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彥晞瞧見魏嘉聞這副震驚而受挫的模樣後,頓時沒了興致。

成年人的世界,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你來我往。事後做出這副樣子,便是不識趣、不知趣。

李彥晞心中只覺可笑,連做做樣子的心思都沒了,直截了當地收起那副溫和的皮囊,眼神裏露出幾分不屑,譏笑道,“現在清高,你不覺得太晚了麽?”

魏嘉聞縱然靠着牆壁,身體卻猶是不受控制地顫抖。高中以後,他便從未受過這般的羞辱,他的臉頰開始發燙,不僅是臉,漸漸整個身體都像是高熱病人般,散發着難耐的熱氣。他覺得自己如同一只瀕臨幹涸的魚,在烈日下無力的掙紮輾轉。

李彥晞卻沒打算作罷,繼續說,“小朋友,你當這是什麽地方?幼兒園?或者你當我是什麽人?來陪你過家家的?”

李彥晞的話如同一把把尖刀直中他的心口,那麽疼,又毫無緩沖。

魏嘉聞低着頭,李彥晞聲音中的譏諷和不屑他不是聽不出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敢去瞧那人此時的神情。

李彥晞跳下洗手池,對着鏡子理了理白色的襯衣和筆挺的西裝褲,随後在錢包裏掏出張卡來,從魏嘉聞身邊經過的時候往他口袋裏塞了進去,同時打量了魏嘉聞一眼,又恢複了那副溫和良善的面孔,溫柔的聲音說得卻是最薄涼不過的話,“我啊,最沒興致強人所難。不過是****各取所需,犯不着這副樣子。這張卡,就當是今晚的補償,不過想來你也爽了,既然覺得爽了,就更沒必要磨磨唧唧,讓人覺得可笑。”

魏嘉聞卻突然擡起頭來,拽住李彥晞的衣角。

李彥晞扭過頭,不知道魏嘉聞想要說什麽,會是嚴肅的反駁嗎?他也不知道。

于是,李彥晞只得直視着他的眼睛,卻在與魏嘉聞對上眼神的剎那感慨,這真是雙澄澈的可以看到底的眼睛。

他有些惋惜,這樣的少年,還真不适合娛樂圈這個大染缸。

尴尬而詭異的氣息在他們二人之間流轉,魏嘉聞仿佛能聽到自己的熱血在血管中走動的聲音,又能感受到那一股股游走于心間的熾熱。

李彥晞移開目光,轉而盯着那只拽住自己的手,複又上下細細打量着這個年輕人。

魏嘉聞嘴唇顫抖了兩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勇氣,說,“我,我是願意的。“

李彥晞神色微變,他卻是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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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逼良為娼,這話絕不是說說而已的空談。

包養講究你情我願、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買賣,但凡一方心不甘情不願、覺得為難、覺得難堪,那關系鐵定處不好,也走不下去,最後必然是一地雞毛滿城風雨地收場,甚至上個娛樂版頭條,或是微博熱搜,都不在話下。

李彥晞是在這名利場摸爬滾打了十年的聰明人,包養也要講求個基本法,上趕着湊上來的少男少女都數不勝數,青澀的也好,魅惑的也罷,犯不着執着于這樣一個清高自傲的愣頭青,雙方都不舒坦不說,最要緊的是容易惹出一身腥來。

于是,他只是沖魏嘉聞笑了笑,這個笑沒什麽溫度可言,是淡淡的,像是最溫柔不過的包容,又像是疏離的拒絕。

魏嘉聞到底年輕,斷然是讀不出他的意味的,心裏犯怵,不知他到底是應允還是怎樣,自尊心卻又不允許他出言詢問。

李彥晞的手放在門銷的剎那,魏嘉聞卻突然慌了,他用顫抖的聲音,小聲在他身後問,“哥哥,我們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再見。”

李彥晞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的确是副好身姿,付出再多的金錢都不為過,可他已經沒興趣了。

這種事情,皮肉生的賞心悅目固然重要,可對方也得放得開才行。唯有雙方都放得開了,兩個人玩兒起來才舒服,他自己才能快活。而魏嘉聞這種人,是斷然不行的。

饒是心中徹底否掉了這個人,李彥晞卻還是沖他笑了一下,帶着幾分頑劣地說,“回去等電話吧。”

魏嘉聞還想問些什麽,比如你知不知道我的號碼,比如可不可以留個名片,又比如我可不可以聯系你、我去哪裏找你,可卻突然覺得自己想得一切都是多餘,李彥晞這樣的人,若想給他打電話,又怎麽會找不到他的聯系方式,而李彥晞這樣的人,若是不想見你,無論什麽途徑,恐怕都再難見他一面。

于是他只是咬咬嘴唇,小聲說,“那哥哥,我等你。”

這話說的沒什麽力氣,也沒什麽信心。他看不懂這個男人的規則,這對一個剛剛走出大學的人來說還是太難了,所以只得走一步算一步,被動的接受他的所有。

李彥晞沒什麽留戀,背對着魏嘉聞打開門,露出的是個沒人看得見的譏諷至極的表情。

若是從一而終的抵抗反對,他倒還敬這人是個爺們兒,如此反複,到真是個半吊子。

只可惜,半吊子是最不配得到幸福的。想到這裏,李彥晞頗有幾分惋惜,為自己的欲望,也為這個初出茅廬的小朋友。

李彥晞走後,魏嘉聞在衛生間裏呆了很久,直到空氣中的暧昧與殘忍盡數散盡,他才推開門出去。

剛走過拐角,便看到有人等在那裏,是東源的經紀人,汪琪。

魏嘉聞的臉唰一下紅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場戲汪琪和趙源從一開始就是明晰的。蒙在鼓裏的,從頭到尾都只有自己。

兩個人對視着,誰都沒開口。

最後,還是汪琪率先打破了沉默,“沒想到他能看上你。”趙源和汪琪當初的算盤是,李彥晞或許能看上何婧,卻怎麽都想不到,最後的贏家竟是魏嘉聞。

魏嘉聞低着頭,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他親自答應、滿心歡喜地來酒會不假,可他卻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是飯局上認人挑揀的一盤菜。他是抱有私心,卻從未想過要當這個所謂的贏家。

汪琪卻不依不饒地問着,“你們倆,怎麽樣?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魏嘉聞只覺得口袋中的那張銀行卡如剛出鍋的山芋一般滾燙,他只悶聲說,“他讓我等電話。”

汪琪也是剛入行沒多久的新人,之前雖帶過一年的男團,卻是個至今沒出道的爛尾男團,見識着實有限,所以對這些彎彎繞繞,也只比魏嘉聞多懂一點點而已。因此,對于李彥晞的反應,同樣是一頭霧水、雲裏霧裏。

末了,汪琪踮起腳尖,拍了拍魏嘉聞的肩膀,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力求說服自己,說,“以後好好跟着李總,少不了你的好處。”

魏嘉聞皺了皺眉頭,沒搭腔,汪琪卻沒怎麽放在心上,自顧自地說,“李總之前投了BY視頻,說不定能給你安排個比賽,或是綜藝也好,要是以後相處好了,Boom說不準還能有機會上個選秀······你就算不為公司,總該想想孫睿吧?Boom出不了道,他這個隊長兼C位以後在這圈子裏喝西北風去啊?還有······”

汪琪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從魏嘉聞自己的發展,一直說到了Boom,最後連帶着Wing和正在洽談的新藝人都扯了個遍,仿佛那李彥晞便真的是救世觀音,傍上了他便從此一帆風順。這些玄之又玄的畫餅,魏嘉聞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的腦海中反反複複地,便只剩下那荒謬的一幕幕。

晚上回到家,魏嘉聞脫衣服的氣力都不剩了,硬挺挺地倒在床上。

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期,也超出了他之前22年所有的認知。他見到了李彥晞,按理說應當很開心才對,可事情地發展卻如同脫缰之馬,完全超出控制。

或是說,一起都尚未脫缰,只是那個緊握缰繩的人,從來都不是、也不會是他自己。

想到這裏,他只覺得周身寒冷,再沒有半分熱氣。

他舍不得與李彥晞再無瓜葛,卻又暗自為這種關系而難堪無比,無論故事向何發展,總之都不會是他希望的結局。

今晚的他,就仿佛是菜市場上任人處置的魚,或生或死,或存或去,結局有許多種,卻沒有一種是可以由他決定的,更沒有一個終點,是他想要到達的天堂。

這一瞬間,他才恍恍惚惚地覺得這世界真的很殘酷,沒錢沒勢,便只算得上個商品,連感情都能變成通貨販賣;這世界又真是荒唐,親自給他上這一課的,正是曾經将他拖出泥淖的夢中神靈。

貧困潦倒一無所有的他,尚且可以感謝命運,可此時見到了塵俗幾多荒謬的他,又如何安然處之。

他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這點他早就知道,正如同田野間的向陽花,永遠追逐着太陽,不死不息。

魏嘉聞有過很多理想,他想考上音樂高中,想念中央音樂學院,想成為歌手······一樁樁一件件,他都一點點實現着,而這所有的理想彙聚在一起,便只剩下三個字,叫做李彥晞。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喂魚糧、海星,以及送出評論的寶寶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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