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貓

車內溫度适宜,汽車駛得很穩,廉慕斯規矩系着安全帶,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下班高峰時段的A市,人流熙攘,車水馬龍,她看到奔馳的人聲與車流,直至窗外光亮點點,巨大的城市再次隐于昏暗的世俗喧嚣中。

車上的雙方沒有交流,第三次轉見相同街景後,廉慕斯依然熟視無睹,對重複的路線不聞不問。

在距離放學還有一小時的時候,她有了一點動靜,垂眸抽出手機,撥通了號碼,“張叔,是我。今天不用來接我,我坐朋友的車回去。”

張叔擔憂道:“那我跟初然小姐說一聲,小姐你要注意安全,準時回家啊。”

基本上廉家老人都會念叨廉慕斯兩句,她也聽得進去,“嗯,跟二姐說吧,知道,放心。”

“對了,”張叔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因為緊張而提高了音量,“那位同學是男生還是女生?”

面不改色,“女的,同年級的女同學。”

同年級的女同學在一旁耐心等待,神情自若。

等挂了電話,廉慕斯看起來已經完全恢複正常。

中途戎予安去了一趟加油站,他放低車窗,外面的光線撲了進來,清隽的臉部定格在眼中,下颌弧線流暢。

這角度竟然和記憶深處某個人的側臉重合,廉慕斯差點停滞呼吸。

“……”

察覺到視線,戎予安轉頭,勾唇抿出笑,聲音倒是關切,依舊是那句“你可以睡一會。”

從上車到現在,他已這樣執着關懷了五回,一次比一次溫和,如果不是他故意繞路拖時間,饒是廉慕斯也很難察覺到這人露出的一點控制欲。

大概要她聽話睡着了才會找到正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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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殘霞已經消失殆盡,廉慕斯托着下巴,對窗外的景色道:“我哥對我的門禁要求是九點。”

聰明人不說暗話,戎予安瞥了一眼表盤上的時間,距離她的門禁大概還有兩個多小時。

說這句話的時候,車子早已放棄了在原地打轉,朝着出城方向駛去,“誰會教訓你,廉嘉慕還是廉初然?”

這兩位去年推了日程表跑回來給小妹妹慶生被老爺子暴揍一頓的轶事,依然是行業裏令人嘆止的經典妹控案例。

大概知道自己要闖門禁了,廉慕斯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理所當然道:“接下來去哪?”

戎予安笑,這一次笑得有幾分真切實意。

他問:“你喜歡寵物嗎?”

廉慕斯養過一條狗。

戎老爺子退休後每天打理自家整潔漂亮的小院子,她是爺爺的跟屁蟲,學着拔雜草,除蟲剪枝,從石牆中逮出肥大的蟋蟀,黃色的小土狗歡快搖着尾巴,雀躍跟在身後撲騰。

那條狗有尊貴的血統,叫中華田園犬。在寵物市場她央求爺爺買下,老爺子吹胡子瞪眼,一臉滿不情願嘟囔着“不準放到院子裏”,卻還是掏出了五塊,賣家老頭笑呵呵把這只黃色的小奶狗從擠滿了一堆小狗的籠子裏提了出來。

五塊錢,是她唯一一條狗的全部身價。

對于那時候的廉慕斯而言,五塊已經是一筆數量可觀的巨款,她很喜歡可愛的小黃狗,也很開心它高昂的身價,給它取了個與實際不符的名字“大黃”。

大黃很英武,盡管個頭小小的,但會捉老鼠,會假裝聽不懂爺爺的訓斥溜進院子裏滾一身泥,再撒着腳丫子踩上客廳雪白的地毯;更會擋在小主人面前沖陌生人汪汪大叫——聲音奶萌,見勢不妙就嗚咽後退,慫回小主人身後。

她真的非常喜歡它。

直到小五一次關于寵物的演講,她站在講臺上驕傲介紹那條寶貴的小狗時,臺下哄然大笑。

足夠天真直白,也足夠讓人刻骨銘心。

就算老師嚴厲批評了同班同學,也永遠無法忘記他們仰頭投來的視線,刺眼到現在也能清楚回想起當時。

廉慕斯嚴肅認為自己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出乎廉慕斯的意料,車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民戶外。

A市三環外有很多這樣自家修建的小樓房,有帶門闩的大鐵門,以及水泥地的院落,這一家坐落在偏僻的位置,盡管太陽下山沒過多久,但大門已經落了鎖。

戎予安熄火下車,上門當,扣響了門環,在寂靜的夜晚哐哐作響。

廉慕斯打開車門,白天和夜晚溫差很大,涼意趁着夜色黏上了大腿,不自覺打個哆嗦,她把手籠在外套的包裏,也跳下車。

戎予安看了一眼單薄的身杆,問了句:“冷嗎?”

“還好。”

隔着門的另一邊響起了人聲,院落裏很快有燈光溢出,不再只有車的大燈靜靜照亮黑暗。

門栓轉動的響聲後,一張小臉出現在門後,是個很嬌小的女生,唇角微抿,并不吃驚,似乎預料了來客,只是多打量了兩眼二人,以及他們身後的車。

高大英俊的男生靠後站着,擋在風向處,女生很有氣質,如果抖她肚子裏微弱的墨水量來形容,那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

不好意思跟那個長得好看男生說話,她腼腆問一旁的廉慕斯:“你們是來收養貓的嗎?”

雖然在網上發布了請求好心人領養貓咪的帖子,也迅速收到了聯絡,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好看的情侶,看那輛豪車就可以對貓的未來感到安心了,都是錢啊。

寒風中,女生彎眼一笑:“對,可以看一下貓嗎?”

果然是領養貓的!

女孩側身讓出了路,領着兩人走,邊高興地說:“我只是用試試看的心情發在了網上,沒想到這麽快你們就願意收養它。”

一邊猛誇:“它可乖了,脾氣特別好,就是有點挑食。”

路上,與頗有氣質的小姐姐開心地交談起來,“你是打電話過來的那個妹子嗎?”說要和男朋友來領養貓。

廉慕斯撫着下巴,嘴角擎起了然的笑,“不是,那是他朋友。”

女生一聽,眼神複雜,頓感這位妹子已經頭頂散發陣陣綠光,當初那女生可是自稱“要讓男友來接”——男生當真不能找好看的,一不小心就會加冕為王。

抛開以偏概全的結論,戎予安安然接受了對方狐疑的視線。

屋內,他們在一個小籠子裏見到了主角。

确實是一只乖巧的貓。

當貓用蓬松的尾巴蹭自己的小腿,一個勁圍着打轉的時候,廉慕斯如此判斷。

在廉慕斯十六年的人生中,向來只有狗親近她。

以前在寵物市場,如果說其他人只是被貓抓一爪子,那麽輪到她的時候,貓直接溜了老遠,或是背對着她一屁股坐下,連撓都不願意。

狗不一樣,小狗們喜歡舔她的手,就連兇人的大狗,只要不離得太近,一般也不會沖她犬吠。

這是一只普通的母黑白花,長毛,毛色有點黯淡,籠子外有一個小包,放着一些玩具。

廉慕斯蹲在地上,把手伸過去,它慢條斯理地嗅了會兒,甜膩地用臉頰蹭她的手。

旁邊女生很是不舍,整理着送給他們的一些寵物用品:“糖糖可乖啦,但是長毛貓特別愛掉毛,家裏人不同意養她,我打工的錢最多只能支撐生活費,所以只能找好心人領養了。”

揉揉貓的小腦袋,手感非常不錯。戎予安一直站在旁邊,突然開口:“這只貓什麽時候去爪的?”

“啊?”女生反應過來後又啊了一聲,想起自己在帖子裏的備注,“我撿到它的時候,它的爪子已經沒了,不知道以前的主人是怎麽回事,做了去爪手術還把它丢棄掉。”

她的聲音很是氣憤道。

像這種做了昂貴去爪手術的貓一般是家貓,不會放到門外散養,如果出現在外面沒有尋貓啓事,一般就意味着被人丢棄了。

廉慕斯把貓攬進懷裏,一摸果然:兩只前爪的肉墊軟軟的,本應有爪子的地方空無一物。

貓一進懷裏就開始打呼嚕撒嬌,甚至不忌諱地白花花的肚子翻給廉慕斯,像足了一條乖順的狗。

廉慕斯輕輕撫摸它頸項上柔軟的毛。

也是,沒有了爪子,不學會順從就無法生存。

女生解釋道:“我在學校附近遇到的,它沒法跟其他貓搶食物,又護不住食,特別瘦。我等了半個月沒等到有人找,貼了告示也沒人問,覺得實在可憐就把它撿回來了。”

“不知道它的年齡,也不知道它做過絕育沒有,如果我工作的話就好了。”

臉漲得通紅,捏着一袋零食餅幹,“但我還在上學,父母又不支持,這樣下去太不負責了……”

“你救了它已經很了不起了,是不是,慕斯?”

廉慕斯加重了手中的力氣,聽見男生的話,緩緩點頭。

戎予安也蹲下身子,手伸到廉慕斯懷裏,撓貓的下巴,咕嚕咕嚕聲更響亮了,“怎麽樣,要養嗎?”

他離得太近了,說話時喉結起伏,近到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和結實緊致的臂膀,像懷裏自薦的母貓一樣,勾人又危險。

那只手在撫摸貓,有意無意觸碰到了她的胳膊。

一旁的女生紅着臉,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其實貴圈并不亂;一時又覺得這對有錢小情侶真膩歪,簡直旁若無人,更苦惱自己必須站在這兒,當一個不得已吃狗糧的單身狗。

廉慕斯環着貓,垂着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戎予安耐心等着。

“要,等會兒去醫院檢查一下,還有寵物商店,”仰起臉,就着這麽近的距離,與戎予安對視,“可以嗎?”

橙黃燈光的光沒有溫度,卻異常柔和,女生神态從容,姿态鎮定,甚至臉色也一成不變。

除了透紅的耳根,火燒般熟透了外,幾乎毫無破綻。

戎予安失笑。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我家慕斯好可愛啊啊啊啊

這本書主線是調理慕斯的心态,副主線是談戀愛吧

哈哈哈哈,男主可不是總裁形象,別被糊弄了

他就是有點病(小聲

祈禱明天這文能上榜。

我的讀者都要揍我了(抹淚

真的不虐,信我啊。我不鬧了,甜的甜的(扭頭

偶爾小虐只是怡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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