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況有變,一時半會兒他也沒個絕妙的對策,“這兒可是怡親王府,我不好貿然下手,且公主性子執着,既然她想讓你入宮,你若失蹤,她勢必追責到底,”思量再三,豐紳殷德安撫道:

“稍安勿躁,你且先随她進宮,想必後宮沒人認得你,待我想好應對之策再作打算,我阿瑪對此事很上心,必定會護你周全。”

連他都沒法子,想必是真棘手,走投無路的蓮池只得放棄,縱使心裏難受也不忘向他道謝,“那就有勞公子跟和中堂費心了。”

畢竟他們并不欠她,願意幫她是出于情分,她實該感激,不該怨怪。已然淪落風塵這麽多年,蓮池早已向命運低頭,若不是豐紳殷德的出現給她帶來光明,她也不敢報什麽希望,而今意外橫生,大約皆是命吧!

生怕被人瞧見給他惹麻煩,蓮池未敢多待,匆匆告辭。

回房的容悅又得沐浴更衣梳妝,本就嫌繁瑣的她越發窩火,心想待會兒見到那熊孩子必得好好教訓!

且說多羅格格等了她許久也不見人影,便過來尋她,還以為她睡懶覺才起身梳妝,一問才知是下水救人去了,兩個孩子嬉鬧落水,她倒是知情,卻不曉得救人的竟是容悅!

“你不是怕水嗎?怎的還敢下去?”

衆人皆在質疑此事,幸得容悅早已想好說辭,“正因為害怕才要學着凫水,既可自保,又能救人,何樂而不為?”

公主生性要強,她能克服自身的恐懼去學游水也是十分難得,格格深感佩服,“你對什麽都有興致,皇上也都依着你,我阿瑪卻沒那麽通情理,先前學騎馬還是悄悄找兄長讓他教我的呢!”

這位多羅格格名喚琬真,乃是宋悅來到異世後睜眼所見的第一個人,據宮女所言,十公主和琬真雖差了一輩兒,但年紀相仿,感情甚篤。

兩個月前的一日,兩人正在皇宮的禦花園內撲蝶踏春,偶遇三公主的孫女惠萱,琬真脾氣甚好,那姑娘卻故意挑她的刺兒,說她的衣裳布料花色和她一模一樣,定要求她立馬去換掉。

看不過眼的容悅為琬真打抱不平,和惠萱争執起來,沒留心腳下一滑,摔了一跤,後腦勺磕到假山這才會昏迷,而宋悅就這麽稀裏糊塗的穿進了容悅的身子裏。

琬真心中甚愧,便在她休養期間一直住在宮中陪着,雖說醒來後的公主表現異常,但也只當她是傷了腦袋失憶所致,并不曉得眼前的十公主早已換了魂。

已然取代了容悅身份的宋悅見琬真貌美溫善,也很樂意與她做朋友,這回趁着怡親王福晉壽誕,正好出宮來見這位好姐妹。

待她妝罷,兩人這才一道去往前廳賀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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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景致怡人,暮春初夏的時節,依舊姹紫嫣紅,路旁的花叢中蝶舞翩跹,因着琬真發髻間簪了一朵山茶花,便引得蝴蝶飛至她鬂間,自左側走來的豐紳宜綿見狀,贊嘆連連,

“多羅格格當真是花容月貌,這才惹得蝶兒駐足。”

自去年他在上元節的宮宴之中見過她一面之後便念念不忘,那甜美而溫婉的笑容一直烙印在他腦海之中,偏偏琬真一見到他便斂去笑意,面無喜色的移開目光,不願搭理他,

與此同時,右側也走來一人,一身月色竹紋長袍被束身腰帶勾勒出颀長身形,清俊的眉目間盡是坦然的欣賞,見狀輕吟道:

“嬌容明眸似花綻,風來送香引蝶戀。”

容悅不禁汗顏,這年頭沒點兒墨水都不敢撩美人吶!卻不知此人是什麽身份,好奇的她看向東靈,東靈即刻附耳向主子回禀,

“先來的是和中堂的侄子豐紳宜綿,惠萱姑娘似乎對他有意,偏他愛慕咱們琬真格格,才惹得惠萱姑娘醋意橫生,總是故意找格格的麻煩。後來的這位也不容小觑,乃是軍機大臣阿桂将軍的孫兒,那彥成。”

他們的名字都那麽長,容悅實在記不清,但來這兩個月也大概曉得哪幾位是朝中重臣,阿桂将軍乃是名義上的軍機處領班,奈何他常年到外省辦公務,甚少在京城,且年事已高,是以朝政多為和珅把持,說是暫代領班一職,實則大權在握,衆臣在暗中皆稱他為和相,争相巴結。

而阿桂剛正不阿,一直看不慣和珅,從不與他為伍,這豐紳宜綿乃是和珅之弟和琳的長子,長輩間多有過節,兩家孩子自然也就互看不慣,暗中較勁。

容悅正胡思亂想着,忽聞那彥成給她請安,而後又看向她身邊人道:“這位便是琬真姑娘吧?時常聽你哥哥提起你,今日得見真容,才覺詞窮,之前的書竟是白讀了。”

她這個哥哥時常拿人打趣,慣會奚落人,原也會在旁人面前誇贊她嗎?聞言的琬真月眉頓舒,颔首以應,“公子謬贊。”

容悅不禁好奇,小聲問綿标,“你跟人說琬真什麽?”

尴尬一笑,綿标低聲道:“我說她眼光極高,凡夫俗子她都瞧不上,怕是嫁不出去要當老姑娘,幸好那彥成沒說實話,否則我又得遭殃。”

果然不是什麽好話,容悅甚至有些懷疑,“那你又是如何跟旁人評價我的?”

不交代幾句公主怕是不依,一味贊美又太假,機靈的綿标嘿嘿一笑,“我說公主英姿飒爽,仗義豪爽,從不欠人銀兩,若是男子必然與你結義為兄弟!”

至此容悅算是明白了,這是在變着法兒的提醒她記得還銀子呢!撇了撇嘴,她幹脆裝傻,渾不提那六千兩的事兒,“不管男女你都是我的侄兒,甭想岔輩分!”

他們幾人相熟有話說,唯有豐紳宜綿被晾在一旁,明明是他先搭讪,那彥成卻橫插一腳,已和琬真格格聊得投機,這和睦之景看在他眼中異常刺痛,琬真對待兩人的态度差別如此之大,忒傷他自尊,未免尴尬,他只能假裝不在乎的向一旁的公主行禮,

“請公主安,月餘不見,公主真是越發嬌豔動人!”

看吧!這人見誰都能誇兩句,即便沒有惡意也略顯輕浮,讓人生出不好的印象,怪不得琬真對他沒什麽好臉色,好在容悅性子開朗些,沒那麽較真,當着衆人的面兒還是願意給他些顏面,打趣笑應道:

“随我皇阿瑪,天生麗質。”

“……”這話他沒法兒反駁,借他十個膽兒他也不敢說皇上不好看啊!

說話間,宜綿的目光無意中落在十公主後方的姑娘身上,愣怔當場!心道蓮池怎會跟在公主身邊?她昨夜不是被什麽容爺帶走了嗎?

容爺……默念這個稱謂,再看看公主,遲鈍的他這才恍然大悟,昨夜與綿标同行,和他競價之人必是容悅無疑!

怪不得他堂弟看到容爺的面貌之後說淵源頗深,當時他還沒反應過來,而今才懂這話的含義。

即便認了出來,他也沒聲張,若是再讓琬真格格曉得他去青樓,怕是會對他印象更差,幹脆裝傻,借口告辭先行離去,打算找堂弟問個清楚。

待他進入廂房,便見堂弟早已到場,正坐于桌畔品茶,從容的與身邊人周旋着。那人一看宜綿過來,識趣暫離,未敢打擾。

眼看他氣呼呼落座,豐紳殷德輕擡眉,“怎的?誰又招惹了咱們的宜大少?”

“還不是那個那彥成!”義憤填膺的将方才之事複述了一遍,宜綿等來的不是兄弟的打抱不平,反倒是忍俊不禁的嗤笑,

“那彥成今年還中了進士,自是文采斐然。早告誡過你,讓你多讀些書,你從來聽不進心裏去,而今被人碾壓,在姑娘面前丢了顏面,悔之晚矣!”

偏他還傲然不認輸,“小爺最看不慣這種文绉绉裝清高還愛炫耀之人!”

饒是堂兄弟,豐紳殷德也不愛聽這話,“甭管他是不是炫耀,有才華是人家腹中的墨水,總比你這股輕浮勁兒更得姑娘家歡心,今日之事便是最好的例子,你誇得不夠含蓄,人家便認為你輕浮,導致你失了先機,

自個兒多學些總沒有壞處,甭看不起文人,咱們皇上可是惜才之人,将來你若是給皇帝上折子,寫得狗屁不通,皇上瞧見也會嫌棄,懶得給你升官,遇事不在自個兒身上找因由,總是诋毀旁人,那你永遠也無法長進。”

豐紳殷德雖是弟弟,卻比他懂事好學,反觀他,的确沒那個愛好,一看到書本就頭疼,騎射練武倒是喜歡,以往覺得這才是男人的風采,今日被那彥成給比下去,又被自家弟弟教訓了一頓,頗受打擊,發誓今晚回去就要開始看書,

琬真不是喜歡有才華的男人嗎?那他也學詩詞,好讓她對他刮目相看!他看中的姑娘,斷無失手的道理,鬥志昂然的宜綿信心滿滿,對于琬真,他勢在必得!

道罷此事,他又提起蓮池,“昨晚你已曉得帶走蓮池的是十公主,居然不告訴我。”

這可不是什麽光榮之事,豐紳殷德也是顧忌聲譽才不願多言,未料還是被他給撞見了,“我能怎麽說,說我未婚之妻在逛青樓?還跟我搶女人?”

說起這個,宜綿壞笑着趁機打探,“那蓮池也算标致,就是太冷清了些,你對她究竟是何态度?也不曉得公主将來會否準你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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