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爾虞我詐鬥

魏楚剛下閣樓,就看到魏憲從另一邊走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這個侍衛。侍衛向兩人行禮,飛快道:“門外有涼州軍的信使,說有緊急軍情。”

魏楚和魏憲都又不好的預感,魏楚對侍衛道:“郎君在府內嗎?”

侍衛搖頭:“郎君早上出府了,大郎在。”

魏憲立刻對身旁的侍衛道:“去把大郎請到書房,讓那個信使進來。”

侍衛來找魏玄的時候,他正在屋子裏看着蔣氏收拾寶兒的小衣服,蔣氏不知道說了什麽,魏玄在一旁笑得前俯後仰的,倒是蔣氏最先看到侍衛,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頭道:“怎麽了,有事?”

魏玄這才看到門外的侍衛,侍衛沖他拱了拱手:“大郎,三郎和二娘子讓您去一趟書房,涼州信使有緊急軍情到。”

蔣氏有些擔憂地看着魏玄,魏玄站起身,剛剛走出門,正好碰見劉氏抱着寶兒憂心忡忡地走過來。劉氏見他出門,連忙問:“出了什麽事?”

魏玄看了母親一眼,又看了看那個侍衛,道:“涼州方面有緊急軍情過來。”

劉氏的心一下子就拎起來了,臉色驟然變白,蔣氏見狀連忙将寶兒遞給奶娘,自己上前扶住劉氏:“您還好吧。”

劉氏緊緊抓着兒媳婦的手,看着兒子步履匆匆地走出院門,忽然也快步跟了上去,蔣氏根本沒攔住。

魏玄一進書房,就看到魏憲正一臉凝重地坐着,而魏楚似乎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臉上還帶着未消的餘怒。魏玄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涼州軍,出了什麽狀況!”魏玄攢緊了拳頭。

那個信使“撲通”一下跪下,聲音悲怆:“大郎,涼州軍遭到僞朝埋伏,劉将軍和劉副将都身受重傷。”

魏玄臉色大變,卻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個驚懼而顫抖的女聲:“你說誰!?”

“阿娘。”魏楚見到劉氏出現,神情大變,立刻想要上前扶她,劉氏向前走了兩步:“你說誰受重傷?”

信使擦了擦眼淚,似乎仍記得場上猛烈的厮殺:“涼州軍不知用了什麽法子,不僅設了埋伏,還用了從沒見過的武器,兄弟們死傷無數,劉敬義大将軍受了重傷,劉重文副将也傷了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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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使的話音剛落,劉氏就站立不穩,狠狠地搖晃了一下。

“阿娘!”魏楚、魏玄和魏憲同時驚呼着想要上前。

劉氏白着一張臉,緩慢又用力地揮了揮手:“可有人給劉府送信?”

信使垂眸:“還沒,劉副将讓我先通知國公府。”

劉氏用力揉了揉額頭:“伯淵,讓人去通知你舅舅。”

魏玄點頭。

過了好一會兒,劉氏才顫抖着問了一句:“劉大将軍……可有性命之危?”

信使特別難過地垂着頭:“小人出發的時候……大将軍還沒醒來。”

劉氏癱倒在椅子上,一手覆住眼睛,無聲悲恸。

********

涼州軍遭僞陳設伏,平遠大将軍劉敬義在戰場中受重傷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長安,大梁朝好不容易穩定的局勢,立刻大變。

劉敬義是朝堂上數一數二的大将,如今劉敬義折戟涼州,整個大梁朝,有能力、有資格在這種情況下接替他,并力挽狂瀾的人,只有一個——靖國公魏覃。

此時此刻,大梁滿朝公卿幾乎都在關注魏府的動向。手握重兵的魏覃真的舍得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帶着他的大軍遠離政治中心長安嗎?

此時的魏府,同樣的不平靜。

書房中,魏楚狠狠地一咬牙:“如此有針對性的算計,時間又掐得這麽準,這絕不是巧合!這長安城裏的漁夫,看來是出手了。”

魏覃沉着臉,一聲不吭。

魏憲看了看憤怒的妹妹,又看了看沉默的大哥,終于忍不住站起來:“父親,這個時候,您決不能帶兵離開長安!若真像妹妹說的,這是一場算計,那麽幕後之人就是在等着您離開長安哪!您一旦離開,長安城肯定要翻天!咱們好不容易掙下的大好的時機可就錯過了!”

魏玄握緊了茶盞,擡頭看向魏覃:“父親,如果您不去涼州,那我們只能先撤回涼州軍,暫時放僞陳朝一馬。”

魏楚重重地捏着扶手,臉色很難看,心中也頗有些猶豫。很明顯,如今的僞陳背後必有高人指點,今日若是放過他們,她敢肯定這些人會立刻奇襲荊州,失了荊州,那就是失了關隘,大梁朝想要翻盤只會更難!可若是執意去打,能夠替換外公的,只有父親一人,而父親一旦帶兵離開長安,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魏楚冷笑,這幕後謀算之人真是好個玲珑心思,這棋局,不論魏家怎麽走,他都穩贏!

三人都沉默了下來,連魏覃本人都眉宇緊鎖。魏楚見狀,終于下了決心,站起身:“父親,暫且讓涼州軍退據荊州,一則可以供應補給、休養生息,二則也可以以守為攻,避免僞陳趁機突襲荊州,三則……我們也能探探長安這趟渾水裏到底是誰在作妖。”

魏覃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魏楚三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有幾分無奈,手握重兵,卻被人算計到這份上,實在是讓人難堪。而魏楚想的其實更深些,她非常了解上輩子的時局,上輩子并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那麽到底是哪裏發生了改變,導致了這樣棘手的人物的出現?

這一步一步,算得實在是太準了,就像是……能夠預知時間,魏楚忽然有些心驚。

魏覃在屋子裏來回轉了幾圈,又問:“仲原在揚州,可有什麽消息?”

魏玄拱手:“揚州富商巨賈甚多,二弟似乎從他們身上搞到了一批軍饷。”

魏覃點頭:“這倒也是暫解燃眉之急,仲原仍需繼續待在揚州斡旋,揚州魚米之鄉,不管将來想做什麽,都少不了這後備之資。”

魏楚本來安安靜靜地聽着,可是一聽父親提到“後備之資”,她忽然猛地一擡頭,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魏覃看到了女兒的表情,立刻道:“阿奴,你想到了什麽?”

魏楚眯着眼,敲了敲桌子:“阿爹,涼州剛剛經歷了那麽大一場蝗災,短短一年時間根本連休養生息都來不及,這僞陳朝是從哪裏湊來這麽多糧草軍饷,支撐這場戰争?那信使還說僞陳朝用了新式的武器,這就更奇怪了,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了,僞朝竟然還有餘力去發明武器?”

魏憲這次倒會意地點頭:“這裏面有鬼。看來不僅僅是有人在給他們出謀劃策,更重要的是,還有人提供了極大的財力支持。”

魏覃緩緩坐下,思忖了一會兒,點頭道:“阿奴說的有理。那你,有什麽想法?”

魏楚看了父親一眼,有些忐忑,但還是執着地開口了:“父親。請允許我去一趟涼州。”

“不行!”魏玄和魏覃同時大驚。

連魏憲都詫異地看了妹妹一眼:“你瘋了!涼州現在是僞朝的地盤。”

魏楚解釋:“我們在僞朝根本沒有滲透進多少探子,沒有探子就沒有耳目,僞陳內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們都不清楚。我在明,敵在暗,這是極其危險的境況。”

魏覃狠瞪了魏楚一眼,厲聲否決:“那你也不能随意進入僞朝的地盤,若是出了事,家裏人鞭長莫及!”

魏玄也道:“阿奴,就算要派探子,也不必你親自去呀!這和攻打馮翊郡不一樣啊,長安腳下的郡縣畢竟心存僥幸,涼州那群人可都是不死不休的!”

魏楚嘆氣:“父親,我不會貿貿然進涼州,我想先去荊州,等涼州軍退居荊州後,我先與外公他們彙合,到時候再想辦法,可好?”

魏覃猶豫了一下,還是皺着眉搖頭:“不行,就算真要有人去,也不能是你一個小娘子。實在不行,讓你三哥去一趟,順便也可以看看你外公和表哥的傷勢。”

魏憲拱手:“我願意去。”

魏楚制止:“不行,三哥在朝中任職,一旦不出現,就會立刻引起有心人的懷疑,別忘了,朝堂之上可還有個機關算盡的對手呢!真要有人去,只有我合适,絕不會讓旁人起疑。”

魏憲和魏玄齊齊看向魏覃,魏覃看着女兒一臉堅定,猶豫良久,還是搖頭:“不行。太危險,不能讓你去。”

魏楚沉默了一會兒:“好吧。”

魏玄看了妹妹好幾眼,見她垂着眸子,一聲不吭,心中卻更加忐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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