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想了好一陣子,也沒理出個頭緒。她覺得也可能是這名字讓她想到了前世的某些經歷——那些失魂落魄的日子。

晏絨衣見她嘆息,舉着瓶子,問:“怎麽,公主你這是不相信我?”

長安未明說不相信,只是發表自己的疑問:“既然不是□□,人喝下後又為何要七竅流血?”在她的概念裏,七竅流血那必然是五髒俱損,藥性必然烈過虎狼之藥。都說是藥三分毒,晏絨衣的說話自然讓她生疑。

晏絨衣坐在妝奁前,思索着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七竅流血只是我一個誇張說話,我就是比喻一下而已。可能不是七竅,差不多會是口鼻出血。”

“然後呢?”

“然後人就跟死了一樣。”晏絨衣眯着眼,将瓶子放在一旁,掐着指頭,“大概可能裝死三四五天。這個時候,尋常人是摸不出你的脈象的,也不會覺察到你有呼吸。總之就是一句話,看起來你就跟死人一樣。”

長安還是一臉困惑的模樣。她想不明白,沒有脈象也覺察不到呼吸,那可不就是死人了。

這是晏絨衣抓起長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問:“你這樣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嗎?”

長安搖了搖頭。

晏絨衣又将她的手放置自己的手腕處,“摸摸我的脈,感覺到沒有?”

長安點頭。

晏絨衣放開她的手,在屋子裏繞着圈跑着。

長安沒理解她的用意,只是閑立一旁,看了兩眼後收回視線,轉而拿起晏絨衣放在旁邊的墨玉瓷瓶。她擰開瓷瓶,發現裏面的藥是水狀的,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股淡淡的酒香味。她倒出一點在指尖,看見這瓶藥水呈淡青色,并不粘稠,還真有點兒像民間百姓最愛的綠曲酒。

此時,晏絨衣微喘不止,停在她跟前。

長安舉起自己的手指頭:“晏娘娘,你确定你研制出來的是失魂露而非綠曲酒?”

晏絨衣道:“那些藥熬制出來後剛好就是這個樣子的!”說着,她又抓起長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處,“公主,你現在有沒有覺察出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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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點頭:“晏娘娘有些喘。”

“人的心跳脈象可快可慢。你方才摸不出來,現在因我全身都在動,所以能摸得出來。同樣的道理,我可以讓心跳跳得更慢。這味藥吃下去後會讓人安靜下來,整個人處在安寧狀态,就像睡着了一樣,而且,它還能暫緩經脈活動,會讓你四肢冰冷,面色發紫。總之就是讓你看起來像個死人,但實際上人沒死,不過是藥物作用。這就是失魂露的功效,可以讓人假死。當然,也有點副作用,就是吐點血,外加醒後四肢稍微僵硬一點,養兩天也就緩過來了。反正總比丢了命強。”晏絨衣笑眯眯地擰上瓶蓋,“公主現在可明白了?”

“好像……有一點兒明白了你的意思……”長安同樣眯起眼,“晏娘娘難不成是想用此招來個金蟬脫殼?”

“要不我說公主您聰明吶!”晏絨衣笑着打趣道,“萬一到時候你爹翻臉不認人要殺我的話,我就自己喝了這藥,假裝死了,然後再複活就成了。”

“怎麽複活呢?”長安問,“難道吃了娘娘手裏的還魂露後便能清醒過來?”

晏絨衣收起笑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恩,這個,喚醒假死人的還魂露我還沒配好藥量,不過也快了。”她捏着黑色的藥丸,“頂多十來天,不,不用,頂多三五天。問題就出在小白鼠身上。這小白鼠太弱了,吃了還魂露總也醒不過來。要是能有個人讓我試試就好了。”

她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是在空想。

失魂露畢竟非一般的藥物,誰肯做她的試驗品。再說,萬一出了意外,好好一個大活人被她弄成醒不過來的活死人,那也蠻可悲的。

“這……真的會有這麽神奇嗎?”長安盯着她看,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倒是有個人可以試試此藥。”

晏絨衣正色道:“公主,我入宮前聽說過和你相關的流言。作為一名大夫,我的目标是救人,一般不會害人的。哪怕是十惡不赦之人,也不能哄騙別人當我藥物的試驗品。”

“我保證他會心甘情願當你的試驗品。”長安嘴角浮起一絲淺笑,“五日後,我再來找你。到時候你把兩位藥都給我。”

五天後,長安再次來椒蘭殿。

晏絨衣果真已經調整好了還魂露的藥,如今藥丸的顏色成了深紫紅色。

“公主,你要把這藥給誰試?”晏絨衣有些不放心,“現在藥量還沒控制好,我也沒和玉大哥通過氣,你可千萬小心,別教旁人知道了。”

晏絨衣怕萬一藥不靈,假死之人又沒救活的話,她會成為犧牲品。

長安道:“晏娘娘就放一百個心,我自有分寸的。”

“那你可以不可以稍微告訴我一下,是給誰用?”

長安笑了笑,說:“放心吧,是天牢裏的死囚犯。”

如果這藥真的有用,長安便有法子讓宸妃露出破綻。

如今的宸妃,實在叫她無從下手。母妃和她都沒辦法在皇上面前貿然說宸妃的不好,況且宸妃有六阿哥,很可能父皇無奈之下會立六阿哥為太子。

“今晚,皇上會召你侍寝嗎?”長安臨走前問。

晏絨衣用鼻子哼了聲,道:“什麽侍寝不侍寝的。我是去侍疾的。”

調理皇上身體也是定時定量的,所以今晚她會被傳召過去。她發現眼前的小公主果真是聰明,這才剛開始進入規律性階段,她便摸索出了規律。

“那便請晏娘娘好好伺候父皇。”長安嘆了口氣,“最近國事繁忙,父皇許多天沒睡個安穩覺了。”說完她把藥藏于袖間,轉身離開。

晏絨衣想了一陣子,才明白長安的意思是讓她今晚代為看住皇上。

估計這小公主不會幹啥好事了。

晏絨衣搖了搖頭,“哎,這後宮裏的人,果然一個比一個心思深沉。看這小公主一臉無害的樣子,實際鬼精鬼精的啊。回頭有的玉大哥受了。”

夜半時分,長安換上一身輕便的黑衣,将頭發束于頭頂,将自己打扮成的小太監的模樣。她沒讓任何人跟着,只一個人靜悄悄地在靜谧的後宮裏走着。

今日是月初,天上沒有月亮,沒燈的甬道裏黑漆漆的。

接應她的是當初險些被五姐姐郭華稹罰去半條命的車夫太監,因為那一次得罪了文陽公主,被罰去當宮門行走,就是負責給看宮門的侍衛們端茶倒水順便跑腿傳旨的活兒。好在他在宮裏混了許多年,也算小有根基,故而很快就熟悉起來。

長安也是意外發現他在此處執勤,若非他自己跑過來給她請安,她一開始都未必認出他。

這太監還有個挺別致的名字,叫柳笙簫,大家都叫他柳公公。

在他的協助搭理之下,長安順利離宮,出了宮門,便立即換上柳公公給她準備的鬥篷衣,省的她穿着太監衣服惹人注目。最後,她來到了天牢。

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安排,太子所關押的天牢真是她前世殒命之處。

然而除了位置一樣,別的還是不一樣的。

太子終究是太子,哪怕是逆謀罪被關押在此,只有皇上沒有親自下令處置他,便沒人敢得故意得罪他。

同一間牢房,如今太子住着,裏面不光有床有幹淨的被褥,甚至獄卒體貼地牢裏多蚊蟲,還幫忙弄了蚊帳。吃的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是母後嗎?”太子聽到開鎖聲,急忙從床上起來。

長安聽了他的話,便知道,皇後病了的這段時間裏,肯定常來探望太子。估計也是皇後常來的緣故,所以更沒有人敢對太子不敬。

長安解開鬥篷,露出自己的面容:“太子哥哥,是我,你的七妹。”

長安并不知道,此時天牢裏,又來了另一個人。

不過他看到長安後,并沒有現身,而是盡責地當起了把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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