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牛奶

靜谧的陽光流淌從窗沿流淌進屋,送風管道裏吹出溫度适宜的冷風,屋內沉靜得安寧,帶起一絲沁心的涼意。

窗外是靠近食堂的林蔭小道,兩兩三三的學生從道上路過。拿着體育器材的大約前往體育館;拿着書本的應該是轉實驗樓;空無一物的恐怕是去操場或者音樂樓——大多穿着初中部的制服。第二節 課的下課鈴剛收聲完畢,嬉笑聲都隔絕在隔音的玻璃外。

主教學樓修得寬闊大氣,每層樓總有一兩間需要預約的特別學習室,一般提供給需要開會、做項目或者商讨作業的學生們。

這種學習室隔音效果比普通的單人或者多人的更好,帶有電視、會議桌、沙發、小黑板以及小型投影儀,深受廣大受藝術或者各種項目摧殘的藝術生、學生部幹事以及特長生的歡迎。

“有了它,再也不用擔心通宵熬夜沒有地方睡覺了。”

此時此刻,一道身影正霸占着寬闊學習室的柔軟沙發。整個人陷在沙發中,頭靠在沙發臂上,雙眼半睜,那雙無神的眼瞳看不出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

啊……糟透了。

仿佛壓了一顆無形的大石頭,壓得胸口又悶又窒。

又被兔子們混了進來,在心房中肆意亂蹦亂跳,将思緒擾得一團糟。

盯着天花板盯了一節課,廉慕斯心情仍舊沒能好轉。按照原先的計劃,她今天打算過一遍戎予安勾畫的重點——他總結得确實不錯,學起來比以前有效率很多。

但以現在的精神狀态而言,她更想一個人待着。

廉慕斯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忽然就流下淚。

這場恸哭來得突如其來。

不知道哪一根筋在作祟,淚水像決堤一般傾瀉而出,巨大的委屈從天而降,熔漿般烤煉着大腦和心髒。

“——”捂着臉,喉嚨裏壓抑出低到極致的嗚咽,更像是延長的慘叫聲。

不過哭了半分鐘,猝不及防的情緒波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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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慕斯平靜抹掉眼淚,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仿佛無事發生。

什麽也沒有回想;什麽也沒有細想;也什麽也沒有猜想。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響了多少次下課鈴和上課鈴——

鐘擺滴答滴答走動的背景音中,響起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關門聲、瓶子放在桌面的輕響,一個人默不作聲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頭。

沙發的一角深深陷進去,動靜很大,廉慕斯無力瞥了若無其事的男生一眼。

“你不上課?”

“午休了,”戎予安說,低頭問她:“牛奶?”

廉慕斯搖頭。

戎予安不問了。他倚靠在沙發背上,也和躺着的人一樣随意盯着角落,那裏有一盆青翠欲滴的植物,假的吧?他盯了一會兒,正準備無趣移開視線——

輕輕的觸碰。

戎予安瞥了眼擠在腿側的腳丫子,就是這兩個小家夥蹬了自己。沒去揉,視線上移到正躺着的人身上,這個方向看過去臉圓圓扁扁的,但那種不爽的小眼神挺可愛。想趕人、想一個人待着——她透着這種意思,像在示意他自覺。

于是整體就顯得可愛起來。

他大概腦子出了點問題。

不然為什麽,會覺得這個人越看越入眼。

男生的目光帶着疑問和探究,廉慕斯無聲看了他一會兒,又扭開了腦袋。

然後相安無事。

等到了上課時間,戎予安也沒有離開。今天的課表肯定不會有體育課,但這厚臉皮的同齡人就這麽坐着,不主動離開也絕口不提。

意外的是,空氣雖然沉悶但并不尴尬。

從頭到尾,戎予安最多問了一句:“想聊天嗎?”

廉慕斯沒吭聲。

過了會兒,躺着的人沒了響動。戎予安低頭看了眼,估摸了身上外套的厚度,發了個信息出去。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門外最先看到的是一摞毯子,男生好奇地想伸頭進屋:“戎哥,你打算睡覺啊。”

“嗯。冷,懶得動。”戎予安一手按住了腦袋,把人推了回去。

關門之前還不忘點頭示意:“謝了。”

這舉措更像是在遮掩屋內的情景。

“戎哥,”那男生恍然大悟,嘿嘿笑着擠眉弄眼,“我懂得,你忙你忙。”

戎予安難得用溫和的眼神瞄了眼前的人一眼,像得到了激勵,對方傻笑着離開了。

不愧是戎哥,就算在學校都能……同時男人他能理解!刺激啊!

門鎖落下的聲音隔絕了門外的空氣,戎予安把毯子蓋在睡着的人身上,凝神端詳了一會,摸了摸她的額頭。

不燙。

她睡着後,微微皺起的眉頭也平整了下去。可能是累了,睡得很沉。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姿轉換成了蜷縮的樣子,像一頭小獸,手掌小心遮住眼睛。沒有防備、沒有謹慎,安靜地睡着。

戎予安仿佛已經看到這頭小獸醒來後懊惱的表情。

好像會很有意思。

寂靜的學習室中,男生垂眼笑出了聲。

這一覺睡得很沉。

夢裏出現了很多人,許多的人的名字早已成了符號。他們的臉也在夢境裏模糊不清,唯獨那一雙雙眼睛格外明亮。

有時候帶着同情 、有時候帶着冷意、有時候則是看戲的顏色。它們漸漸融合在一起,旋轉、旋轉、旋轉……最後只剩下一雙漂亮的眼睛,眼尾挑着優美的弧線。

那裏面有認真、厭煩和其他什麽她看不懂的情愫。

讓人心慌恐懼。

廉慕斯猛然睜眼。

一個大腦袋近在咫尺,下意識手伸了出去,觸碰到烏黑的碎發以及人體的溫熱。學習時的窗簾不知何時拉上了,身上蓋着暖和的毯子,暖洋洋的,舍不得動彈。

正靠着沙發坐地上看書的男生側頭,對上呆愣尚未搞清楚狀況的人——剛睡醒,惺忪的睡眼散着一抹勾人的慵懶,面上是心不在焉,也是茫然怔然。

不過那小爪子還在腦袋上擱着,似乎不太滿意手感,有力地捏起一撮。

片刻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收手。

“燙手了?”戎予安問。

睡了一覺後心情恢複了許多,廉慕斯抿唇瞄了眼那撮翹起來的頭發,小聲道歉:“對不起……”

高瘦挺拔的男生占據了很大的地盤,見她醒了,把甜牛奶遞了過來。

戎予安的手很優雅,有種致命的骨感,但并不削瘦;廉慕斯喜歡好看的手,這麽近距離看,再加上脆弱的防禦力,差點發愣。

戎予安這次誤會了她的停頓,他随手擰開瓶蓋,插吸管,一步到位。

“來,喝了。”

廉慕斯支起身子,半邊頭發睡得有些蓬松,比平時少了些防備,多了點懵懂。聽話地接過牛奶,自然到兩人像是相處多年的友人……或是戀人。

見沙發上的人乖巧,戎予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需要吃藥嗎?”

“不用……我沒發病。”廉慕斯沉默了一下,放開吸管回答。

她老實地雙手捧着牛奶瓶,眉目間有淡淡的落寞,但也很坦然。

黯沉的眼注視着。

戎予安突然說:“我給你帶了牛奶。”

所以呢?

廉慕斯困惑對上他的眼睛,需要她去買瓶牛奶還給他嗎?

那可不可以明天再還……她還想再睡會兒。

“所以,”戎予安慢條斯理,“你等會兒陪我去趟健身房。”

“……”

A中的體育館建得宏偉壯闊,館內不僅有冷暖游泳池、室內操場和球場、還有分層級的各種訓練室、健身房,體育器械應有盡有。這些費用都包括在了學生的學費中,除了一些需要預約的訓練工具外,全年免費面向教師和學生開放,憑着教師證和學生證就能進入。

但廉慕斯從來沒去過。

不,健身房是什麽地方?揮灑辛勞的汗水,在冷氣中大汗淋漓,熱氣騰騰,拼搏壓榨體力,熱火朝天的運動感地獄。

無論是從氣質還是氣場而言,她與健身房都八字不合。

“我……”

“一三五我都會去鍛煉,”戎予安也不催促,合上書頁,在這麽近的距離耐心看着她,“你不去嗎?”

不去,死也不去。

廉慕斯眼睜睜看着他把玩着手中的牛奶蓋子,那撮上翹的頭發顯眼醒目,這一刻竟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下次約個時間?”時間緊迫,皺着臉問。

這苦兮兮的聲音,還以為是要她做什麽傷天害理的違心事。

戎予安聲音溫柔低落,垂下眼簾:“下次嗎……”

“……”

這聲音控制得絕妙,廉慕斯從來沒聽戎予安這麽說話過,頓時一股愧疚和理虧感湧上心頭。

不由改口:“去吧,現在就去。”

“好,先把牛奶喝了。”

察覺到對方恢複了日常過于高冷的聲線,廉慕斯心中咯噔一聲。

糟了,中計。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戎予安眼底有笑意,“既然要一起去,你也跑跑步。放心,有我看着你。”

盡管措辭非常溫和,但語氣中帶着強硬和不容拒絕,鐵了心要把她往青春地獄裏帶。

一切塵埃落定,再無反悔的機會。

廉慕斯決絕、絕望、又不知為何有點小開心地,

将手中的牛奶一飲而盡。

作者有話要說:  戎哥表示他不懂

我明白為什麽我總會卡這種劇情了

這對單身狗就是一種折磨!

這一章就治愈了嘛

慕斯是個好孩子啊,真是個好孩子。

不過不愛提病了這件事。

想挖個數百米的洞把傷疤都埋在地裏,恨不能全世界只留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裏舔舐

我們的好孩子啊……

【親媽憐惜地嘆氣。

下一章又是番外哦,每十章一個番外。

晚上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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