餃餃讨好的笑:“熱的。”
巽玉有些好笑:“聰明了。”
餃餃過去拉他的衣袖,撒嬌道:“不氣了?”
他順手将人摟住,将餃餃挽起來的衣袖解開,低笑道:“我何時生過你的氣?”
“我拿涼水洗衣服的時候。”
“……這麽說,也對。”
餃餃其實想解釋一下,但程何說了,由她張嘴說不清楚。她猶豫再三,眼巴巴的看着人,還是沒吭聲。
巽玉瞧着人的樣子,心裏就軟了兩分:“其實我都懂,你心裏是只有我一個的。”
餃餃用力點頭,握緊拳頭。
巽玉瞧着人的樣子,心裏越發喜歡,故意說:“我哪裏都比他好,可偏偏我命短,便說退而求其次,他也是可以的。”
餃餃聽的只皺眉頭,什麽話,斜睨了人一眼,冷冷道:“怎麽,你命短,那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麽?”
巽玉心裏驚呼一聲,不好,玩大發了。
他趕緊道:“哪能呀,你是我心裏想的,眼裏望的,永永遠遠記着的。”
餃餃繃着臉不說話,進屋做飯去了。
巽玉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見好就收呀。
這拿捏人不成,反要哄人家。
他圍着餃餃,可憐巴巴的說:“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李成森年紀輕輕,與你年紀正合适,不像我一把年紀……”
餃餃終于繃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着他的胸膛道:“年紀大?你哪裏年紀大?”
巽玉一臉悵然:“我大了你足足九歲,在大兩歲都能差出一個孩子。”
餃餃捏着青菜根,好奇的問:“你們家那生孩子那麽早?”
“等着到了十四歲,會給安排兩個人伺候,懂一懂人事兒。”
“那你十四就上了戰場,怕是沒來得及,不懂那些吧。”
巽玉呵了一聲,一派貴公子的冷傲風流模樣,若非手中捏着青菜根會更美幾分:“我是誰,年少肆意妄為,青樓楚館,花街柳巷我……”
餃餃似笑非笑,歪着腦袋看他。
他話瞬間一轉:“我全都不熟。”
她冷冷淡淡的說:“得了吧,你就是想那依翠偎紅的日子了。”
巽玉嘆惜:“餃餃,你還不懂我的心麽,什麽紅啊,翠啊,我喜歡黑。”
餃餃反應了一會兒,伸手便去打他,惱羞道:“你個壞蛋,你說我黑,我黑麽?”
巽玉托着她的臉端詳:“臉上不算黑,身上不清楚,要不讓我看看。”
餃餃臉瞬間就紅了:“不要臉,我摘青菜呢,晚上還要吃飯,你想餓肚子不成?”
他摸着餃餃的耳垂:“怎麽吃,都是飽。”
餃餃踢在他腿上,“滾蛋,別一天天的精蟲上腦,你不吃飯,我還吃呢。”
巽玉端詳着人,有些好奇:“一日三餐不斷,怎麽瘦了?我努力了些日子也不見收獲,難不成我真的不行?”
餃餃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紅着臉打他:“你胡說什麽!有點正經樣子,說點正事兒。”
他挑眉含笑:“什麽是正事兒?”
她搜腸刮肚想了半天,說:“程何弱冠,也算是個大事兒吧。”
106薄情寡義李成森
程何過生日于巽玉而言着實算不得大事,但見餃餃興致勃勃便跟着挑選禮物,兩人許久未一起逛街,倒也來的興致勃勃。
天氣漸漸暖,陽光充足,冰雪消融,街道上店鋪都開着,街角邊還有些小攤販。
餃餃随意的瞧着,忽然看到了一個身影蹲在地上撿東西,恰如第一次見面時候。
不同的是這一次李成森身邊還圍着許多家丁,和一個女子,那女子身形微微圓潤,裹着一件披風,圓圓的臉,杏核眼,此刻正在哭泣。
李成森對此恍若未聞,專心致志的撿東西,在他撿起來以後又會被家丁打扮的人奪走,在扔的遠遠的。
他就一遍一遍的撿,像個木偶一樣。
餃餃想去打抱不平,可捏緊了拳頭還是沒動。
巽玉站在她旁邊,輕聲問:“這是什麽仇怨?”
餃餃還未說話,那邊已經發生了争吵,或者說單方面的控訴。
“我只是想給你送些盤纏,春闱将至,你該好好溫習讀書,不是在這賣發簪賺取路費。”
很明顯,這是姑娘來的最初目的,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言語沖突,所以便成了武力鎮壓。
家丁裏穿着最後的是劉管家,他是劉老爺的奶兄弟,這輩子沒兒沒女,說句大不敬的話那是把小姐當姑娘疼的,看着李成森漠然以對的樣子,頓時就氣了,吩咐其他家丁砸了攤子,眼下正虎視眈眈,随時準備吩咐人動手将人狠狠打上一頓。
李成森還是一開始的樣子:“謝謝你,我不用。”
疏離,客氣,仿佛是陌生人。
劉冰有些失魂落魄,精心裝扮的妝容顯得黯然:“我就那麽讓你讨厭麽?”
李成森很無奈,甚至懶得想,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措施。
劉管家忍不住了, 呸了一聲:“給臉不要臉,別以為你是個舉人就了不得了,你人品道德敗壞,就算是陛下錄取人才也得看人品啊!你嫌棄我們家是商人,結果你居然和已婚婦人勾搭不清,真是不要臉。”
劉冰因為這句話瞬間引爆了淚點,尖銳的質問:“為什麽!你的名聲不要了麽?”
李成森擡眸一瞥:“名聲那種東西,早就沒了。”
劉冰捂着嘴哭。
他又不緊不慢的說:“我不知又是哪裏來的流言,但切莫傷人清白,我與那婦人清清白白,恰如我與你之間,幹幹淨淨。”
“外邊傳的有鼻子有眼睛,還是個學子說的,人家親眼看見你和那婦人一同行走。”劉管家冷笑:“現在人盡皆知,像你這種空有學問,實際上道德敗壞的人,還想靠進士,你就是坨屎!那婦人也不是什麽好鳥,不然咱們去指認一下,看看你這位讀書人有多惡心!”
餃餃眉頭一皺。
巽玉走了過去,旁邊三三兩兩都是圍觀的人,他撥開人群,笑着道:“這位先生,若我沒猜錯,你口中的婦人正是我的妻子,而李兄昔日曾借住我家,是我邀請的,現如今你口口聲聲的誣陷,讓我很難堪呢。”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的看了過去,巽玉面不改色由着人打量,他生的容貌俊美,器宇不凡,身着衣着錦緞華貴,腰間玉佩懸挂碰撞出響,一看就是殷實的人家出身。
餃餃随着他走了進來,容貌不如巽玉震懾人心,但衣着考究,藍色披風,錦緞繡鞋,頭上玉釵,面容幹淨,帶着吃飽飯,脫力苦難普通人行列的氣質。
劉管家識人無數,見着兩人拱了拱手:“兩位心善,怕是不知這位李書生最瞧不起商人,我們劉家供養着,回頭他還要嫌棄我們小姐是商人之女,這等背信棄義之人,不值得相交呀。”
“這事兒我聽說過,是濰城裏的劉家,就是從咱們鎮子上搬走的那個劉家,哎呦,這個書生不是人,毀人清白呀。”
“誰說不是呢,要我說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李成森神游天外,不予理會。
巽玉眉梢一動,低頭悄悄與餃餃道:“你看,不光我這麽覺得,大家都是這樣認為的。”
餃餃推了他一把,對着李成森點了點頭,幫人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不緊不慢道:“我是沒瞧見這位李郎君是怎麽負心薄幸的,就瞧見你們将他的東西打翻在地,仗着人多勢衆欺負人。”
劉管家聽着話不對味兒,神色冷了幾分,眼角皺紋都透着冷意:“這位夫人,有前因才有後果,是他先讓我們劉家難堪的,難道我們劉家被人欺負了還不能反擊?再說了,我們動他一個手指頭了麽?沒有!砸砸東西消氣還不行麽?!”
餃餃笑了笑:“可以,但是他做生意的本錢是我給的,這裏有我一部分的錢,你們砸他的東西,得配我錢,之前你們不知道便算了,若是以後麻煩賠償我那部分。”
劉管家有些不屑,看着衣着不錯原來也貪圖這點小錢,直接便拿出了一個錢袋子扔過去:“夠砸他三四次攤子了吧。”
餃餃笑眯着眼睛:“足夠了。”
劉冰自始至終望着李成森,宛若雕塑,直到此時才緩緩開口:“這世上任何人幫你都是有所求,唯有我真心待你,你不明白麽?”
暗指餃餃為錢。
巽玉不愛聽這話,慢悠悠道:“小姐這話說的不對,要我說你求的才是最多的。我們旁人求的不過是錢財利,未來的可能性。而您要的是他的一生,若論貪心,究竟是誰更貪心一些呢?”
劉冰被噎的說不出話,怔怔的看着巽玉,巽玉生的容貌脫俗,俊美無雙,年歲稍長透着溫潤的味道,讓人不經意便心生喜歡。
餃餃心裏暗暗道,又去招惹桃花。
她道:“兩位帶人攤位也砸了,事情也辦了,還有什麽事兒麽?”
劉管家一時摸不透二人身份,在她家小姐身邊商量着先回去在做打算。
劉冰眼淚汪汪的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李成森,哽咽道:“我女孩子家的名聲全都沒了,不過是癡心于你,什麽貪婪,什麽妄念,都不過是我的喜歡而已,你不明白麽?”
李成森拱了拱手,道:“劉小姐扮作男裝自稱劉斌我是信了的,所以我對劉小姐自始至終都只有同窗情誼,絕無半分僭越。”
劉冰滿是失望,含淚離開。劉管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說,這事兒沒完。
李成森以淡漠姿态而立。
巽玉上前道:“你若不這麽忍讓縱容,他們不敢如此放肆。”
李成森收拾着攤位,頭也不擡得說:“在劉家的那段日子,是我過的最安生的日子。”
他記得每一分的恩情。
餃餃将錢袋子給他,又往裏添了二十兩銀子,說:“這些錢,在加上在我那代賣的簪子錢,省吃儉用夠你上京趕考了。”
李成森背脊筆直,不看餃餃,簡單的回絕:“不用。”
巽玉拿過錢袋子塞進他的衣服裏:“你該進京趕考了,早點去長安,做點轟動的事兒,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