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宜綿還想再看仔細些,奈何留給他的只剩背影,心下越發好奇,“究竟是誰?我認識嗎?”

心知此事不可張揚,鬧大了辱沒的可是自個兒的顏面,绛衣男子打岔道:“你不識得,罷了,沒完成阿瑪的囑托,我還得回去交代一聲,今兒個就不陪你喝花酒,告辭。”

“別介啊殷德,再坐會兒呗!這樓裏比蓮池漂亮的姑娘可多了去了!”

他來這兒可不是為了看姑娘,尚有正事要辦的豐紳殷德收起折扇拱手道:“你只管盡興,今晚記我帳上。”

随即轉身下了樓,任憑堂兄再怎麽招呼也不肯多待。

下樓後的豐紳殷德打算自後門而出,偏偏冤家路窄,剛到樓下就見這位所謂的小容爺正抱着臂膀立在門口,而蓮池亦立在她身畔,想必綿标正在屋裏交銀票。

已然碰面,不打招呼似乎說不過去,路過她身邊之際,豐紳殷德剛想跟她說話,“容悅”二字尚未喚出口,她已将臉邁至一旁,好似不認識他一般。

想必是不願被人發現才故意假裝陌生人,大姑娘梳個大辮子戴頂帽子就想冒充男人?真當旁人都瞎,看不見她那耳垂上的三只耳洞?若在此時拆穿她必定會動怒,思量再三,他終是沒與她說話,如她所願,裝作沒認出來。

在他經過之際,蓮池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似乎欲言又止,而他卻沒給她一個眼神,漠然離去。

這一幕正巧落在容悅眼中,想到一種可能,靈眸微轉笑打趣,“你為何一直看着他,那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被追問的蓮池心下頓慌,勉笑否認,“并不是,只是看他一直盯着你,還以為你們認識呢!想着奴家在這兒會不會打擾你們說話。”

搖了搖頭,容悅只道不認得,話音剛落,門已打開,出來的綿标面色略黑,說是已然辦妥。收下銀票的薇姨樂得合不攏嘴,恭送他們離開。

一路上綿标都在抱怨,“說好了你來出,怎的最後還是我?”

容悅心道不就六千兩嗎?至于一直啰嗦?“我這不是沒帶那麽多嘛!回頭還給你便是。”

對她不怎麽信任的綿标定要她立個字據才放心,無奈的她只得答應,“多大點兒事兒?立便立,回府就給你寫。”

當晚容悅跟着他回了怡親王府,還被他硬拉着立下字據,她也不曉得借據的格式,便照着他的複述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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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标見狀頓覺怪異,“我記得你的字還不錯啊!何時變得這般醜?跟雞爪子踏過似的!”

瞎說,她只是不習慣拿毛筆而已,未免被懷疑,靈機一動的容悅轉着黑亮的眼珠狡辯道:“此乃新的書法字體,叫……容體!不懂欣賞甭亂說。”

就這種粗細不一的字還敢稱之為書法?綿标不屑嗤笑,“怕不是你自個兒發明的吧?”

心知肚明即可,說出來多沒意思!寫好字據的容悅将筆一擱,白他一眼,随後帶着蓮池回自個兒的住處。

路上她一直拉着蓮池的手,原本并無想法,可蓮池似乎很緊張,手心已然冒汗,想到一種可能,容悅唇角微勾,壞笑着撫了她手背一把,盡顯輕浮之态,

“不愧是水月樓裏的姑娘,這小手當真滑嫩,柔弱無骨啊!可是頭一回伺候客人,這才害羞?”

跟在後頭的小太監一看主子這般調戲姑娘家,還學得像模像樣,忍俊不禁,明明笑得很小聲還是被主子聽到,一記瞪眼吓得他幹咳一聲不敢再放肆。

回過頭來的容悅又笑對蓮池,蓮池很不習慣,難為情的收回了手,“的确是頭一回,還請公子體諒奴家。”

那綿标她是認得的,曉得他是王府中人,可這位又是什麽身份?今晚真的難逃此劫嗎?正惶恐疑惑間,已然到地兒,容悅尚未出聲,立馬有人來開門,屋內的丫鬟一見主子歸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公主您可回來了,方才多羅格格還來找您,奴婢扯謊說您已然休息,這才給打發了,奴婢這心都提到了嗓喉處,生怕您出什麽事兒呢!”

一旁的蓮池聞言大驚失色,“你……你不是男的嗎?怎的她喚你為公主?”

不悅的瞪向她,容悅恨斥她嘴太快,“東靈啊東靈,能不能別拆我的臺?我還打算調戲一下這位美人呢!你倒好,直接揭穿我的身份,忒沒眼色!”

意識到壞了公主的好事,東靈調皮一笑,“奴婢知錯,還望公主贖罪,可你明明是女子,也沒法兒占人家便宜啊!”

“吓吓她呗!誰讓她那麽膽小。”看她噤若寒蟬的模樣,容悅甚是受用,奈何這會子身份已被戳穿,再也無法唬住她。

驚詫之餘蓮池甚感欣慰,還以為今晚要失去最寶貴的東西,未料買她之人竟是個姑娘,也就是說清白還能保住,虛驚一場,她無比慶幸,忙福身向公主道謝,同時疑惑頓生,

“既然公主也是女子,卻不知您買奴家回來是何用意?”

容悅之所以一眼相中她,勢必要帶她回來自有她的道理,此時人多不方便說,便道先行洗漱,待會兒再細講。

換回了女裝的容悅青絲如緞般披散在身後,眉眼間盡是嬌俏,蓮池一看果然順眼多了,那會子她還在想着哪家養的少爺唇紅齒白,瞧着竟似個姑娘一般,孰料還真是個女兒身。

容悅也不見外,拉着蓮池便往帳中走,順便吩咐東靈再抱床錦被過來。

東靈見狀忙道不妥,“公主,她怎能睡您的床鋪?您可是金枝玉葉,而這位姑娘……”沒好再繼續說下去,東靈料想她應該明白,蓮池是明眼人,自然曉得規矩,遂向公主請辭,

“王府裏應該還有其他住處,奴家還是去旁處歇息吧!”

好不容易帶她回來,為的就是說悄悄話,斷不能輕易放人離開。容悅堅持要她留下,還拿公主的身份壓人,東靈不敢逆主子的意,只得由着她,讪讪轉身去抱被。

待下人們都離開之後,容悅這才拉她到床畔坐下,試探着喚了聲,“小筝?”

然而她的面色并無變化,還曲解了她的意思,“公主想聽曲兒?您這兒若是有筝,奴家倒是可以給您彈上一曲。”

容悅心道她裝得還挺像,把風塵女子的那副嬌媚柔弱楚楚可憐的情态演繹得淋漓盡致,佩服佩服!贊嘆的同時又朝她挑眉一笑,

“這會兒也沒外人,不必僞裝,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麽穿越到乾隆年間的?沒想到穿越這種事還能組團吶!老天爺沒把手機給我送來,倒送了個閨蜜也算待我不薄!”

蓮池自問聽得仔細,卻愣是沒聽明白,“啊?公主此話何意?奴家今年十五,生于乾隆三十九年,您說的什麽穿,什麽團?”

不會吧!她居然聽不懂現代用語?暗嘆不妙的容悅又問,“蓮池不是你的本名對不對?你原本叫什麽?可是叫小筝?”

搖了搖頭,她澄清道:“奴家本名喚蔓枝,被賣到水月樓後才改名叫蓮池。”

“那小悅呢?你可認識一個叫宋悅的?”

當蓮池再次搖頭,眼神陌生且疑惑的望向她時,容悅徹底心涼,暗恨自個兒高興得太早啊!

聽她這話音,蓮池大概有些明白了,“公主可是将奴家錯認成旁人,這才将我帶回來?許是人有相似吧!但很抱歉,奴家真不是您說的那位小筝姑娘。”

絕望的容悅仰躺在帳中,內心幾近崩潰!“老天爺,我自問從沒做過違法亂紀傷天害理之事,你為何要這樣懲罰我,咱們什麽仇什麽怨?”

實則她叫宋悅,本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穿到了乾隆的女兒,十公主容悅身上,雖然女人都有穿越夢,但畢竟她此前的生活一直依賴着高科技和網絡,突然來到沒有電的古代,簡直要被逼瘋,總想着如何才能回去,

起初的每一日對她而言皆是煎熬,好在她生性樂觀,即便生活朝她狠砸一錘子,她也會堅強的爬起來,笑着活下去,畢竟原身是公主,她整日被人伺候,除了沒自由,也算享受,如何在困境中找樂子才是她該研究之事。

不知不覺已熬過去兩個月,就在她漸漸接受這事實之際,今晚突然見到蓮池,驚覺她的臉竟和她在現代的閨蜜長得一模一樣!

驚喜的容悅還以為她也是穿越而來,這才不惜花重金堅持要帶她回來問個清楚,奈何她一直否認,表情茫然不像在撒謊,看來真是她想太多,也許只是人有相似而已,畢竟蓮池說話的神态和她的閨蜜截然不同,容悅大失所望,才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澆滅,再也無力多問,哀戚的躺在帳中,心碎的抱着被子不想說話。

不懂她為何難過,毫無頭緒的蓮池勸了幾句似乎沒什麽用,也就沒再打擾她,局促的在她身邊躺下,久久未能入眠,一想到豐紳殷德,她便焦慮難安,也不曉得他是何打算。

此時的豐紳殷德已然回到和宅,正在書房中向他父親回話,“阿瑪見諒,孩兒有負您的囑托,沒能将蓮池姑娘帶回來。”

桌案上的仙山銅爐內正燃着沉香,淡雅的香味寧神靜氣,得知事情原委,其父和珅這才緩緩睜眼,放下手中盤着的琥珀珠串,眉峰微蹙,歷經歲月的皺紋盡數顯現,暗自琢磨着十公主此舉的用意,

“公主怎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水月樓中?”

同樣疑惑的豐紳殷德早有行動,“孩兒已派人探查過,明日是怡親王福晉的生辰,公主向皇上請求到王府賀壽,順帶看望她的好姐妹多羅格格,皇上一向疼愛公主,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哪知她竟會趁機跟随綿标一道外出游玩。”

和珅此人心思深沉,思量事情自然也就容易往深處想,總覺得此事不會像表面那麽簡單,“皇上偏在這個時候放公主出宮,綿标還大膽的帶公主去花街柳巷?說書的都沒這麽巧吧?”他不禁猜測,也許這當中大有文章,想到一種可能,和珅心下微緊,

“難不成,皇上曉得蓮池的身世,這才故意借公主之手将她帶走?”

豐紳殷德卻覺不至于,“阿瑪您安排得周全,此事一直很保密,皇上應該不會知情。”

“但願如此吧!”和珅只盼着皇上真的不知情,否則他很可能也會被牽連,有所顧忌的他不敢懈怠,肅聲交代兒子,“想辦法從公主那兒将蓮池帶走,為父不想節外生枝!”

“是,明日孩兒亦會去王府賀壽,到時候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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