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衛珩深吸一口氣,擡頭看了看碧藍晴空,語氣裏帶着幾許無奈,說:“給你一天時間,然後告訴我你們是聽誰的。”
親兵被衛珩的眼神吓得猛一激靈,忙低下頭說:“是,少将軍。”
說完立刻溜之大吉。
衛珩看着親兵離去的背影,有些後悔。
一天時間都給多了,應該只給他們一個時辰。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騰騰直冒的怒氣,往統帥将軍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覺得自己需要和大将軍好好談談,如果談不攏,他不介意惹大将軍更加生氣。
有兩件事,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其中一件,便是他的婚事。
他到的時候,衛佘正在屋內同幾位将軍談事。
馬虎山和幾個守衛守在門口。
此時此刻,衛珩已經冷靜了許多。他并不打算和衛佘硬碰硬,硬碰對他沒有好處,因為衛佘随時能教訓他,他身衛佘的嫡孫,卻是不能對衛佘為所欲為的。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衛佘大約已經知道他來了。不然他不會讓馬虎山守在門口,馬虎山也不會一看見他就露出那麽尴尬的笑容。
衛珩走上前,笑問馬虎山:“馬副将,大将軍呢?”
馬虎山道:“大将軍正和幾位将軍談事,少将軍你稍候,我這就進去禀告。”
“哎,不用。”衛珩扯住他的手,“既然大将軍在談軍事,我就不進去打擾他們了。我一個戴罪之身,在門口等着便是。”
馬虎山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衛珩,心裏猜不透他到底再打什麽主意。按照他原本的推斷,他以為衛珩會無視任何人,直接闖門而入。衛佘吩咐過他,一旦他這不不肖孫兒闖門,就讓他制服住,然後按軍紀處置。衛佘知道旁人一般不敢對衛珩怎麽樣,所以才專門讓馬虎山守在門口。
然而,衛珩此時的一舉一動就十分合理。
衛珩已經門口站了兩柱香時間了。
馬虎山有點憋不住了。雖然今日天氣很好,但這風又大又冷,他穿着冬天的戎裝都覺得一陣風後全身冒着寒意,何苦大病初愈的衛珩?
于是馬虎山試探性地問衛珩:“風沙如此大,少将軍要不還是進去再說?”
衛珩連連擺手,道:“不必了,我作為武将,貿然離軍數日,本就是罪人,須得大将軍處罰完才安心。”
馬虎山聽了衛珩半真半假的話,不可思議地皺起眉頭。
他就納悶了,四少爺衛珩這一病難不成傷及腦袋了?他何曾真的聽話過?
又等了将近半個時辰,衛珩才看見有人出來。
那幾位談事的将軍看到衛珩,俱是笑臉相迎:“好将軍痊愈了?”
衛珩亦是笑着應對:“已經好了,有勞各位将軍挂心。”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屋裏傳來衛佘的一句話:“別杵門口了,滾進來。”
衛珩聽話地踏門而入。
進門後,他便對着衛佘跪下,一臉忏悔地說:“孫兒衛珩有罪,心裏愧疚萬分,特來求祖父責罰。”
衛佘揮手讓屋裏所有人都出去,然後端起茶,冷哼一聲道:“如若不是你也姓衛,此刻你早就被軍法處置。大戰當前,将帥卻忽然不見,你自己想想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衛佘鐵青着臉,教訓衛珩,“擅離職守,會導致一場本該勝利的仗失敗,更會導致許多人無辜喪命。萬幸,我沒當你當什麽重要職位,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衛珩道:“衛珩知曉厲害,所以越想越覺得當受重罰。”
“如若你真的知曉厲害,先前就不該犯那樣的錯。”衛佘瞥了衛珩一眼,“跪好了。”
“将軍,我是誠心來求您降罪的。”衛珩擡頭,眼裏帶着忏悔之意,一臉認真地看着衛佘。
衛佘罵道:“呸,你混小子當我是老糊塗嗎?被以為裝出忏悔的樣子,我便信了你。”
衛珩心想,“不然還要我怎樣?真的把自己腦袋擰下來你才相信?”
衛珩道:“你自己心裏最清楚,你來找我到底什麽事。還誠心求将罪,我看你誠心來犟嘴!”
衛珩低頭沉默不語。
“路小姐的事,沒得商量。關于你擅離職守擅自回京之事,我亦會處置你。”衛珩轉身看着自己眼前沙盤,“你先回去,回頭我讓人把命令帶給你。”說完,他又對門口喊道,“馬虎山。”
馬虎山:“屬下在。”
衛佘看着沙盤,皺着眉頭問:“派出去的密探回來沒有?”
馬虎山道:“回将軍,還沒有。”微微頓了頓,馬虎山回答,“屬下估計要等天黑。”
“外面風沙大,要是天黑人還沒回來,你再另外派人去查探。”衛佘嘆了口氣。
馬虎山:“是,将軍。”
“去吧。”衛佘揮手,一轉頭,發現衛珩還跪在原地一動不動,“我不是讓你滾回去,怎麽還跪在這兒!等着我讓人賞你軍棍是嗎?”
衛珩道:“将軍,關于路小姐的事……”
衛佘打斷他的話:“我說了,沒得商量。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我不能娶他。”衛珩道,“我想将軍應該知道我擅離職守是回京的,想必将軍應該猜得到我是去找誰的。”
“真是混賬……”衛佘小聲呢喃了一句。
衛珩不理會衛佘的嘲諷,繼續說:“我不能耽誤了路小姐。”
“可你已經耽誤了!”衛珩氣得拍桌子,“難道你想讓別人指着我的鼻子罵我孫兒糟蹋她的閨女啊?”
衛珩一聽這話心裏便不樂意了,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解釋道:“将軍,你也看到我回來時的模樣,我怎麽可能糟蹋路小姐!況且,還是您讓她來照顧我。想必你心裏早就合計着這事了吧。”
“你跪下。誰讓你站起來了?”衛佘瞪他,“一個巴掌拍不響。沒發生這事又怎麽會傳出來這樣的風聲?”
“這得要問路小姐。”
“總之你自己就是沒問題是嗎?”
“在這件事上,孫兒确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反正我不可能和路小姐成親。”衛珩十分肯定地告訴衛佘,“在京中的時候,您不是也暗示孫兒了,孫兒的婚事不能随意,需皇上頂多?”
衛佘道:“那是當時,現在的情況已不同往日。”說完他指了指沙盤,“我們在邊關替皇上守國土,手中的權利可大可小;我總有一天會老得不能指揮,而你不同。若戰事不平,你便一日不能回京,皇上亦不可能招你為驸馬。何況……宮裏的靈妃娘娘又添了位皇子。”
皇上最愛做的事便是平衡權利,讓各方制衡,從而不會侵犯到他手中至高無上的皇權。
如今衛府再獲兵權,皇宮裏又發生過變亂。
所以,衛佘的意思很明白。
皇上絕對不會讓衛珩娶平樂公主,至少眼下不會;就算賜婚,最恰當的選擇也會讓他和文陽公主成婚。畢竟靈妃娘娘有了皇子,而貴妃娘娘膝下只有文陽公主一位女兒。
衛珩何嘗不明白衛佘所言。
只是他不太在乎,因為再等兩年,皇上或許就該選擇讓賢了。
從晏絨衣入宮那天起,他便知道,現在的皇上會比前世更早離開皇位。
衛佘見衛珩似乎還不死心,便說:“反正我勸你趁早死了那條心,早些娶個平凡姑娘才是正經,也是對你自己最大的保護。我是為你好,珩兒。”
“珩兒知道了。”
衛珩俯身行禮告退。
外面的風一如剛才。
他腳步匆匆,直接去了訓練場。
訓練場裏大部分都是他的人。為首的訓練者叫沈連城,模樣上乘,據說小時候也是桃花不斷,若不是跟了他,只怕現在孩子都有三四個了。
衛珩在訓練場的休息處坐下,沒一會沈連城便小跑着過來。
“少将軍。”
衛珩擡眸審視着沈連城,感嘆道:“邊關的風沙還是大了些。”
沈連城有些茫然,不明白衛珩此話何意,只好咧嘴笑道:“一直都是這樣的。”
“你這臉怎麽……”衛珩有些不滿意,“黑成這樣了?最近都不是下雪了,哪有太陽?”
沈連城忙道:“少将軍,您可別說,我好不容易把自己曬這麽黑。”
衛珩嘆氣:“曬這麽黑做什麽?給你幾天時間,把自己好好捯饬捯饬。還有你這衣服,能不能不要這麽髒?”
沈連城低頭看了一眼沾滿泥水的衣服,急忙解釋:“少将軍,這是剛才我跟幾個人過招,不小心摔了一跤弄髒的。平常我不這樣的。”
衛珩道:“哦……是摔的啊……”
“少将軍,你是不是有事要屬下去做?”沈連城有些興奮。說實話,自從跟了衛珩來到邊關,他們就一直被衛佘壓着,沒能真正出去打仗,一個一個成天沒事就在訓練,心裏憋得厲害,都卯着勁得想上戰場殺敵立功。
衛珩輕輕地點了點頭。
沈連城驚喜地咧嘴笑了,湊近了腦袋問:“少将軍,是什麽事?”
衛珩輕咳一聲,道:“你多大了?”
沈連城道:“屬下是屬兔的。”
“屬兔……”衛珩算了算年紀,“恩,挺般配的。”
“少将軍?”沈連城又被衛珩弄糊塗了,什麽挺般配的?
“恩……可有喜歡的姑娘?”衛珩問。
沈連城想了想,說:“喜歡的姑娘……以前算有吧,不過我來了邊關後她就嫁人了。如今也算不上再喜歡。”
衛珩聽了後微微松了一口氣,眼裏藏着笑意,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立業的,當初你爹娘就盼着你早日成婚,給他們添了個孫兒孫女。我現在替你找到了一個非常合适的姑娘,模樣可人,性格亦是溫柔的,也十分會照顧人。”
“少将軍……您這是給我當媒婆了?”沈連城瞪大的眼睛,“可是屬下……屬下還沒打算好成親……”
衛珩再次輕咳一聲,說:“那就現在開始打算起來。難不成你要拖到你爹娘都抱不動孫兒的時候再考慮?”
“但是現在這情況……适合嗎?”沈連城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衛珩,心想,少将軍對我可真好,連我的婚事都過問,以後跟定他了!
“有什麽不合适的。我說合适就合适。”衛珩道。
沈連城心想,也對,少将軍自己不是也都定了親的,還是大将軍親自定下的。
“那……”沈連城腼腆地笑了笑,“少将軍,那是哪家的姑娘?”
衛珩朝他勾了勾手指。
沈連城急忙而耳朵湊過去。
衛珩小聲說:“路家的。”
沈連城先是驚喜,心想,不會吧,也是路家的,那自己豈不是要和少将軍成親戚了,驚喜完後他琢磨着,咦,路家不是只有一個大小姐路展屏的……什麽時候又冒出一個?
再一細想,沈連城額頭便冒出些薄汗。他咽了咽口水,“少将軍,是那個路家的路家?”
衛珩點頭:“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樣,路家大小姐路展屏。”
沈連城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他反正是不太理解,少将軍怎麽可以這樣呢?軍中上下,誰不知道路家大小姐路展屏心系少将軍呢?
衛珩就知道他會多想,便說:“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流言,路家大小姐身世清白,家教嚴明,我看是最合适你的。”
“但是,少将軍……”
衛珩道:“一個月之內,你要讓路大小姐對你死心塌地。”說完,他又補充一句,“這是軍令。”
沈連城頓時覺得腦子裏亂成漿糊了。
衛珩臨走時,還吩咐他:“記得別這樣一身泥的去見路家大小姐。”
衛珩走後,沈連城還站在院裏,慢慢咀嚼衛珩的話,尋思着這話裏是不是隐藏深意。
難不成少将軍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需要我接近路家大小姐然後套出什麽陰謀詭計?
他站着發了好一陣的呆,引來兩位關系較好的人過來詢問。他一臉懵相地問自己的朋友:“少将軍給我介紹了一門婚事,你們說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人問:“當然是好事!說明少将軍器重你!”
另一個人問:“哪家的姑娘?”
沈連城看着二位,說道:“真是好事?少将軍給我介紹的人是路家大小姐。少将軍還給了我一個期限,你們要不要幫我想想法子,怎麽才能讓少将軍收回這道命令?”
“哦……”聽完沈連城的話,其中一個人看着另一個人,突然轉換話題,“剛才你那個馬上取人首級的動作太厲害了,你再來教教我。”
“這個簡單,你過來,我再演示一遍給你看。”
沈連城喊道:“喂,喂,別走,幫我一起想想法子啊!喂,你們別跑,等等我!”
那兩個人跑得更歡快了。
沈連城覺得自己脾氣要上來了,他喊道:“說好的同生共死兄弟情深的呢?是不是要絕交!”
那兩個人不跑了。
沈連城追上後,說:“你們必須給我想法子。我要是不去找路家大小姐,少将軍肯定生氣;可是我要是去找路家大小姐的話,大将軍肯定得賞我軍棍,說不定路家人也得找我麻煩。”
“所以……你讓我們怎麽給你出主意?”
沈連城撓了撓頭皮,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咱們好好合計合計,總能想出法子的。”
“我們是想不出法子的,少将軍素來言出必行,要是段翊大哥在,或許他還能去少将軍那邊說上話……問題段大哥在京城。”
沈連城也是犯愁:“那怎麽辦?反正我不能去找路家大小姐。你們說會不會是前幾天路家大小姐在少将軍生病時,和少将軍鬧了些不需要。所以少将軍只是和她鬧脾氣?所以……”說了一半,他自己都猜不下去。
少将軍怎麽可能是那種無聊的人。
就在三個人都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其中一個人猛一拍腦袋,“你不方便主動去找路家大小姐,那我們可以設計讓路家大小姐主動來找你啊!”
“對對對,此計可行!”
沈連城兩眼朝天一翻,說:“就不能讓少将軍收回這個命令嗎?”
那兩個人異口同聲道:“那比讓路家大小姐主動來找你更難!”
于是,沈連城勉強開始和他們一起合計着如何引起路家大小姐的注意。
最後,三個人發現最難的地方在于,沈連城和少将軍一比較,完全沒有任何一地方可以引人注意。
沈連城有些難過地摸了摸鼻子,說:“少将軍資質非凡,我自然甘拜下風。你倆能別那我和少将軍比嗎?我看我們三個家一起,也是比不過的。咱們還是想想有什麽切實可行的計策好不好?”
三個人一合計就是到用晚膳時間。
衛珩一心想衛佘不要為難自己的婚姻大事,所以一改常态,晚膳主動去陪衛佘吃。
用完膳,他回到自己的居所,親兵已然等候許久。
“查出來了?”衛珩問。
親兵點頭,說:“謠言起于路府。”
還真是毫不例外……
衛珩垂眸:“知道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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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路府的路展屏坐立不安,晚膳亦是滴水未進。
伺候她的丫鬟可急壞了:“大小姐,您別老是唉聲嘆氣了!這不是好事麽!”
路展屏憂愁道:“芸兒,你是不了解少将軍。”
“要那麽了解做甚麽,反正我們家大小姐是準少将軍夫人。”芸兒笑嘻嘻地替路展屏梳洗,“再說了,大小姐長得多漂亮,放眼整個州郡,又有哪家姑娘比得上您?所以,大小姐您是配得上少将軍的。”
路展屏依然是愁容難去。
她以前也覺得自己容貌出衆,心高氣傲,想尋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男子做夫君。然而見了衛珩後,她便對自己的容貌産生了懷疑。她一直以為任何一個人男人見了她,都會挪不開眼,唯獨衛珩,見了她仿佛沒看到一樣。她幾次三番在衛珩面前出現,衛珩都毫不動容。最後她忍不住自己湊上前,衛珩卻是一副第一次看到她的樣子,壓根連她叫什麽都不記得。
這才是剛開始。
後來,無論她如何找機會,衛珩都是對她愛答不理。
她開始自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很醜,開始想知道衛珩喜歡什麽樣的姑娘,開始想見識衛珩曾經見過的人。
再後來,她聽人說,衛珩是準驸馬,便更加自卑。
公主那樣的身份,哪裏是她一個普通人觸及得到的?
這一次衛珩病重,她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圍在衛珩身畔,一步都不離開。
她鼓足勇氣表白,卑微得甚至不奢求任何身份,只是因為她無法勸服自己放棄衛珩。
哪怕只是遠遠看着,她都心滿意足。
但是戰事總會結束,到時候衛珩離開了她便看不到了……
所以她想,哪怕是當個丫鬟也好,至少可以和衛珩一起走,可是再看到她。
那天,回家之後,她也震驚,素來高傲的自己,怎麽可以說出那般卑微的話,而且是她心裏最真實話。
拒絕後的傷心,怕父母知曉後的羞愧心理,擔心以後會再也見不到衛珩……
三種情緒疊加,她再也沒忍住,一個人關在房裏哭得肝腸寸斷。
後來,她的貼身丫鬟來安慰她,也不知道怎麽聊的,她便說了自己此生非衛珩不嫁,因為她和衛珩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她所謂的肌膚之親指的就是自己偷吻衛珩之事。
然而貼身丫鬟芸兒不太明白所謂的肌膚之親指的是什麽意思,便去咨詢有了情郎的雀兒姐姐,何謂肌膚之親。
雀兒當即被她問紅了臉,說:“芸兒,你個小丫頭片子,怎麽也盡是學壞了!”
芸兒一臉茫然:“雀兒姐姐,我哪有學壞。只是大小姐說她和衛少将軍有了肌膚之親,此生非他不嫁。所以芸兒才想問問姐姐,肌膚之親到底是什麽意思。”
雀兒愣了愣,抓着芸兒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大小姐和為少将軍?”
“是啊。”芸兒點頭,“大小姐親口說的。哭了一下午了都,眼睛腫得跟核桃一般大。姐姐,你說肌膚之親是不是只兩個人拉過手了?若真是如此,我覺得也沒什麽,大小姐為何要哭成那樣呢。”
雀兒白了她一眼,“你懂個屁,肌膚之親指的是這個!”雀兒兩根食指搭在一起,做了個動作,“就是洞房!”
雀兒一說完,芸兒便覺得事态嚴重,立即回去繼續安慰大小姐。
然而她忘了,雀兒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她一離開,雀兒便去把這事告訴給了路夫人。
路夫人當然也是傻了眼,急忙找夫君商議。
路老爺先是氣得直跺腳,罵路夫人:“好好的一個女兒盡被你教壞了!真是丢盡老夫的臉!”
路夫人也着急起來:“你說我,你倒是教得好!沒事就帶着她出去,我說了,女兒應該養在深閨,你非要把她當男孩子一樣養!現在好了,出事了倒怨恨起我來!嗚嗚,我跟你說,屏兒可是我的命根子,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嗚嗚,我也不活了!”
路老爺皺眉:“別嚎了,讓我靜一靜!好好想想。”
“還有什麽好想的,老爺若是開不了口,我便去找大将軍,總是要給個說法。”路夫人拭去眼淚道,“老爺,我知道我們是小門小戶,配不上将軍府的貴公子,可他們也不能不認賬!真論起來,咱們給朝廷捐的錢糧哪裏少了!他的軍需品裏有一半都是我們路家的!”
路老爺沒說話,繼續沉思。
路夫人道:“眼下,也不能奢求正妻位份,但最少也得是妾室,絕不能是通房丫頭那種沒地位的。”
“好了,你別說話。此時我去安排。”路老爺細細琢磨過後,忽然覺得或許這是他們能改變家族命運的一個方法。
據他所知,大将軍絕非不講道理之人。
畢竟,多年前他便和衛佘打過交道。
衛佘的威嚴可不光光是靠他的戰功掙來的。
他只是還摸不透那個少将軍衛珩。
所以他得趕在衛珩下手前,讓大将軍先知道這事。
事情便成了傳言那般。
當路展屏回過神想解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無從解釋。
一方面她害怕自己一解釋就無法嫁給衛珩,另一方面她也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不過她心裏還是害怕,害怕衛珩從此見了她會厭惡她。畢竟這婚事是大将軍和她父母定下的。
衛珩的心裏,似乎并沒有她。
這些天,路展屏憂心忡忡的,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芸兒打趣道:“看我們大小姐愁的,都瘦了一圈。”
路展屏問:“最近可有少将軍的消息?”
“聽說現在戰事吃緊,圖番國似有卷土重來之勢,少将軍應該忙于戰事。”芸兒安慰着,“小姐就別擔心啦。大将軍定下的婚事,誰也不能做主推了。”
路展屏不放心地揉着手指頭,心裏很不确定地說:“是嗎?可是……可是如果他自己心裏并沒有我呢?”
“怎麽會,若心裏沒有小姐,怎麽會和小姐……”芸兒說了一半,便噗嗤笑了,“說實話,那天我都被小姐吓壞了。是不是這些将軍啊,都不太注重禮節。這還沒成親呢就……”
路展屏羞愧地紅了臉,不敢對芸兒是實話,只能讓她閉嘴,“以後莫在提起此事。”
“知道啦!”芸兒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對了,我聽說,少将軍最重兄弟情義。前些天還當了他的一個玉佩,給他幾個朋友另外打了幾件好兵器。就是堂堂将軍府,有點兒窮。”
路展屏道:“現在是戰亂時節,他們又不在京中,手上自然沒有很多餘錢。”路展屏認真想了想,“你知道和少将軍關系好的那幾個人都是誰嗎?”
芸兒道:“這我不清楚,不過我替小姐去問問。”
路展屏嗯了一聲說:“等你清楚了就悄悄告訴我。再過些天,我要去廟裏求佛。你幫我約那幾個人,對了,不要讓別人知道。”
路展屏決定從衛珩身邊的人下手,打好關系,也是希望能別那麽讨厭自己。
轉眼一個月後。
路展屏帶着芸兒和幾個家丁出門去寺廟。
作為邊關重鎮,寺廟規模并不小小。
南來北往的人,心中有所求之人,都會來寺廟裏燒一支香,捐獻油錢,祈求萬事順利。
介于現在局勢緊張,來寺廟裏燒香的女眷們多少都會帶上幾名家丁,以防萬一。
路展屏家每年的香油錢都給了很多,所以寺廟裏的主持待她十分客氣,她在大殿跪拜完後,若她有心,還會專門給她辟出側殿,供她靜心禮佛所用。
路展屏自然是要在這兒見一見衛珩的人。
她吩咐寺廟裏的和尚,若無要緊事,便不要打攪她禮佛。芸兒陪着她一起,路府的家丁守在側殿門口。
等了一會,芸兒說:“小姐,好像人來了。”
路展屏起身,發現來的人穿得衣服卻是十分平常。她想也對,是自己私下約見他們的,他們想必不會穿着軍服。
“請問是路大小姐嗎?”來人問。
路展屏微微欠身,道:“正是。這幾位便是少将軍的朋友是嗎?少将軍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
路展屏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來人打斷,“此地并不是說話的地方,路大小姐不妨随我過來。”
路展屏四處看看,也未多想,便說:“也好。”
芸兒想陪着路展屏一起過去,卻被那人打斷,“路大小姐一個人來就好。”
芸兒不解:“這……”
路展屏道:“無妨,芸兒你就和他們在這兒等我。”
路展屏跟着這幾個人繞到寺廟的後門,出了寺廟,前面是一輛馬車。
“路大小姐,請上車。”路展屏問,“這是要去哪兒?”
“去适合和路大小姐談心的地方。”說着此人拽住了路展屏的胳膊。
路展屏這才驚覺事情不對,忙問:“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你們放開我!”
“對不起,路小姐,你必須跟我們走。”
“放手,放開我!”
此人當即伸手捂住她的嘴,将她硬塞入馬車。上車後路展屏依舊掙紮,然後後腦便挨了一下,頓時失了神智,昏睡過去。
等她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在她的正前方,正坐着一個衣着華貴的女子,該女子面色陰冷,氣勢淩人。看起來年紀和她差不多,身上的任何一點裝飾都非同小可。
“你就是路展屏?”該女子問。
路展屏看了看周圍,越有十來個人,每個看起來都不好對付,心裏越來越慌張。聽着對方的口音,她愈發擔心,想着這不會……不會是京城裏的人吧。
這是,一個耳光冷不丁地就甩在她臉上,打她的也是一個女子,看衣着像是正中坐着那個人的貼身侍女。
這侍女道:“問你話呢!”
路展屏的臉火辣辣地疼。她長這麽大,還從沒被人這般欺負過,心裏自然委屈,便卯着勁不說話。
眼看她還是不張嘴,那侍女又打了她一耳光。
路展屏眼裏噙着淚,咬着牙硬撐着。
這時,那個坐在正中的女子道:“既然不愛開口,就割了她的舌頭。”
路展屏這才被吓得開口道:“你們都是誰?”
于是她又挨了一耳光。
侍女教訓她道:“是問你話,你好生回答。”
路展屏道:“是。”
“你是不是就是路展屏?”侍女問。
路展屏點頭:“是。”她擡頭看着正中的女子,“我和姑娘無冤無仇,姑娘為何這般對我?”
正中女子冷笑一聲:“無冤無仇……哈哈,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她站起來,走到路展屏身邊,“你搶了本公主的人,你說本公主和你有仇沒仇!”
路展屏心裏一震,顫顫巍巍地說:“你……你就是平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