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突破
日子在每天的練功、吃飯，吃飯、練功中一天天地流逝着，轉眼間冬天就過去了，地上的積雪已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淺淺綠綠的小草和一叢叢叫不出名來的小野花。樹林裏有了各種小鳥清脆的鳴叫聲，清亮婉轉，和着四處傳來的流水的聲音形成了一片天籁之聲。師傅讓我用心體會這春天裏的一切，說這是生機，我們所修煉的這門功夫原本就是要回歸自然的，只有将心真正的融入了天地才會有所突破。然而，從過年後不多久，我就無法靜下心來了，只覺得心中郁結了一股子悶氣，無論如何也散發不出來，渾身燥熱不堪。師傅說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我太過急進了，以至于氣結于胸，如果不能及時舒發出來怕是會傷身的。師傅也很替我着急，他幫我打通了全身的經脈，又用內力想替我強行驅散，但都無濟于事。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他帶我離開了山莊，來到了現在我練功的這個地方。
這裏是天岚山的深處，離山莊很遠了。遠遠地就能聽轟轟地水鳴聲，轉過一座岩角，一道四、五米寬的瀑布一下子出現在眼前，它從山頂直落下來，四周都是飛濺起來的水沫，水是來自山頂的積雪吧，格外地涼，不過讓這些冰涼的水汽包圍着，我心裏的那團燥熱卻舒服了許多。一棵棵樹濃濃密密地長在懸崖峭壁上，因為是春天，樹枝上剛剛有了新綠，向上仰望，能夠看到樹枝間透過的斑駁的藍天，沒有人跡，偶然間能看到幾只彌猴興高采烈地蹦上跳下，見到我們沖着我們呲牙咧嘴的，對我們這兩個外來者表示着極度的不歡迎。
“丫頭，你看到瀑布下面那塊石頭了嗎？”師傅指着瀑布下面對我說。我仔細地看了看，點了點頭，是的，瀑布下面是有塊石頭，塊頭還不小呢，水從上面落下來正好砸到石頭上再飛濺開來，落到周圍的水潭裏向下游流去。
“你坐到那塊石頭上，先冥想，再在上面練功，讓水流的沖力和溫度幫你調節身體裏的熱氣，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啊？師傅，這，這行嗎？”我望着瀑布那一瀉千裏的氣勢，不禁有些腿軟，坐在那裏，坐的住嗎？就算是坐的住，還不被瀑布砸死？就算是砸不死，凍也凍死了吧？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老頭大大地白了我一眼，“舒舒服服的還練個屁功呀！你以為你天分高就能輕輕松松地一級一級地練上去？做夢去吧，老子我這輩子不知死了多少回才得了這身的修為！廢話少說，快去！”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向水潭邁去，一只腳剛伸到裏面，呵！這水可真涼！
“你快給我過去吧，現什麽眼！”一股大力突然從背後傳來，我的身子一下子飛了起來，正好落在了瀑布下面的那塊石頭上。落下去的時候被水流沖打着半卧在石頭上，湍急的水萬噸重似的落在我頭上、身上，我睜不開眼也動彈不了，耳朵裏都是嘩嘩的水聲，甚至根本就無法呼吸！
“丫頭，坐起來，快點坐起來，別那麽沒用！快點！”
耳邊傳來師傅的叫喊聲，我回了回神，頂着巨大的壓力坐在石頭上，水就從上面砸下來落到我頭上、肩上，我覺得我的脖子好像要斷掉了，從來沒有覺得頭有這麽沉，好痛！好冷！我緊緊地咬着牙關，還是不住地哆嗦。
“快！把心經默念一遍，讓氣流在身體裏運行一周！然後起來練！快點兒！”
我哆哆嗦嗦地坐着，機械地把心經從頭到尾背了一遍，有沒有氣流我一點兒都沒感覺到，只是覺得痛、冷！這種感覺在我的每一根神經裏叫嚣着，和着耳朵裏水的轟鳴，一點點兒撕扯着我的意識。
“站起來！站起來！把功夫從頭到尾演練一遍，快！”耳朵裏終于除了水聲之外又有了別的聲音，我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功夫，對功夫，怎麽練來着？我的思維仿佛鏽住了，再也無法指揮自己的身體，甚至我都分辨不出來自己倒底站沒站起來，動沒動，後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從頭頂一直流向了全身，真是舒服呀！這是什麽地方？我漸漸清醒過來，師傅又在耗費他的內力呢。我想起了一切，剛剛在水中的一切，我這算不算是死過一次又活過來了呢？
“師傅，我是不是特沒用？還沒怎麽地呢，就昏過去了？”
“閉嘴！用你的心吧，收了功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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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地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用心地将師傅的內力在身體裏引導着。過了半天，師傅收了功，我吐了口氣，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不禁我身子一點都不冷了，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幹了！我轉過頭，看到師傅一臉的汗珠，連忙舉起袖子來給師傅擦汗。
“師傅，您辛苦了，您看我是不是特別笨，老是麻煩您老人家，您跟着累壞了吧？”說真的，不感動那的的确确是假的，打我來到這個世界，這老頭可是對我最好的人了，雖然莊主收了我做徒弟，可他總是扔我一邊，簡直就是自生自滅。況且我總覺得他收我是因為認定了我是素女轉世罷了。于他總歸是有用處的。風尋對我也不錯，想起那個當初叫狗子的男孩兒，我心裏也是一陣溫暖，在那個時候，他用他那樣微薄的力量護着我，可即便如此，也不如眼前這個師傅，他會讓我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他教給了我生存的本事，而且是無條件的，就像他自己叫我丫頭那樣，雖然他嘴裏不說，可他真的把我當成了他的親人。而我好像也是如此，不再只是把他當做依靠，而是也把他當成了自己在這個世上的最親的親人。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這世上有便宜可撿嗎？決定收你的時候老頭子我就做好準備了，你以為光憑着個素女轉世，你就能輕易得到一切？做夢吧！真不知道夜君珩那小子是怎麽想的？”師傅嘆了口氣又接着說：“你呢？感覺怎麽樣？”
“我？這會兒舒服多了，您不知道師傅，剛才在下面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都凍死了，痛死了，那麽重的瀑布整個砸下來，還一刻不停歇，您還讓我練功，可我連自己都感覺不到了！”
“哼什麽剛才，這都已經一天了，就這麽點兒困難居然昏迷了一天，行了，既然沒什麽事了，那就再下去試試！”
“什麽，我居然昏迷了一天？不會吧，還要再試呀？現在嗎？啊，不，師傅，我絕對不是想偷懶，只是怕再讓您辛苦救我一次，徒弟實在是不忍心呀！”
“不忍心？哼，要真是不忍心你就争氣點！快下去，怎麽，還要讓我扔下去嗎？”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我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後飛身躍到石頭上。再一次承受了那種痛苦，努力地集中着自己的意識，打坐，讓氣流在身體裏流動起來，哪怕只是極細極細的一絲。運行一周後，我費力地從石頭上爬起來，讓石壁上的圖片一張張地在腦海裏放映着，我一招一式地練着，不再去想冷和痛，漸漸地什麽都感覺不到了，聽不到瀑布的轟鳴，感覺不到痛苦，天地之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幾遍之後，再次坐下來，将心經再次運行，這一次舒服多了，氣流也強壯了許多，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它流過我身體的每一地方，所到之處，如同春風拂過一般，到處洋溢地勃勃的生機，這種感覺真好，仿佛有了一粒粒的種子，在我的身體裏開出了一朵朵地花兒來！運行了兩周之後，我覺得它無比的強大。縱身躍起，将這股強大的力量與招式結合起來，在這大自然面前第一次沒有感到自己有多渺小，一時之間，竟覺得自己能與這瀑布相抗衡！
“啊――”我放開喉嚨大聲喊起來，将胸中的濁氣一吐而盡！同時迎着瀑布飛躍起來，右手執劍，左手挽着劍花，在瀑布中向上穿梭，強勁的瀑布在強大的氣流的沖擊之下四飛五濺！之後，我手執利劍，以問天之勢站在懸崖之上，湍急的水流從我身邊流過卻無法撼動我分毫！而我則成了這山崖，這流水的一部分。
這，就是破關後的感覺嗎？我緩緩地收了勢，目光向下望去，師傅遠遠地站在那裏，時間很長了吧，仿佛都站成了石頭。我飛起來了，真的感覺是飛起來了，這不同于以前的飛躍，似乎連提氣都不需要，整個人就輕飄飄地飛了起來，落到師傅身邊。
“師傅，我這就算有所突破了，對吧？”我一臉迫切的求證着，畢竟感覺歸感覺，只有得到肯定才算得數的。
“丫頭，真是不賴呀，一舉就破了第四關，真是難得呀！想當年，我是我們那一代中資質最好的，破第四關還練了三年才成，沒想到你只用了半年就成了。”
“師傅，有個問題我老早就想問了。”
“噢？什麽問題，說吧？”
“人們都說咱們這派的功夫練到第九層就能破碎虛空了，莊主只練到了第六關，在武林中就不得了了，可您比他厲害多了，那您練到第幾層了，有九層了嗎，會不會羽化成仙呢？”
“呵呵，什麽破碎虛空，羽化成仙，原本是欺騙世人的，沒想到最後成了自己騙自己的玩意兒，二百多年了，有誰化仙而去，你以為真的就沒人突破第九層？只是到了最後，都看破了而已，一切都是虛名，還有什麽好掙的！也就夜君珩自己看不透而已，正是這份執念，要想練到第九層，怕是難了。再說了，說他是武林第一，不過是給岚夜山莊的面子罷了，真正的高人哪裏會輕易的面世。”沉默了一會兒，又接着說，“好了，丫頭，該回去了，你出來已經兩天了，再不回去，怕是山莊裏就熱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