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思量再三, 她決定親自去找老乾, 給他老人家帶去香荷糕的同時, 狀似無意的說起安南王, “皇阿瑪,兒臣覺着那安南王不像是個安分守己之人, 瞧他額頭低窄,亂紋密布, 兩腮無肉, 一看就野心勃勃,狡詐不講信用之人。”
“哦?”頗覺有趣的乾隆朗笑道:“悅兒何時學會了看相?居然能憑面相斷定此人好歹,着實厲害!”
胡謅而已,乾隆這麽一誇,她反倒覺難為情, 捋着一側點綴着南珠的發辮兀自笑笑, “閑來無事胡亂瞧了些書, 略懂皮毛而已,皇阿瑪過獎。”
說笑歸說笑, 實則乾隆對阮惠亦有防備, “單看面相,未免有失偏頗, 畢竟樣貌是父母給的,無從選擇,但一個人的神态舉止的确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他內心的想法,正如你所言, 阮惠此人,不是善于之輩。”
老乾也這麽想就好辦得多了,容悅趁機出起了鬼主意,“所以說啊!皇阿瑪您應該盡早防備,不如将他的兒子留下做質子,這樣他才有所顧忌。”
“質子?”此乃以往幾國鼎立之際,邦交結盟的好法子,而今清廷一統江山,甚少再用此等招數,
“安南王想聯姻,朕卻留他兒子做質子,想必他又會猜疑,反而影響才安定下來的局面。”
她一個姑娘家,并不太懂朝局,所想也就十分簡單,
“那就聯姻呗!将那阮光紹留下,皇阿瑪大可再尋個适齡的宗室女,将他招為夫婿,讓其留在京城,既如安南王所願聯了姻,又如咱們所願讓他做了質子,一舉兩得,料想安南王也不好有什麽意見。”
容悅随口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乾隆,他只想着聯姻得将本朝的郡主送過去,卻忘了可以招對方為額驸,名為聯姻,實為質子,留于京城,明面兒上也說得過去。
目睹老乾捋着白須笑颔首,想必是贊成此事的,已達到目的,容悅識趣閉嘴,沒再多言,料想皇帝已有自己的主意。
果不其然,幾日後,乾隆在宴上公開表明,說是他的小女兒已有婚約,不便聯姻,但皇室之中還有其他郡主,可為其擇選适齡女子。
因着公主早已與他打過招呼,嚴飛自是順水推舟的配合,在安南王尚未開口之前便已脆生應承,乾隆又借口說中秋節将至,跟着又要到木蘭圍場狩獵,婚事暫且壓後,待回宮之後再慢慢挑選。
席間的嚴飛起身笑拱手,“多謝皇上美意,小王願意留在京都為婿,以修大清與安南百年之好。”
兒子都已經發話答應,安南王也不好再拒絕,悶着滿腹的火,待宴散後才訓斥他,
“乾隆那個老狐貍,他的話總是別有深意,你怎可不假思索就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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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飛故意裝傻,“聯姻不是父皇您的主意嘛!難得乾隆答應,我不得趕緊應承?”
“他若真有意聯姻,為何不讓你娶宗室女回安南,偏要你留在北京城入贅為婿!兩者意義大不相同,這分明是将你當成質子留在此地!”
安南王看得通透,嚴飛才不在乎這些,他是鐵了心不願回安南,好歹容悅在這兒,也算有個照應,離匕首近一些他才安心,指不定哪日就能找到回去的好法子,于是故作大義凜然的模樣,
“只要能讓乾隆消除戒心,兒臣願意犧牲自己,留在此地。”
事已至此,再反悔說不過去,況且這小兒子也不是太子,即便留下也不影響大局,安南王也就沒再多管,任由他留在此地。
很快就到了萬壽節,安南王在此為乾隆賀壽,又過罷中秋,次日十六便啓程回往安南。因着乾隆要擺駕到木蘭圍場,特派嘉親王永琰與和珅送安南王出城。
嚴飛則遵照約定,留在京城,得償所願的他恨不能給容悅一個大大的擁抱表示感謝,奈何她重色輕友,自從與豐紳殷德和好之後便不肯再與他單獨相見,周圍總是跟着宮人,那他說話也得注意些,以免額驸的醋壇子又被打翻。
随着乾隆同去木蘭圍場的容悅一到地兒就懵然,笑容漸漸消失,以往的十公主可是精通騎射,而今容悅什麽都不會,生怕被人質疑,便借口腿傷未愈,不敢去騎馬,可看着豐紳殷德他們駕馬在草原上奔馳的飒爽英姿,她又羨慕不已,很想去感受一番。
瞥見她那期待的小眼神,豐紳殷德又駕馬拐了回來,翻身而下,風度翩翩的向她伸出手,
“如此宜人的秋光,獨享實在無趣,不知公主可否賞臉,陪我共賞?”
她當然願意,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望着那匹健壯的白馬,眸露渴望又心生猶疑,“可是我……暫時不能騎馬哎!”
“你可小瞧了飛霜,它體格健壯,你我大可共乘一匹,它完全可以承受。”
這倒是個好主意,欣喜的容悅在他的攙扶下踩着馬镫一縱而躍,豐紳殷德随即翻身上馬,坐于她身後。
個頭小小的她就這麽被他那寬廣的臂膀圈在懷中,前幾日忙着萬壽節和中秋節的事,他一直不得空來找她,而後皇帝又從熱河擺駕至木蘭圍場,途中她乘坐馬車,而他則護衛于乾隆車畔,算來兩人已有四五日沒能好好說句話,
這會子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十分稱她的意,由他握着缰繩,帶她迎風駕馬,暢游廣闊原野。
心動之前,每每讀到《詩經》裏的那句: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他都認為是誇大其詞,而今心間住着一個人時,豐紳殷德才能切實的體會到這句話形容的多麽貼切。
風間夾雜着的女兒香沁入他心脾,比任何一種香料都惑人,惹得他雜念叢生,原本是緊擁着她,這會子反倒悄悄往後挪了挪,不願被她察覺出什麽,以免她再不肯與他親近。
奔馳了一會兒,馬兒停在青山綠水畔,四蹄踏碧草,載着兩人悠閑的向前走着,容悅不時的側首與他嬉笑,
“明日你就要陪皇阿瑪去打獵了吧?打獵有什麽獎賞嗎?”
不必再凝神駕馬,他便一手松散的牽着缰繩,另一手則圈在她腰間,馬兒晃動間,他的下巴有意無意的觸碰着她的耳朵,溫聲為她解惑,
“據獵物而定,打得多就會得皇帝賞賜,譬如黃馬褂之類的,不過這種黃馬褂平日裏不能穿,只能在行圍之際方可穿着。”
原本被風吹得冰冷的耳朵被他蹭了這麽三兩下,逐漸通紅起來,掩下莫名的緊張,容悅故作好奇的詢問,企圖打破眼前的窘态,“那你的黃馬褂又是怎麽來的?”
這耳朵越來越燙,他自是感應的到,垂眸瞧了一眼,發現她整只耳廓都紅透了,坐于她身後的豐紳殷德此刻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也能猜到她必是因為太親近而害羞,便故意離她更近些,懶懶的将下巴擱在她肩頭,無比惬意的與她說着話,
“我這是職務所在,皇帝的近侍,陪同他來木蘭圍場便要穿着黃馬褂,這叫行職馬褂,明黃色,并無圖案,一旦我不做侍衛,馬褂還是得上交。除非是有功的臣子,由皇上禦賜黃馬褂,那種帶特殊紋飾的才屬終身榮譽,凡遇重大場合皆可穿着。”
原來還有這麽多區別啊!容悅算是長見識了,側眸朝他抿唇一笑,眸間難掩欣賞,“我覺着你穿什麽都好看。”
媳婦兒這麽毫不掩飾的誇他,害得他都想親她一口做報答,他可以發誓,原本真的只是想親一下而已,可她的唇竟似沾了蜜一般,一旦沾染便甜至心裏,總想着再嘗一會兒,就一會兒,可到最後吻了許久都舍不得分開,
而她亦是沉醉在他那黏軟的蜜吻裏不可自拔,甚至不經意的發出嗚咽輕吟聲,聽在他耳中便如烈火燃起了幹柴,騰得竄起火焰,再這麽下去他怕是抑制不住,強行憑借理智将唇偏移,移至她耳畔,閉着眼沉舒一口氣,聲帶無奈的抱怨,
“你有膽再喘大聲些,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将你就地正法!”
直至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喘聲過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委屈的望向他,“我又不是故意的嘛!誰讓你吻得那麽激烈,我險些喘不過氣兒。”
可憐巴巴朝他撒嬌的模樣看得他心都化了,豐紳殷德幹咳一聲反問道:“那你怎麽不推開我?”
羞澀一笑,容悅将小臉埋在他懷裏,不敢再與他對視,小聲道出真實的想法,“因為……我喜歡你吻我呀!”
甜膩的聲音似小手一般,精準的扣緊他心扉,撓得他心癢癢,終是忍不住又将她輕擁入懷,低聲嘆息,
“之前我還覺得今年成親挺快的,可如今竟覺得兩個月對我來說都是煎熬,我總是忍不住想與你親近,又怕唐突了你,你可知那種滋味有多難熬。”
搖了搖頭,她實話實說的模樣無比誠懇,“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男人,不會有什麽反應,實不必辛苦的強忍。”
這話着實欠揍,偏他又舍不得揍她,只能狠狠的啄她的唇,以示不滿,“站着說話不腰疼!”
作者有話要說: 額驸忍得很辛苦,偏偏這個沒良心的還幸災樂禍,
額驸送她一白眼:皮一下很開心?
容悅喜滋滋:敲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