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異樣的感覺
實則他只是逗她一逗, 想看看她心虛的模樣,并不會真的占她便宜,然而這馬車晃得猝不及防,他尚未來得及坐好, 就被兩瓣柔軟驟然貼覆,相觸的瞬間,一絲蘇癢自心底轟然而炸, 周遭似是寂靜無聲,又似有什麽在悄然盛放……
而舒顏更是無措, 只因這一吻看起來像是她在主動, 睜眼就見他的眸子近在眼前, 清亮墨瞳就這般與她對視着,似還噙着一絲笑意,一向大大咧咧的她面對如此尴尬的場景也窘迫得想撞牆!
受到驚吓的她趕緊從他懷中掙紮起身,迅速往後挒了挒, 與他保持距離的同時,眼睛還不自覺的往下瞄。
福康安見狀還以為她丢了東西, 便問她在找什麽, 舒顏頭也不擡的悶聲道:“找地縫。”她想鑽進去啊!
恍然一笑, 福康安頗為贊許的點點頭, “這個報恩的方式不錯,我好像救過你三回, 也就是說你還欠兩次吻。”
不說還好, 一說她更窘, 面頰燙似火燒,趕緊拿手來冰,指節的涼意霎時傳來,這才令她好受一些,但羞惱的她仍不忘為自己辯解,“這是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突然湊近來着。”
一番好意居然還被怨怪,福康安大呼冤枉,“只是擔心你偷喝酒,對傷勢不利而已。”說起這個他才想起來,“哎呀!方才突然被親,我居然忘了聞聞是否有酒氣。”
羞赧捂臉,舒顏不許他再提這事兒,“再提我就不理你了!”
“不理便不理,你以為我多稀罕。”
本是逞強的一句話,孰料她還真就不再理他,扭過臉氣鼓鼓的坐在馬車一角,密長的睫毛掩下幽怨,嘟起的小紅唇盡顯不滿,瞧着她這幅賭氣的小模樣,傲嬌中又透着幾分可愛,看得他心念微動,舌尖滑過微抿的唇,也不知是殘留的酒香,還是她貼吻時留下的女兒香,再細品時竟還有一絲甜美,望向車窗外時,福康安的唇角不自覺的揚起笑意,感覺和她在一起的時刻趣味又美好,即便此刻兩人都不說話,可這氣氛也微妙得讓人十分享受,是以他打心底渴望這路途再久長一些,不要那麽快停下。
他一個大男人,又是被吻的那個,自然不覺得有什麽,最難堪的還是舒顏,居然是她先貼上去的,以後哪還有臉見他啊!
越想越窘迫,她總感覺身畔的他似在笑吟吟的看她笑話,可又不敢擡眸,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企圖看向旁處,用餘光來感應他的視線,看他似乎正看向左邊,她才大着膽子瞄了他一眼,然而他似是有感應一般,居然回首望向她。
心慌了一瞬,舒顏強自鎮定,假裝極其自然的将視線自他面上轉移至坐榻中間的小桌上,自碟中拈了一塊兒蝴蝶卷子送入口中。
明擺着裝腔作勢,福康安忍不住揶揄,“才剛的肉串還沒吃飽?”
偏她記仇,任他再怎麽詢問也不答話,裝聾作啞,明明已有飽腹感,為掩飾自己偷看,還是勉強将糕點給咽了下去,食用得太過着急,以致于她感覺噎得慌,正想找茶喝,旁邊已有茶盞遞上前來,擔心自己打嗝丢人,她也顧不得計較,接過茶盞猛飲幾口,這才勉強順了氣兒。
卻不知為何,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覺得好笑,就這般一直盯着她看,直至馬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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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坐針氈的舒顏哪裏還顧及什麽禮節,車才停便搶先起身逃也似的下了馬車,疾步回往雲泉居內。
福康安也跟了進去,本想讨杯茶喝,然而跑在前頭的她一進門竟将房門給拴上,不許他進,隔着門揚聲道:“我有些頭暈要就寝,不方便不招待你,你趕緊回去吧!”
“誰讓你偷喝來着?一口就醉,你也是能耐。”心知女兒家臉皮兒薄,定然還在為方才之事懊惱,才不肯再見他,他也就沒再打擾,臨走前不忘囑咐,“既然偷喝了酒,今晚莫再喝藥,以免影響藥效,多喝些茶,記得擦藥膏……”
幾乎回回見面都會重複,聽得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舒顏不耐應承,“知道了,你怎的比雪陽還啰嗦。”
“你以為我願意啰嗦,還不是怕你偷懶不肯塗藥,萬一好不了賴上我,我豈不是沒得推诿。”
舒顏恨聲反嗤,“真以為自個兒是香饽饽,即便沒人要我也不會嫁給你,若然嫁了我就不姓趙!”
門外的福康安輕笑搖頭,心道當然不能姓趙,可不就得改姓阿顏覺羅氏嘛!
未免再說下去真會惹惱她,他沒再耍貧嘴,識趣離開。
看着主子一路上哼着小曲兒,悠哉悠哉的模樣,達海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爺您為何不将自己的身份告知趙姑娘,一旦她曉得你們有婚約,也就不會再将您拒之門外。”
這話他就不愛聽了,“那是拒之門外?那是她羞澀,不好意思面對我才會這般,此乃情,趣也!跟你說你也不懂。”
“奴才懂啊!”達海一臉好奇的繼續追問,“您再多講點兒呗!趙姑娘為何突然害羞?才剛在馬車內究竟發生了什麽?”
具體發生了什麽,他當然不能講,推說是秘密,“少打聽這些,整日的就知道聽閑話。”
“奴才若是不聽閑話,怎能助您攻破柳大夫的防備,使他改變主意?”
雖然很有道理,但他的話不容反駁,福康安堅決不允許自己的威嚴被人挑釁,不悅眯眼瞪向他,“嘿!你小子還學會還嘴了是吧?想吃栗子就直說。”
眼看主子反手準備賞栗子,達海立馬擡手去擋,谄笑求饒,“奴才知錯,再不多嘴抖機靈,爺您手下留情啊!”
趕巧他今日心情頗佳,也就沒與之計較,還與他多說了幾句,“現在不說,是想等着成親的時候看她會是什麽反應。”
一想到掀開紅蓋頭時她那難以置信的模樣,他便覺十分有趣,是以才遲遲沒報真實身份,也想用瑤林的身份與她自在相處,免得她曉得他就是福康安之後,心理會有壓力,甚至會排斥。
今晚的他算是占盡了便宜,一親佳人芳澤,可苦了舒顏,人已離開,她仍覺得渾身發燙,燥熱難當,一想到那會兒的場景便羞得無地自容,原本他也偶爾會說幾句渾話,但她從來不會害羞,甚至還敢回幾句嘴,愣是把他給唬住了,可今夜她居然冷不防的親到他的唇,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太奇怪,以致于她至今反應不過來,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唯有逃避。
後來的幾日,福康安也會過來看望她,但明顯感覺到她不似以往那麽愛說話,再面對他時也沒什麽笑臉,似乎心事重重,自顧自的剝着松子。
垂眸打量着她那靈巧的雙手,福康安好意提醒,“想吃讓下人幫你剝即可,細長的指甲若是弄斷了多可惜。”
她卻不以為意,“剝的過程也是種享受,自己剝的吃着更香。”悶悶道着,她并未擡眸瞧他,這幅情狀總讓他感覺哪裏不對勁兒,但又講不出來,便試探着問了句,“該不會還在為那件事生我的氣吧?我又不訛你,沒讓你負責,你怕甚?”
此言一出,她那剝松子的手微頓,紅霞幾乎是在一瞬間飛至雙頰,将嬌羞的女兒态渲染得淋漓盡致,無顏面對惟餘嗤,“都說揭過去了,不許再提,怎的你還問?”
合上折扇的福康安無奈攤手,“我也不想舊事重提,可你最近一直冷臉以待,我實在想不通究竟哪裏得罪了你。”
其實她很清楚,他沒有得罪她,只是她自個兒的心态有所改變,變得很奇怪,也不知怎的,再見他時始終無法像之前那麽坦然,總感覺哪裏別扭又說不清道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是她自己的問題,與他無尤。
但她又不好意思說出來,便借口說是來了月事,身子不适,沒心情與他說笑。
這理由相當充分,他也就當了真,沒再懷疑什麽。
夜深人靜之際,無所适從的舒顏兀自琢磨着,也許是時候離開了,她與瑤林非親非故,在此叨擾許久實屬不妥,這面上的傷痕已然掉痂,至于能不能恢複如初,但看天意,額頭上的傷也沒什麽大礙,似乎沒有再繼續待着的理由,待他下回再來,就向他辭行吧!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故,舒顏尚未等到瑤林過來,竟在次日清晨剛出屋子準備到院中曬日頭之際,猛然瞥見一道婦人的身影!
不是旁人,正是她那位黑心姨母!
這婦人可是她的噩夢,是以舒顏一見到她就下意識轉過身去想回避,可西林覺羅氏今日就是專程來找她的,看她想走,忙将人喚住,“哎---舒顏等等!”
名字都喚了出來,看來真的躲不過去,瓊鼻微皺,懊惱的舒顏極不情願的轉過身來,雖然她早已看穿這婦人的歹毒心思,但從明面兒上來說,兩人尚未撕破臉,她還是得笑面以對,于是規矩的向其福身行禮。
西林覺羅氏慣會做戲,上前就握住她的手,拈着巾帕抽泣道:“我可憐的孩子,姨母可算是尋到了你的蹤跡,小厮回來時跟我說你遭遇劫匪,可把我給吓壞了,一直在派人尋找,始終沒有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兇多吉少,心中自責得厲害。”
得虧她今早沒用朝食,否則這幅虛僞的嘴臉鐵定能讓她直接吐出來。強忍下心中的厭惡,舒顏不動聲色的抽回被她攥着的手,幹笑着敷衍,“我福大命大,并未遭人毒手,姨母不必挂懷。”
打量着她,西林覺羅氏一眼就瞧見她側臉的傷痕,忙問她這是怎麽了。舒顏不意與她細說後來的遭遇,便扯謊說是不小心被樹枝劃傷的。不過她更好奇的是,西林覺羅氏怎會找着此地?
詢問之下才知,原是福康安命她過來的。
這就更怪異,她的行蹤只有瑤林知情,為何福康安也會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