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重生真相

君初瑤和容烨連日勞頓,都已是強弩之末,在山澗裏休整了一夜才勉強恢複了些體力。臨出山澗時,君初瑤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猶豫一會還是問了。

“你身上種着我的幻蠱,這是幾時起的?”

容烨默了默,“九年了。”

她眉心一跳,“九年前,我方才開始修習幻術。”

“既然你都曉得了,我便也不瞞你。”他神色淡淡,語氣也無甚波瀾,“九年前那場春獵,我與父王走散,誤入迷谷遭了不測,醒來時性命無恙,卻覺十分昏沉,之後便得了咳血症。說來也很奇怪,這咳血并不傷及根本,卻反複無常發作,毫無規律可循。七年前因緣巧合,我結識了月華,她是夷桑後人,一眼便看出我被人下了蠱。”

君初瑤認真聽着,眉頭慢慢蹙起,忍不住攥緊了手。

“那是一種生息蠱,蠱的另一端連着一個人,我也是在大漠裏才知曉,那個人是你。每當你修習或使用幻術時,我便會有大大小小的反應,輕則昏沉,重則咳血。”他看着她發白的臉色笑了笑,“不要緊,被你折騰了九年不還活得好好的?”

她頓覺酸楚,“你該早些告訴我的。”

“告訴你也不過徒增煩惱罷了,這蠱無解。”

“月華也沒有辦法?”

他默了默,最終搖頭。

君初瑤蹙起眉,“其實是有辦法的,只要我不繼續修習幻術便好了,只是……”

“只是你會死。”他揉了揉她的發,“那就不是辦法。”

君初瑤垂了垂眼,“你可有想過是何人所為?”

“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容烨笑笑。

“安魂蠱和生息蠱必是同一人的手筆,你也覺得……這個人是師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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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瑤,”他忽然正色起來,“我不想質疑對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可事實上,我很早便發現了司空月有問題。”

她點點頭,沉默半晌後嘆了口氣,“你出事的時候,師父的确剛好在谷裏。”

“你可知何謂‘逆沙行’?”

君初瑤搖了搖頭。

“逆沙而行,篡天改命。逆沙行最後一式名曰‘逆沙’,輔之以生息蠱,能夠逆轉時光,回到過去。”

她眼底錯愕之色一閃而過,竟怔得說不出來,剛要開口便是一陣地動山搖,幸而被容烨一把穩住了身子。

“怎麽回事?”她蹙起眉看他。

容烨笑了笑,“不要緊,是我們撿了個便宜。”

“便宜?”

“你身上的逆沙行心訣破了西昭的封印,想必令四位長老殚精竭慮了一宿,眼下這出,是月華與君将軍将他們好容易補上的漏洞又給捅破了。”他說罷彎了彎嘴角,望着山口處四處逃散的夷桑族人,似是嘆了一聲,“今日過後,西昭……再不是遺世之國了。”

她隐約明白過來,自己這是撿了哥哥與月華公主的便宜,她和容烨倒是好生歇息了一宿,他們卻忙活了一夜。

“月華既是夷桑後人,又是長老婆婆的外孫女,何以幫我們?”

“不是幫我們,是幫她自己。她為救我踏足西昭,犯了忌諱,長老們不可能容許她再回去。”

君初瑤點點頭,下意識咬了咬下唇。

容烨看了她一眼,伸手替她理了理鬓發,一面道:“西昭不容外人涉足,所謂‘外孫女婿’的說法想來也只是權宜罷了,別亂想。”

她微微有些懊惱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正覺得羞,忽然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便見君項寒和月華朝這邊來。

“來不及了,”月華截斷兩人的話頭,示意容烨和君初瑤跟上她,“再不走就得給整個西昭陪葬了。”

四人對視一番,一路穿過山澗出去,待到出谷時,身後轟然一聲響,煙塵彌漫裏隐約瞧見身後地崩山裂。

守在外頭的寅七驚喜上前,“主上!”

容烨點點頭,“回長寧。”

……

容烨一回來,影衛的通訊便恢複了運行,也因此這一路,來自長寧的消息源源不斷傳來,看得人心驚肉跳。

長寧變了天。

将軍府在謀逆一事上撇清了與君硯藍的關系,陳上了君硯藍勾結三軍的證據,一着“大義滅親”,又因退敵有功,與過相抵,梁王決意既往不咎。

容炀的屍首被人發現在荒郊,致命的是心口的貫穿傷,可判斷出下手之人使的是雙刀。君硯藍不知所蹤。

君初瑤覺得難以置信,“容炀……就這麽死了嗎?”

容烨靠在馬車裏的案幾邊沉默良久,最終道:“是阿笙。”

“這是離笙的手筆?難怪她不願跟我來西昭……”她微微愣了愣,随即又像是想起什麽,“容炀不好對付,他死了,那離笙呢?”

容烨沒答,眼望着車簾外連綿的山脈久久不出聲。

君初瑤似乎明白了什麽,嘆了一口氣。

月華本是要回祁國的,卻在容烨拜托下跟着三人一道回了長寧,君初瑤大約也知道逆沙行有些問題,因而沒有拒絕她的幫助。

大半月後一個雨夜,幾人的馬車在荒郊被泥濘的山路所阻,無奈只得暫且搭了帳子避雨歇息。夜過二更,君初瑤和月華正要睡下,忽聞帳簾外頭風聲大作,似有異樣。

月華雖懂巫蠱幻術卻沒有武功,君初瑤示意她穿好衣裳,提着劍走到了帳簾邊。剛一靠近便從帳外伸進來一只手,朝她肩頭抓去,她霍然側身,一個後仰險險躲過。

來人卻緊追不舍跟了過來,手掌一翻便是罡風大作,帳子裏的陳設被吹得東倒西歪,君初瑤勉力站穩,接了幾招便敗下陣來。

這邊的聲響很快驚動了隔壁的容烨和君項寒,兩人幾乎同時閃身進來,又同時抓向來人的肩頭。

“哧”一聲響,黑色鬥篷被扯落,露出一張臉來。

君初瑤呆愣在原地,盯着來人的臉喃喃,“師父……”

如果說,先前她還對容烨的判斷抱着一絲僥幸似的希望,那麽眼下的情境,就足夠說明一切了。

司空月笑了笑,并沒有答,反倒眯起眼看向容烨,“時間緊迫,便不與世子繞彎了。你該清楚,即便這裏所有人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容烨放開了制在他肩頭的手,淡淡道:“你想要什麽?”

“世子果真是識時務之人,”他笑笑,“我要我徒兒。”

君初瑤皺了皺眉,“師父可是希望我施展逆沙行最後一式,為您改變什麽?”

司空月這才看向她,“徒兒聰慧,那麽你不妨猜一猜,為師為何叫‘司空月’。”

她将這名字在心底反複念了幾遍,霍然睜大了眼,“母妃……?”

君項寒和月華皆是一愣,君初瑤不是公主,何以道出“母妃”二字?

他笑了笑,“正是你的母妃,韶國的箜樂夫人。司空月,思箜樂,徒兒,為師早便提醒了你。”

月華蹙起了眉,看容烨神色淡淡并無訝異,似乎明白過來什麽。

“您與我母妃有何幹系?”

“她是我的妻。”

君初瑤不可置信地搖頭,“母妃是父王冊立的夫人,怎會是您的妻?”

“贈君一顆慕君石,訴我相思三百日,此中有誓君不知,年年月月盼君至。這首詩,可是你母妃教你的?”

她霍然擡首,卻又聽他繼續道:“你被困山崖那日曾問為師可有看清對頭的懸崖石刻,石刻寫的……正是這首詩。”

“我與你母妃青梅竹馬,早有婚約,是你父王生生拆散了我們,且害得你母妃國破家亡,最終***于花朝殿。”他冷然一笑,“蕭甯,你不想救你母妃嗎?”

她忍不住後退一步,眼底滿是荒唐的神色,搖頭道:“不是不想,而是……如何能?韶國亡國自有定數,父王、母妃、兄長,還有我……蕭氏所有人都難逃此劫。您要救母妃,便等同是篡改命理,逆天而行,四國的歷史都将被重寫,如何能,如何能?師父,十六年了,我早便看開放下了,您的執念又何以如此深?”

他仰頭大笑起來,“不盡人事,何來天命?蕭甯,你怕是至今還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罷!”

君初瑤不可思議地盯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孔,卻覺涼透了心,陌生到骨子裏去。

“和親隊伍何以與祁國的亂軍相遇?那是因為我操縱了蠍女。你的魂魄又何以附身到嬰孩之軀,那是因為我使了離魂引!梁平大将軍何以救你,那是因為我在祭天大典上的預言。你又何以在七歲那年一病不起,何以修習逆沙行,他,”他一指容烨,“他的身上又何以種了你的生息蠱……這一切,都是我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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