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了解

有傅以寧幫忙龍芷瀾論文進展很快。

龍芷瀾從圖書館搬回一摞摞原版資料書讓傅以寧幫她翻譯。

傅以寧問:“美術生寫論文也用查這麽多資料?”

“什麽意思?瞧不起美術生?”

傅以寧笑道:“我瞧你平時畫筆都不拿,以為畢業論文也準備随便糊弄糊弄就算了。”

龍芷瀾不禁微微一楞。

她确實沒把學業當回事,一是知道自己肯定可以輕松畢業,二是……對美術的理想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也曾經辦過畫展,但接踵而來的獎項和盛譽讓她毫無成就感,因為配得上那些的是傅以寧的錢,而不是她的作品。

她哼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畫筆都不拿?只不過這裏沒有給我畫的對象而已。”說着她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後很大聲的嘆了一口氣。

傅以寧笑了:“真讓我脫了給你畫?那我不保證不會趁機禽獸一回。”

龍芷瀾想起什麽不禁也笑了,“那還真可能。唉,男人……有一次我們人體課請了一個身材很棒的男模特,很年輕,第一次上場,結果整場下來他一直有反應,很雄偉的樣子,弄得下了課全體男生集體合唱《無地自容》。”

傅以寧忍俊不禁,“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沒有再請。”

“聽起來好像很遺憾的樣子。”

龍芷瀾收斂笑臉,很嚴肅認真地說:“我才不遺憾,那些人體對我而言就是一堆肌肉結構和明暗關系,和石頭沒什麽不同。”說完她又眨了眨眼,“除了一個。”

傅以寧問:“那個大鵬?”

她手裏的書一把砸過去。

他笑了,把她拽過來親,兩人又親又笑,鬧完了,他在她耳邊低聲問:“瀾瀾,到底有多雄偉?”

龍芷瀾不禁翻了個白眼。

天啦,這個男人可真小氣!

* * *

傅以寧不提還罷,一提,龍芷瀾忽然有了畫畫的沖動。第二天便回學校拿了畫具,守店閑暇的時候,就支起畫架畫這條街的街景和人物。

她從來沒畫過這樣破漏的街道和人物,她一向崇尚和諧悅目的美學,與人物相比更愛畫景,有評論家說過:透過龍芷瀾的畫作幾乎可以感受到撲面而來涼爽的清風、田園的麥香、森林的陰郁,有一種出神入化的詩意和恍惚。可她自己知道她的畫若說真有獨特之處,那便是掩藏在唯美之下的虛無,揮之不去,卻缺乏撼動人心的靈逸和力量,算不得真正的佳作。

可眼前這些卻是極為新鮮有沖擊力的,翹着大腿嗑着瓜子的站街女,百無聊賴又蔑視一切的眼睛,廉價而又沖擊感十足的肉感,貧瘠和醜陋中迸發出的原始的誘惑力和生命力,有一種矛盾的張力,一邊厭惡一邊吸引。

開始動筆了便停不下來,終于有一天對面店裏的女人走了過來:“你是在畫我嗎?”

龍芷瀾點點頭說,“是的。”

女人繞過來看,然後愣住了。

畫中用極為細致的線條描畫出女人黢黑而濃密的頭發,嘴唇微微幹裂,臉部纖維畢現,顴骨下有淡淡的蝴蝶斑點,畫中女人倚在門口曬太陽,緊身的上衣、黑色的短裙和長襪,豐腴的胸、腰間的贅肉,還有某一瞬間微微下垂的眼眸。那一瞬間畫手捕捉到了,雖然整個人都很俗豔,可那一瞬間落寞而又堅硬的神情幾乎可以稱之為美。

女人愣愣看了許久,問:“這幅畫多少錢,能賣給我嗎?”

龍芷瀾取下畫遞給她,“送給你。”

女人又楞了楞,“謝謝。”

漸漸,店裏圍觀和閑聊的人越來越多了,連帶着生意也好了不少。

傅以寧本就熟人多,很多司機會專門繞過來買張彩票,以前覺得龍芷瀾傲冷,不大敢搭話,現在見她架着個畫架畫畫,難免那些圍觀的、驚嘆的、搭讪的、聊天的都來了,特別自從龍芷瀾給對面的女人畫畫後,這條街上的按摩女門也漸漸上門,有時會買一、兩張彩票,有時會請龍芷瀾也替她畫。龍芷瀾都應下,只當練筆。

傅以寧有些意外,某晚看着她畫布上的人像問:“你不是讨厭這種女人嗎?為什麽肯替她們畫?”

龍芷瀾邊洗筆邊說:“讨厭歸讨厭,不過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你看看畫上的女孩子,才19歲,初中畢業出來就開始做事,已經四五年了,每天大約有二、三個客人,還不到二十歲就經歷過幾千男人。最大的理想是攢些錢,回家給父母蓋棟房子,自己開個小店,然後找個老實男人嫁了,你說可不可憐?”

傅以寧皺眉:“怎麽聽起來她未來的老公比較可憐?”

“有什麽可憐的?能讓淑女失貞、妓|女從良是中國男人的兩大理想,能實現其一也不錯啊。”

“哪裏來的歪理邪說?”

龍芷瀾一挑眉,“哈,不承認?難道這條街上就沒某個被迫失足的漂亮女孩讓你心生憐意,想救她出泥潭?”

傅以寧沉着地回答:“不了解誰是被迫誰不是。”

龍芷瀾半眯起眼看着他,哼,還挺滴水不漏的,求生欲挺很強。

她探身過去盯着他的眼睛問:“傅以寧,要是我失足了你願不願意接個盤?”

看着她的眼神傅以寧倒笑了,“不會。”

龍芷瀾臉色一變,“不會?”

“你不會。”

“……為什麽我不會?也許有一天我也會為生活所迫下個海什麽的。”

她滿以為他會說:“不會的,有我呢。”

結果他卻搖搖頭:“你不會的,龍芷瀾,你太驕傲了,絕對不會讓自己處于被玩弄的位置,無論是為了誰。”

很多年後,龍芷瀾有時會想:既然他那麽聰明,既然他能把她方方面面都看得通透,為什麽偏偏看不出她是在騙他呢?

* * *

兩天後,龍芷瀾回學校聽課,課後班長唐林在教室門口堵住她:“瀾瀾,你這些天在忙什麽?成天看不到人影,電話也不回。你到底去不去西藏啊?報名快截止了,馮頭都催好幾遍了,大四的集體寫生你要是不去他會發飙的。”

龍芷瀾沉默一會說:“這個事我再考慮一下吧,晚上給你答複。”

“你趕緊的,明天就要報最後名單了。”

“嗯。”她點點頭走出教室。

唐林在後面大聲喊:“喂,你可別再關機了啊。”

龍芷瀾走下教學樓的臺階,迎面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年輕的學子們從她身邊來來去去。她拿出手機,把電話設置成呼叫轉移,然後關了手機。

* * *

晚上,傅以寧回到店裏,只見店內空蕩蕩沒有人,推開後面虛掩的房門,只聞一股香濃的大骨湯味飄出,龍芷瀾正站在竈臺前微微彎着腰調味,長身玉立的,見他回來,回眸沖從他下巴微微一歪,“快點過來,煮夫的寶座讓給你。”

只有她會穿着飄逸貼身的針織長裙在廚房裏煮飯,還是淺香芋紫的,簡直是視覺對味覺的終極挑戰。

傅以寧走過去,就着她的手湯勺嘗了一口,火候剛好味道很正,吻吻她的面頰問:“今天怎麽這麽能幹?”

她聳聳肩,“這個簡單嘛,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說完,龍芷瀾拍怕手潇灑走人,出門前還不忘把門關得緊緊的,以免香氣外洩。

傅以寧不禁失笑,洗了個手,打開冰箱門。

不一會,他便炒了兩個菜,支起桌,擺好碗筷,朗聲喊:“進來吃飯。”

龍芷瀾走進來,只見折疊木桌上擺着簡簡單單三道菜,龍骨藕燙、小炒黑木耳,涼拌莴苣絲,有紅有綠有黑,色彩搭配的極好,特別是一鍋湯她煲了整整一下午,熱氣騰騰、濃香四溢,“哇,好香啊!我得去把店門關了,不然又有人不識趣地過來蹭飯。”

說着她當真把店門給關了,兩個人圍桌吃飯。

說笑間,龍芷瀾忽然不小心濺了一滴湯汁在胸口的衣服上,她跳起來,“新買的,糟了,這個衣服洗不掉的。”

傅以寧站起身把她拉到水池邊,按出一點洗潔精塗在污漬處,幹淨修長的手指仔細将洗潔精揉進去淺香芋紫色的纖維。這件針織衫非常柔軟貼身,龍芷瀾的胸衣又慣是極薄,他的手指并沒有直接觸到她,但上下滑動的衣料摩擦着乳|尖,然後,竟然起了變化。

她臉頰微微發燙,悄悄掃眸他神色未動的眉眼,有些尴尬地偏過頭,故作鎮定地問:“這樣就可以了?”

他松開手,“待會你脫下來我替你洗了。”

她楞了愣:“你替我洗?”

“毛衣挺厚的,你不好手洗。”

龍芷瀾又怔了會神,然後笑起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以寧,你待我真好。入秋以後衣服都好厚,你都幫我洗了吧。”

傅以寧板着臉:“下不為例,慣得你。”

龍芷瀾眯眼狠狠瞪了他一會,甩手。

他忽而一笑,冷硬的臉龐頓時溫潤若月如沐春風,他輕輕一帶,龍芷瀾嬌彈挺拔的胸部正好撞在他結實堅硬的胸口上。

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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