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暫時的別離
跨初一,過初二,翻初三……年味仍沒散盡。
梁成均在腿腳徹底好了的當天,跟曹曉瑩一道去了民政局,他跟誰都沒說,只支使着兩個小輩守家。
電視裏還是春節聯歡晚會的重播,一遍遍渲染歡慶氣氛,但任誰也知道,短暫的一段休假過去,生活又該步入正軌。
接下來本該是令人期待的另一趟旅程,畢竟安易持說過,要帶梁斷鳶去看看自己過往的生活。
但可惜天不遂人願的時刻往往居多,半月有餘的休假盡數花在了梁成均意外的姻緣之上,緊接着又恰好是公司新産品上線的關鍵期,老板鄧曦謙忙的腳打後腦勺,再三催促就差上門提人,他得回公司去了。
“沒事的,下回再來也一樣,我還有很多個假期。”安易持收拾好東西站起身,拍拍坐在床沿的梁斷鳶的腦袋,安慰,“行李也差不多都發出去了,就剩一個箱子,我可以自己提。”
梁斷鳶撓撓頭不說話,半晌之後突然拉着安易持往後一躺,長嘆一聲,“郁悶……你什麽時候回來?”
“開學前一周吧。”安易持怕壓着他,翻身側躺,窩在梁斷鳶頸側,鼻腔滿是熟稔的氣息,他抿抿唇,說,“也可以再早幾天,如果,如果你有一點想我的話……”
“不止一點,”梁斷鳶悵然道,“是非常。”
這大概是神經松弛的時候,他所能說出最肉麻的話了吧,安易持這樣想着,輕聲笑,支起身子,湊過去在他唇角啄一下,“可以随時撥視頻給我,沒空的話就,嗯……”
怎麽辦呢……安易持思索着,摸過了手機,打開自拍鏡頭,卻不去看,兀自探身貼上梁斷鳶的唇,咔嚓照了一張,“看看照片吧,随便看看。”
他聲音逐漸減小,尾音像是被吞進了肚裏,話音未落,很快地又縮了回去,手機被扔在一邊,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燒。
梁斷鳶長臂一展,勾回手機,屏幕上綠白格紋的床單背景中,兩人親昵靠在一起,茶色發絲融入烏黑發尾,唇齒相依,平躺着的角度不好凸顯線條,卻恰恰使他的面目不再那麽淩厲,溫柔的剛剛好。
一年半的相識,這還是兩人之間的,第一張照片。
“沒設密碼?”梁斷鳶語氣裏的惆悵一掃而空,含着笑意遲一步詢問,“我能動嗎?”
“可以的。”安易持仰頭,與他一道看着屏幕,“好像還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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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設成壁紙可以嗎?”梁斷鳶聽得一聲應允,動手點着屏幕,半晌突然側頭蹭了蹭安易持的頰邊,不知打哪兒蹿出一股小靈通時代的浪漫來,“那……再來一張。”
這一回,是撬開了齒關的深吻,“我真是……不想放你回去……”
等到呼吸粗重着再分開時,兩人對視良久,終于齊聲笑開。
“你原來,”安易持捂着肚子,眉眼彎彎,“沒這麽幼稚的。”
梁斷鳶勾唇笑着,不應,把照片往自己手機上也發了一份,然後将更露骨的第二張設成兩人微信通話的背景。
“別。”安易持不好意思,“你上班經常要用手機的吧?萬一被看到就麻煩了。”
“我會很當心。”梁斷鳶掌心一轉,收了手機,點點安易持的,“倒是你的,沒有鎖屏密碼……”
“之前記性不太好,怕忘。”安易持說,“而且也沒什麽不能被看到的……算了,還是設成聊天背景吧,避免‘豔/照門’。”
“那倒是還差點意思。”梁斷鳶一伸手,探進安易持的褲腰,卻也不過火,只擦着小腹,在胯骨上摸了一把,“至少得是,這種程度。”
安易持低低地叫了一聲,擡腿往旁邊躲
出去至少一個身位,是個很排斥的姿勢,顯然是被這一下給驚到了。
同樣的位置,任他自己再怎麽碰都沒感覺的位置,偏被梁斷鳶掌心擦過,就好似竄過細小的電流一般,能激起一連串酥麻的癢來。
梁斷鳶撐着床坐起來,手舉到齊胸的高度,掌心向外,好像投降,“吓着你了,抱歉。”
“不,沒有。”安易持也靠着床頭坐起來,怕他誤會一般,又湊近了許多,“太癢了,所以,我就是,我沒準備……”
抱着膝蓋,安易持說不出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在害怕。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長相不夠粗犷陽剛,體型相比梁斷鳶來說,又顯得單薄瘦削的多,外加優柔寡斷的敏感性格,會不會……
那些唇齒碰觸的親吻,肌膚相貼的撫摸,還有似乎帶着欲望的揉捏……都只是因為自己抱起來就像是,一個并不豐腴的女生?
畢竟這一年半裏,梁斷鳶一次也沒有,伸手往下探過。
安易持很怕梁斷鳶方才繼續,萬一碰到相同的器官,是不是就會提醒他這個事實?
他怕融洽的平和的幸福如同肥皂泡般被這一下紮破,一切又回到他一無所有的過去。
“怎麽了?”梁斷鳶在床邊單膝跪着,仰頭看他的表情,帶着滿腔的小心和歉意,“你不喜歡,我就不碰,是我唐突了。”
時隔許久,挂鐘走針的動靜響了好一陣子,安易持終于下定決心,得在回家前說清楚,他答應過梁斷鳶,不會瞞他。
“我是個男生……”他放下屈起的腿,垂在床沿,“我也沒有不喜歡,只是,我怕你覺得,惡心。”
“我為什麽會覺得惡心?”梁斷鳶擡起他的下巴,逼視他游移躲閃的神色。
“……我不知道,可是,”安易持抓着他的手,“也許現實和想象不一樣,我……”
梁斷鳶沒再聽他說下去了,很突然地,他站起身,反手抓住安易持,拉着他的手摁在自己身下,“惡心麽?”
隔着單薄的棉質睡褲,安易持的掌心确實地觸到鼓鼓囊囊的一團,炙熱,他條件反射般指尖微屈,越發叫那觸感填了個滿當,“沒有……”
“所以我也不會這麽想。”梁斷鳶悶哼一聲,松了力道,那沒用勁的手就貼着他的腿滑了下去,蹭過下/身的力道與溫度,好像隔着兩層棉料,依舊能被清晰地感知到。
“別亂想。”他的呼吸亂了一瞬,視線向一邊挪開,欲蓋彌彰般,伸手揉亂了安易持的額發,“……啊,真是!”
安易持縮了下肩膀,坐着沒動,眼睛緊緊盯着梁斷鳶。
“我一直不太相信這個詞,但是必須得說的話……”梁斷鳶少有的耳根發紅,“易持,我也很喜歡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安易持懵了一瞬,他絕對是以為,梁斷鳶絕無可能說這種話的。
那個瞬間,他突然明白,為什麽要說大腦是人體的第一性/器官。得償所願的感情噴薄而出的剎那,安易持再次屈起了腿,感知到的身體,不自主起了令人尴尬的反應,“可是,你從沒有碰過我,我以為……”
“你想要麽?”梁斷鳶一步跪上床,推倒本就沒怎麽坐穩的安易持,隔着褲子,就那樣用勁揉了一把,“我已經忍了很久了……”
突如其來的刺激,安易持夾緊腿,慌張推了他一把,“時間,還要趕飛機。”
梁斷鳶的動作停下來了,額頭抵在他肩上,睡着了一般停了好一陣子。
“休息一會兒,換衣服吧。”再擡起頭時,梁斷鳶斂着呼吸,直直往門口竄出去,罷了留下一句,“我送你去機場。”
那一天,各地飛回朔桑的飛機幾分鐘一架,把各地背井離鄉的年輕的打拼者送到目的地,但朔桑飛往家鄉的航班看起來并不繁忙。
梁斷鳶幫着辦好行李托運,陪安易持走到安檢口,理了理他的襯衫領口,“落地應該就沒有地鐵了,确定有人接麽?不行我幫你訂車。”
“有的。”安易持抿抿唇,“說好了司機會來……你快回去吧,耽擱很久了。”
梁斷鳶轉身要走了,卻聽安易持緊跑了兩步趕上,從背包裏取了面包和牛奶遞給他,“嗯,等等,你回單位沒人照顧,不知道那時候還有沒有飯吃,拿着吧。還有盡量不要通宵了,好好睡覺。”
“嗯,記着了。”梁斷鳶手下,掌心貼上他的頰邊,拇指蹭了蹭,“還有呢?”
“我也會很想你……”安易持偏頭,在梁斷鳶掌心輕輕落下一個吻,隐蔽地親昵,“拜拜。”
“拜拜。”
都在告別,卻無人挪動腳步,身邊人影匆匆而過,像快進的電影片段,唯有兩人的時間停在這裏。
等易持航班開始登機的廣播突然響起,易持才驚醒般動了,往前一把抱住梁斷鳶,貼着他的頸側深深呼吸,繼而往後退幾步,一邊揮手,一邊往安檢口跑去。
梁斷鳶反手摩挲頸側,好像要把那溫熱的觸感牢牢刻進皮膚裏,另一手高舉,沖安易持揮了揮。一直看着他通過安檢,融入候機廳嘈雜的人流裏去。
他收回手,轉過身,往機場外的高架橋走,車子停在那裏,還殘留着空調的餘熱,可梁斷鳶坐進去點火往前走,又覺得掌心空空,有些涼意。
汽車滑下環路立交時,綠化帶的另一側,又一架客機沖出跑道,轟鳴着,升入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