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6)

氣個好歹直接暈了過去也是很尴尬的。

若水眼波一暗:“而且身體不好,後繼無人呀。”

巽玉瞪了她一眼。

110沒孩子和孩子太多

巽玉現在很忌諱這種“後繼無人”的話,他和餃餃心意相通,歡好有些日子,可偏偏沒個動靜。先前詢問太醫是否能生孩子,太醫一問三不知,畢竟沒見過中毒不久于人世還有心情生孩子的。

他覺得自己可能被那些村裏的婦人說中了,就是個不能生的。

一想到這點,巽玉平靜的表面下已經開始殺人放火冷笑尖叫了。但他還是能保持平靜,還能對着餃餃溫和的笑,即便是聽了自己不愛聽的,也只是瞪了若水一眼。

若水捏着瓜子放到嘴邊就收到了對方的眼神攻勢,一時間愣住,她不知道對方心裏的戲臺子早就搭建好,已經唱了好幾出苦情戲。只以為是自己吃的太多,讪讪的将瓜子放下,心裏憤憤的想着,一把瓜子而已,郭爺那麽有錢,那麽扣,還是那個縱情肆意、風裳水佩的梁王殿下麽?

餃餃不知兩人的暗流湧動,默默地數着,驚訝又感嘆的說:“七個兒子,這老爺子可真能生,生這麽多兒子也不是好事兒,死後争家産呀。”

若水心想,都是你把郭爺給帶壞了,你最小氣了。她故意嗤笑:“七個?這是他家庶長子和嫡子們,還有庶出的兒子在暗地裏盯着,看看有沒有出頭之際,能不能咬下什麽好處呢。”

餃餃長大了嘴巴:“這不是生了一幫讨債鬼麽?”她具體也不清楚的,但在旁邊聽了這麽久的閑言碎語也隐隐明白了。

就是一戶人家死了老太爺,兩方勢力都想把老太爺的勢力收到麾下,各自推出人選。

這幫人正家裏內鬥呢,老爺子死了也不聲張。

巽玉追憶往昔:“早年我見過老爺子,曾多嘴勸他早點立下世子,他卻說,左右都是我兒子。”

若水領悟到了話背後的深意:“那塊地是他們的地,怎麽争都逃不了他們家,反正都是他兒子,誰最後贏了算誰有本事,死了就當不争氣,沒這個兒子了。這老爺子心是真狠,這不是養蠱嘛。”

巽玉不緊不慢道:“就看誰更毒了。天氣漸暖,就算用冰塊也堅持不了多久,老爺子遲早要發喪,水已經亂了。”

這麽渾濁的水,誰能讨到好處呢。

屋內一股濃重的藥味兒,那是長年累月侵染,已經入侵到了房梁病榻。

一陣咳咳咳的撕心裂肺咳嗽聲響起,倒在床上好半天緩不過來,嘴角流出一絲血。

美貌婦人擔憂的看着人,抽出秀帕擦拭着他的嘴角,準不住落淚:“郎君,咱們不争了。”

床上的男人正是那位病秧子二公子,他模樣生的還不錯,就是太瘦了,瘦的整張臉都凹陷下去,雙眸無光,仿佛随時都會死去。但他沒死,他頂着快死了的樣子熬到了四十多歲,成功的熬死了自己老子。

他說:“不争,要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活着麽?”

美貌婦人早知道男人這想法,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了聲冤家,便拿起碗來喂他吃藥。

二郎囫囵喝下藥,問:“正房那邊還沒消息麽?”

美貌婦人搖頭:“圍得密不透風,十二郎還在鬧着要将自己記在婆母名下,和大郎鬧呢。”

二郎冷笑一聲:“我這個弟弟和小姨心挺大,庶出之子也配與我争?”

美貌婦人猶豫道:“當初老爺子是想娶人進門的,可前面死了三個夫人也是怕了,老王爺說過,他快不行了便将人擡為正房,之前也張羅來着,沒想着去的突然。”

“呸,便是普通人家也沒将妾擡正妻一說。”二郎疲憊:“想跟我母親一樣當正房夫人,她一個庶女也配?庶女生庶子正好。你叫黃利放把火。”

“這,好吧。”

木王府夜裏燒了一把大火,火光沖天,從四處蔓延起來幾乎抑制不住,夜間也耀如白晝。偌大的王府亂糟糟的成了一片,趁亂的人有的是。

四處救火,叫人離開起火點,老王爺勢必也要擡出來,這人死了的事兒就在也瞞不住。

王府就沒分家,無數的子女都住在各個院子裏,如今都來到了府外避火,人數頗多。

二郎被妻子攙扶着,望着那火光沖天,以及衆人驚呼着喊老王爺薨了。他神色淡淡,都懶得僞裝。

“二弟好盤算。”老大走了過來,皮笑肉不笑:“這下子十二弟兜不住,二弟可要高興了,畢竟你是名正言順啊。”

老爺子活着的時候沒立世子,但老二是原配嫡妻所生的嫡子,朝廷一道旨意立他為世子,下一任的王爺,那是名正言順,沒人比他更盼着老王爺死呢。

二郎咳嗽的厲害,直接佝偻了腰,斷斷續續的說:“不一定呀。”他擡頭微笑:“說不準是誰想要一舉殲滅府中人呢,大哥衣衫規整,是剛從外邊回來。”

大郎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風塵仆仆,累的很呢,還想回家好好睡一覺,沒想到剛回來就遇見這種事。”

兩兄弟正說着話,忽聽一陣女子尖叫,不遠處小謝如夫人撲在老王爺的身軀上,尖叫哀嚎:“王爺,你怎麽就撇下妾身去了!妾身便是死了也要跟你在一起,葬也要葬到一起。”

那十二弟也是跪在那哽咽痛哭,好一個孝子。

大家三三兩兩站着,冷眼瞅着。

終是有人開口嘲笑道:“如夫人,父王三妻,然而繼室在原配面前持妾禮,能與父王同葬的除了原配,再無他人。”

說話的人是九郎,他生母只是個丫鬟,是昔日王妃跟前的丫鬟,與二郎關系最是親密,甚至勝過姨母生的十二郎。

小謝如夫人擡起來,生的那叫貌美年輕,甚至不如長子年歲大,哭的梨花帶雨道:“什麽意思?王爺死之前還說了要将我擡為正室,衆人耳聞,現在王爺前腳剛走,後腳你們就這樣對我,就不怕王爺的在天之靈難以安歇麽?”

火光沒有被熄滅,反而越演越烈,随着呼嘯的風狠狠的刮着,仿佛要吞食天地,可怖可憎。

在火光的映襯下,每個人的面容都猙獰。

這樣的火自然是認為縱火,可在老王爺的死訊下已經不是大事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空缺出來的王位上。

雲南木王爺的位置和土皇帝根本沒區別。

欲望會讓人迷了眼。

黑暗中氣息格外讓人眩暈。

“餃餃。”巽玉含情脈脈,眼中有光暈流動,攝人心魂。

魏餃餃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見黑暗裏一雙狐貍般的眼睛盯上了自己,月光撒進了眼眸,光彩熠熠。

那雙眼睛中蘊含很多東西,光是盯着人看,就讓人膽顫。

他總是讓人無法拒絕,一個笑就能将人的神智趕走,任由他為所欲為。

她像是被只貓撓着自己的心,忍不住嘤咛,下意識的掙紮一下,然後……醒了。

深夜,窗簾将光線擋的嚴嚴實實,面對着一片黑暗,還是打從心底的湧出了羞恥感。

餃餃緩了半天 ,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吞了下口水,心想自己怎麽做了這樣的夢。

這時,巽玉伸手将他摟住,略帶含糊的問:“餃餃,你怎麽了?”

她漲紅了臉,褲子髒了,不動聲色的翻身到了另一邊,心跟擂鼓似的,嗓子有些啞:“沒事。”

巽玉過了半天,冷不丁的說:“我怎麽聽見你在叫?”

餃餃只當作聽不見,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笑的厲害,支起身子往餃餃這邊摟。

她掙紮了一下,躲開魔手,尖聲道:“你幹嘛。”

“幫你擦擦。”

兩人視線相對,一片火熱。

餃餃跟個大蝦一樣,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露出個眼睛,說:“你別鬧,我來月事了。”

“這次沒見你喊疼。”巽玉從被子的縫隙裏塞進去一只手,哄着道:“讓我幫你揉揉肚子。”

“我不疼。”

“揉揉。”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餃餃困意湧了上來,終究是松了手,對方乘勝追擊,不僅僅是擠進來一只手還有半個身子。

兩人蓋着兩個被子,現在被子搭在了一起,餃餃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沉。”

巽玉輕笑:“我才比較重。”

餃餃裝死,當作聽不見。

巽玉方才睡的迷迷糊糊,聽見一些……眼下睡意全無,饒有興致的做些捉弄人的玩意。

一雙巧手,十指纖長,指尖滑動,速度很快。

餃餃起先還困,忍着睡,後來崩潰的哭出聲,沉淪這種東西就是自暴自棄的結果。

巽玉眉梢都是得意之色:“餃餃,聽話。”

“不聽話。”

餃餃咬着下唇,一聲不肯發出來,賭氣也是一種情趣。

巽玉指尖用力一挑,輾轉厮磨,漫不經心:“聽話。”

111影子來訪

濰城下第二場雨的時候,一匹馬快馬加鞭的抵達,回報消息。

第一條消息:

皇帝下旨冊封二公子為新任王爺,傳旨太監和大臣還在路上。

第二條消息:

老王爺頭七當天,又燒起了一把火,場面混亂,謝如夫人死在大火裏,除此之外還死了一個嫡子兩個庶子,二公子被火熏到纏綿病榻起不來。老王爺直接燒的屍骨無存。

第三個消息是在前兩個消息之後傳出來的,也是最新的消息:

國師算他們木家命犯火裏。

消息傳到巽玉這裏,巽玉嗤笑一聲:“這個國師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街邊的騙子,湊巧騙到了我哥那。”說着話手沒停,用抹布抹着碗,洗的亮晶晶在放到另一個幹淨的水盆裏。

這次的談話地點在廚房。

餃餃擦着鍋蓋,好奇的問:“說你哥能當皇帝?”

巽玉搖頭:“說我哥沒兒子。”

後來嘛,一個閨女接着一個閨女的生,果真是沒兒子。皇帝信了這話把人接進宮徹夜長談,後來就封了國師,因為皇帝相信,國師在長安城裏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若水在旁邊冷眼瞧着,心想,你們兩個都掉馬甲了。

那二人在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其實都察覺到了不妥。

餃餃搓着鍋蓋的手有些緩慢。

巽玉仔細端詳着手中的碗擦的幹不幹淨。

一方面寄托于對方沒那麽聰明,一方面就埋着腦袋當鴕鳥。

誰都叫不清裝睡的人,那就繼續睡着。

巽玉洗一遍,涮一遍,将幹幹淨淨的碗放進了櫃子裏,說:“第一場大火是為了逼出老王爺的屍首,第二場大火那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若水咂舌:“第一場火燒了王府,他們就搬到了別院住,地形都不算熟悉,第二場火起來,有人甚至往死路跑。當然也可能是先打暈了在點火,反正死亡人數是挺多,這麽坦率的手筆讓人不知說什麽。那麽多兄弟,殺的完麽?”

巽玉刷完碗,自覺地伸手拿掃把掃地。

餃餃攔住了,又外人在她不好意思指使人一樣接着一樣的幹活,怒了努嘴說:“那邊我燒了水,你泡點茶帶着若水進屋喝吧,剩下的我來收拾。”

巽玉含情脈脈的看着人:“我不想你那麽辛苦。”

若水扯嘴角,掃個地辛苦在哪?

餃餃親了他臉一下,推着人進了屋:“去吧去吧,我不辛苦。”順手還将茶碗以及滾水送了進去,然後出去繼續收拾屋子。

若水進了屋,就見巽玉松了口氣的樣子。

他笑了笑,壓低聲說:“餃餃就是太勤快,你要是不來解救我,我掃完地還要去收拾院子。”

所以是特意讓若水在午飯後來他們家回報消息,是這個原因???

若水無語:“既然不顯幹活,那就找個仆人呗。”

巽玉擺了擺手,笑面如花:“哎呀,你不懂啦,耍心機手段不幹活也是情趣的一種。”

若水:“……”她是真的不是懂。

巽玉意味深長的說:“你也老大不小了。”

若水好讨厭這句話,她壓着憤怒,瞬間淚沾于睫,嘤嘤啼哭:“郭爺,你這是嫌棄我了麽?”

巽玉縱然知道她是假裝,也被她突如其來的哭泣打了個措手不及,他趕緊安撫了兩句,解釋道:“自然沒有,我只是變着法的跟你炫耀一下我成親了。”

若水突然覺得自己這眼淚落的着實不值得,男人,呵,大豬蹄子。

後來還有第四個消息傳來。

這消息越過了衆人,私下遞到巽玉手上,不僅僅是個消息,還是個人。

那日巽玉上街買菜,正問香菜的價格,身後有人低低的喚了一聲:“殿下。”

他回了身,就瞧見了穿着黑衣的人,那人普普通通的面容,丢到人堆裏都找不着。

“呦,影子怎麽來了。”

“陛下說,軍隊已經準備好,您來不來。”

兩人正壓低聲說話,身後賣菜的老太太不滿的說:“小夥子,你賣不賣,你都看半天了。”

巽玉回頭沖着人笑了笑:“有點貴。”

“哎呦。”老太太多看了人兩眼,說:“見你好看,多送你一把,不能便宜了。”

巽玉便買了一把香菜,又在早市上閑逛,他想吃涼菜了。把黃瓜、白菜、豆皮切成絲,加上燙過的菠菜拌在一起,加上糖醋鹽雞肉切碎榨油澆上去,味道那叫一個香。

影子混在人群裏跟着他,像是跟蹤一般。

等他買完了東西到了家門口,推門而去,餃餃在院子裏晾柴火呢。

“都說了我來弄這些粗活。”

“才發現潮了,待會做菜還要用,先晾一晾,輕巧的很不妨事。”

巽玉進門又忽然想起了什麽,退出門招呼道:“進來吃個早飯吧。”

影子進了屋。

餃餃瞧着他好幾眼,覺得不像是巽玉的兄弟。

影子自我介紹道:“我是影子。”

這樣的介紹很尴尬。

巽玉笑了兩聲,感受到了一陣眼神威脅,立即道:“一個小兄弟,從小跟着我,今天過來看看我。”

“巽玉真是的,來客人了也不提前與我說,也沒多買點菜。”餃餃埋怨道。

“你做的涼菜就很好,早上喝白米粥,我還買了兩個鹹鴨蛋,這是什麽好生活呀。”巽玉跟她撒嬌:“我要吃涼菜,那是我除了你以外的真愛。”

影子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先聯系上若水,又從若水的口中得知了巽玉的習慣,在早市上尋找,但從未聽說……

他不是個會打探詢問的人,故而保持沉默,吃了一頓家常小菜。

餃餃待他很熱情,畢竟這是除了若水以外,為數不多的和巽玉有關的人。

影子很局促,他是暗位,不該和主子同桌。

餃餃笑呵呵的問:“你多大了?”

“二十有七。”

比巽玉小一歲。

“做什麽工作呀?”

“在主人家做護衛。”

還是個風險比較高的活。

“可娶了妻子?”

“并無。”

這個年紀都沒娶妻,很不容易呀。

巽玉聽着都覺得尴尬,溫柔的岔開話題:“餃餃,你鍋裏好像還有東西。”

“對,還有個雞蛋糕。”她急急忙忙的出去。

影子和巽玉交換了一個視線,巽玉笑道:“她不懂。”

問一個宦官有沒有妻子,這很尴尬。

影子搖了搖頭,“這位……姑娘很心善。”

巽玉笑的更厲害:“叫夫人。”

餃餃端着雞蛋糕進來,燙的手指疼,捏着自己的耳朵,還招呼着:“影子,你嘗嘗合不合口味,我加了點鹽,不知道你吃鹹怎麽樣。”

她自問招呼朋友們都沒這麽盡心。

影子受寵若驚,連忙起身鞠躬:“勞煩您了。”

這樣的感激,反而讓餃餃不知所措。

巽玉道:“都坐下吃飯吧。”

大家沉默的把飯吃完了。

等着吃完飯了,餃餃很自覺的去撿桌子刷碗,有外人在的時候她一向很給巽玉面子。

巽玉燒水泡茶,給影子倒了一杯,笑眯眯的問:“味道不錯吧。”

影子口拙,不會太多誇獎,只是用力點頭。

“吃飽了就回去吧。”

“……”

影子起身單膝跪地:“卑職奉命前來……”

“我知道的,不必說了,你千裏迢迢而來辛苦,所以我招待你吃了頓熱飯,吃完了就回去吧。”巽玉直接下了逐客令。

影子雙膝跪地,一陣沉默。

巽玉疑惑:“我兄長給你下了必須要帶我回去,否則就要你命的命令麽?”

影子搖頭:“陛下從不為難刀子。是卑職有私心,想看梁王昔日英姿飒爽,想再一次跟随殿下上戰場。”

“原來如此,那不行呢。”巽玉笑眯眯的說:“方才的飯好吃麽?”

影子點頭。

“那是我娘子,吃了她的飯就要護着她,幫我保密,不要對兄長說。”

“我是殿下的暗位,自然聽殿下的吩咐。”

餃餃收拾完了碗,就見影子要走,她擦了擦手,問:“今個住哪?若水那,還是咱們隔壁?”

影子沉聲道:“不敢叨擾,即刻離開。”

餃餃看了看巽玉,用眼神詢問,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影子普通人的長相,平凡,老實,還有點受氣。

巽玉無奈苦笑:“他就是來看我一眼,并無什麽大事兒。”

餃餃将信将疑。

平白無故的才不信有人會來找他,但巽玉的事情,他自己總是有分寸的,餃餃也不多說什麽,只是囑咐影子有空多來坐坐。

影子滿口應下,告辭離開。

巽玉很納悶餃餃為什麽對影子那樣熱情。

“平日未見你對誰上心。”

“影子不一樣嘛。”

雖然他名字奇奇怪怪,沉默的奇奇怪怪,各種都很奇怪,但卻是巽玉為數不多讓自己見到的有關系的人。

餃餃與其說是對人家好,不如說是好奇,然而不得詢問要領,以至于什麽都沒問出來。

“哪裏不一樣?”巽玉緊追不舍。

“他還沒老婆,我想着三娘還沒定親事呢。”餃餃含糊着想要糊弄過去。

巽玉神色一臉奇怪,良久,意味深長的說:“你考慮程何也比考慮影子強的。”

程何在不靠譜,好歹是個男人呀。

112程何挨揍了

程何那個不靠譜的,幹了件大事。

他去柳家提親了,一瘸一拐親自登門提的親。

這事兒源于他爹程老太爺終于沒了耐心,叫了幾個家丁将人壓了回家,一頓胖揍關在了祠堂裏。

程老太爺最初想着,人跑出去吃點苦頭,冷靜冷靜就知道分寸了,沒成想這小家夥生意做的不錯,離了家也有錢花,日子過的挺不錯。

老爺子是讓他出去吃苦的,能讓他出去享福麽。眼見着人跟脫缰的野馬似的,幹脆拽着馬兒的鬃毛将人拉回來了。

程何挨了板子跪在祠堂裏,他娘在旁邊哭哭啼啼:“你這個孽障啊,非要讓你我沒活路麽?”

“娘,我離家這些日子,你穿金戴銀,也未見消瘦,爹待你一向很好,你就別再我這哭了。”

程阿娘氣的哭都哭不出來了,噎了半天,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你個孽障!”

程何笑了笑:“你才知道啊。”笑的有些猙獰,他牽動了傷口,伏在蒲團上根本起不來。

老爺子這回是真下了重手,在不将人打死的情況下,往死打。

“你說你這是做什麽?”阿娘是真心疼了,看着兒子褲子往出滲血,哭的撕心裂肺,她可就這一個兒子啊。

程何擺手,有氣無力的說:“娘啊,你別哭,我沒良心的,你哭的再狠,兒子也不心疼你。”

“我心疼你這個孽障行麽?”

阿娘擦拭,妝都哭花了,還在啜泣:“我不懂啊,你六歲就知道女人好,拉着東兒的手說将來娶她,轉年人家嫁人,你哭的不吃飯,後來你爹帶你去了天香居,你吃的還挺香。”

程何苦笑:“東兒姐過的怎麽樣?”

“她兒子都快要能娶媳婦了。”阿娘繼續說:“你十四歲相中了你大哥房裏的丫頭,死活想要,你大哥不給還收做房裏人,你哭一哭鬧一鬧,最後被外頭的一個磨豆腐的少婦吸引了,回來你爹罵你了麽?”

程何搖頭:“我爹說,不愧是他兒子,眼光都一樣。”

阿娘喊道:“我以為你這次和往常沒什麽區別,難過了折騰一下也就完事了。”

程何跪不住了,幹脆趴在了蒲團上,說:“我也以為呢,可我就是折騰不完。”

到底是自己肚子裏爬出去的孩子,他娘自問還是比較了解的,幹脆道:“那就我就問你一句,你是特別喜歡那柳寡婦,還是相不中劉家女兒?”

程何反問:“那我爹是不想我娶柳寡婦,還是一定要娶劉家姑娘。”

阿娘:“……”

程何撲在那裝睡。

他要積攢體力,争取逃出去。

他被抓走的時候,車夫跑掉了,肯定會去搬救兵,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

車夫那邊自然找到了郭府。

若水正梳妝,聞言回首:“竟都到了當街綁架的地步?”

車夫道:“是啊,眼瞅着我就要發工資了,都不知道管誰要。”

若水嘴角抽搐,讓桂香給人拿了工錢。

車夫千恩萬謝的走了。

“姑娘咱們幫不幫啊?”春喜在旁邊問道。

程何常往郭府走動,都見過面。他是個沒大沒小,不分尊卑的人,帶着幾個丫鬟也都是客氣有禮,給丫鬟們的印象都很不錯,眼下忍不住想幫着想要說話。

若水低頭瞧着自己指尖上染的鮮紅豆蔻:“怎麽幫?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我去幫忙,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何況程老爺子也不是要打了殺了他,而是給他選了一條路。”

雖說做上門女婿不光彩,但錢是個好東西呀。

丫鬟之間也有争鬥,桂香漸漸不受若水喜歡,不如春喜得力,眼見春喜的話被若水給駁了,桂香連忙喜滋滋的開口:“姑娘說的是,程少爺把心思撲在了寡婦身上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回頭若是與劉家姑娘成親,那可就是劉家的接班人,以後做生意的渠道更多。”

若水翻來覆去看自己指尖上染的豆蔻顏色,廢了兩個時辰染成這個樣子,她一點兒都不滿意。

她嘆了口氣:“就是不如程何那小子長得好。”

程何壓根就不像是個正經人家出來的孩子,成天淨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這個糖裏面填點東西,那個香料裏面加點東西,還會給人家染指甲。

若水平心而論,若是當朋友自然是喜歡的姐,可若是當兒子,那才是一個頭兩個大。

眼下程何他爹給他找的這條路不算是上好的路,卻也不是很差的路,所以若水很猶豫要不要幫程何一把。

想當初她策馬長安街,最讨厭的就是胭脂水粉,最喜歡的就是刀槍棍棒,最愛做的事就是打抱不平。

可現在她最讨厭的就是看別人家情侶秀恩愛,最喜歡的事兒是暗中給人使絆子,最愛的就是胭脂水粉。

可見人是會随着時間而改變,當初拼死拼活想要的東西,過後未必喜歡。

現在很讨厭的人,将來肯定不喜歡。

若水想到這一點,站起身來,旁邊的兩個婢女眼巴巴的瞧着她,都在等着她下一步的吩咐。

她說:“我餓了,給我煮碗面吧。”

若水是吃飽喝足,才去程家,跟那位程老太爺好好講講道理。

程家就是個暴發戶,只瞧着正廳的裝扮便瞧得出來,都是最貴的,不是最雅致的,唯一堪稱雅致的便是廳堂上懸挂着那一幅吳道子的畫作。

不過很可惜這是假的。

若水在和程老太爺打了個招呼,落座以後就将這件事情告知對方。

“這畫是假的。”

“你瞎說。”

場間陪坐的還有程達,他怕自己父親聽了這個女人的妖言惑衆,在改變主意。他覺得自己強烈要求旁聽的做法是正确的,因為那幅畫是自己買來孝敬老太爺挂在正廳上的。

若水端着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就是泡茶的手藝不行。

程老太爺望着她:“姑娘也是行家?”

她抽出繡帕,擦拭了一下嘴角,淺淺一笑:“行家倒談不上,只是這幅畫的真跡曾在我家挂過,後來被濺上了血,又因燭臺倒下燒了大半的房屋,早就喪于火海。”

程達怒目而視:“你這話說的好生不想道理,你家的就是真的,我家的就是假的?”

若水很是驕傲的說:“說我家的畫都是假的,那世間便沒有真的。”

程達直接站起身來:“父親,這位若水姑娘是二弟的朋友,年輕氣盛,怕是為二弟來出頭的。”

說完這句話,轉而又看向若水:“我父親給二弟選的婚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小姑娘怕是不好出頭吧。”

若水淡淡的瞧着他,淡淡的說:“濰城有礦生意,我占三分利。”

程達還沒反應過來,程老爺子先動了動指尖,眯起眼睛打量了眼前的這位姑娘。

若水來的時候,程家已經在這鎮子上立住跟腳,或者說當時這陣子甚至是城裏的力氣都已經劃分完成,再容不得人伸手進去。

這位身處于郭府的若水姑娘,便是生生的伸進去了手,然後撕出來了一份利。

當然有人不滿,誰叫你分一份,我們就少吃一份。

做生意的商人總有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尤其是在這苦寒之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賣命的人也是有的。

郭府有強盜摸黑進去,沒有活人出來。

那府邸就在那平靜無波瀾,又有一股鮮血的味道滲出來。

然後才是真真正正的立住了根腳。

現在若水姑娘說,便是有礦的生意她也能摻合進去,得三分利。

國家有規定,礦一旦發現便要上報國家,但總有些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并不按規章制度辦事。他們看的是錢和權力,自然就有私底下的生意。

程老爺子說:“小姑娘了不得呀。”

若水抿嘴一笑,低眉順目,分外溫柔純良:“都是幫上頭的爺辦事。”

程達想要說話,被老爺子一個眼神制止住。

老爺子端的是慈眉善目,笑呵呵的問:“我那不孝子是入了姑娘的眼?”

“我與程何是朋友,實在是不忍他掉到深坑當中。”若水将自己桌前的一疊紙拿出,親自交給了老爺子,說:“我有一位朋友名叫李成森,此次上京科舉正是我派人護送的,路上突遇劫匪,所幸都被拿下,得了口供,也畫了押在那地界的衙門裏關押着呢。”

這些人自然是劉家派人去的,劉家的人心黑膽大,也怕李成森一朝中舉回頭來報複他們,索性在路上制造一兩個意外。

如今叛軍四起,本來就很亂,一舉子死在科舉的路上,那也是土匪的鍋。

老爺子看着年紀大了,不管事,實際上眼明心亮的很,自然知道怎麽回事兒。

若水說:“凡事不用着急,且行且看。就瞧一瞧,這李成森能不能榜上有名,若他不能成為朝中官員,自然沒什麽權利找誰複仇。若他日成了朝中官員,咱們也不能賭他是否是個心善的,老爺子說是吧?”

程達此時已經插不上嘴,眼珠子直轉,在想主意。

程老爺子沉默半響,笑了笑:“有道理。”

113情人節,能成一對是一對

程何在祠堂門口看人家能若水。

若水身着披風,面帶淺笑:“走吧程公子,我給你贖身了。”

程何驚喜得不知說什麽,站起來踉跄往前走了兩步,忍不住龇牙咧嘴。

阿娘看準機會,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這是誰?你要去哪?”

他回頭沖着自家娘親笑了笑:“自然是給我自由之身的人,娘,我要走了有些日子回不來,你千萬別對着我哭,要是有眼淚的話對着我爹了吧。”

他娘氣沖沖的說:“誰管你?”說完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然後怒氣沖沖的離開。

程何疼得險些跪在地上。

若水瞧着那副樣子,嗤笑一聲:“你受了這麽大的苦,那個美人知道嗎?”

“快扶我呀。”程何撇了撇嘴,回答之前的問題:“不知道,我自然要去她面前走上一圈,否則我這一頓打不就白挨了麽。”

“你成了這個熊樣,也好意思讓人家姑娘看?”

“我一向英明神武,偶爾露出熊樣,也是一種新奇不是。”

“……”

若水伸出一只手拽着他的肩膀,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終于出了程府。

若水是坐馬車來的,要他一起上車。

他揮了揮手:“不行呀,我這樣坐不下。”

現在對他來說最好的就是找個地方趕緊趴下,上點藥,好好養養病。

可這有病不用在刀刃上,白白的治好了,那豈不是無用的功。

他又在大街上一瘸一拐的走,也不在乎別人看自己奇怪的目光,身後跟着一輛馬車,若水閑來無事,想瞧瞧這家夥要做什麽。

程何對那個地方很熟悉,他悄悄的來了無數次,倒是頭一次走的這麽正大光明。

柳依依習得一手好醫術,平時總幫父親治病救人,在貧窮的人家裏落得一個好名聲。

後來她嫁了知縣的公子,不許她抛頭露面這才耽擱下來,再後來只見公子死了,她成了自由身回到了娘家,診治了幾天病人,被程何糾纏上,索性也不再去藥鋪。

她在家中偶爾走動,畢竟丈夫死了也沒多久,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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