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逼婚

猛然想起錦湘說過, 福康安是她的表兄,只要她和恒瑞知情,那福康安會知情似乎再正常不過,卻不知姨母今日過來是何意, 生怕又被算計,舒顏再次表明決心,“姨母, 您也知道的,我不想嫁到富察家, 就讓晴雲嫁過去吧!”

西林覺羅氏慨嘆連連, 拉着她進屋去, 謹慎的關上房門小聲道:“這可不是咱們能做主的,前幾日那位三少爺找上門來,說是已然知曉你頂替選秀一事。”

“怎麽可能?”舒顏大驚失色,她一直認為此事十分保密, 不曾想竟會有被人察覺的一日,究竟哪裏出了差錯, 她百思不解, “我可沒與任何人說過此事!”

是否是她所說已不重要, 現下最重要的是尋求解決法子, 而不是追根溯源,不過說起此事, 西林覺羅氏難免不暢快, 忍不住數落了兩句,“他說他額娘在宮裏見過你,還與你起過沖突,你這孩子,怎的也不把這事兒告訴我,若然那拉氏見過你的樣貌,那雲兒嫁過去一眼就會被人拆穿啊!你險些害了雲兒!”

明明是她們起歹心在先,怎還有臉反過來怪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舒顏耐着性子解釋道:“我這不是惹禍了嘛!怕您怪罪才沒敢說,誰曾想會被福康安知曉,他額娘可真記仇,居然還将此事說給她兒子聽。”

經此一事,西林覺羅氏才知舒顏也不是個軟柿子,這丫頭面上裝傻,心裏可機靈着呢!她是有所圖謀,但這丫頭也絕對沒安好心,說是不願嫁,最後還不是擺她一道?

不過現下還得利用舒顏挽救一家人的性命,西林覺羅氏不好再計較這些小事,遂客客氣氣的笑面以對,向她表明來意,“那福康安知情後大發雷霆,我好說歹說下跪求情,這才令他改了主意,畢竟他是鑲藍旗的副都統,若然被查出秀女作假,他也會被連累,權衡利弊,他才沒再追究,如今這婚約還作數,但那拉氏已見過你,是以必須由你出嫁,方可瞞天過海!”

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居然又讓她出嫁?她才沒那麽傻,一想起那拉氏那嚴肅的模樣,她就心發顫,做富察家的兒媳肯定會被婆婆管教欺壓,哪能有好日子過?她才不去遭這份罪,“恕我直言,我本不是富家千金,生活習性差異太大,嫁過去肯定會被人識破,姨母您這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嘛!”

這金窟窿她倒是想讓自家女兒往裏跳,奈何福康安他瞧不上晴雲,不得已之下,她只能來跟這個晚輩說好話,“規矩之類的,之前你不也學了些嗎?雖說那是宮規,可也大差不差,你若擔憂,我還會派人再細細教你,争取在大婚之前将你教成大家閨秀。”

不提學規矩還好,一提她更排斥,那段日子簡直苦不堪言,若不是之前應承過,不好反悔,她早就想逃了,“我在宮裏已然闖禍,往後豈不是更難熬?若又被人發現是假冒可如何是好?”

這些皆是後話,西林覺羅氏只想先将眼前的危機解決了再論其他,“好歹現在那拉氏信你就是我女兒,之前縱有矛盾,現下你成了她的兒媳,她看在兒子的面上也不會同你一般計較,且那位三少爺也會幫你隐瞞,只要你小心謹慎,肯定不會被人發現,你依照婚約嫁過去,咱們都有活路,若然你不肯,那此事必定敗露,你姨丈會被革職,我們母女的命不保,你以為你就有活路嗎?沒有!頂替者也會受牽連,不僅如此,還有你爹娘兄長,都将被懲處!”

西林覺羅氏自以為軟硬兼施就能使她妥協,偏偏舒顏也是個倔強的主兒,好話她還有可能心軟,但凡說硬點兒,她這暴脾氣可就上來了,說話也不再客氣,态度略冷硬,“姨母你這到底是求人還是威脅?當初是你們母女求我替她選秀,如今選秀已過,我也不求榮華,其他的你們自己解決便可,怎的又讓我代她嫁人?你們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可有考慮過我的意願?”

被晚輩斥責,西林覺羅氏這面子挂不住,但也深知家族利益最重要,勸她應下才是要事,于是拉下老臉讪笑讨好,“這不是騎虎難下嘛!誰也料不到你會被賜婚給富察氏啊!且那家的主母那拉氏已然見過你,根本無法再調換,只能将錯就錯,其實你嫁過去也好,多給娘家幫襯些,以後你們家就有好日子過,你大哥想要考取功名入官場也更容易些。”

又拿親人說事兒,一聽這個她就煩,實不想管那些,可若棄他們的安危于不顧又似乎太狠心了些,她始終做不到如此絕情,但若為旁人而出賣自己的後半生,便是對自己不負責。

究竟該如何抉擇,她一片混亂,一時也沒個主意,偏這婦人還在旁不停的唠叨,說什麽她家困難時,她姨丈幫襯過不少,她也得感念恩德,幫她們一把,又是打感情牌,又是哀求落淚,一直回響的聲音聽得舒顏腦袋都快炸了,擺擺手示意她停下,“好了,利弊我很清楚,但這件事關系重大,未免以後後悔,我不想草率決定,需要時日來考慮。”

她們一家子的性命都捏在她手裏,現在她可是祖宗,雖然很希望她能一口應下,但也不敢逼得太近,惹惱了這丫頭可沒什麽好果子吃,是以西林覺羅氏不敢強求,勉笑應下,“那好,你先考慮着,過兩日我再過來,你可千萬想清楚,多為家人親眷考慮,顧及大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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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她,周遭總算是平靜了些,可她的腦海依舊嗡嗡作響,屋內燃着的月麟香也無法凝神靜氣,撐着桌面緩緩坐下,舒顏頭疼欲裂,扶額悵嘆,她很肯定,自己不願就這麽随随便便的将餘生葬送,可若不妥協,此事定會被抖出來,兩家人若是因她的任性而被治罪,她的良心能安嗎?怕是也會自責懊悔吧?思量再三也沒個決斷,正為難之際,瑤林的身影乍現于腦海,舒顏忽然想向他求教,問一問他的意見。

還有一點兒令她疑惑的是,恒瑞雖然知曉她在此處,但他不知她入宮選秀一事,怎麽可能告訴他的表兄福康安呢?唯一知情的便是瑤林,而瑤林也是恒瑞的朋友,難不成是瑤林無意中說漏了嘴,是以恒瑞才知情,又轉告給福康安?

目前她能想到的只有這麽多,真相究竟如何,還得親自問過瑤林才知曉,卻不知他何時會過來,有時日日都來,有時卻會隔幾日,情緒紛亂的她已然等不及,遂向雪陽打聽,如何才能找到瑤林。

雪陽還以為她是想念三爺,沒敢耽擱,立即差了小厮去打聽三爺何時有空。

彼時福康安正在公主府中和他二哥在讨論戶部之事,自傅恒去世之後,忠勇公的爵位便由其子福隆安承襲,乾隆對這位額驸也是百般疼寵,一直讓他随侍在京,不願讓他到外地任職。

而今三弟将被調去戶部,福隆安便将自己曾在戶部任職的經驗傾囊相授,務必讓他少走彎路,做出一番業績給皇上看,也好證明他不是只靠裙帶關系,自身也有能力去擔任侍郎的官職。

兩兄弟一談論起官場便有說不完的話,容璃本不願打擾,可眼看晌午将至,還是得過來問一聲,看三弟是否有飯局,若是得閑正好可以在這兒用午膳。

趕巧福康安今日也沒什麽事兒,便應承了下來,于是容璃吩咐下人到後廚去交代一聲,福康安則繼續留下與他二哥品茶暢談。

說得正興起之際,守在外頭的達海突然進來小聲回禀,說是趙姑娘在找他。

她在別院養傷應該很安全,且這幾日她都不怎麽理他,想着她可能來了月事不舒坦,他便沒去打擾,孰料她竟會主動來找,擔心出事,福康安蹙眉沉聲詢問,“哦?可有說何事?”

搖了搖頭,達海并不清楚,“過來的小厮沒說,只說趙姑娘在打聽您何時過去,興許是想您了?”

饒是達海盡量放低了聲,一旁的福隆安也隐約聽到想你幾個字,且他分明看到三弟低眉間唇溢淺笑,似乎達海之言令他很受用,正好奇之際,但見他擡眸請辭,“有位朋友突然有事找我,我得去應酬,晌午怕是不能陪二哥共飲。”

“唔---”沉吟間,福隆安明知故問,“卻不知是誰的面子這麽大,居然能讓三弟推了我的飯局。”

二哥一向明事理,有事斷不會攔他,今日故意這麽說,八成是在打趣,福康安也沒當回事,一笑而過,“朋友而已,回來再細說,我先行一步。”

道罷便拱手告辭,匆匆離去。

從外頭進來的容璃只看到福康安遠去的身影,甚感訝異,“三弟不是要留下用膳嗎?怎的突然離開?”

“被人叫走了呗!”福隆安神秘一笑,補充道:“估摸着是位姑娘。”

“是嗎?”一聽這話,容璃反倒笑不出來,“他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可他已然定親,若然再心屬旁人,那他将來的妻子豈不是很可憐?”

容璃這想法着實出乎福隆安的意料,但轉念一想,大約也能明白她的觀念,遂勸她放寬心,“瑤林最近時常給他那位未婚之妻送去諸多珍寶,估摸着很是鐘意,想來這會兒去見的應該也是她,不存在旁人,無需擔憂。”

若真如此,再好不過,兩人和和睦睦,這夫妻的日子才能過得安穩。

說來舒顏在別院住了大半月,回回都是他去找她,她從未主動打聽過他的行蹤,這還是頭一遭。難得被找,福康安本想擺一擺譜兒,晾她一晾,可又擔心她等不到他可能會着急,萬一耽誤她的要事,豈不是罪過?

冷硬的心腸一到她這兒就軟了,總會不由自主的替她考慮,搖頭輕笑着,福康安加快了步伐向府門口走去,連轎子都沒乘,特地坐馬車過去。

匆匆趕至雲泉居內,離老遠便瞧見那扇窗子半開着,窗臺上盛放的茶花嬌柔明麗,綠枝延展,半遮美人面,而屋內的舒顏則歪坐在桌畔,以手支額,神思哀哀,無精打采。

獨坐許久仍沒個主意,舒顏悶悶不樂的執壺倒茶,才摸到杯子,一聲洪音驟然傳至耳畔,“聽說你想我了?”

寂靜的房中霎時響起動靜,沒防備的她手一抖,壺嘴就此歪斜,熱茶瞬間灑至她手背,痛得她驚呼出聲!

突發狀況,福康安再顧不得嬉笑,疾步自窗前繞至門口跨進去,一到她身邊就拉起她的手,眼瞧着白皙的手紅了一大片,他甚感自責,緊張問詢的同時立即吩咐雪陽去拿藥膏。

雪陽即刻進裏屋去翻找,他則微俯身,對着她手指輕吹着,還哄說這樣會好受一些。

才剛接觸熱水時的确火辣辣的疼,這會子被他這麽一吹似是好了許多,但他的唇離她的手指那麽近,呼出的熱氣拂于指尖竟似柔柔的羽毛撓在心底一般,又癢又窘,他這般緊張又細心關懷的模樣令她無所适從,直忍得漲紅了臉,難為情的向後掙着抽回了手,“無妨,這茶沏有小半個時辰,倒也不是很燙,緩緩也就好了。”

擡手觸了觸壺身,似乎真不是太燙,那應該傷得不嚴重,福康安稍稍寬心,只不過她手紅正常,這臉紅就不太對了,想起那日在山寨中她發燒時也是這般,他趕忙追問,“可是覺得頭燙難受?還是找大夫來瞧瞧吧!”

纖指微擡,撫了撫自個兒的面頰,不必照鏡她也能猜到定是燒得通紅,舒顏越發羞窘,不許他請大夫,“我沒事,許是今日天氣熱燥所致。”

說話間,雪陽已将藥膏尋來,她也是個有眼色,心知三爺定會幫趙姑娘塗藥,也就沒在跟前打擾,借口退出去,關好房門。

他倒是想幫她塗,可她不肯,堅持要自己塗,才剛只是被他吹了下手指就紅透了臉,這要是再繼續接觸,只怕心都該跳出來了,臉皮何時變得這般薄,她也不清楚,只知不該再這樣下去,當需避忌些,“手指又不是臉,我自個兒瞧得清楚,無需你幫忙。”

說話間她一直沒擡眼,只伸指自他手中拿過藥膏,兀自塗着。

手中一空,福康安狐疑的打量着她,總覺得哪裏不對,摸到桌上的折扇敲了敲,暗自琢磨着,“你最近對我有些見外,我若是哪裏得罪了你,你大可與我直言,千萬不要忍在心裏。”

她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最近很不正常,悶悶搖頭,輕聲道着,“與你無尤,是我自己有心事,我遇到了難題,卻找不到解決的法子。”

她有困難,他理應相助,遂問她為何煩擾,“盡管說出來,小爺定然幫你解決得漂漂亮亮!”

本就是想征詢他的意見,舒顏也沒再猶豫,将她姨母找她一事和盤托出,末了又問他,“你覺着我應該聽從姨母的意思嫁到富察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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