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景王得意,她那點貓勁兒根本掙脫不得他的桎梏,長眸瞄一眼後方的湖畔,詭計心生,本想親自逗逗這個相府養女,可礙于身份,只能由他人代勞,遞給身邊謀士一記意味深長的目光。

謀士會意,拉着宋筱往人流多的位置走去。

宋筱心慌不已,往糖人攤看去,兄長擠在人群中,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謀士驀地俯身,湊近她耳畔,低聲道:“宋姑娘,哥哥教你滑冰。”

哪來的哥哥!

宋筱心生寒意,滑冰,無非是推她摔上冰面,他好當着衆人的面,冠冕堂皇地抱她上岸,一旦讓他得逞,明兒一早,一樁英雄救美的“美談”便會甚嚣塵上,人多口雜,她的清白還能保住麽?

“放開我!”宋筱急白了臉。

“筱兒妹妹莫怕,哥哥在一旁看着你呢。”景王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為了權勢,不擇手段。

相權,是助他登位的有力屏障,宋筱算得上一等一的棋子。

宋筱鬧出很大動靜,寥寥路人側目而視,想上前評理,卻被景王攔住,景王常年習武,目光兇悍,路人有些怕,于是灰溜溜離開,全當沒瞧見。

可是路人不敢得罪他,不代表城頭的守衛不敢呀,最先發覺城下騷動的守衛恰好是張亦棠。

城樓之上,張亦棠手握佩刀,冷靜自持的容顏有絲龜裂,一瞬不瞬望着城樓之下的男女。

幾乎瞬間,他縱身躍下,揮刀劈砍那名謀士。

景王出手攔下,因為是武将,警惕性極高,感受到來自上方的攻擊,他推開謀士,自己退後半步避開刀尖。

于是同時,暗衛包圍上來,張亦棠攔住宋筱的腰,把小姑娘護在懷裏。

宋筱驚魂未定,一見抱着自己的五哥哥,登時心弦一松,複又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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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懷裏姑娘的不安,張亦棠英俊的面龐變得陰鸷可怖,視線透過暗衛,掃向景王,“殿下強搶臣女,可要解釋一二?”

景王自然認得張亦棠,長眸一眯,笑呵呵道:“本王得知筱兒妹妹早已及笄還未定親,一時心切,想撮合一對璧人,可能方法不得當了,是本王考慮不周,望張五爺莫怪。”

這時,手拿糖人的宋應然匆匆上前,搞清楚情況後,一改往日溫雅,厲聲質問,“莫非景王不把相府的人放在眼裏?”

“本王無心,兩位仁兄莫要誤會。”

景王臉皮堪比銅牆,笑哈哈的,瞧着面色越發黑沉的張亦棠,調笑道:“張五爺擅離職守,乃失職也,不過你護妹心切,本王能夠理解,你我都有不是,不如此事翻篇如何?”

“少廢話!”張亦棠把妹妹推給宋應然,反手揮刀,刀氣凜冽,劃破景王衣衫。

周圍因他們的鬥毆開始騷動,守城将領一見對方是景王,吓得心一抖,張亦棠要是傷了皇子,自己小命不保啊,他喊着張亦棠停手,張亦棠卻像失了魂魄,一刀刀直奔景王要害。

景王心中唏噓,張亦棠如此憤怒,跟有奪妻之恨似的。

扣住張亦棠握刀的手,一個巧勁,翻轉刀刃,嚴肅道:“閣下不摘花,還要阻止他人采撷嗎?”

張亦棠曲膝攻他低盤,“筱兒同意你靠近了麽!”

景王躲開他攻勢,“張亦棠,本王敬你是相府貴客,別給臉不要臉,撕破臉皮,對誰也沒好處!”

兩人力道相抵,僵持之際,張亦棠冷笑,一腳蹬開他,反手為拳,繼續進攻。

景王詫異,自己身為将領,竟敵不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頭目,此人像瘋狗般不管不顧,真他娘狠厲。

砰!

思量間,景王面龐被砸一拳。

娘的!

景王捂臉,朝暗衛和守城将領嚷道:“你們愣着幹嘛,還不過來,把這瘋狗拉開!”

一批士兵步下城樓攔住張亦棠,張亦棠又賞了景王幾拳才停手,景王點點他,咬牙道:“咱們沒完!”

宋應然急忙上前,看着扣押張亦棠的将士,警告道:“此事還需陛下定奪,爾等不可私自動刑!”

将士點頭應“是”。

張亦棠面無表情,看着一臉擔憂的宋筱,“沒事吧?”

“沒事。”

小姑娘眼眶紅紅,卻強作鎮定,真是受委屈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張亦棠安慰一句,又與宋應然交換一個眼神,宋應然點點頭,心照不宣。

當晚,景王鬧到了禦書房。

景王理虧,又不得皇帝待見,可他畢竟是皇族中人,挨了打,皇家顏面挂不住,當晚召見了丞相父子。

禦書房內,皇後陪景王同來,皇帝話裏話外,希望張亦棠先低頭認錯,張亦棠說什麽也不道歉,皇帝當着衆人的面下不來臺,佯怒道:“朕念丞相子嗣稀薄,不忍責罰汝,汝竟蒼狂至此,來人!”

“陛下息怒!”宋期擋在張亦棠面前,“張亦棠不顧皇家威儀,罪該萬死,但皇家威儀卻被景王焚琴煮鶴,臣敢問陛下,景王所作所為,又當如何論處?”

老皇帝狠狠瞪了景王一眼,皇後心一揪,趕忙上前充當和事佬,“此事或許是個誤會,既已封口,咱們還是和解了吧。”

張亦棠淡淡道:“卑職觸犯皇威,甘願受罰。”

景王:“呵,口氣不小。”

皇帝瞪了景王一眼,“閉嘴!”

景王不忿,卻不敢忤逆。

皇帝發覺張亦棠是塊頑石,骨頭忒硬,不禁高看一眼,又聯系起曾經他的經歷,深覺此人是個可造之材,試探道:“既然這樣,朕就罰你走一遭诏獄,能走出來算你本事,朕既往不咎,若沒本事,或許走不出诏獄,到時候,丞相也莫怪朕。”

宋期想勸說,被張亦棠攔下,抱拳,“卑職領命!”

這是在賭命啊,诏獄分南北,一側關押觸犯律令的朝廷大員,一側關押重級惡徒,張亦棠要交手的,自然是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江洋大盜,亦或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總之,诏獄內險象環生。

陽光熹微,不明所以的皇子公主齊齊移步诏獄內的校場,衆人議論紛紛,不知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九公主坐在看臺上,偏頭問看熱鬧的逸王,“皇兄可知父皇為何要處罰張亦棠?是否別有用意?”

“具體緣由,為兄也不知。”逸王好整以暇觀望着鑄鐵牢門,佻達一笑,“咱們且看看熱鬧,父皇諱莫如深,誰能猜到他的想法。”

不知為何,處罰張亦棠,逸王內心有點小雀躍。

相府也來了人,姜氏昨晚聞訊當即暈了過去,宋筱本該在府中照顧母親,可她太過擔憂,于是替下宋應然,與父親一同前來,由宋應然和侍醫照看姜氏。

校場上,張亦棠阖眸伫立,絲毫不受外界紛擾,唯能感受到左後方兩道視線,那來自他的“親人”。

獄卒望下日晷,擡手敲鑼,張亦棠面前的第一扇門開了,日光越足,牢獄內越昏暗,看不清裏面的場景,依稀傳出嘩啦啦的鎖鏈聲。

須臾,走出一人,不,是七八個人,個個身壯如牛。

衆人替張亦棠捏把汗,看來,皇帝不是說笑,他以一敵多,很可能分分鐘被秒殺。

幾個大塊頭好久沒見日光了,恍惚間,以為眼前的清瘦男子,是一道可口的“美味”,他們紛紛邪笑,行刑前能搞搞小白臉,也不枉進了一回诏獄。

惡人們鬥志昂揚。

宋筱戴着帷帽,站在圍欄外的看臺上,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校場上,惡徒們聯手出招。

一時間,全場靜谧,拭目以待。

哐當!

啪!

啪啪!

鐵鏈的碰撞聲此起彼伏,兩名惡徒扣住張亦棠雙臂,令一名惡徒摔着鎖鏈,一下下揮在他的背部。

張亦棠穩住身形,扭轉腰身,甩開桎梏他的對手,反蹬一腳,踹飛身後的人。

眼前的幾人強大又兇殘,他不能輕敵,抹把嘴角淤血,與他們正面對壘。

幾人将他圍在人牆中,以鎖鏈鞭撻。

宋筱聽着張亦棠一聲聲悶哼,看着他前襟沾染的血跡,心快碎了,一咬牙,不管不顧躍進校場,朝他奔去。

“筱兒!”

“宋大小姐!”

此舉引得衆人急呼。

宋期臉色煞白,急急示意獄卒,“讓他們停手!”

獄卒為難,沒皇命,他不敢喊停啊。

一惡徒瞧見蹁跹而來的美麗倩影,毫無憐惜之心,只想摧毀一切美好,手腕一抖,鎖鏈呈出S形揮向宋筱。

“你們住手!”張亦棠瞥見她,登時被激出一股爆發力,推開人牆,朝施暴者撲去。

他徒手抓住鎖鏈,用力反抽,鏈條結結實實打在施暴者的手臂上,豁開衣衫,露出一條血肉模糊的鞭痕。

“五哥哥!”宋筱撲進張亦棠懷裏,她明知自己沖動,明知自己可能會成為張亦棠的包袱,可她就想跟他站在一起,一起面對。

宋筱心痛無以複加,痛于自己無法保護好他。

張亦棠将她護在身後,往校場邊沿奔去,惡徒們追逐。

宋筱摟着他的脖子,側身空出一只手,在鏈條襲來時,一把拽住,避免鏈條抽打在張亦棠身上,嬌嫩的掌心被抽破,血順着小臂流淌,滴在枯草地上。

惡徒欲收回,宋筱咬牙不放,惡徒使了狠勁,結果小姑娘突然松開手,砰,惡徒依着慣性轟然倒地,愣是絆倒了身後的三名同夥。

張亦棠偏頭看見情形,狠狠皺眉,“胡鬧!”

宋筱置若罔聞,固執地抱住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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