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教……施主自便,貧僧先去找晚上住宿的客棧,”寂淳回答道,找客棧并不很着急,實際上是他不喜熱鬧,像這種人群嘈雜的活動更是不願參與了。

“客棧随意找就可以,走吧!”宿冉一眼就看穿了寂淳對于喧鬧的抵觸,故意裝作不知,扯住和尚的衣服往前走。

寂淳被這人拉拽得沒辦法,只好跟了上去,随着人群走至一處河岸上,只見周圍密密麻麻擠滿了人,橫跨河面的石橋上也擠得全是人,放眼望去,還真的是人山人海呢,只見這河橋上挂着紅色的橫幅,看着頗是喜慶。

被人擠得難受,寂淳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沉着臉在人群中艱難地停留着,進不得也退不得,前面的宿冉同樣臉黑如墨,隐忍着怒氣将擋他路的人一個個甩了出去,硬生生清出一條道來,寂淳連帶着沾了光,被推倒了正前面。

到了最前方,人終于不像方才那麽擠了,他看清了河面上的一切,幾只經過精心裝扮的華麗繁雜的花船靜靜地飄在河面上,每一只都別具特色,俏麗精致中帶着典雅的詩意,卻又有一些脂粉氣。

聽周圍的人讨論,寂淳知道,原來現在是此第一年一度的選舉花魁的日子,全鎮內所有即美貌又有才氣的青樓女子都會出現在這條河上的花船裏,各個都是處子之身,身價昂貴卻又惹人欣賞向往,無論身價如何,鎮上的男子或是女子都會過來看熱鬧。

最終選出的花魁初夜由在場出價最高的人獲得,而且也将取得此花魁的賣身契,從今往後完全擁有這個女人。對于男人們來說,得到花魁不僅是擁有了鎮上最美女人的初夜,更是身份與財力的象征,對于花魁自身而言,不僅是個脫去賤籍從良的好機會,更是踏入富貴家做太太的最佳途徑。

他微微側臉想看看這男人費這麽大勁擠進來,知道是為了看這個是什麽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宿冉臉色陰沉,一副隐忍怒氣不發作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想笑,突然,那人轉過臉瞪了他一眼,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應該是沒有讓他察覺出來吧……

“哼!”只聽那人冷哼一聲,雙手環胸百無聊賴地看着河中的花船,不知道在想什麽。

終于開始了,只見那一只只花船按照順序游向衆人的視線,船艙外站着兩名打扮豔麗的婢女向衆人做了個揖,姿态優美地将遮着船艙的簾子撩開,裏面走出一個婀娜多姿的曼妙女子,臉戴輕紗看不清楚容貌,只覺得體态嬌弱如春風下的嫩柳,之後便坐下抱起婢女遞過來的琵琶彈唱起來,聲音溫婉清亮,婉轉猶如黃鹂鳥般悅耳,歌詞更是情意綿綿……

表演完畢,接下來的幾個花船依次游過來,像方才那樣花船裏出來個競選花魁的姑娘,或吟詩,或唱曲,或跳舞,或彈奏……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天色有些暗了,人也聚集得越來越多,接下來便是最激動最重要的時刻來臨了,花船們紛紛謝幕,只見一條高達精致的大船慢悠悠劃向了河中央,有一中年男子講話,讓大家開始評議花魁的人選。

評議花魁人選的主要人員有當地較為富有的人家和往年得到花魁的男人們組成,參與挑選的還有圍觀的衆位老百姓,雖然他們的意見并不重要,但大家都樂于分享自己的想法。

經過熱鬧的選舉,終于選出了今年的花魁,是位名叫問詩的女子,出自當地最紅的涴溪苑。接下來,便是開始出價競選這位花魁姑娘的時候了,只聽河中一聲“叮當”鑼響,競價開始——

“五百兩——”

“我出一千兩——”

“一千二百兩——”

“一千百兩——”

“一千五百兩——”這一身喊出去,周圍都靜下來了,一千五百萬兩在個小鎮上确實算得上大數目了。

“诶我說你這人,穿得倒是不錯,一個聲都不出!”一個男人正站在宿冉的斜後方,指着宿冉嘀咕道。

宿冉作為一教之主,即使走江湖身上穿的也必是錦衣華服,難怪身後的人以為他是個有錢的主兒。

“你再說一遍?”宿冉慢悠悠地轉過身,毒蛇般的眼神直直盯着那男人,像是當場就要把人給吃了。

男人被宿冉吓得腿腳打顫,他也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何曾見過這樣的可怕的人,遂白着張臉直搖頭。

“兩千兩!”宿冉的聲音不打,甚至聽上去像是随口一說,但那話中含着的銀子分量可不小,頓時将周圍的人驚住了。

衆人紛紛看向聲音的來源地,宿冉的方向,他們都想知道花上兩千兩銀子來買女人的究竟是何人。而這一看,所有人都被宿冉那張世間罕見的俊美面孔驚呆了,長成這般模樣,還需要花錢買女人?只要這男人揮揮手,多得是姑娘家願意嫁的,更何況,還是個出身富貴的。

“啧啧,還有沒有誰家公子要出價的?沒有的話,我們問詩姑娘可就歸那位俊公子了哦!”船上負責主持的男人開口詢問道,果然,四周烏鴉無聲,再沒有人上來競價的,仔細一看,衆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河岸上出價的男人。

寂淳皺眉,不知這人為何平白無故要買個女人,還是花費了兩千兩銀子,他不由地出聲提醒道,“宿施主,莫要忘了還有要事需要去辦!”

宿冉冷瞥了他一眼,心中甚是得意,道,“放心,不會耽擱行程,今晚上我找這女人宿一晚,明日繼續上路。”

寂淳還是覺得有不妥的地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但看那宿冉倒是轉過臉興致勃勃地盯着遠處的花船看,想到自己也沒有資格阻止,更是有種無名火燃燒着,沉着臉勸道,“你現在的身子……怕是不方便吧。”

宿冉瞬間黑了臉,這個死和尚是在提醒自己腹中有胎兒的事情麽,就算如此,他依舊是個男人,這個事實永遠也變不了,今晚上他就要做下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

“寂淳大師就不要費心了,在下自有定奪!”說着,宿冉輕輕一躍,瞬間落到了河中央的船內,與那主持的男人站在一處,他這一舉動更是讓衆位看着的人發出一片驚呼,這位清貴俊朗的公子竟還身懷武功,真真是無雙絕倫的公子啊!

宿冉直接将一疊銀票給那男人扔了過去,倨傲霸氣地吩咐道,“不要瑣碎的形式,今晚我就要那女人,你安排!”

“好好好……”那男人連連稱是,手裏捧着銀票像是重似千斤,手都有些虛軟發抖,“勞煩公子今晚移步涴溪苑用晚膳,之後會有下人請公子到問詩姑娘的閨房。”

“嗯,”宿冉面無表情地應了一下,随即船靠岸停下,他慢悠悠地下了船,走至寂淳身後高聲道,“寂淳師父,今晚就随我宿在這涴溪苑吧,明日一早出發方便些。“

衆人都知道這涴溪苑是個風月場所,聽到宿冉這麽光明正大地喊住一個和尚讓人家住下,心中紛紛起了心思,莫不是這是個花和尚?看那莊嚴肅穆的樣子也不像啊。

寂淳自是知道那人想當衆敗壞他的名聲,心中更是惱怒與憤怒,理智讓他沒有去回應宿冉的話,只甩袖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現下天已經黑了徹底,一輪彎月挂在枝頭,月色皎潔朦胧,清風吹過帶起一角翩翩,寂淳此刻剛剛吃過晚飯,與一家簡陋的小客棧的房頂上靜靜坐着。

他心裏很亂,猶如一團亂麻尋不得這一些纏雜往複的煩惱的源頭,突然樓下走過去兩個人,正在談論着今日的花魁之選。

“聽說這次買下花魁的是個外地來的公子,那模樣,啧啧啧,長得可真俊啊。”

“是啊是啊,我老遠就看到了,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這等人物,況且人家還有錢,出手就是兩千兩呢,據說那花魁問詩姑娘都沒有買她的這位公子長得好,唉呦,你說這好事咋就輪不到自個兒頭上呢!”

“得了吧,就你那德行!嘿嘿,說起來是那公子買了花魁服務,不知道的人看到,指不定以為是女人買了小倌回去伺候呢!”

“嘿,我倒是真想親眼看看長成那樣的俊公子怎麽上女人的?”

“想着吧……”

底下二人已經走遠,隐約聽得到那二人口中說的不是什麽正經話,寂淳的眉頭不覺間已經擰成了一個川字,心裏堵的慌,又很悶疼,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揪住了心髒,禁锢得心髒無法跳動,就連呼出一口氣都覺得艱難,腦袋裏更是在嗡嗡作響。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來,使用輕功自房頂直往那鎮中最繁華的花街柳巷方向飛去,身影在月色下顯得急切又孤獨。

耳旁的風在呼呼作響,心髒也跳得越來越快,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只想把那個男人叫回來,理由,理由便是他身懷六甲,理由便是明日就要趕路,理由便是他禍害良家女子,理由……總之,那個男人必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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