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薛藥按住大漢以免他動作太大撕裂了剛剛簡易包紮過的傷口,沉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受刑?”
大漢長長嘆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的年輕人生的俊秀不凡,眼神清澈飽含正氣,便也不做隐瞞,啞着嗓子慢慢解釋道,“吾叫沙仲平,三十年前因一時沖動叛出師門,當時年輕氣盛心高氣傲,尋遍天下高手與之比武,奈何遇上了那個卑鄙小人徐真,用了陰謀詭計将我打敗,還把我畢生的功力盡數吸了去!可恨啊——”
“那,他為什麽不直接将你殺了?”薛藥眯了眯眼,直覺眼前這大漢有所隐瞞。
這句話一問出口,沙仲平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重重地咳嗽起來嘔出一灘血,整個人頓時虛弱了幾分,好似再次開口便将承受不住。
薛藥心知他有意隐瞞,對他的态度也變得冷漠,抿嘴不再言語,擡頭看了眼還在尋找歐陽以尋的寂淳宿冉兩人,複又開口道,“你知道歐陽以尋在哪麽?”
沙仲平倒是很快回答了,“你們找的歐陽以尋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吧?”
“嗯,就是他,你知道?”薛藥急忙問。
“南牆三米高處有個機關,你且去敲打三下,便會出現一道暗門,裏面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了。”沙仲平用手指了指那個方向,示意道。
薛藥聽了立刻叫人,“寂淳師父——寂淳師父——”
寂淳與宿冉同時自那邊的暗道處走來,對薛藥突然的叫喊感到疑惑。
“這人說在那邊牆上三米高的地方敲擊三下,暗門就會出現,歐陽公子就被藏在那裏!”薛藥指着那黑暗高聳的牆壁解釋道。
“好!”寂淳微微颔首表示知曉,自地上撿起三枚石子就要往牆上那處擲去,卻被身邊的宿冉一把扯住,他冷漠地轉過頭去,顯然對這個魔頭沒有任何好感。
“你們腦子被狗吃了麽?!”宿冉冷冷喝了一聲,很清楚地看出了這死和尚隐忍的怒氣,心中冷笑道,死禿驢,還從來沒有人趕在本座面前露出這副嘴臉的!不殺你,我宿冉誓不為人!
“你說什麽呢你!”薛藥“噌”地一下火了,指着宿冉怒喝道。
宿冉像是忍受不了眼前這兩人的愚蠢,煩躁地抓了把頭發,轉而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對準那剛剛艱難起身的沙仲平,冷聲道,“你們既不認識此人,何以敢如此輕信他的話!萬一他耍個詭計……哼!爺爺可不為你們陪葬!”
宿冉的一席話雖是難聽,卻也合情合理,薛藥遲疑了一刻,慢慢将目光轉向前方的寂淳,現在能做主的可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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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寂淳開口,沙仲平便指着宿冉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小子含血噴人!心地怎的如此歹毒多疑!老夫現都是這等模樣了,還騙你們作甚?!”說完喘了兩口氣,緩了一口氣繼續道,“罷了罷了,你們既不信老夫,便各自尋個隐蔽角落,待我把這暗門打開!”
薛藥平日就古靈精怪的,聽了宿冉的話自是不敢輕易相信這個沙仲平,見寂淳沒動,自己倒是小心地挪着步子找個安全的角落躲着。
寂淳濃眉緊皺,心中暗想,若不是他們及時趕到這個人定會受那殘酷對待,是歹人的可能幾乎沒有,倒是那個魔頭,心中都是些彎彎繞繞的詭計,難免不會以己度人,将所有人都看作與他一般……他正欲開口,便被身旁的男人用帶着鋒利刀子般的眼神瞪了一眼,之後便被這人捏住手腕扯了一把。
“他都說自己開門了,用得着你多管閑事嘛!”宿冉隐忍着熊熊燃燒的怒火不發作,壓低了聲音對宿冉說道,聲音裏盡是威脅與不耐煩。
“寂淳師父……”薛藥的聲音從一處陰暗的角落傳來,很明顯帶了一份催促,像是讓他趕緊找個地方躲着。
無奈,寂淳也只好同他們躲在了安全的地方,屏息注意着沙仲平的一舉一動。
沙仲平也同樣是俯身撿了幾顆三顆石子,屏息凝神将手中力氣全都付諸石子上,準确地砸在了牆上三米處的位置,只聽得三聲“咚咚咚”,嚴絲合縫的石壁上赫然出現了裂縫,形狀雖是不規則,但大體上也稱得上一扇暗門。
這時大家發現,暗門兩側的石壁上出現了環形石質機關,沙仲平将手探進去用力扭轉了兩下,石門應聲打開!
“你們出來吧!”沙仲平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扶着手邊的桌子以免自己跌倒,向他們喊道。
寂淳連忙上前扶了沙仲平一把,擔憂道,“施主,你的身體……”
“無礙無礙……”沙仲平虛笑了一下,提醒道,“你們快進去看看人在不在吧?”
薛藥上前查看他的傷勢,寂淳放心地踏進了暗門裏頭,裏面空間并不大,一眼便能看清楚裏面的構造,陰暗潮濕,空氣中盡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歐陽以尋單薄的身子被鐵鏈拴住手腕無法動彈,此時他只着一件淺色單衣,此時已是辨不出本來的顏色,盡是那斑斑駁駁的血跡,低垂着腦袋,雜亂的長發也順勢遮蓋了他的半張臉,看樣子像是已經死了。
看到這一幕,寂淳冷靜沉默的面容下是一顆震驚顫抖的心,上次見到還是個精致剔透的少年,雖是病重體弱,但好在矜貴優雅,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氣韻,而此時……短短幾日,便遭遇了如此非人處境,一旦家破人亡榮華不再,昔日的好友竟也會為了利益做出此種殘忍的事情來。
他小心将鎖在少年手腕處的鐵拷扯斷,将這矮小瘦弱的人抱起,轉個身就要出去,就聽到一個令他不悅的聲音:
“還活着呢?”宿冉惡聲惡氣地沖寂淳問道,率先走到了前面。
寂淳不願搭理他,自顧走自己的路,沒成想宿冉又開始說了,“既然人找到了,那我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
此時薛藥恰好進來,看到寂淳手中抱着的是歐陽以尋,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把脈,确定還活着時,皺眉道,“怎麽受這麽嚴重的傷!”手恨恨地抓緊,他花費了好些功夫就為了救這人,到頭來又被人整成了這樣!他豈能不動怒?!徐真,果真是你這個死老頭子……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貧僧擔心,他們很快便會找過來。”寂淳打斷薛藥的出神,提醒道。
兩人加快了腳步,發覺沙仲平已經不在了,也沒有時間再去追究,只能抓緊時間出了這個地方為歐陽以尋療傷!
出了禁地,兩人尋了個隐蔽的小道準備離開,正走着,迎面便遇上了一大幫人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過來,帶頭的人正是天罡派的高手之一名徐勝的,一眼便看到了寂淳懷裏的歐陽以尋,對身後的手下一揮手喝一聲,“抓住他們!”
一時間,二十來個人沖了上來,寂淳單手抱着歐陽以尋,另一只手還拿着禪杖防禦敵人,漸漸地感覺力不從心,再看一旁的薛藥,又叫又跳的,身上多了幾道血口子。兩人被逼的步步後退,于一處草叢前繼續與敵人厮殺,沒料到身後突然碰到了一個東西!
将面前人打傷,他瞥了眼那濃密的草叢,一眼便看到了裏面藏着一個人,正是那個假的“上官黎”!
宿冉氣得幾乎要上前宰了這個死和尚,他本是自己挑了這條道要離開的,沒想到剛走了不久就聽到前方有人過來,遂小心躲在草叢裏待他們離開再走,等了一陣卻等到了那幾個蠢貨,好死不死地跟那幫人碰上!還打着打着打到了自己這裏,眼看着自己要暴露了,他也只好從裏面出來加入戰鬥。
宿冉的內力不能用,只好憑借着拳腳功夫與之厮殺,奈何身受重傷也抵抗不了多久,他悄悄靠近寂淳道,“你把這小子丢了,咱們都可以逃出去!”
寂淳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專心抵禦向他襲來的敵人。
“死和尚!”宿冉咒罵一句,又繼續道,“和尚!要不這樣,你把這小子給薛藥背着,咱們給他作掩護,再往前走就是南門了,趁着天黑,咱們拖延時間,他們正好能躲着溜走!”
這番話寂淳倒是聽進去了,沉聲回了句,“好!”說罷費力将眼前幾個打倒,到薛藥身邊道,“你帶着歐陽公子走,我和他拖着這些人!”
薛藥也別無選擇,只好把歐陽背在了身上,躲在寂淳的身後,他的身後有宿冉作掩護,倒是安全許多。
沒有了手中的束縛,寂淳解決幾個人便輕松多了,薛藥趁着空隙背着歐陽就往南門處逃跑,快要出門的時候,徐勝發覺到立馬不與寂淳做糾纏,使用輕功追了上去!
寂淳一驚!就要舍下這些小喽啰追過去阻止,被眼疾手快的宿冉喊了一聲,眼前頓時出現三根針,正是宿冉遞過來的!
“沒毒!”宿冉連忙道,這時候的他絕不是發了慈悲心腸,意欲救薛藥和那歐陽,只是他考慮到寂淳一走這裏留下的就是他自個,該死的!他可不想被這群人包圍!
情況緊迫,寂淳也不再猶豫,直接将針飛射出去正中徐勝的後背與兩腿,刺入身體的那一刻,徐勝瞬間倒下!薛藥和歐陽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寂淳終于松了口氣,協助宿冉解決了剩下的幾人,兩人正要朝南門走,身後又來了一夥人向他們沖來,料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寂淳也忍不住怒火。
如果他們朝南門走,那些人定會追出來,萬一碰上薛藥就白費功夫了,寂淳心中立刻做出了決定,将人引到別處去!
宿冉一眼就看穿了寂淳的想法,也顧不得罵他,只好提醒道,“向東走,有條上山的路!”說罷,兩人迅速朝東邊轉移!
眼看着後面的人即将追上,兩人最終到達了山腳下,刻不容緩地走那崎岖不平草木茂盛的山路,他們都沒有時間往後看只一鼓作氣地朝山上走。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身後的人聲愈見模糊,直至消失,兩人才松了口氣,顧不得地上潮濕肮髒直接席地癱坐下來歇息。
緩了一陣子,寂淳與宿冉面對面,兩人神情皆是冷漠疏離,互相打量着對方,心中各自升起了提防之心。
此時一陣涼風吹來,兩人同時打了個寒顫,扶着樹幹站起來,彼此之間也不言語交流,默契地一道向山上走,看能否尋個山洞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