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因為趙翓只傷着皮肉, 并未傷着骨頭, 加之有胡哲的精心治療,他的傷好得很快,果真像胡哲說的那樣, 不過五日傷口便已經愈合結痂了。

陳嬿姝幫着胡哲一起照顧趙翓,并未再提被他裝傷所騙一事, 更未提及兩年前的九雲山之事。

這日, 趁趙翓在帳內與幾位武将議事, 陳嬿姝避到了一邊,無意中聽到羅通正在安排人在外散布消息, 說是趙翓的傷愈發嚴重,連胡哲都束手無策, 人已危在旦夕。陳嬿姝聽到之後, 甚是奇怪。明明趙翓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為何羅通還要叫人如此說?

待羅通把人打發走之後, 準備回帳時,陳嬿姝叫住他, 問道:“羅通,你為何要這麽做?”

趙翓的帳子周圍戒備森嚴,能進來的, 絕對是趙翓的心腹之人, 因而, 羅通完全還有個什麽都不知道的陳嬿姝。被她這麽一問,他怔了怔, 說道:“嬿姝公主,你,你何時來這裏的?”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要說二殿下如今危在旦夕?”陳嬿姝把聲音提高了幾分。

羅通不知道如何跟她說,只得支吾道:“嬿姝公主,事關軍機,請恕小人不能告知。”

“什麽軍機?二殿下可知?”陳嬿姝一臉懷疑地看着他。

聽到陳嬿姝這麽說,羅通一怔,随即漲紅了臉,說道:“嬿姝公主,你怎麽可以懷疑小人對殿下不忠?小人如此做,自己是殿下授意的,不然,小人如何敢擅作主張?”

“二殿下叫你這麽做的?”陳嬿姝一愣,問道,“這是為何?”

“這個,”羅通頓了一下,又說道,“小人只能告訴公主,小人只聽殿下差遣,如果公主有疑問,盡可以去問殿下。小人還有事要辦,先告退了。”說着,羅通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羅通雖然一再強調自己這麽做,是趙翓的意思,可陳嬿姝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趙翓為何要這麽做。不管羅通說的是不是真的,她決定還是找個機會先問問趙翓。

又過了約摸半個時辰,趙翓帳子裏那幾個武将終于離開了。他們前腳一走,陳嬿姝後腳便進帳去找趙翓了。

正好,羅通也在帳子裏服侍趙翓。

她端了一盅參湯,遞到趙翓面前,微笑道:“阿翓,趁熱喝了吧。”

趙翓把碗接了過來,笑道:“有勞阿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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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嬿姝坐到了趙翓對面,看了羅通一眼,然後笑着說道:“先前羅通告訴我,你叫他在外面放出風聲,說你病情嚴重,恐有性命之虞,可有此事?”

她說話的時候,也在注意着羅通,見他聽到自己的話,并未有異動。

趙翓正欲飲參湯,聽到陳嬿姝這話,他頓了一下,随即飲了一口參湯,把碗放了下來,然後擡起眼,看着陳嬿姝說道:“不錯,确是我叫他如此。”

“這是為何呀?”陳嬿姝愈發驚訝,“你明明都好得差不多了,為何要這麽說自己?”

“我這麽做,只是讓唐國的細作将我傷情嚴重的消息傳回去,讓桑陽城的守軍信以為真,以為我們暫時不會攻城。我們加長的雲梯很快就要到了,到時我們突然攻城,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速戰速決!”

兵家打仗之事,陳嬿姝一竅不通,聽趙翓跟自己說,她也只聽了個半懂。

她笑着說道:“你有主意便好,別跟我說了。反正我也不懂。”

趙翓伸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對着她說道:“我這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再等兩日,你便回随安去,可好?”

她沒想到趙翓會突然提出讓自己回随安,怔了怔,問道:“為何要讓我回去?”

“就快攻城了,這邊太危險。”他向她解釋道,“你留在這兒,我肯定會擔心你的安危,不能全心投入攻城之戰。你回到随安,我心裏清楚,只要我不失手,你便是安全的,那樣的話,我沒有後顧之憂,更能全力投入其中。”

陳嬿姝雖然心中對他很是不舍,但也覺得他講得有道理,只得點了點頭,說道:“我聽你安置便是。”

見陳嬿姝答應了,趙翓一笑,說道:“反正無事,我們打幾盤雙陸,如何?”

“好啊!”陳嬿姝一下子來了興致。上回在五銘茶室,她連輸了三局,自然想找機會報仇。

趙翓叫羅通擺上棋盤、棋子,便與陳嬿姝對戰了起來。這回與上次在五銘茶室不同,連耍了五盤,陳嬿姝都贏了他,自然是歡喜異常。

不過,陳嬿姝雖然答應了趙翓回随安去,可她卻找着借口又拖了兩日,才再趙翓的兩三催促下回到了随安。

在随安又等了半個月,終于等到了趙軍拿下桑陽的消息。陳嬿姝心裏是又欣喜又擔心。欣喜自然是因為他得勝,擔心的是,他跟着便要深入唐國腹地。雖然前面的城池也許比桑陽城好攻一些,但畢竟是在唐國的地面,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利于他,會出什麽事,誰也說不清楚。對她來說,他的安危最重要。想到這裏,她心裏越發的思念他。

就在陳嬿姝以為要好幾個月才能見到趙翓之時,他突然回了随安。

聽到院中的侍女在叫“二殿下”,陳嬿姝是又驚又喜,忙奔到門前,果然看到他正往屋子裏走來。她趕忙叫道:“阿翓,你怎麽回來了?”

“有些事,要回來處理一下。”他雖然望着她笑,可他的面上寫着疲憊,眼中隐隐有着血絲,與往日的幹淨清爽他不同,此時,他的下巴上還隐隐有着胡茬。

陳嬿姝看着他這般模樣,更是心疼不已:“累了吧?怎麽也不多歇息兩日再回來?”

“阿蟬!”他快步走到門前,毫無預兆地,一把将她摟進懷裏,口中說道,“我好想你!”

陳嬿姝也伸出手,緊緊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中,輕聲說道:“我也想你。”

看見這一幕,站在一旁的碧绫臉一紅,趕緊避到了一旁,讓他們倆好好說說話。

兩人相擁了半晌,才分了開來。

陳嬿姝擡起頭來,望着趙翓。她的手輕輕擡起,撫在他的臉上。細細的胡渣有點紮手。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她低聲道。

“無事。我十四歲便開始帶兵上陣,這些都習慣了。”他在她手掌心裏輕輕摩挲着。

他說得輕松,她聽在心裏,卻有幾分心酸。陳國雖弱,但她卻是被父母像寶貝一般捧在掌心中呵護着。而他雖然出身于強大的趙國,卻不得不在年少之時便以生死去博取自己應得的地位。

她笑了笑,說道:“天冷,我讓碧绫為你煮壺熱茶?”

他微笑着點了點頭。

她回過身,對着候在門外的碧绫說道:“碧绫,為二殿下煮壺茶來。”

“是。”碧绫應了一聲,便去了茶房。

“先坐一會兒吧。”陳嬿姝拉着趙翓到了裏屋案桌邊,坐在蒲席之上。

“臂上的傷可痊愈了?”她關切地問道。

“已經全好了。”他應道。

“那便好。”她望着他,半是嗔怪,半是關心地說道,“以後要小心點,可別再受傷了。我可經不住被你這麽吓的。”

“我會小心的。”他把手覆在她的手上。

她臉一紅,低下頭去。

“阿蟬。”他叫着她。

“嗯。”她擡起眸子,望着他。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你明日便離開随安,回均陽,可好?”

她一愣,問道:“為何?”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你知道我為何回來得如此急切嗎?”

她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們抓住了一個細作,從他口中得知……”說到這裏,他擡頭看了她一眼。

“他說了什麽?”她感覺趙翓神情有些不對,又問道,“是,是與我有關嗎?”

他點了點頭,說道:“唐國的人不知從何得知你我之事,他們也知道你人就在随安,準備綁了你來脅迫我。”

“什麽?”陳嬿姝面色一變,驚慌道,“那……那怎麽辦啊?”

“所以,我才趕回來,讓你回均陽。”他說道,“随安離唐國太近,他們要對你下手比較容易。均陽遠離唐國,他們的人想進均陽便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還有,你回到均陽之後,也別跟你姨母一家聯系,就住到我在東郊的別院。那裏有足夠的侍衛能夠保證你的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陳嬿姝與趙翓定情不久,正是難分難舍之時,她留在随安,便是想着離他近一些,可聽了趙翓的話,她知道,自己再留在此地,不僅自身安危難保,而且還有可能變成掣肘他的累贅。

罷了,只要她與他兩人都好端端的,來日方長,厮守也不急于這一時。

于是,她沖着趙翓點了點頭,說道:“一切便依你安排便是。”

趙翓一聽,原本緊張的神情一下放松了下來:“那好,明日我送你。”

“嗯。”陳嬿姝不舍地望着他。

次日一早,陳嬿姝便在趙翓挑選的二十餘名精兵的護送下,踏上了返回均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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