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人原路返回，楚嵇學張亦棠也爬上了樹，美其名曰休憩片刻，宋筱點燃火堆，擡頭看了眼，“再不下來，本姑娘把這顆樹燒了，直接烤你們好了。”
楚嵇閉眼勾唇，“因為我秀色可餐？”
張亦棠揶揄，“二爺臉皮賽過城牆。”
“彼此。”楚嵇斜睨樹下，視線落在女孩肩膀上，“烤刺猬？”
“對，刺猬肉留給我，棘刺留給你。”
“……殘忍。”
宋筱用短劍砍樹枝，搭建篝架，“你要是只刺猬，我一定忍心。”
“之于我而言，妹妹是一只渾身帶刺的小刺猬，不過哥哥喜歡。”楚嵇嘴賤慣了，擱哪兒都不閑着。
宋筱被他沒羞沒臊的一句話惹的臉色漲紅，張亦棠聽不下去了，掏出彈弓打落楚嵇頭上的蜂窩。
楚嵇磨牙，臭小子真狠!
下一刻，蜜蜂襲來。
“靠！”楚嵇最怕密密麻麻的蜜蜂，縱身跳下樹，幾個健步逼近宋筱，“引蜂群過來，看看蜜蜂喜歡皮糙肉厚的我，還是細皮嫩肉的宋小妹。”
宋筱抄起火把，驅趕蜂群，蜂群轟然散去。
“小丫頭，厲害啊。”楚嵇豎起大拇指，“頗有哥的風範。”
宋筱翻個白眼，轉身之際，手裏的刺猬被張亦棠奪走，扯住楚嵇衣襟，把刺猬倒頭塞了進去。
刺猬倒也配合，立馬豎起棘刺，穿透中衣，楚嵇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拽出刺猬，剛要抛出二裏地，發現小家夥可憐巴巴的，手一頓，捧在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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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宋筱，抱怨道：“你五哥哥能正常點嘛？”
宋筱：“對我喚個稱呼，五哥哥就不為難你啦，要不然，嘿嘿嘿……”
笑容促狹，帶着一絲壞，楚嵇可憐巴巴看向張亦棠，張亦棠置若罔聞。
楚嵇被忽略個徹底，甩甩頭發改口，“筱姐兒！”
“只要別叫我小宋妹兒，随你怎麽叫。”
“叫媳婦也中？”楚嵇蹬鼻子上臉，結果後腦勺挨了一下，那叫一個疼。
楚嵇隔空點點打人的張亦棠，控訴道：“重色輕友！”
“你打他啊。”宋筱站在遠處，看熱鬧不嫌事大。
“得，算我錯了，惹不起你們。”兩人合夥，他認慫還不成麽。
稍後，三人圍坐一起吃烤肉。
宋筱舔下嘴角，給予肯定，“你可以去都城開飯莊了。”
“你們捧場？”
“當然。”宋筱表态。
張亦棠毫不在意，修長手指娴熟地處理食材，吓得刺猬縮成一團。
“瞧你兇神惡煞的，動物都怕你。”楚嵇拍拍大腿，“小畜生，過來。”
刺猬瞅他一眼，他滿嘴的油，更害怕了。
吃完燒烤，三人收拾一通回到鎮上，路過楚家镖局時，楚嵇指了指匾額，嘆氣道：“我們楚家唯一賠錢的買賣，大哥太慣着兩個姑爺了，每次押镖，十有八九都會失镖，兩個草包，換做我，早讓他們喝西北風去。”
宋筱看着他失笑一下。
忽然面前蹿出一人，是楚家家丁，“二爺，二姑爺今早走镖，又被山賊劫了，洗劫一空，大爺怒了。”
楚嵇也怒了，咆哮道：“廢物點心！”
幾人去往失镖的郊外，楚老爺坐在附近廊棚裏翻看賬本，“镖局上個月十單生意只完成兩單，這個月七單只完成一單，到底怎麽回事？！”
楚嵇撸起袖子，上前揪住二姑爺衣領，“山賊來了，你特麽不會拼命？”
二姑爺面紅耳赤，“我拼了，差點被他們撕票。”
“放屁，你身上有一處傷痕？”
“他們踹我好幾腳，要不我脫了讓二爺檢查檢查。”
楚嵇勾唇冷笑，“行啊，當着大夥的面，老子給你驗傷！”
楚老爺呵斥一聲：“行了！都安靜。”
張亦棠推宋筱一把，“有內鬼，去試着推理。”
宋筱趔趄一下，回頭瞪他。
宋筱對楚老爺道：“楚家镖局常常在此地帶遭遇山賊，山賊又不是每天出沒，這說明楚家可能有內鬼，跟山賊裏應外合，一旦楚家走镖，山賊就會提早潛伏在此。”
楚老爺沉思片刻，開口道：“楚家镖師曾在村裏的馮家家丁那裏發現被劫走的貨物。”
宋筱思量片刻，“失镖最多的镖師是誰？”
楚老爺生意做的大，并不清楚，扭頭看向管家，管家心一抖，說話直磕巴，半饷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二姑爺也是一驚，上前道：“是我。”
楚老爺：“本村的馮家是村子的大戶，照理說不該冒險劫镖，貪圖這幾個錢。”
宋筱坐在鵝頸椅上，看着二姑爺輕嗤，“你這一身腱子肉，不至于連連失镖吧。”
“你們有所不知，這片山地的賊人蠻橫慣了，軟硬不吃，就因為頭幾次我與他們大打出手，他們懷恨在心，每次都劫我的镖。”
宋筱問道：“據我所知，山賊有山賊的規矩，不會揪着镖師不放。”
二姑爺一噎，支支吾吾。
宋筱臉一沉，“楚老爺，晚輩建議您換個能擔事的人操持镖局，您的二姑爺是個軟腳蝦。”
二姑爺吓得滿頭大汗，“爹，再給小婿一次機會，下次走镖，小婿一定完成任務。”
宋筱淡淡看他一眼， “行了半日的路，衆位都有些疲乏，大家就在長廊裏休息一會兒。”
又看向二姑爺，“你親自把馮家家主帶過來。”
二姑爺不服氣，一個小丫頭也敢使喚他！但又不敢當着楚老爺的面駁了對方，只能忍氣吞聲，“我這就去傳人。”
二姑爺離開後，宋筱又對大姑爺發問：“你可派人去馮家調查過？”
大姑爺：“派過，吃了閉門羹不說，還被他家惡犬堵在門口進不得。馮家家主張狂得很。”
宋筱望着他吓唬道：“镖局是你們兩人一起經營的，經常失镖一事，你當真能置身事外？你可知，今日你若再不講實情，不久後便是你的死期。”
大姑爺半信半疑，“何以見得？”
宋筱冷冷看着他，“殺人滅口，死無對證。你會被當作替罪羊，永遠閉上嘴巴只有承受的份兒。
大姑爺急忙道：“請姑娘點撥一二！”
宋筱沒回答，清清喉嚨，“我有點渴，勞煩你去附近河邊舀些水。”
“……好。”
待他們離開，宋筱看向楚老爺子：“老爺子宅心仁厚，又生意繁忙，無暇關心镖局是小，養虎為患是大。”
“請指教！”楚老爺子也覺事情蹊跷。
“內鬼就在兩個姑爺中，或許……他們是合謀。”
楚老爺子擰眉，若真是這樣，實屬家門不幸，“家賊最難防。”
楚嵇哼道：“咱們哥倆一味被搓扁捏圓，只會讓那兩個貨更加肆無忌憚。”
二姑爺帶着馮家家主趕了過來，行禮後老實巴交等待問話。
宋筱望着湍急的溪水，緩緩道：“湍流即便是入了冬也不會結冰，就好比人心，若是熱的，再冷都不會蒙塵。”
轉過頭看着二姑爺，問道：“你和馮家主相識麽？”
“不認得，每次走镖，都未曾叨擾過馮家。”
宋筱問：“你小跑着過去的？”
“是。”
“我掐算了下時間，你用了半個時辰。老爺子，從這裏到馮家往返最短需要多久？”
楚老爺子道：“半個時辰。”
“馮家府宅位置好找麽？”
“馮家在本村的犄角，位置不好找。”
宋筱笑笑，“這麽說二姑爺入了村必須直奔馮家，才能在半個時辰內返回，對麽？”
二姑爺心一慌，急忙辯解，“我入了村子，正好遇到村民，是他帶着我過去的。”
“這樣啊。”宋筱轉頭看向馮員外，“你認得楚家二姑爺麽？”
馮員外：“不認得。”
“那你家護院守衛直接讓他進府了？”
“老夫不認得楚家這位二姑爺，卻認得他的镖師服，總要給楚家一個面子。”
宋筱又笑笑，“二姑爺的镖師服你認得，為何大姑爺的镖師服你就不認得了？”
馮員外一愣，随即說道：“老人自是認得，可楚家大姑爺沒來過我府上。也不曾聽家丁通報，莫不是走錯人家了？”
馮員外一賴到底，面不紅心不跳。
楚老爺冷聲：“跟人随意一打聽，就該知道你家位置，再傻的人都不可能走錯！”
馮員外反駁：“那又如何？老夫安安分分，好像沒什麽私事可提供給諸位的。”
“嗯，我沒讓你提供什麽。”宋筱看向二姑爺，“剛剛大姑爺和我說了一些對你不利的話，我自然不信，他說他為了自保願意把你的惡行抖出來，剛剛他返回楚府取證據去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二姑爺懵了，四周望望，大姑爺的确不在，難道真要出賣自己？
正在他心思百轉之際，宋筱瞥了一眼密林，“大姑爺這種兩面三刀的人，不值得你替他遮掩什麽。”
二姑爺一惱，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此時正好大姑爺從密林走出來，二姑爺上前蹲在宋筱面前，指着大姑爺就罵：“你們是不知道這個卑鄙小人，他仗着楚府大姑爺的身份無惡不作，上個月還當街調戲婦人，對方丈夫上門叫罵，他把那男人一腳踹翻，那人當場吐血。”
大姑爺有些傻愣，宋筱偏頭問他：“二姑爺說你調戲婦人，蓄意傷人，你承認麽？”
“莫要聽他胡謅，我那都是給他背黑鍋，是他看上那家婆娘，讓我出面幫他牽線，他有一碗酒，最多分給我一口。”
“你簡直不是人，枉我把你當兄弟！”二姑爺破罐子破摔。
“你特麽發什麽神經，老子惹你了麽，你就把我兜出來，好啊，是你逼我的！你和馮家關系匪淺，馮家經常給你送女人和金子，就是為了讓跟你一同吞了貨物！”
宋筱擡頭，“你讓我憑什麽信你，而不信二姑爺？”
二姑爺一聽這話，再聯系大姑爺是從密林走出來的，才反應過來自己中計了，一個勁兒給大姑爺使眼色。
卻聽大姑爺道：“我有他和馮家往來的證據，根本沒有山賊，是他故意丢镖，這些年他不斷慫恿我跟他一起榨取楚家資産，我怕出事就留了一手。”
“五十步笑百步！”宋筱起身對楚老爺子道：“接下來就看老爺子要如何處理了。”
楚老爺子那個氣啊，指揮家丁，“把他們帶回镖局，老夫要仔細盤問！”
兩個姑爺哭喊，“爹，小婿知錯了！”
馮家主大怒，“憑什麽抓我？！”
楚老爺子哼道：“不止抓你，還要抓你去衙門！”
宋筱走到楚老爺子面前，“您的生意太大，就給了他們可趁之機，即便您把镖局的全部事宜交給他們處理，他們還是貪得無厭，想榨取更多，對于這種人，建議您送他們去衙門，不可姑息。”
“老夫明白。”
之後幾天，案件被偵破，作惡的人家被官府抓獲。
而宋筱不知道的事，這戶人家的家主是逸王府侍女烏瑟的父親，此事被烏瑟得知後，烏瑟記了宋筱一筆賬。
烏瑟此人，有恩未必還，有仇必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