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陸子骞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清楚到底因為什麽。
郭華稹十分不耐煩,好幾次想站起來說話,都被連貴妃死死按住。連貴妃握着郭華稹的手,不停地用眼神警告她別強出頭。
顯然,皇上和皇後也有些不耐煩了。
陸子骞在喉嚨裏嘟囔了一句。
在皇上是示意下,劉公公走上前,對陸子骞道:“陸大人自個人在這兒絮叨什麽呢?”
陸子骞擡頭看着四周的人:“皇上,臣……臣……實在是有些難以啓齒。”
皇後娘娘蹙額,問道:“陸大人,何謂難以啓齒?”
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陸子骞不論承認與否,此事之後,他都難被皇上重用。且現如今人證物證都有,大家都覺得他此刻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饒是嘴上死不承認,最後進了大理寺,一套刑罰下來,恐怕真冤枉最後也會點頭認罪,只求早些死了解脫。
“罪臣去念禪寺,其實是去找三位太醫的。”陸子骞道,“可是剛找到太醫,還沒說上兩句話,念禪寺便遭了賊人襲擊。罪臣和太醫們萬般無奈才和娘娘一同躲入地室之中的。”
皇上垂了垂眸:“當真如此嗎?”
陸子骞連連磕頭,說:“皇上,罪臣絕無半句虛言!當時在地室之中,罪臣自知身份尴尬,一直都是躲着娘娘的,躲得遠遠的,連娘娘身邊的宮女也都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的行為被心懷鬼胎之人算計。也是因這事,罪臣次日便離府,省的被忌恨之人算計到。不成想,當初擔心之事還是發生了。”
邵太醫道:“皇上,陸大人此言差矣。當初陸大人和朱太醫一直在娘娘左右,微臣敲得一清二楚的,陸大人的眼珠子都快挂在娘娘身上。當時地室裏只燃了一根蠟燭,光線很暗,微臣隐隐約約瞧着大人的手似乎正勾着娘娘的腰佩。若不是地室裏人多眼雜,怕是他早就和娘娘貼一起了。”
“你胡說八道!”長安将茶盞猛地拍在桌子上,指着邵太醫,“你、你們!”
不過她的聲音被皇上拍桌聲蓋住。
也是,任誰聽了這樣的話,心裏都會不舒服,況且這個人還是皇上,且靈妃娘娘是他寵愛之人。他此刻恨不得叫人上前撕爛邵太醫的嘴。
邵太醫顯然沒見過皇上如此動怒,吓得腿都軟了,後面的話斷斷續續的,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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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強忍着沖動,道:“很好,很好!”說罷,他轉而繼續看着陸子骞,等着陸子骞的解釋。
陸子骞道:“太醫身負救死扶傷之責,今日行徑卻醜陋得叫人不願多看一眼,一字一詞都讓人深感心寒!我陸子骞自問從未得罪過邵太醫,為何太醫要這般诋毀我和靈妃娘娘?”
邵太醫低着頭,強撐着道:“微臣……微臣也只是據實禀告。在皇上跟前,微臣永遠不會撒謊。”
“父皇,邵太醫一人之言不可信。”長安可憐兮兮地看着皇上,“他方才的話定然是編出來的假話。”
“你怎麽知道是假話?”見郭長安開口講話,郭華稹總算也逮着機會說話,“我看就像是真的。我……”才說了一半,便被連貴妃強行拉回去。
連貴妃低聲道:“華稹,你若再多言一個字,回頭母妃便罰你一個月不準出門!”想了想又補充道,“也要你抄出一本經書。”
陸子骞亦道:“邵太醫前言不搭後語,分明是詞沒撰好。邵太醫,我且問你,當晚在地室裏,當時為了防止地室不透氣,是不是只點了一盞燈?”
邵太醫點頭:“是。”
“地室有多大,想必太醫也是知曉的。不知道太醫是否還記得,蠟燭是誰拿着的?”
邵太醫愣了愣,完全沒想到陸子骞會在這麽問。
陸子骞道:“邵太醫觀察的那麽仔細,竟然不記得蠟燭是誰拿在手上的?”
邵太醫想了想,梗着脖子道:“是……是那個小宮女。”
“是嗎?”
“哦,不是,不是小宮女,小宮女當時受了驚吓,好像是端瑾姑姑。”邵太醫有些慌亂,其實他自己當時都以為自己會死,心亂如麻,一直在驚恐中祈禱家人平安祈禱自己能活着出去,壓根沒工夫去記這些細節。
“呵,邵太醫,當時拿着蠟燭的分明是在下!”陸子骞冷哼一聲,“那是守衛的侍衛皆死于非命。我因去過饒峰山的山洞,知道無光的地下非常黑暗。所以下去的時候,順手帶上了一盞燈。入了地室,因不确定何時能出去,故而吹滅了燭火,只餘一根蠟燭亮着。而端瑾姑姑,一直扶着體力不支的靈妃娘娘,哪裏有手腳能騰出來拿燭火?且你自己也承認了,地室裏光線很暗,那麽暗的光線下,你都能觀察到娘娘的誰牽着水,卻不知道燭火在誰手上,真是可笑極了。”
宸妃娘娘道:“本宮聽得都要糊塗了。”
連貴妃道:“是啊,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臣妾也是聽得稀裏糊塗的,完全不知道該相信誰。”
陸子骞繼續說:“皇上,皇後,各位娘娘,罪臣從未接近過娘娘,邵太醫所言分明是誣陷。”
“臣說的都是實話,臣說的是真的。”邵太醫急了,“皇上皇後,臣确實看得出陸大人對娘娘別有深意。”
木府的丫鬟此刻也忙着繼續抹黑靈妃娘娘,說:“陸大人當時真的很喜歡毓兒姐姐的。時常選在毓兒姐姐在老夫人身邊的時候去探望老夫人。其實只為了看一眼毓兒姐姐。”
皇上依然還是沉着臉。
皇後道:“既然陸大人和靈妃妹妹确實無瓜葛的話,為何偏偏選那一日在念禪寺裏找太醫。陸府亦是京中權貴,陸至更是即将和本宮結成親家。陸大人若是身體有疾,随時都能傳喚太醫。”
陸子骞道:“因為,此疾不甚光彩。罪臣一直都沒好意思請太醫給臣看。又剛好有聽人說有好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在念禪寺,所以才偷偷潛入念禪寺,想私底下給太醫給幫忙瞧瞧。”說完,他看了一眼劉公公。
劉保卿俯下身,待聽完陸子骞的那句話後,整張臉都變了,看陸子骞的眼神也充滿了同情,然後便急忙回到皇上身邊,在皇上耳邊把陸子骞的毛病說了出來。
皇上一愣,也顯得有些尴尬,顯然是沒料到這個情況。
而旁邊坐着的皇後,同樣是驚訝地露出驚訝加尴尬的表情,并吐出兩個字:“荒謬!”
于是,皇上說:“不晚了,各宮都先回去。至于涉案之人,先統統收監關押。邵太醫和陸侍衛留下。”
“父皇!”郭華稹不悅地嘟起嘴。
連貴妃急着離開,連行禮都有些粗糙,行完禮,拽着郭華稹就離開了正寧宮。
宸妃和其餘各宮妃嫔也都是一臉茫然地離開。
趁人不備,長安将茶水悉數倒出,倒在了自己的袖子裏,由着袖子濕了。離開前她還不忘對着皇上,露出委屈受傷的表情。
走出正寧宮,她并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在通往正寧宮的路邊略微歇了歇,不一會就發現太醫院的值班太醫統統被傳喚至正寧宮。從劉公公同情的眼神裏,以及父皇和母後瞬間的尴尬表情上看,她隐隐約約覺得自己猜到了原因。只是……只是……她被自己的此番推測也驚到了。皇後娘娘說的真是一點都不錯,真是荒謬。
因為先前皇上說了,衛珩在外候着,所以大家離開正寧宮院門的時候,都看了站在門外,清姿過人的衛珩。
面對進進出出的人,衛珩始終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态。
他立在夜色裏,旁邊的小太監手裏提着盞燈籠,無論遠看近看,都讓看到之人發自內心地贊嘆一句,果真是衛家好男兒。
長安擰了擰袖子上的茶水,若有所思地離開。深夜的正寧宮,怕是難得能像今日這般熱鬧。她身邊沒有宮女随行,自己也未拿着燈籠,便一個人朝彎月下跪之地走去。她想找彎月确認一次,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
她知道,彎月骨子裏還是衛珩的人,所以她有可能是知道的。
“長安。”
走到拐角處,衛珩赫然出現在她面前,風光霁月般對她露出笑容,柔聲喚着她的名字。
長安着實吃了一驚,心想,這人是會飛還是怎麽了?
剛才明明還站在正寧宮門前候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