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起初豐紳殷德看他神秘兮兮的模樣還有些不大相信, 但方才動手容悅已然生氣, 他才盡量克制, 強迫自己坐下來, 聽聽這三王子究竟能扯出個什麽花樣來。

扶額的嚴飛一臉窘态,悄聲道:“其實我一早就知道父皇有聯姻之意, 可我并不想娶公主,因為我吧……有特殊嗜好, 對女人沒興致, ”說着他還謹慎的望了望四周,又瞄了豐紳殷德一眼,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模棱兩可的道了句,“你懂的吧?”

“……”這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 他再不懂便是傻子了, 氣沖沖的過來, 只為讨個說法,未料竟是這麽個結果, 豐紳殷德一時語塞, 看向三王子的眼神有些怪異,既震驚, 又不好笑話他,險些憋出內傷來,

“這就是你所謂的秘密?”

驚詫也好,嫌棄也罷, 嚴飛才不管他是什麽看法,只将這謊圓過去即可,順着話音繼續道:

“世人大都不理解我,是以我很苦惱,不願娶公主,以免耽誤她的終身,便與她講明,請她務必推掉這婚事,豈料公主并沒有嘲笑我,反而很理解的安慰我,令我很是感動。因着是私密之事,這才沒讓下人在旁伺候,反倒令你們生了誤會,實在抱歉。”

嚴飛信誓旦旦,豐紳殷德想着他不至于拿這種事開玩笑,也就信以為真,沒再懷疑他,至此才終于理解容悅的異常态度,

“我曾問過她,你們究竟在聊什麽,她一直不肯說,原來只是替你保守秘密而已。”

“可不是嘛!公主真夠仗義的,只是因此破壞你們的感情實屬我的失誤,我在這兒給你賠個不是,你也莫再與她置氣,千萬別懷疑她對你的感情,不然她會傷心的。”

若真是為此,那他的确不該計較。

他終于放下戒心沒再懷疑,還決定去找容悅道歉,欣慰的嚴飛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暗贊自己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只不過這理由是他臨時想出來的,并未與容悅商量,料想她應該不會說穿吧!

彼時容悅已回到松鶴齋,太醫趕來為她醫治,開了藥之後,正準備離開,行至門口碰見了額驸,豐紳殷德向他打聽公主的傷勢,太醫只道無甚大礙,

“手掌破皮需包紮,腳踝處沒傷到骨頭,但扭了筋,已然腫脹,下官已給公主開了內用外敷之藥,按時喝藥塗抹藥膏即可。”

點了點頭,他沒再多問,直接進入松鶴齋,然而南枝進去回禀時,容悅卻不肯見他,聲帶幽怨,“跟他說我不舒坦,已然躺下。”

若是尋常時候,他必會聽公主的話,就此離去,可今日誤解了她,又害她受傷,這樣的誤會必須盡快解開,多等一日他都覺煎熬,便不顧南枝的攔阻,徑直闖了進去。

裏屋的東靈已将公主的鞋襪脫掉,正仔細的給她塗着藥,豐紳殷德驟然闖入,一眼便看到她白皙而小巧的蓮足,尴尬的他幹咳一聲,趕忙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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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容悅倒沒覺怎樣,見他刻意回避,這才想起姑娘家的腳不能随便讓人看,未及防備的東靈趕緊為她套上素色長襪,腳疼的厲害,她也沒穿鞋,直接将腿放入榻上的薄毯內蓋好,不悅輕嗤,

“說了不見,你怎的硬闖?”

“若然今日不能與你把話說清楚,只怕今晚我又要失眠,又會去喝酒。”

難道他昨夜在飲酒?好奇打量了一眼,但見他神色疲憊,似乎狀态不佳,看樣子真的沒睡好,那又能證明什麽呢?容悅再不願像以前那般輕易的坦露自己的心思,不肯表現出關心的模樣,佯裝不甚在意的說起了風涼話,“你是否喝酒跟我有什麽關系?我才不在乎!”

本就是他有錯在先,他自不會再去計較她的态度,面帶愧色溫聲解釋,“昨日一時糊塗說了那樣的混賬話,既惹你傷心,又害得自個兒不痛快,今日一聽說安南王請求賜婚,又看見你們說笑,心生嫉妒,這才對他動了手,還誤傷了你,

這其實不是我本意,我只是……發覺自己很在乎你,害怕你喜歡上旁人,才會失去理智,渾忘了規矩。”而今再回想方才之事他只覺自己很混賬,但凡冷靜一些去思索,也不至于鬧成這樣的局面。

這些都是他的真心話,然而容悅并不肯信,只因他劃下的傷痕太重,疼徹心扉,

“少拿在乎做借口,你若真在乎我的感受,又怎會狠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在你眼裏我跟別的男人單獨說句話就是不知檢點,我擔心你被皇阿瑪怪罪才去制止,可你卻認為我心疼三王子,你的每一句指責和猜疑在我聽來都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的剜着我的心!”

她眼中含着的淚包裹着的是隐忍的痛楚,這些委屈他感同身受,更恨自己太武斷,

“而今我已曉得真相,你只是幫三王子隐瞞他有龍陽之好的事,才會避開下人,并不是我猜測的那般,是我小人之心,胡亂猜度,才會傷透了你的心。”

正心酸的容悅一聽這話反倒懵然,“龍陽之好?這話誰跟你說的?”

她這震驚的模樣倒真像是不知情一般,估摸着是不願洩露三王子的秘密吧?已然知情的豐紳殷德索性将話攤開來說,

“他已然将真相告訴我,你不必再辛苦的替他隐瞞。”

“……”這話她沒法兒接,不過聽罷也大概能猜測出她走之後發生了什麽,想必是嚴飛出于愧疚想澄清誤會,但又不能提穿越一事,可又必須解釋兩人說話時為何總回避下人,于是就想到這麽一個理由,

說來也算合情合理,居然連豐紳殷德都給蒙騙了,現下他信以為真,她反倒有些心虛,但一想到這謊話是嚴飛說的,她的負罪感又減輕了幾分。

暗自思量的她并沒有接他的話,他還以為她仍在為此事生氣,再次道歉。

說開後她也明白這是個誤會,并不想揪着此事不放,但有些話,她覺得很有必要說清楚,

“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卻鬧得不可開交,我有所隐瞞,你沖動誤會,我們都有責任,但其實造成這結果的根本原因還是性子問題,

我性子本就開朗,慣愛與人說笑,只要聊得來,不分男女,我都會視作朋友,但你看不慣我這種行為,即便這次講和,也許沒過多久,咱們又會因為哪件事而再次起争執。”

“我也不是不準你跟其他男子說話,譬如你和綿标再怎麽玩笑我也不會生氣,而這回是因為我以為三王子對你有意,将他視為情敵,這才會嫉妒,以致于言行舉止失了分寸。”

究竟是因為在乎她還是因為好面子,容悅已分不清楚,也不想再去探究,既然已開了頭,那就索性把話挑明,

“其實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我感觸良多,對你有好感這一點我沒什麽可否認的,但是接觸之後才發覺,其實你我性格迥異,我話太多,你的話卻太少,自那日表白一次之後,你再也沒說過一句甜言蜜語,哪怕一句想我都沒有,

我等你那麽久,你也沒說一句心疼的話,只說我不該在那兒傻等,但卻沒有任何安慰,你從未牽過我的手,我主動去牽你,你卻說不合規矩,借口推辭,我雖然表面滿不在乎,但其實心裏真的很挫敗,”回想起這些,她的心仍舊會有種孤獨感,并沒有歸屬的那種踏實,兩個人完全不在一個拍子上,怎麽也奏不出和美的樂章,

“在我看來,喜歡一個人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與之親近,還有說不完的情話呢喃,可是這些你都沒有,站在我的角度,真的一點兒都感受不到你對我的喜歡。”

若不是今晚聽她提起,他至今都沒意識到兩人之間還存在着這樣的問題,他還以為之前兩人相處得很和順,從沒有仔細去考慮過這些細節,至此,他才恍然大悟,那日她去找他之後為何會突然悲傷起來。

當時他無法理解她驟然轉變的态度,這會子才算真正領會,原來她是在期待着他的安慰和情話,只可惜他太遲鈍,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可曾想過,也許是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一樣?”

她當然懂得,也不想硬逼着他去改變,“我明白你的性子比較沉穩,你喜歡的,大約是那種婉約柔和的姑娘,若不是你我有婚約,你斷不願與我這樣的姑娘接觸吧?”

他不想騙她,便說了實話,“之前的确是那樣,對你我的将來沒報什麽希望,得過且過,但自從你受傷之後,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我覺得我願意試着為你去改變自己。”

然而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兩個人在一起,最美好的狀态就是情投意合,在對方面前很自在,不必刻意僞裝,不必努力改變自己去讨好另一個人,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要求你改變,我也知道強行讓一個人改變某些習慣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所以……”

聽了這麽多,他反倒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指出他的缺點,他也願意去改變,但她卻不要他改,“所以,你的意思呢?”

問出這話時,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一絲不安,生怕她的回答會如他所料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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