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這篤定的語氣如一支利箭呼嘯而來,即便沒有惡語中傷,也擦破了他的自尊,“公主何以斷定我是裝模作樣?難道我就不能對你有真感情?”

自嘲的笑笑,容悅才不會那麽傻的去相信什麽天作之合,兩情相悅,“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倘若我不是公主,你會對我這般耐心客氣?怕是早就忍受不了我的暴脾氣吧?本就是崇尚男尊女卑的朝代,哪有男人願意屈居于一個女人之下?你還不是屈從于權勢,不得已才會假裝讨好。”

這話句句在理,豐紳殷德無法反駁,過往的思緒紛沓而至,心底的想法他再不願隐瞞,盡數告知,

“公主所料不差,兒時的我不懂這婚約意味着什麽,後來懂得之後也有些排斥,畢竟額驸與公主的婚姻不同于常人,往後見了公主便得向其行禮,那種感覺客氣而疏離,可我不能有異議,因為這是皇帝所定,不得悔婚。

你偶爾也會與我說笑,可若我與你開玩笑,一句話不合你的心意你便會生氣,記得兒時有一回,你被蜜蜂蟄了手,腫得厲害,我原本是想逗你笑,說你的手像豬蹄兒,可以紅燒,你突然就惱了,認為我對你不敬,罰我在日頭底下站了一個時辰,

那日你看我的眼神帶着一絲睥睨的意味,當時我就在想,我這輩子可能都得活在你的威嚴之下,不甚自在。

自此後,我便始終謹記禮儀,不茍言笑,生怕有一絲逾越,你又會動怒,久而久之,你也不再與我多說話,大約也覺得我這個人很無趣。”

原來他與十公主的關系不大好啊!可那是原主的作風,她才不是小氣之人,也從未覺得他無趣,但此事她不好澄清,只得裝糊塗,“你也曉得我失憶了,對你所說的那些事都沒什麽印象,你總不會還在記恨我吧?”

“怎麽可能?”他也只是聽到她的話才有所觸動,憶起往事,并沒有記恨的意思,“原本我也沒太在意,想着不管你我關系如何,往後都得成親,可後來你突然大病一場,再見我時竟然不認得我,我随口謊報的名字你居然也信了,還對我很友好,

你也不再像原先那般高高在上,怕水的你居然會凫水,還下去救孩子,說話也完全沒有公主的架勢,面對我時的笑容真誠又純粹,還會顧忌我的感受,讓我頗覺驚訝,有種重新認識你的感覺,我從未想過,與公主的相處也能自在又舒心,

我很珍視這平淡溫馨的局面,是以才生出私心,遲遲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擔心那份美好被打破,可你對我越好,我越覺得愧疚,感覺自己不該再瞞着你,本想着再見面定要向你坦白,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戳穿,以致于你對我有所誤會。”

之前聽他說起此事,她還以為只是借口,今日親耳聽到他細說起與公主的過往,她才明白他心底那細微的波動是真實存在的,細膩如他,曾對公主心有芥蒂,那麽現在的她呢?“我最近對你态度也很差,你不應該讨厭我,離我遠些嗎?”

因為他講理啊!“這回的事的确是我有錯在先,你會生我的氣也很正常,你的原諒才是我所期望的,我又怎會怪你?”

還算他有些自知之明,湖畔的風清爽宜人,吹亂了鬓邊的碎發,擡指輕撩的容悅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便打算離開,剛要轉身就被他拉住了胳膊,“公主,我今日不是為要銀票而來,只是想跟你說說話,你可否……多待一會兒?”

他那依依不舍的眼神滿含期望,她竟有些不忍心拒絕,但又覺得兩人之間似乎已沒什麽可說的,“待在這兒作甚,我還生你的氣呢!你想聽我罵你?”

他還真不介意,豐紳殷德輕笑道:“說實話,公主生氣的模樣還挺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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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忒欠揍,轉過身來的容悅慢慢攥起了小拳頭,胸腔燃起了小火苗,“我可是很認真的在生氣,你居然覺得可愛?是不是也覺得很可笑?”

連連搖頭的他否認得幹脆,“絕沒有看笑話的意思,只有惆悵,想着如何才能博公主一笑,即使你還生我的氣,不願理我,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态度絕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敷衍。”

眼看她的步子停了下來,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想着機不可失,他再不猶豫,鼓足勇氣向她明心跡,

“起初我也認為是否有感情無所謂,依照聖旨成親即可,但如今,我漸漸開始在乎你的感受,希望與你多相處,不自覺的期待着看到你的笑顏,甚至看到你的簪子,我都會覺得很開心。宜綿說我是睹物思人,那一刻我才後知後覺,終于發現,也許我是喜歡上你了。”

這表白來得猝不及防,以致于容悅愣怔當場!他就這麽直接的坦誠自己的心思,對視的目光中流淌着綿綿情意,輕柔的将她包裹,察覺到自己快要融化在這柔情蜜意裏,容悅一個激靈,慌亂的收回視線,不敢再看他,

周遭忽然變得安靜,只餘她心髒狂亂跳動的聲音,略覺窘迫的她漲紅了臉,無措的纏着手絹,盡量堅守自己的陣地,“你沒必要說些花言巧語來哄我,我不會再上你的當。”

在他看來,感情乃神聖而鄭重之事,如非必要,絕不會輕易說出口,“你我的婚事不可能退掉,即便我不說這些,你也會嫁給我,那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去說謊話哄騙于你?”

無可反駁的容悅頗為懊惱,反怪道:“你這人詭計多端,我怎會知曉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豐紳殷德順口道:“我打的是小仙女的主意,可不是鬼。”

氣得容悅瞪他一眼,斥他油嘴滑舌不正經,豐紳殷德自認一本正經,可一到她面前就像嘴上抹了蜜一般,“面對鐘意之人總會習慣性的去讨好,此乃人之常情,無法控制。”

他就這般溫聲細語的向她訴說着內心的情意,如此誠摯,她又豈會感受不到?意識到自個兒的心漸漸變得柔軟,容悅深感自己不能再聽他繼續說下去,面色已不像開始那般鎮定無畏,強壓着慌亂說要走,“那什麽……這兒有點兒熱,我想回去。”

湖風吹着甚是涼爽,她為何臉頰發紅?難不成是害羞?意識到這一點,他更得說下去,不能放她走,“我還沒說完。”

“改日再說也是一樣的。”

“公主少蒙人,若你走了之後再也不肯出來見我,我又該如何?今日必須說清楚,我才能安心。”他那灼灼的目光盛着一汪情意落在她面上,燙得她越發緊張,甚至忘了邁腿,忘了離開,怔怔的立在那兒,恍然聽見拂過耳畔的清風柔緩的傳遞着他的期許,

“沒有感情的兩個人,的确也能将就過一生,但若有了感情,這日子就是另一番滋味,兩情相悅的甜蜜總好過貌合神離。

我若說此刻對你多麽情深似海也不太可能,畢竟咱們的相處才剛剛開始,但我對你有好感是真的,所以懇請公主原諒我一次,給我一次悔改的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了解我的機會,咱們可以嘗試着培養感情,我希望你是出于自己的意願去成親,而不是被迫完婚,也希望自己娶的不是公主,而是一個叫容悅的姑娘。”

最後一句,終是觸動了她那層層設防的心弦,這般懇切的目光,她實不忍辜負,實則那氣兒她早就消了,後來細想想覺得也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大錯,沒必要斤斤計較,與他鬥嘴不過是逞強罷了!今日忽聞此番表白,真誠而熱烈的席卷而來,她怎能不動容?但又顧慮重重,

“可你……可你是和珅的兒子呀!”

她的顧忌讓豐紳殷德深感冤枉,“你要嫁的人是我,我的品行才是最重要的,我阿瑪是不是貪官這根本不影響,你可以喜歡天豐,為何不能接受我呢?本是同一個人,就因為我阿瑪是和珅便要判我死刑嗎?”

容悅當即炸毛否認,“誰說我喜歡天豐?我可沒說過,你不要自以為是的瞎猜!”

作者有話要說:  額驸今天很忙,忙着拿小本本記下誰說要竹子虐他,記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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