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婚
飛絮落花,楊柳弄春柔。
金陵城的春意越發濃重了,幾場春雨落完,輕寒輕暖,秦淮上水光如鏡,映了滿天淡煙疏雲。
春意鬧枝,布衣百姓們面上都平添了悅色,城中漫着一股子敞亮喜氣。不光是因這城中春色,更是源于三日前,當今聖上一紙诏書,賜婚靈昌公主于沈尚書家的小兒子沈寄望。
皇家大婚,可是舉國歡慶的盛事。坊間早已在流傳,陛下為公主置備的嫁妝是如何價值連城,那靈昌公主和沈小公子禦花園金風玉露一相逢,如何才子佳人,珠聯璧合。
沈府。
“不吃?”葉紹卿扣扣桌子,看向盤中的糕點。
“沒胃口。”沈寄望托腮,看着後頭堂裏婢女們陰曬書畫。
“這可真是稀奇了。”葉紹卿捏了一塊塞進嘴裏,調笑道。
沈寄望壓根沒仔細聽他,擡手叫住那邊的婢女,“裱邊對齊,可別胡亂地卷,這紙金貴着呢!”
“慧爺兒,嫌我手拙吶,那我可不幹了!”沈寄望平日裏與她們寵讓慣了,那小姑娘并不怕她,用帕子捂嘴笑着堵回來。
沈寄望倒真站了起來,“你起開,我自己來還不行?”
他跑過去從婢女手裏接過畫,低頭細細卷合起來。
葉紹卿踱步到他身邊,低頭一看,墨意淺淡,行筆恣意,正是張卓然的丹青妙筆。再看那一地還未收的,也八成是同一人的畫作。
張卓然的山水往往格局開闊,視野寬廣,視之叫人頗有些蕩氣回腸的豪邁,一如此人胸襟遼闊,眼無俗物。偏偏他落筆疏淡,線簡意赅,水墨皴染後略施淡彩,時而大段留白只着松面而已,便也映出他乖覺恣意,恃才放曠,不與時移之獨立。
沈寄望常央張卓然作畫與他,葉紹卿是很清楚的。但此次觀這堂中畫作,葉紹卿總覺與張卓然平日作風隐有不同。葉紹卿一幅幅看罷,才醒悟過來何處不同。
張卓然予沈寄望的圖,格局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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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浮雲不與山齊,煙籠排翠,水石清寒的物象在沈寄望這些畫中倒不常見,竟多了修竹垂楊,蘭桡桂槳,偶爾一抹嫣紅細摩,方有些明媚情趣在其中。
葉紹卿蹙眉再一尋味,繼而搖頭嘆笑。
便也是了,再如何高闊不羁之人,生了紅塵戀慕之情,筆下之物,格局是再大不起來的。因為繞指柔情圈囿了那顆心,墨跡裏融了缱绻蜜意,鐘情鐘情,眼中只有一人,不慕險峰高臺,唯願小池桃緋。
即便是張卓然,也逃不過情之一字。
葉紹卿看着沈寄望幹脆一屁股坐在那臺階上,将卷幅置于膝上擺弄,不由哂笑,這一人雖不言語,但也端是坦蕩了,但這另一人,不知懵懂幾何呢。
沈寄望弄完手裏頭的那幅,倒是不再監工了,又捧住腦袋呆呆望那園子裏的青蘿,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長日如年啊!”
葉紹卿哈哈笑出聲,“不就是老爺子不許你在京中随意走動嗎,倒像是蒙了天大冤屈似的。”
“我這是被禁足!”沈寄望氣鼓鼓地轉頭瞪他。
“我這不是看你來了,你不想見我?”葉紹卿故意挑起眉毛,掀袍在他身邊坐下,“你不想見我還想見誰?”
“我……”沈寄望噎了一陣,撇下嘴角,又是重重嘆了口氣。
葉紹卿見他眉間壓着愁雲,也是心疼,不再逗弄他,試探問道,“你可是不中意靈昌公主?”
沈寄望張開嘴正要答話,仿佛醒轉不妥,躊躇道,“我哪裏敢談中意不中意,我只是……還不想娶妻。”
“你無心入朝,如今娶了靈昌,便正好謀個閑賦虛職,一世安樂,也算了了老尚書一樁心願,”葉紹卿轉着手中折扇,淡聲開解,“你已行了冠禮,便也長大了,萬事不能憑小孩心性了。”
沈寄望看向葉紹卿,竟覺他陡增陌生,那番壓了許久的朦胧心思湧上喉頭,卻不知如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