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夢境

龍芷瀾回頭一看,是放在床上那個半舊的手機。傅以寧放開她,龍芷瀾走過去,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唐林的聲音:“瀾瀾,你到底去不去啊?”

龍芷瀾頓了頓,說:“我不去了。”

那頭的唐林叫嚷起來:“大學最後一次外出寫生你不去?老馮頭哪裏怎麽交代?瀾瀾,別傻了,搞不好他真讓你挂科!”

龍芷瀾蹙了蹙眉,“不至于吧,班長,你幫我請個假,美言幾句。就這樣啦,謝謝你,幫個忙。”

唐林不禁嘆了口氣,“唉,行吧,我盡量試試。”

龍芷瀾又感謝兩句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她猶自仲怔,身後,傅以寧走過來問:“什麽事?”

她把電話往床上一扔,回頭笑笑:“沒什麽,學校有點集體活動,我不想去。”

傅以寧說:“聽起來好像是去集體采風?”

龍芷瀾看了他一眼,含糊地“嗯”了一聲,說:“接着吃飯吧。”說着就朝餐桌走。

傅以寧嘆了口氣,把她拽回來:“大學最後一次采風怎麽能不去呢?說吧,多少錢。”

“不用……”

傅以寧打斷她,“學分不夠你畢不了業,這一次必須得去。”

龍芷瀾閉着嘴不說話,

他把她下巴擡起來訓她:“別扭扭捏捏的,直接說。”

龍芷瀾把頭扭過去聲音略沉地說:“這次是去西藏,時間比較長,大約一個月,要交二萬塊。”

他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咱們吃飯。”

龍芷瀾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傅以寧回頭看她。

她臉很冷,目光裏有一些負氣和生硬的情緒。

傅以寧微微嘆了一口氣,拉過她的手說:“沒關系,說好了的,我來想辦法。”

她緊緊盯着他,“你有什麽辦法?還不是一件貨一件貨的搬,五塊錢五塊錢的掙。你每一分錢都掙得不容易,有沒有想過把這些全都用在我身上将來怎麽辦?你父親忽然病情惡化了怎麽辦?弟妹忽然要用錢了怎麽辦?你辍學、打工、這麽些年累死累活不就是為了他們嗎?”

傅以寧平靜地說:“問題一個一個解決,他們我要照顧,你也一樣。”

龍芷瀾呼吸一窒,唇角卻露出一個冰冷嘲諷的笑容,“傅以寧,你是不是傻啊?他們是你的親人,我又不是。我随時随地可以遠走高飛你知不明白?我告訴你,即便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花在我身上,我也不一定會給你任何回報!”

“那又怎麽樣?”傅以寧說:“這些我都知道,你并沒有騙過我,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做的,即便最後什麽都得不到,那也只有三個字:沒得怨。無論結果怎麽樣,瀾瀾,你沒有騙過我,這樣就夠了。”

龍芷瀾沒有說話,長久地沉默着,她的眼中有一些複雜難明的情緒。

而他眼裏只有一片溫柔的寧靜。

* * *

龍芷瀾一行人坐飛機到了拉薩,在市內盤恒數日,畫了大昭寺、畫了布拉達、畫了虔誠的僧侶、畫了淳樸的孩子、畫了五體投地磕長頭的藏人,然後便一路包車去往林芝。

壯觀、蒼涼、硬朗的川藏線一步移景,看不盡的藍天白雲、冰山雪嶺、蒼林高壑,總讓人感覺路的那頭就是天堂,就是千載輪回的盡頭。

他們包的是一輛大巴,開車的是一名面色古銅的藏族漢子。他也是導游,非常健談,與一車文青談笑風生暢談一路。

車随開随停,遇到美麗的景,便停車畫畫。

這天他們把車停在了巴松措。

巴松措湖形似一輪新月,湖水碧清如鏡,湖濱水草豐美,四周雪山倒映其中,沙鷗、白鶴等飛禽浮游湖面,景色正如藏書上所說:“雪山猶如水晶之寶塔,低湖猶如碧玉之曼遮”,置身其間恍若仙境。

一群年輕人跳下車大呼小叫地奔向湖邊,龍芷瀾背着畫板慢慢地走,跑在前面的夏雅忽然回過頭高聲喊:“瀾瀾,快過來啊。”她的短發在風中俏麗的飛揚,龍芷瀾也笑了笑,快步走過去。

衆人支起畫板,或站或坐,臨水作畫。身旁的夏雅忽然湊過來問:“瀾瀾,你這些天怎麽魂不守舍的?”

龍芷瀾側首反問:“我有嗎?”

夏雅肯定地點頭:“你有!你看啊,咱們行走在中國最美的公路上,所有人都興奮得不得了,只有你提不起精神。還有啊,我可聽班頭說了,之前你差點不來,幹嘛不來啊?是不是……舍不得男朋友?”說着,她臉上露出一抹心領神會的笑容。

龍芷瀾一臉默然。

夏雅眨眨眼睛,“別以為你不說我就猜不出啊,你這個樣子肯定是談戀愛了。說嘛,那個神秘的男友是誰?”

龍芷瀾笑了,搖搖頭,“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性冷感。”

“性冷感”是室友對龍芷瀾的調侃,說她大學幾年形單影只似乎對什麽男人都興趣缺缺,好像完全沒有多巴胺似的。

夏雅認真地說:“性冷感來這裏就對了!藏區專治性冷感。”

“什麽意思?”

“你沒聽說嗎?男不入川,女不入藏,入了就回不去了。傳說藏區的康巴男人,高大健壯、長相英武,是全世界最受女性歡迎的種族之一,以前希特勒還準備從裏面挑些回去給德國女人‘借|種’呢。我有一個表姐前男友就是藏族人,據她說和前男友好了兩年愣把她痛經腰疼的毛病給治好了,後來她嫁了一歐洲帥哥,1米9,金發碧眼、純正北歐海盜品種,不過論起那方面,她還是戀戀不忘地對我說前男友才是真正的床上極品。”

龍芷瀾不禁失笑:“你表姐前男友功夫那麽好,還能治病,怎麽後來舍得分手?”

夏雅不由嘆氣:“床上雖好,不愛洗腳。”

龍芷瀾哈哈大笑。

夏雅說:“人無完人嘛,再說也不全這樣。我表姐說了,雖然都傳言康巴男人最好、康巴男人最帥,但真正接觸多了才發現其實西藏林芝這塊的男人才是最帥的,而且愛幹淨,比如……那一個。”

說着她擡擡下巴指向對面。

龍芷瀾順着方向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河邊,那名年輕的司機坐在一塊雄奇的石上。

他大約二十七、八的樣子,長相深邃、肩寬身健,穿着皮袍,腰間挂着銀色的小刀,古銅的膚色在陽光下健康而閃光。

夏雅拿胳膊肘拐拐她,“怎麽樣怎麽樣?不錯吧,當個野餐吃一吃,沒準就把性|冷感給治好了。”

龍芷瀾不禁莞爾,“你就繼續YY強身吧,沒有興趣。”

* * *

龍芷瀾說她沒有興趣,夏雅倒感興趣上了,沒兩天就和司機小夥打得火熱。

他們林芝游完,又去往納木錯、林海、南迦巴瓦峰等景點。他們頭些天一直住的旅館,不過後來這群雄心勃勃要在大自然裏釋放身體和心靈的年輕人強烈要求露營。班主任和輔導員被他們纏得沒有辦法,只得答應露營一晚。這事和導游一說,他也不含糊,很快借了露營裝備,當晚便在古鄉湖畔一處适合露營的點安營紮寨。

* * *

當晚露營地自然少不了燒烤、篝火和舞蹈,一群年輕人在這遠離塵嚣的地方瘋鬧,一切的煩惱和束縛似乎也不存在了。

晚上,龍芷瀾和夏雅住一個帳篷,半夜醒來,夏雅不見了。龍芷瀾猜她可能是獨自去上廁所,有些不放心,便拿了個小手電出帳尋她。

營地不遠處有片小樹林,女孩子只能躲在裏面方便,龍芷瀾走過去,剛走進樹林便隐隐聽見一些異樣的聲音。她頓住,透過重重樹影,只見遠處一個白皙柔韌的身影躺在地上,以一種奇怪角度扭動,像掙紮又似迎合,夜色裏非常顯眼。再仔細一看,壓在她身上那塊起伏不定的陰影居然是個男人,強健過人的肌體猶如黑色的石塊,正帶着節律、猛烈地向敞開的兩|腿|之|間征伐。

葉影在女子媚人的肢體上搖曳,她仰起頭,模糊的容顏在月影下瞬間變得清晰,竟然變成自己的模樣!

這時,頸間的男子也擡起了頭,露出一張英俊滴汗的面龐,以及一雙俊逸卻深邃到陰沉的眼睛——龍芷瀾猛地睜開了眼睛!!!

身邊,夏雅閉目安睡着,呼吸沉甜。

半晌,龍芷瀾幽幽嘆了一口氣,默默起身。

出帳,漫天繁星亮得驚人,仿佛可以一伸手就摘下來一般,她踏着星輝來到了湖邊。

四周極靜,除了水流和鳥鳴,就是穿梭的風聲。

不久之前,他們就在這裏伴着篝火跳舞、放歌,歡聲笑語響徹湖畔……喧鬧過後卻愈發顯得寂寞。

她拿出手機,午夜三點。翻開通訊記錄,只有寥寥數條确認平安的短訊。

這麽些天,他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過。

她也一次沒有想起他,

——除了在方才那個隐秘的、情|欲勃發的夢裏。

這場游戲比想象中危險。

上一次,她雖然最後丢了性命,可至少在精神上潇灑脫身過。

可這一次……

真是滑稽。

當初一段十八年的感情和婚姻權且束不住她,現在一個沒有肉體關系的男人卻似能主宰她的欲望和靈魂。

到底是什麽改變了?

他還是她?

抑或是因為沒有得到所以格外挂念。

她拿出手機撥打過去。出乎預料,只響了半聲便被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沉清晰的聲音,似乎近在耳邊:“瀾瀾?”

“嗯。”

“你在哪裏?還沒睡?”

她看了看四周,“我在一個湖邊,名字忘了,藏族這邊的名字總是怪怪的我記不住。”說着她揚起頭看向天空,“這裏的星星很漂亮,比靖城好看許多倍。”

他卻沒和她談星星:“你一個人在那裏?其他人呢?半夜不要一個人亂跑!”

“沒關系,營地就在旁邊,就隔幾十米。”

“那也不安全,現在就回去!”

她沒吭聲,低頭踢着腳下的石子。

他在電話那頭輕輕嘆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問:“這幾天玩得怎麽樣?開不開心?”

“挺好的,傅以寧,我和你說,這裏的星星真的很漂亮,比我們那一晚看到的還要漂亮。雪山和湖水也很美,就是現在,星星倒映在湖水裏,你想象不出究竟有多美。”

他想到了她的眼睛。

她說:“我希望你能親自來看一看。”

他說:“好。”

她說:“對了,這次我們請的司機是個藏族小夥子,簡直帥爆了,我們群裏好幾個女生都看中他了。”

他在電話那頭輕笑,“康巴男人的威名聽說過。”

“聽說過什麽?”

“聽說康巴男人都很有本事,強壯的肉體和不竭的精力能讓女人頂禮膜拜一輩子。”

龍芷瀾問:“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他坦白地說:“不确定。”

“沒試過?”

“沒有。”

龍芷瀾說:“我想試一試。”

電話兩頭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只聽他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約炮了約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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